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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限区(近代现代)——山马

时间:2022-02-14 11:09:01  作者:山马
  “你还没跟我去拿东西。”
  他莫名地一句话惹得谢榕扭过来头,阮效玉慌张地瞥了眼李非打开徐云书的手没说话跟着谢榕往外走,顺带叫过来袁吉万一起。
  后门离停车场很近,过路的人也很少,两辆车停的地方离得不远,到了分岔口袁吉万上前准备从谢榕手里拽过来李非,够了半天就沾到个衣服边儿,谢榕冷飕飕地扫他一眼换了个方向把人塞自己车里。
  车门关得有些重,在空荡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
  “你知道徐云书要来?”
  阮效玉眼皮轻颤,好半天吐出个字节:“嗯。”
  明知道这时候俩人看见对方就炸,还故意把徐云书和李非凑在一起?谢榕脑子里那根弦突然的接在了一起,他嘲讽地笑笑:“你在害怕?”
  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又对徐云书心软,所以找个会管住自己犯贱的人一起,谢榕没说出来这句话,但他知道阮效玉明白他要说什么。
  “小榕,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李非?”
  “告诉他什么?告诉他今天被蒙在鼓里当傻子耍的就他一个?”谢榕要笑非笑地盯着他。“我没那个义务给你们善后,你管住徐云书的嘴就行。”
  他说完从车头前绕过去,拉车门的时候又停下收了脸上的假笑,语气说不上冷淡,但是从没这么对待过阮效玉:“小阮,你最好想明白徐云书对于你到底算什么,值得你利用伤害十几年的朋友。”
  “谢榕,”阮效玉把手放车顶,眼睛发红。“你觉得我是为了徐云书故意吊着李非的吗?”
  “一定要我把话说得很难听吗?”
  谢榕一直对阮效玉态度很温柔,比起旁人是独一份儿的待遇,可是今天说收就收像换了个人似的,突然的让阮效玉来不及思考。
  “你们之间有什么复杂的关系我都不感兴趣,只是为了很幼稚的一些理由去吊着一个喜欢你的人算不上好事儿。”
  “我没吊着他,我只是怕拒绝之后失去这个朋友。”
  “所以你就看着他这么挣扎这么痛苦吗?”
  阮效玉耷拉着的眼皮抬了起来,反问:“因为我没有拒绝所以痛苦?那你呢?”他蹙着眉头看向谢榕。“你为什么不痛苦?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狭窄的空间里因为这句话安静了几秒,谢榕迎上那双眼睛跟他对视,面色阴晴难定,不过就只是看却没想要跟他解释,只一声不吭地拉开车门走了。
 
 
第十七章 
  李非醉得很了,安安静静地斜在车门上不喊不闹的,不过也是,三十的人了喝醉跟人打架之后又有好心人来接,还有什么可闹的。
  谢榕跟他隔了个人的位置,腿上的手机亮着主界面一直没关,他胳膊支窗沿儿上闭眼养神,顺带听了一耳朵前面放得广播,开车的是个老师傅,嘴上挂着个口罩跟着广播哼唱,里面放得是出红灯记,京调大鼓咿咿呀呀的,落在耳朵里倒是有一份安稳平淡。
  唱得该是归家那一段,小时候谢榕爷爷总在裤腰上挂个带天线的小收音机,跨上大二八骑着去买早点,一个院儿的小孩儿没几个不会唱的,算上谢榕这种天生音痴,早上起来眼没睁开也能窝在被子里哼两句。
  鼓声落地,一声追着一声,敲得李非睁了下眼,他捏着掌心里的手摩挲两下,指甲盖圆滑整齐,除了拇指和食指虎口没什么硬茧子,跟他见惯的那些个手不太一样,研究所那帮男女手放在一起,除了大小形状的差别,触感没什么不同,一个比一个糙。
  “到哪儿了?”
  谢榕睁开眼又闭上,把手挣回去:“不知道。”
  “你怎么在那儿?”
  “没听说过三池改姓李了,去一趟还得给您汇报。”
  李非皱了皱眉,微微偏头看着谢榕,那人也睁眼跟他对视,脸上还浮着层笑,映着外面红红绿绿的霓虹灯,看着挺瘆人的。
  “什么时候到的?”
  “不知道。”
  “袁吉万走了?”
  “你看我像小秘么?他走不走还要我操心?”谢榕把手机拿开扒拉几下,指头不紧不慢地在屏幕上戳着。
  李非看了他半天往中间挪了一段,俩指头捏着谢榕下巴强迫他转过来,两人好声好气地待了几天,这人又突然单方面回到原来那状态,说话绕着弯儿地找不痛快。
  “闹什么?”
  谢榕撇头想要弄出来自己下巴,倒被李非卡住捏得更紧了,他索性松劲儿不动,头往下沉了沉,唇角有意无意地蹭过李非的指头,一脸泰然地回答:“换个场景我就当您是玩儿情趣了,不过这幕天席地的公共场合我是真不知道您这话的意思。”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玩儿上瘾了,还颇为无辜地做了个疑惑的表情,李非看着他越发头疼,眉头紧蹙几乎要皱出来条痕,他用力地夹住谢榕的脸,声音有些沉:“我跟你解释得着吗?”
  谢榕脸色没变,眼皮都没晃一下,挺善解人意地笑笑:“解释什么?”
  李非呼出口浊气,手腕儿用力把他脸拽自己面前,狭窄的一方空间里随即充满了酒气,啤的白的,还有闻不出来的一种淡淡的暗香,李非忘了晚上喝过些什么,却轻易地分辨出那种带些果香的酒味儿是谢榕身上的,又甜又腻,让人上瘾。
  他猛地撒了手,退回原来的位置上闭眼休息。
  前面开车的师傅松了口气,悄悄地把速度提上去,他开车几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午夜酒鬼,却头回见两个男人闹别扭的,也顾不上多年来奉行的安全至上原则,把车开过了限速线,生怕再多一会儿听到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李非睡了一整天,醒过来的时候天都擦黑了,他掀开被子靠在床头上敛神,过了几分钟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谢榕头发滴着水儿从里面出来,见到李非顿了下脚但没说什么,转个弯去柜里拿了条毛巾。
  “有吃的吗?”
  谢榕擦着头瞥了他一眼,从桌上翻出来个外卖册扔李非身侧的空位:“自己点。”
  这里比上其他地方算得上是热闹,所以大大小小提供外卖服务的商家也很多,甜咸酸辣能涵盖很多人的口味,李非昨晚就没怎么吃,今天又硬生生地饿了一整天,胃里空的泛酸,只是打开册子却没什么想要吃的欲望,他把外卖册扔到脚边儿,说:“我闻见饭味儿了。”
  谢榕拽下来毛巾冷笑:“鼻子真灵,给狗做得你要吃吗?”
  “哪儿来得狗?”他说着房间门就闪出来条缝,一狗窝着身子钻进来凑谢榕脚边儿,除了鼻尖儿浑身土黄,就是那晚捡到的串儿串儿。
  “不是送物业了吗?没找到主人?”
  “找到主人就不会被送收容所了。”那黄狗转了一圈卧到谢榕腿边,低头去啃他脚上拖鞋的软底,被谢榕拎着后颈皮提溜到一旁,还没脸没皮地蹭回来,谢榕把鞋脱了坐到床边儿。“这狗怎么这么猥琐呢?”
  除了张礼他没养过比自己体积小的活物,不过正常人对着些小玩意儿天生容易产生怜悯,但这狗是个例外,谢榕只觉得它烦,这串儿串儿可能就是狗中的地痞流氓鬼见愁。
  李非看他躲得那样儿倒不觉得瞌睡了,起了心思逗他:“它见着你觉得亲切,给他起个名以后当你弟弟。”
  谢榕冷呵呵地哼哼一声,说:“行啊,就叫李非吧,贱名好养活,李非,出去把门儿带上。”
  那狗没应声,他倒被人拉着脖子掼到了床上,李非拿被子把他缠住也一起躺了下去,安静了很大一会儿没有人说话。
  “效玉呢?昨天谁送的他?”
  “你不能自己问?”
  “没问。”他已经很久不知道阮效玉的消息了,尽管几乎是每天都在他身边,但是关于对方的很多事情他都不怎么清楚,可能只是问一句的事儿,但阮效玉不说他也不想问。
  “怪不得追不到人,您架子真大。”谢榕把脸侧过来。“小阮现在跟徐云书分了,你要去追吗?”
  李非沉默了会儿扭过来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猜。”
  “我不猜。”他翻了个身把胳膊抽出来。“祝你马到成功。”
  他很会装真诚,要不是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德行,李非都要信了谢榕的鬼话。屋里的空调开得太低,李非从他身下扯出来被角盖上:“你怎么不说要去追他了?”以往涉及到这个话题,谢榕总免不了顺杆儿爬嘲讽他几句,顺带幼稚地威胁他说自己要去追阮效玉,不说的原因,要么是忘了,要么是良心发现了,他不信这人有良心,也不信谢榕能在有讽刺他的机会的时候突然记忆力下降。
  果不其然,谢榕带笑不带笑地做了个表情,语气调侃:“看你可怜,不忍心趁人之危。”他说着还往前移了移脑袋,笑眯眯的。“宝贝儿,以后别跟人打架了吧,年纪也挺大了。”
  李非没出声,只盯着他侧脸看,这些年见着面虽然互相人身攻击的时候居多,但日积月累的也难免注意到对方的一些癖好,谢榕眼睛长在天上,却见人就笑,和善的讥讽的,都能准确的匹配上他当下的人设,就像现在。
  他兜住谢榕后脑勺,手往下滑蹭到他的脖子上,刚洗完澡没擦干,皮肤上氤氲的水汽沾湿了李非的掌心,他心下一动,胸膛多了些起伏,跟昨天在酒吧突然看见谢榕的时候似的,不是多么难以控制,不过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就像是绷直的棉线上悄悄地爬过一只蚂蚁。
  他跟昨天在车里一样贴近谢榕的脸,继续拉近距离,直到只剩下半个指节,谢榕也盯着他,没有什么表情变化,那些脸色发红、呼吸急促的情节都没有,却安静地营造出一个暧昧的空间。
  李非往前又近了一点,蹭过对方的鼻尖,那股若有若无的暗香又跑了出来,他声音有些发哑,压着嗓子开口:“没亲到。”
  他知道谢榕明白自己在解释什么,就像是熟识多年的一种默契。
  谢榕看不粗来什么情绪,动了下嘴唇在他嘴上啄了一口,打破了最后的距离,见李非没有反应,脸上突然漾出来个笑,又探头去亲。
  李非捂着他的嘴,手掌几乎遮盖了对方半张脸。
  “还没刷牙。”
  那人扬起眉毛点点头,嘴巴却不老实,咬着李非的指尖用牙刮蹭,李非把手拽出来,抱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按自己怀里,似乎憋得很了,谢榕闷哼了两声开始挣扎。
  李非松开些手,下巴抵着他的头说话:“给我做顿饭吧。”
 
 
第十八章 
  到底是没吃上谢榕的饭,他对自己厨艺还是挺有数的,开个餐馆是能按时按顿给肠胃科的同行制造业绩的水平,一锅白粥闻着有饭味儿,掀开锅盖看了两眼又给严丝合缝地扣上了,那串儿串儿反应比李非还大,调个圈儿就往狗窝里跑,嫌弃的样子倒是忘了它自己也是个没人要的。
  李非在谢榕车库停了辆车,放得时候就是顺手,现在倒用上了,他问谢榕要钥匙,那人扒拉两下桌子说没了,李非站着没出声,过了会儿把包往人身上一扔说那你送我,一个城西一个城东,谢榕也没什么意见。
  到研究所的时候比平常早一个小时,谢榕没熄火把车靠边儿停下,回头看见李非解开安全带半天没下去,他掰直后视镜笑着开口:“等着我抱您下去吗?我乐意之至,只要您不嫌弃。”
  李非把他放自己腰上的手拍下去,指了指路对面一辆黑车,说:“我妈来了。”
  谢榕把眼镜摘了随手扔旁边,盯着指的方向看了会儿:“阿姨来干什么?”
  “不知道。”
  正说着黑车上就下来一个中年女人,烫金色半身长裙,黑色紧身针织,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眉眼很重,跟李非一个模子。
  谢榕叹了口气,有点儿幸灾乐祸,说:“阿姨来找你回家的吧。”
  “那她就不来了。”
  “那你找个人带回去?”
  “去菜场买菜都没这容易。”他讽了谢榕一句推门下车,袁卿薇跟感应到了一样喊了声“小非”朝他招招手,回身从车里带下来个姑娘,是个刚回国的博士,挺优秀一女孩儿,被他妈带着见了好几次,李非私下里约过她,说了自己的取向,姑娘先是有点儿惊讶,没说几句就回家了,不过后来还是跟着袁卿薇一起见李非。
  他解开最上一颗扣子有点儿心烦,听见谢榕叫他没什么好脸色地扭过身。
  谢榕跪在副驾从窗户里探出身来,故意带点儿笑去拽他领子:“见人就解扣,很伤风化啊哥哥。”这人说话勾着点儿尾音,李非却听不出来什么调情的意思,谢榕把人往自己这边儿扯了一下,把解开的扣子归为原位,还顺带多扣了一颗。
  “现在流行正经人设,别吓着人家姑娘。”说完也不管李非脸色变换,往后一退踩着油门儿走了。
  早上吃得不错,连带他心情都好了几分,见着来找他的实习生都不用故意装好脾气了,不过他平常一直这个样子,演技十分不错,所以大家也没怎么看出来。等结束的时候小孩儿吭吭哧哧半天脸都憋红了,就是张不开嘴说话,连着问了几句才敢说,前几天谢榕回平大见老师,丁院给了他一份病人的资料让他捎给阮效玉,他那会儿手上正忙得不行,所以找了个实习生给带回去,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资料也不怕人看,结果小孩儿给弄忘了,早上才送给阮效玉,这会儿自责的不行。
  谢榕安慰他几句说以后上点儿心就让人走了,确实算不上大事,只是最近事儿堆在一起难免让人多想。
  谢榕倒不是因为不想看见阮效玉才找人代送东西,以他的性子,就算跟谁闹了什么也不会故意躲着,不多在人家面前出现几次都算他善良。放平时阮效玉也不会在意,可当下这种做什么事儿都容易多想的时机,就算被当成故意的谢榕也解释不清楚。
  但一整天大家都挺平静的,连陈朗那爱提意见的都没闹什么幺蛾子,一直到晚上院儿里聚餐。
  聚餐是他们主任搞得,老头儿年纪大了特别爱看些大团结的戏码,聚餐搞得跟高考誓师大会似的。不过好在大家关系都还行,表面儿上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矛盾,虽然聚多了有点烦,但也不至于太不想去,弄得自己孤家寡人特不合群。
  谢榕翘着腿戳了下跟李非的聊天界面,好半天对方慢腾腾地回了张图片,是一朵光秃秃的鸢尾花,没叶子没花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平城的一家花店每天都会留下最后一朵花,摘去叶子和茎身,说要把一天剩下的好运留在这朵花里,免费送给每天闭店后第一个拍下的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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