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2

孽徒,放开为师后颈!(古代架空)——乌尔比诺

时间:2022-03-02 10:42:34  作者:乌尔比诺
  沧浪不答,呼哧呼哧地埋头扒面,碗空了一抹嘴角油星,直切正题:“三年前揭发杨大勇通敌的那个胥吏,而今何在?”
  安叔起身,拄拐颤巍巍地挪到里间,沧浪留意到他的左腿裤管是空的,走动起来左右扇风。
  过了会,安叔拿着几本黄册出来,对沧浪道:“这些都是小儿立本做誊抄官时偷偷藏下的拓本。胥吏姓贺名为章,他从检举有功、得了朝廷一大笔赏银后就辞官不干,在县城开了间牙行,专司棉花、生铁等的质契买卖,很快就混成闽州首富。”
  棉花可以用来缝制冬衣,生铁则是打造军械的必需品,沧浪若有所思:“看来此人做的是兵部的生意啊。”
  安叔也不傻,立即接口道:“听我家立本说,这回兵部桑尚书来巡查三地账目,便一直是由贺府款待。”
  桑籍,又是桑籍。沧浪烦躁地拨弄黄册一角,转眼上头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折痕。
  “他来查账,可有什么进展没有?”
  安叔愤愤地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姓谢的老狗叫了桑籍几年老师,说不是一丘之貉谁信。皇帝派他下来缉贪,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无由地,沧浪想起自己也被封璘叫了几年先生,大多是在欢好时分。他由最初的抵触抗拒渐渐变成乐在其中,难不成自己也和那小畜生一样,都从师徒悖德的荒唐事中咂摸出了新鲜滋味?
  这未免太离谱了。
  “还有件事须得告与少爷,或许会对您有所助益。”幸而安叔及时出言,掐断了沧浪的遐思。
  “什么?”
  “兖王有意在夔川渡口重修炮楼,桑籍这趟来也是奉旨协理此事。可半个月过去了,三州府库一点动静没有,倒是笔笔烂账堆满案牍。县令轮番上王爷跟前哭穷,说没钱修不了。前两日兵部大牢又放了几批军犯充役,光是人来不见粮饷,凭空多了几百张嘴等吃饭,这差事越发没法办了。我私心想着,姓桑的这般使绊子,若能借王爷的手除了他,未尝不是一计。”
  桑籍在海防之事上设阻,这半点不奇怪,毕竟这些年他可没少从军粮走私中捞到油水。沧浪不解的是,封璘什么时候对海防的事情这么上心了。
  “少爷忘了,”安叔踌躇着道,“三年前倭寇侵袭钦安县城,最初便是从海防弛懈的夔川渡登岸的......”
  点着油星的葱花悠悠荡在浮白的面汤上,一时上一时下。不知沉默了多久,沧浪方轻轻唤声“安叔”。
  “万山兄的冥寿快到了,他爱吃您做的阳春面,但记得他沾不了荤腥,寿面里别放太多葱花。”
  沧浪说完起身,背倚窗牗清光,像晒在日头下的冷玉:“我这双手打小没碰过兵刃,比起借刀杀人,更适合做个静观鹬蚌相争的垂钓翁。桑籍要死,封璘……也不能放过,叫立本在此事上多用些心思,若有异动便以点心花色示警。但要记住一点,万事以他安危为重,切不可冒险。”
  安叔长叹一气:“松江诗案,您还是放不下。”
  “放下?”沧浪恍神瞬息,旋即笑出了声:“书院被焚,万山身死,连你的这条腿也在火场中被梁柱砸折。安叔啊安叔,你告诉我,恨抵千钧,如何凭一句放下就能轻飘飘带过?”
  自然也不是那些失了人伦的荒唐时分能够一笔带过的。
  安叔怔怔的,他服侍秋千顷多年,从未见过少爷这般冷面含恨的模样。可安叔比任何人都了解秋千顷,如果真的恨到不留余地,随便一支簪,一把剪,哪怕只是一块碎瓷片,都能成为他杀人的利器。少爷并非他口中的不能血刃之人,他只是,还没有下定血刃的决心。
  “钦安惨案后,你跟立本能活下来,还有了安身立命的基业,我替你们高兴。往后的事,负重也好,造孽也罢,都与你们无关。”
  江湖多风波,沧浪只影而来,只影而去,残缺一地的秋色,燕子落梁也不拾。
  “叫后厨备一根糖人,用双倍糖浆,务必做成吕奉先的模样。”
  *
  “千军万马一将安,探囊取物有何难。
  睥睨四顾纵声笑,天下英雄皆枉然。皆——枉——然——”
  秋千顷摇头晃脑地吟完诗,朝蹲在墙角的小萝卜头晃晃手里的糖人,“吃了这糖,你便能像吕布一样,长成威风八面的大将军了。”
  封璘眉头微锁,小小人儿总是做出少年老成的情态。秋千顷愁死了,迈出几步刚要靠近,叫那身量同样尚未长成,獠牙却已初具锋利的小狼横在中间,吓得一步后撤,马尾亦受了惊似的款摆。
  “嗤……”
  谢天谢地,小萝卜头总算消气肯说话了,尽管张口便是对他的讥笑。
  秋千顷心中熨帖,嘴上还要凶一句:“不就是扯痛头发么,大不了为师下回轻点。小小人儿这般记仇,跟谁学的。”
  “我不小了,都十三了。”封璘面无表情,双手捏着那根糖人,舌尖一点席卷而过,眼睛弯了弯,很快又压住笑意。
  秋千顷临窗打扇,从那一伸即收的舌尖窥见封璘与年纪极不相符的克制。关外的飞沙走石磨灭了他作为孩童的天真,换予一身冷酷肆杀的狼性,除了活命,似乎再没有什么能被他放在心上。
  秋千顷叹口气,焉知这身狼性里有多少是自己的罪过。
  他收了扇跳下窗台,持扇的手撑在膝盖,歪着头笑吟吟地问封璘:“甜么?以后你每答应为师帮你篦头一次,我便给你买一根这样的糖人,好不好?”
  一梳百顺岁无忧,说不定篦着篦着,就能把小崽子余生的霉运和戾气都扫荡一空了呢?
  *
  “甜吗?”
  唇分,银丝里勾连糖丝,温、香、软占全,喂糖那人更是一块魅骨天成的宝玉,此刻被封璘摩挲得又热又硬。
  封璘贴在沧浪腰后的手掌收紧,漆黑的眼里消了欲,只剩下沉甸甸的注视。
  “先生今夜似乎不同寻常。”
  沧浪半身歪倚,手握狼牙毫不掩饰地点在心口位置,渐渐淡了撩拨的意味。一人擒一人软肋,轻纱帐上,这是个相互对峙的姿势。
  “知道王爷近来为炮楼修筑一事忧心,沧浪无别的可做,雕虫小技慰君心肠罢了。”
  慰君心肠么?封璘轻扬唇角,磨牙霍霍寒光凛凛,怕是想将他剖心断肠吧。
  封璘扣住那只手腕,将人一带翻身压在榻上,炎热气息裹着糖的甜香覆下:“先生若要慰我心肠,光用嘴怎么可以?”
  沧浪耳廓烧红。
  清晨在海风里蓦然想起的零星片段,不仅给了他拿捏封璘的机会,也提醒着沧浪:他们曾以师徒之身做过多少疯癫事,凭哪一件拎出来细想,都叫他恨不得把这罔顾人伦的小畜生千刀万剐。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沧浪努力仰高脖颈,下巴够到封璘的肩膀,贴耳问:“要如何,用解忧散么?”
  他说完明显感到那人的动作一滞,心中得意,趁热打铁道:“我倒真有一法能解王爷眼下困局,你想不想听?”
  岂料封璘对他的小机心敬谢不敏,缓抬一指竖于唇前,轻声“嘘”道:“先生若有教,也容弟子行过拜师礼再说。”
  铜壶更漏走过子时,海鸟眠了又醒,潮起潮落都经过几轮,封璘的“拜师礼”才总算告结。
  沧浪伏身在那,汗把身下的被褥都浸透了,他发誓这辈子都不再收徒弟。
  下辈子也不想。
  偏封璘却在此时起了问道之心:“听说先生有一计能解本王眼下困境,不知是什么,但请先生赐教。”
  沧浪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狼牙狠掐在掌心,靠着阵阵袭来的刺痛提神:“欲固海防而无银,说到底不是困于财货,而是困于人心。”
  他一开口暴露了嗓音的嘶哑,与当年讲学时的清朗玉润不可相比,但封璘依旧听得专注:“何为困于人心?”
  沧浪道:“官员腐败贪墨成风,这在闽州三地早已成顽瘴痼疾。谢愔之死虽震撼,但于多年沆瀣一气的蠹虫而言,亦不过是隔靴搔痒。所以这段时日钦差下来,看似清账的清账,盘库的盘库,可实则追缴回的赃款还不够足给军役们的口粮。所谓困于人心,不如说是困于人心无所敬畏。”
  封璘凝视他的眼神愈渐深沉:“如何能令人心有所敬畏?”
  “损其利,伤其行,慑其心。”
  “可否请先生说得再细?”
  沧浪闭眼再睁,眼底如悬明镜:“王爷还记得前朝胡椒苏木折俸之法?”
  作者有话说:
  说啥呢,没啥好说的,更完两章身心俱疲(看个电影还是BE),我哭了
 
 
第15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六)
  所谓胡椒苏木折俸,这办法在庆元帝一朝便有因循。
  四十六年间,各地天灾连连,年成惨淡,户部十三司年初核定的赋税收缴不足三分之一,支出去的赈灾款却足足超出一倍。国库空虚,寅吃卯粮,到后来连京城官员的俸银都发不出来。
  彼时还是内阁首辅胡静斋想出一计,俸禄不能拖欠、不能挪借,那不如以物代俸,先解了这一两月的燃眉之急再说。
  户部管理的国库列散京城各处,除了钞库刨不出一寸金外,其余倒是塞得满满登登,累年各州府缴纳的实物堆放于此,贵极有胡椒苏木一类的贡品,价廉有炭米油盐等等的日常用度。
  庆元帝老人家用不了那许多,素日里又是个悭吝性格,赏人也捡便宜的先赏。如此一来,入库物品中以名贵香料木料数量最多。胡首辅奏请圣上,干脆,从中选出几样折价作为京官京吏的俸银发放,如此既解决了月俸,又减轻了库存压力。这没办法的办法,也算是两全其美。
  依着沧浪的谋算,如今既然各县都来诉苦告穷,想必三州府库是真的一文不名,再逼他们拿出银子整饬海防未免太不近人情。
  那便只好先借州县以上的官员俸禄一用,亏欠他们的则以胡椒苏木相抵。
  “这样既能在最短时间内筹集修筑炮楼的款项,也能给那些作梗小人一个敲打。尽管有些不体面,但,”沧浪头埋在枕里,声音听起来憋闷,“实在是无招之招。”
  话虽这么说,沧浪心里想的却是:州县以上官员个个贪得脑满肠肥,折损一两个月的俸银对他们来说百牛一毛都算不上,要的就是让这些蠹虫吃个哑巴亏。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沧浪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他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抖动一下,瞧着就像哭似的。
  封璘目露心疼——不是心疼他哭,是心疼他半为提神半为憋笑而用力攥紧狼牙的手——掰开拳头一看,上面满是青红泛紫的掐痕,暗暗一叹。
  先生这双舞文弄墨的手,到底禁不得风刀霜剑。
  “听先生的。”
  沧浪侧过身,讶然甚而驱散了眼底的濛濛睡意:“王爷,这便允了?”
  封璘抚过他蔓着红晕的眼尾,朱砂一点牵连出的旖旎尽皆捻于指尖,犹如实质,令殿下爱不释手。
  “先生不吝赐教,”封璘笑意深深,“我这个做徒儿的,岂有不应之理。”
  *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兖王效仿胡静斋行实物折俸的事一经传开,闽州官场算是彻底炸开了锅。
  俸银奉之银也,不仅是朝廷对官员辛苦为官的肯定抚恤,更是民商百工对掌权之人的诚心敬奉。而今无灾无祸,就为修一座不知何时能派上用场的炮楼,便要褫夺这份尊荣,闽州三地的官员哪里肯干。
  当然还不止如此。
  兖王处置了一个钦安县令,引发三地大规模反贪风暴,底下那些贪羊狠狼早积了一肚子怨气。说实在的,他们压根不缺这点银子,缺的是给封璘挑刺儿的理由。
  政令才颁出几日,储济仓门口就挤满了闹事的军吏。他们态度狂妄,放肆叫嚣,拒不接受用以代俸的胡椒乌木,有的甚至当场将大颗胡椒粒泼洒在地上,踩踏成泥。
  再后来,集众抗议演变成聚伙械斗。派往储济仓执秤的官员都是封璘特意向桑尚书讨来的兵部扈从,平常当爷当惯了,强龙遇上地头蛇,先前还能忍一忍,受了几天鸟气就原形毕露。
  “打起来了?”
  竹帘三叩抱柱,秋海棠的影子照在地上,闻风婀娜。封璘仍旧执笔画着什么,听闻迟笑愚来报神色如常,笔锋都不改流畅。
  “死人了没有?”
  迟笑愚一窒:“好像还没.......”
  封璘冷嗤:“三寸鸟,七寸嘴。”
  这是闽州一带流行的民谚,意指干打雷不下雨的脓头草包。迟笑愚不解,问道:“真要是闹出了人命,此事可就不好收场了。桑尚书本就对您修筑炮楼颇有微词,倘若再有人命官司,岂不是越发授人以柄?”
  “要的就是授人以柄。”
  封璘最后一笔落定,悬腕兀自欣赏,迟笑愚是唯一知道话中内容之人,半点不敢多话。
  “你瞧这当今朝堂,上上下下待本王是真的臣服,还是徒有其表?”
  “自然是阳奉阴违者居多。”
  封璘眉峰轻挑,兵戈之气敛于一双深瞳,就成能破开鬼蜮人心的无形之刃:“授人以柄,也是予人诱饵,让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闻着腥味儿显形,倒省去本王挨个翻查的功夫。”
  迟笑愚心头蓦然大亮:“您的意思是?”
  “你知道在草原,何种情形下才能将鬣狗一网打尽?”
  “那必定是诱饵的血腥味足够大的时候。”迟笑愚稳声答道。
  封璘搁笔走到窗边,越过秋海棠仙姿逸群的花叶,瞧见了庭院中那个马尾高束的身影。
  其实这只是原因之一。
  庭院中有一片新挖的池塘,引温泉水注之,初秋时节犹有莲叶挨挤,娇花嫩蕊点缀其间,好不可人。
  塘边趴着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沧浪拿扇柄戳一下,怀缨的大脑袋就往水里多探一寸,直到衔住那条缓缓游弋的金鲤,小心翼翼地叼到沧浪手上。
  封璘寒气缭绕的眼睛忽然弯了一弯:方才说与副将的只是原因之一,更要紧的是,这主意是先生说与他的。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