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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需要对整个世界负责，亲爱的，”他坚决地说，“我知道你有很多有能力的队长和副手们可以信任。现在，你自己的责任只是睡觉和修养。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有多累。”他伸手捧过梅斯罗斯的脸，让他转过头来以便和他对视。
“上床睡觉吧，亲爱的，”芬巩轻柔地说。
梅斯罗斯摇摇头，克制着就这么沉入芬巩怀里让一切结束的压倒性冲动，“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梅斯罗斯再次试图站起来，然后芬巩再次把他拽回了原位。“为什么不能？”他再次问道。
他想他又开始颤抖了，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安稳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金丝一直在捕捉着光芒闪烁，“我——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梅斯罗斯抵抗着咽下压在喉咙上的重量，“我——我不知道如果我醒来，这一切是否还会保持原样。”
芬巩沉默了。梅斯罗斯看着他，只看到他脸上柔和的哀伤。“那些循环，我差点忘了。”他伸出手用拇指轻抚着梅斯罗斯的脸颊，感受到其上的湿意，“我们赢了，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我们都赢了。为什么这不能打破这个？”
梅斯罗斯对他的神情感到无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一切该怎样结束，我不知道这场胜利是否足够。”
“为什么会不够？”
“依然有人死了，因我而死，因为我带领他们参加了这场战役。”他控制不住地再次将视线从芬巩身上移开投向地面，“而且这还没有算上之前的那些循环，没有算上所有死于其中的人。他们真的存在吗？如果他们存在着，那些在我死去之后仍在战斗的那些人怎么样了？他们仍被困在那里，无休止地打着一场他们无法赢得的战争吗？”
“我无法回答这个，但我觉得试图找出一个答案只会让你自己更不舒服。”芬巩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不这么想，尽管我除了直觉之外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但你不能确定。”
芬巩对他皱眉，“是的，我不能。”
“所以我不能睡，除非我尽到了所有我能做到的一切。”
“罗珊，”芬巩移动到他的身侧面对着他，坐在了一边的床沿上，“你已经得到了一颗茜玛丽尔，这就足够了。”
“是这样吗？”梅斯罗斯发现自己喘不过气来了，“真的是这样吗？如果这一切都是某种惩罚，或者某种奇怪的赎罪途径，那么它该在哪里结束？它又怎么会停止？”
“如果它不停下来，我就把这片大陆夷为平地来确保它停下，”芬巩厉声道，他的眼睛很深，“我会沿着我们出奔的道路杀回去将这件事摆到曼威本人面前。我不会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我绝不允许。”
梅斯罗斯试图透过胸口的一团乱麻保持呼吸，“我——你不可以——”
“对抗维拉？”芬巩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这么做，而且还可以做得更多。如果是为了你。”
“为什么？”梅斯罗斯低声道，“你为什么——我不值得——”
“停，”愤怒让芬巩几乎颤抖了起来。他盛怒的样子使梅斯罗斯结结巴巴地住了口，“我不会允许你那样说你自己。你所做的一切、你所经历过的一切才是你不应该得到的。维拉们最好不要让我找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然我会为他们胆敢对你做的一切在曼督斯的殿堂里撕了他们，不管他们是凡人还是埃尔达还是维拉。”
“你不能——”
“迈提莫·奈雅芬威·罗珊朵·费诺里安，我爱你。我是你的丈夫并且我爱你。我完全敬爱着你，而且我爱你。每个世界的我都是如此。所以如果我发现是他们对你做出的这一切，每个世界的我都会站在所有的维拉面前，告诉他们见鬼去吧！”芬巩重重地呼吸着。他向下盯着梅斯罗斯似乎想让他理解。银色和蓝色在梅斯罗斯的脑海中蔓延，让人眼花缭乱地闪耀着。
梅斯罗斯控制不住了。一声哽咽从他的唇中溢出，然后又是一声。他无助地前倾倒在了芬巩等待着的怀抱里。
梅斯罗斯将脸埋在芬巩的腿上，芬巩环绕着他。他可以听到一声恸哭，然后意识到这是他自己发出来的声音。他的肩膀起伏着，嘴唇扭曲着拉扯到了脸上的伤疤。他将脸进一步埋向芬巩，好像这样他就可以完全消失在他的怀里一样。
芬巩环抱着他。“哦，亲爱的，”他喃喃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一切都会没事的。”
他在芬巩的怀抱里崩溃了。抽泣声从他的胸膛深处传出。他听着他的声音，感受着他的手臂环着他的重量。他没法说话，没法呼吸。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无助地在他的腿上哭泣着。
芬巩抚过他的头发，在一个打结处停下随后开始解开它。“Shh，亲爱的。哦，吾爱。”有什么东西滴到了他的头上。“如果我能为你承受这一切，”芬巩低声道，“如果我能从你那里拿走这些自己承担，如果我能为你分担这些痛苦，我一定会这么做的。如果我能找到可以确认你的折磨已经结束的方法，我绝对不会犹豫。”一只手又开始抚摸起他的头发，“Shh，亲爱的。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你这样会让自己生病的。”
梅斯罗斯绝望地抽了口气，“我不会——我不能——”
“Shh，没事的，试着深呼吸，就当是为了我。”
梅斯罗斯喘了一口气。“我不能，”他终于开口，“我不能——我不想再重复，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了。”他又吸了一口气，“拜托了，芬诺。我不想再重复了。”
他感到芬巩亲了亲他的头顶，“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但是我认为这一切已经结束了，我真的这么认为。不然你还能做什么？”
梅斯罗斯试图通过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回答，“我可以做得更好，”他最终对着芬巩的衬衣低声道，“我知道我可以的，我应该这么做。我可以拯救更多的生命，我可以做得更好，然后也许这样就足够了，只要我能确保这足够——”
“罗珊，亲爱的。”芬巩的手贴在他的后颈上，“你无法拯救每一个人，你无法拯救整个世界，这不应该也并不是你的责任。你做得足够多了，你做得远超足够。你真的想再试一次吗？”
梅斯罗斯摇头。“但是我应该这么做，”他开口，“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再来一次了。我不想再重复一次，我不想再重复一次。”又一声哭泣溢出他的嘴唇。他的肩膀颤抖着。
芬巩低声道，“这足够了，这必须足够了。”
梅斯罗斯将脸埋在芬巩的腿上，“如果这一切不够怎么办？”
芬巩叹了口气，他的胸膛在梅斯罗斯身下起伏着，“那你就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然后我们再来一次。我会找到一个方法来确定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所做的一切依然被判定为不够。我会要求罪魁祸首对此做出解释。”他的手捏了捏梅斯罗斯的脖颈后方，“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和所有的维拉辩论一场，不要以为我做不到。”
梅斯罗斯贴着芬巩的衬衣轻笑，“我相信那会起作用的。”
“我们的婚姻纽带一直保留着，如果这还不能证明一如·伊露维塔对我们的青睐，那我不知道什么可以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朝曼威本人喊出这个事实。”
这又让梅斯罗斯笑了一声，下一次呼吸变得顺畅了些，“我可能想看看这个场景。”
芬巩又吻了吻他的头顶。他把他的头发抚平，顺便解开了几个结，“我真的觉得它已经结束了，亲爱的。我真的这么想。”
梅斯罗斯“嗯”了一声。他头部的脉搏怦怦直跳，泪水依然顺着眼框滑落渗入芬巩的衬衣。他的手上缠着同样的织物，他觉得他可能把它扯坏了。他伸出手用自己的另一条胳膊环绕过芬巩的腰。不是第一次，他希望自己能再多出一只手来做同样的事。
“为什么——”他的声音断开了。他清了清嗓子，随着动作引发的头疼让他皱了皱眉，“你觉得为什么——我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试图弄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在所有人当中，为什么这种事发生在了我身上。”
“嗯，这很容易猜，”芬巩回答，“因为这是你，亲爱的。我想不出其他任何有能力做到这一切的人了，或者是其他能在这无止尽的日子里坚守本心的人。而且也不存在其他像这样让我无条件信任的人。”他再次在梅斯罗斯的头上印上一吻，用手抚着他的头发，“至于在更大层面上的原因？我不知道。”
“也许这是某种祝福。”梅斯罗斯对着芬巩的衬衣喃喃道，“给了我一个纠正自己错误的机会。如果这场战役输了，就像第一次那样……我们将输掉一切。”他紧紧抓住了芬巩，“你会死。”
“而我没有，”芬巩迅速回答，“我在这里，亲爱的。从它救了我们的角度来看也许是这样，但在看到它对你造成了多少伤害后，我发现自己现在很难相信这是一种祝福了。”
“也许……也许这是某种救赎。”梅斯罗斯几乎听不到自己的这句耳语。
“亲爱的？”
“这听起来好过惩罚。”他尽可能地耸耸肩，依然蜷在芬巩的腿上，“我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知道这比大多数情况都要糟糕。也许这是……某种为此付出代价的尝试，某种形式的赎罪。如果我能够为那些事赎罪的话。”
芬巩沉思着，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梅斯罗斯的头发，“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种惩罚和所犯的罪并不相符。不，不要跟我争论。这完全不符。我们都犯了错，但你是一个正直的人，而且你已经受尽了痛苦。”他轻轻解开梅斯罗斯头发上的另一个结，“或许这两者兼而有之。它是一个纠正这一切的机会，而如果你想从中寻求救赎的话，你也有机会得到一些。这种说法或许我可以接受一点。”
“什么时候能够停止？”梅斯罗斯贴着芬巩的衬衣低语道，“什么时候才算足够？我所做的一切，我旁观着任由它们发生的一切，它们又价值多少？这一切该如何平衡？”
“我不认为它是这样计算的，亲爱的。”芬巩轻柔地回答，“或许这样算会更容易。如果我们都有一张自己做过的好事和坏事的清单的话，我们可以在前进的道路上随时进行添加。”他叹了口气，“这些都是没有人能够回答的问题，我也并不是个哲学家。我想……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想，亲爱的。但是我知道，毫不怀疑地知道，你是一个正直的人，而你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试图修正这一切，并且在其中依然保持了本心。坦白地说，这是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壮举。”他在梅斯罗斯头顶印上一吻，“这就足够了。”
梅斯罗斯忍不住摇头，“这依然……这必定有救赎的成分，在所有事情之中。”
芬巩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让梅斯罗斯转过身来望向他。芬巩低头看着他，轻轻拨开他脸上的一绺乱发，嘴唇上挂着一个微小的笑容。“或许吧，”他喃喃道。
他的手沿着梅斯罗斯的脸部轮廓划过，拇指轻抚他的脸颊。“也许这是你的救赎，亲爱的，来让自己被爱。”
疲惫感追上了他。周围营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木桩被打入地下时有节奏的砰砰声传入他的耳内，和他变缓的呼吸逐渐应和着。他就这么睡着了，头枕在芬巩的腿上，感受着一只手轻轻梳理他的头发，直到黑暗彻底吞没了他。
光涌之战
Chapte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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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
他可以听到军队在外面集结的声音。一睁眼，他对上了上方的帐篷屋顶。
绝望充斥了他的内心，悲伤带来的疼痛涌进来填满了一切。他闭上眼，仿佛这样就能对这种冲击做出某种抵抗。
他就知道这还不够。但是，哦，他曾怎样心怀希望啊。
梅斯罗斯继续闭了一会儿眼睛。他知道他会看到和以前一样的景象，就像他已经见过的那么多次那样。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振作起来。
他的眼周刺痛着，然后他叹了口气。他已经受够了哭泣。
他伸出手想要擦拭眼睛，但是他的手臂动弹不得。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有什么重量正压着它。他本能地惊慌起来，挪动身子想看看是什么拖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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