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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徒,放开为师后颈!(古代架空)——乌尔比诺

时间:2022-03-02 10:42:34  作者:乌尔比诺
  关于蓟州匪案的关窍,封璘早在踏入都察院之前就已经想通,他诓着沧浪,只为再得先生一回指教。
  封璘面色不改,“户科给事中。”
  犯人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桩子上,闻言从乱发下试探地向前窥伺,目光触及胸前金蟒的刹那,顿时畏怕缩肩。
  “我,我乃朝廷三,三品命官,便是犯错,也该三司来审,殿下怎能——”
  “庆元四十五年,蓟州匪案,你是出兵清剿的副指挥使。”封璘打断道,目光刀子似的飞过去,“那一仗大捷,你跟着高诤升了官,坐到今天这个位子上。”
  他把很久以前的事记得那样清楚,犯人觳觫不语。
  封璘指间转出薄刃,挨近了,贴上那人右侧手腕:“当日的战报出自你手,我且问你,可有疏漏没有?”
  舞文弄墨的一双手,不生老茧,又白,能看见皮肤下的细筋,此刻正因惊恐根根迸发。
  “没——啊!”
  血光扑朔,溅在封璘的侧颊与肩领,衬得他有如阎罗恶鬼般阴戾骇人。
  犯人杀猪似的狂嚎不止,封璘厌倦地塞了塞耳,抬指揩去百尺烽上的血迹,转而对准另一只手腕。
  “有,还是没有?”
  *
  胡静斋端坐在椅上,烛火将一代首辅的威严和苍老映照得纤毫毕现。他是如此刻板和不苟言笑,却在看向沧浪的时候从眼梢缓缓流淌出笑意。
  当岁春闱,先帝一笔朱批圈定三元榜首,他亦在文官行首一眼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们当中相差了几十年的光阴,胡静斋却陡然生出志同道合的惺惺之感。
  他是书本里讲的狷臣,因狷成孤,因孤而忠,身后也有随众不少,但在胡静斋看来远不够“同道”二字的份量。
  “千顷之后无师徒”,是一个狷臣踽踽独行数十载,终于得遇知音的感念,也是他对上天垂怜的郑重回应。
  “那几张经试答卷,是你交与兖王的?”
  沧浪没有什么好隐瞒,颔首称是,“然盗卖度牒之事从庆元年间便屡见不鲜,仅凭这一桩罪名就想撼动高氏根基,未免异想天开。”
  胡静斋拈须沉吟。
  沧浪又道:“学生自归朝以来,将都察院中凡与高家有关的案卷一一篦清,发现五年前那场助高诤平步青云的剿匪案疑点颇多。顺势查下去,果然探得僧侣被害以后,随身携带的五百一十二张度牒下落不明,而此后数年间,高诤通过各种方式获取度牒,并在各地大大小小的寺院佛堂豢养僧弥,用意不止牟利那样简单。”
  其实从一开始,沧浪仅仅留意到高诤在做度牒的买卖,并未往深里想;
  直到王朗揭发了“未来姐夫”在普觉寺养小倌一事,再到玉非柔失手、玉小祥的冤屈浮出水面,很多个看似不相干的零星片段连成一条线,沧浪脑海里骤然大亮。
  “你的意思,”胡静斋不着痕迹地抖搂一下白须,“高无咎和高诤父子借着招募僧侣的名义,处心积虑地在佛门净地安插耳目?”
  “老师英明,世人尝有千百种隐晦难以宣之于口,憋得狠了,唯到神佛面前方能一吐情衷。寺中僧侣被认为是六根清净的化外之人,即便被他们听走了心事,也不会有人因此生出戒备。高家两父子就是利用这点,明面上插手度牒买卖是为了钱,私下里却为搜罗在朝官员见不得人的阴私。”
  欣赏的笑浮掠过眼尾,胡静斋转而肃声道:“新帝即位,最痛恨这种党同伐异之事,高氏还要踩着逆鳞行事,他们这是猖獗出了狂性,自个儿在往绝路上走。”
  沧浪说:“等着他们自取灭亡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徒儿与高家仇积两代,实在等不了,所以腾出手推了他们一把。”
  他腾出的这只手叫做封璘。
  胡静斋看向爱徒的眼神里搁了点深意,道:“你同兖王,三年前就在了一处。”
  话中套着话,“在一处”的解读可以有很多种,沧浪沉默片刻,只简短道:“钦安城楼,是他救了我。”
  胡静斋意味深长:“那你选择与他同舟,是为了报恩,还是报仇?”
  沧浪如鲠在喉,他与封璘从来都不只有单纯的爱恨,而是一团团没法拆解的乱麻。答案隔着云山雾绕,连他自己都看不分明。
  屋中蓦地沉寂下来,芯苗无风自飘,把胡静斋的五官线条拉得长短不一。他在严师以外又展露了慈父的面容:“兖王心性狂悖,若是奉他为君,将来只怕遗害社稷。若是以师徒相待……”
  胡静斋眸光倏冷:“养狼自啮的事,有过一回就足够了。”
  须臾哀怒不辨的沉默后,沧浪叹一声,“钦安惨案,除了老师外,他是唯一一个愿意力证我清白的人。”尽管结局落空,但沧浪很清楚,不是谁都有这份浪掷性命为一人的决绝。
  听到“钦安惨案”四个字,胡静斋眼睑急动了几下。
  末了他说:“罢罢,你自己的事情,拿好分寸便是。老夫曾失去过爱徒一次,往后只盼你值太平世,妻贤子孝,此生圆喜。”
  首辅大人这样说,便是在敲他的警钟。沧浪垂首听训,身体某处的异物感越发明显,后颈的秋海棠更是烫得要命。他叫热意催着,浮出了薄薄的汗。
  “学生明白,”沧浪沉着嗓音,“等此间事结,我会和他斩清瓜葛,老师放心。”
  “啊——”
  惨叫声破开漆夜,上干云霄,随风又不知潜向谁家门户,成为了主人今晚的梦魇。
  门开了,封璘从容自牢房步出,将沓纸扔给在外守着的杨大智:“口供都在这,召集人手,立刻探得他口中那份名册的下落。”
  他身上干净得很,简直滴血不沾,然而经过时却带着一股咸腥味,杨大智透过没有合严的门缝,看到了那个给事中。
  “……!”
  杨大智胃里翻涌,遽然转身扶住了门柱。诏狱当差这么久,他第一次当着狱卒的面剧烈呕吐出来。
  作者有话说:
  狼崽:伐开心,想杀人???
 
 
第36章 沉酣一梦是春秋(一)
  封璘下令镇抚司去找的那份名册,里头详实记载了庆元四十五年以来,高诤在各地梵宇安置僧道的明细。
  高家老子、小子是一脉相承的多疑,高诤与那给事中在蓟州时沆瀣一气,后又提携他作了京官,便是看准两人利害关联至深,笃定对方为了活命决计不敢出卖自己。
  然而他算错了一点,落在兖王手里的人,活命不仅是番妄想,更是一种遭罪。
  不想遭罪的给事中也放弃了妄想,死前很痛快地招认蓟州匪案,他与高诤合谋隐瞒了五百多道度牒的事,并称高氏父子这些年的罪证都藏在一本名册里。但同时坦言,他并不知道这份名册藏在了哪儿。
  杨大智搜寻多日一无所获,无人时抱着酒壶愁眉,对着天边积云重重地叹气。
  一叹冬深。
  晴了不多时的天气,到了这日傍晚又下起雪来。不大,一粒粒见土即化,把醉仙居门前的那条小道搅得十分泥泞。
  暖轿的毡帘被拨开,迈出一只掐金挖云月白色羊皮小靴。王韫平立在碎雪中,纤柔的身影一如雪般质本洁来。
  她撑着绢伞,向身旁的弟弟斜了斜,轻声问:“朗儿,雪下得这么大,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婚事因为谣言的缘故搁浅,新郎官受了惊吓又卧病不起,王韫平唯有留在驿馆等消息,从晴到雪,从秋到冬。好在她是贞静的性子,除了担忧高诤的病势,并无其他多余的抱怨。
  王朗见问,闷闷地答道:“见天儿拘在那巴掌大的驿馆,除了吃就是睡,都快闲出鸟了。听闻这间酒楼的琼花酿绝倒京城,又有新鲜的折子戏可以听。就算姐姐捱得住寂寞,也当可怜可怜我吧。”
  王韫平掌不住一笑,立指在他太阳穴轻戳了下,“你啊。”
  说是来听戏,厢门一关,楼下千百种机括都隔于世外。屋内只有青烟自在袅袅,王韫平正自疑惑着,忽听隔墙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几乎毫无障碍地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五年前人仰马翻的喧腾中,正是这个声音将她从莫大的慞惶中唤醒,“敢问姑娘,这可是你的玉簪?”
  时隔三月她瞒着家中,偷偷又上了一回蓟山,亦是这个声音在耳边清和道:“吾不日将赴京任,一绺玉光相赠,略表存心。”
  王韫平无意识地转动着腕间玉镯,一双淡若流云的剪瞳眨了下,就把眼底喜色眨去了大半。
  因为她听到那个声音正切切地喊着另一个名字:“玉儿,你放过我,当年的事我亦有苦衷,我、我不是真的想你死啊。”
  语调哀中带颤,伴着颠倒醉意,王韫平很奇怪,高诤此刻不是该卧榻静养吗,怎会大雪天里跑到酒楼来买醉?
  微微一怔间,一个藕白色身影翩然而至,面若冠玉,秾丽可掬,眼尾缀着颗泪痣,恰似雪融艳一点。王韫平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见过,只听朗儿在旁喊他“沧先生”。
  “县主是不是想问,里头同县马爷说话的人是谁?”“沧先生”和颜悦色地问。
  窗子没有关严,灯火之中,王韫平被不知打哪钻进来的雪风吹得一激灵,脸上迷蒙淡了些。她漠然转首,对着王朗道:“关窗,把蜡烛移走几根,别叫人发觉隔墙有耳。”
  “县主好镇定。”沧浪潦草赞了声,口锋一转,“高诤谢罪之人是这间酒楼的老板娘玉氏,她有个弟弟唤小祥,法号空空儿,五年前死于那场蓟州匪患。”
  听到“空空儿”的名字,王韫平脑海里瞬间浮起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在她不堪回首的记忆里,那个小沙弥被顶在树上使劲地糟蹋,断了线的紫檀佛珠四处乱滚,俨然是佛祖惊怒之下的汹汹浊泪。
  王韫平没出声,只把捏在手间的“定情之物”悄悄放下,吁口气。
  既为姐弟,模样多少是有几分相近的吧?活人不需要声泪俱下的忏悔,但要是因为酒醉错认了故人,那又另当别论了。
  果然,一个尖锐的女声接着响起:“放过你,谁来放过我弟弟?他曾经像信诸天神佛一样相信你,可你做了什么,你给他戴上镣铐,亲手把他推向那群畜牲,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我没办法,玉儿,我没办法。”高诤似是醉狠了,仍旧理不清现实与假想,口中嘟哝着道:“父亲逼我,他说高家嫡出的儿子只我一个,大哥是个病秧子指望不上,三弟出身不堪上不了台面,我是他唯一的接任者。高家的门楣,我必须扛起来,你、你们,知道得太多,我实在留不得。”
  他喉中哽咽,吸了一下鼻子,抬高音量道:“可是玉儿,那群山匪那般对你,我替你报仇了,真的。我骑马追了大半个山头,将辱你的马匪一剑削下头颅,手脚尽折,这样的死法便是要他永世爬不出轮回!”
  雪隔窗而落,王韫平却仿佛被雪水包裹了全身,一点一点消融,浸入肌髓。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高诤拼死追出数里路,是为了替她讨回被马匪夺走的玉簪。
  “有什么用!”玉非柔拔高了厉嗓,“你知不知道,三郎晓得你对锦衣卫指挥佥事的位子念念不忘,五年前他主动提出随传教团进京,亦是为了替你绸缪此事。”
  沉默,无尽的沉默,此间彼间唯有气息声跌宕交错,各怀一段难以启齿的震恸。
  “我……”高诤语气陡然变得低沉,近于嗫嚅地说:“我知道。迁任的调令一下来,我便去玉儿坟前告知了他这件事。”
  王韫平面色煞白,单薄的身形倏忽一晃。
  “姐!”王朗扑过来急搀稳了她。
  王韫平胡乱地摸到王朗搭在肘侧的手,葱根似的指甲用力抠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寻个依靠。
  “我,我以为,那次他是专程同我告别的……”
  “姐,”王朗由着她掐,浓密的眉下眼神凶狠,“只要你一句话,这桩婚事便不作数了。”
  沧浪向她望着,眼中浮有无限惋惜,却只归于萧瑟的一叹:“县主与高家的亲事尚未议定,一切都还来得及。”
  王韫平渐渐松了手,玉润之容拢着烛光,极细极细的咬肌在两腮一挣,转而消失不见。她倒似宽慰地拍了拍弟弟手背,万分静漠地对沧浪道:“先生醍醐灌顶之恩,孤自当铭记五中。”
  说完不看他,伞也不及拿,神色恍惚地荡下了楼,今夜她是错付痴心的神女,终在一场大雪中回归了来处。
  王朗拔脚就追,临到门前时突然顿了下,回身向沧浪投去一眼,诸多情绪垒砌,错综难勘。
  沧浪平静地迎接他的注视:“要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尽管说,看在故交的面上,我愿意帮你一把。”
  少将军打小有点路痴的毛病,这个秘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王朗不究问沧浪从何得知,脸一红,调头就跑了。
  如豆的一灯下,伏案皆有醉态的两人各据一边,对墙那头的变故浑无察觉。
  玉非柔强抑着把眼前人大卸八块的冲动,她还记得沧浪的叮嘱,一字一字道:“你若还存了半点良知,就替我那苦命的弟弟点一盏长明灯,日日烛照自己的罪孽……”
  话毕则再无声息。
  适才还酒气醺醺的高诤忽而睁开眼,双瞳左右一溜,停在玉老板袖口半掩的钥匙印模,冷笑出声。
  这个蠢女人,以为把自己诓出来吃酒,就能暗渡陈仓地潜入高府窃取名册,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高诤起身,掸平了衣襟上最后一丝褶皱,轻蔑又怜悯地俯视着玉非柔的发心。
  要不是因为这张与小玉儿酷似的面孔,他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她,又靡费许多唇舌。高诤抬起手指,复刻般描过那眉、那眼,还有那双唇,渐而带上怀想的意味。
  刚刚他说的那些,至少搀了七八分真心,才显得如此动人。高诤不是耽溺情爱之流,他的爱被肩上重任压榨到只剩下一点,五年前都给了那个仰望他时眼里有光的孩子。小玉儿是他高诤前半生、后半生的至爱之人,但爱到头了,也不过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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