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贺匀猛地往前一个趔趄,一阵剧痛传来,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腹部,看到的却是一个血红的刀尖。那里,一把长刀就像方才那箭钉入旗杆一样,钉在了他的身体里。
中将显然也惊到了,愣了片刻才抽回刀道:“你...你不要命吗?”
废话!谁不想要命啊,不这样我能传消息出去吗!
太名山西坡。
一名士兵手里拿着一只羽箭赶忙跑向了副将营帐。道:“陶副将,方才一支羽箭插在了我军的旗帜上...”
“什么?”陶姜一听便炸:“岂有此理!日照的胆子也太大了!”
“...不是,副将,这羽箭上有一片布帛,上面还有字。”
陶姜面露疑惑,接过去看了看,上面只简短地写着:“太尉,军火。”
贺匀知道,晋阳城中一定已经知道了军火私运之事,无论乌甲来的将领是谁,都能够理解这几个字。
如今日照的火器比大魏更厉害,不能硬抗。但只要阻断了韩施这边的军火运输,耗也能把日照给耗死,左不过就是时间长一些的问题。
可是他没料到,来的人会是陶姜,他甚至还不认识陶姜是谁...
陶姜扫过了布帛上的几个字,无所谓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士兵哪里能知道,忙道:“小的不知道啊,副将大人也无解吗?”
陶姜问:“这是敌军阵营飞来的羽箭?”
“是的,是从东坡下射过来的,直直地钉在了我军旗帜的旗杆上。”
“那便是敌军射过来的,大抵是混淆视听,不必理会。”
士兵支支吾吾道:“...可是敌军为何要写这不清不楚的几个字给我们?这...不会是有卧底在那边吧?”
陶姜笑道:“卧底,你是指魏人?你去全大魏问一问,有谁敢把羽箭射到金丝旗帜上?谁敢这么大逆不道?是要谋反吗?”
士兵一听这话忙不迭地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是小的妄言了!”
陶姜道:“我乌甲军在山顶上做了如此严密的部署,定是日照发现错失了先机而慌了手脚,想让我们自己先胡思乱想。这时候无论敌军做什么,都不要慌乱。日照敢来攻大魏,本就是自不量力,这一下我们得让他们看看大魏的厉害。”
小兵表示自己受到了教训便退了出去。
而陶姜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布帛,嗤笑一声,随手将其扔到了一旁的桌案上。
第79章叛徒
子夜时分,谢旋正坐在书案前假寐,忽闻得正门外似乎有人在敲门。
他醒了醒神,离得太远听得不真切,便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身体上的累不算什么,心累才是真的消耗精力,偶尔幻听也是有的。
刚打开手中的卷册,却又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路过,接着门房的声音响起:“王爷,大门外似有人,要开门吗?”
谢旋站起身,打开了门,问道:“这么晚了,会是何人?”
门房摇摇头表示不清楚,谢旋便对他道:“恐有要事,你先休息,我自己去。”
他走到前厅,这才听得真切,门外分明有人在喊:“子忱大哥!子忱大哥!”是贺敛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声“王爷!王爷!”是冯奕的声音...
谢旋赶忙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果不其然是贺敛和冯奕,还带着一个满眼惺忪,满脸写着不情愿的冯神医。
贺敛马上道:“子忱大哥,这么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和冯奕午时开始往回赶的,脚程有些慢。”
谢旋把人迎进前厅,倒了几杯水,问道:“怎么了兰天?怎么这么着急?”
贺敛赶路赶得渴了,忙喝了一口,道:“子忱大哥,你知道日照与大魏有暗地里的军火勾结吗?”
谢旋微微诧异:“知道,这些日子一直在查。”
“这就对了,军火来源是韩太尉!”
谢旋更吃惊了,忙问道:“何解?”
“先前我们所住民宿的老板刘大娘,她的丈夫王复是赤甲的巡防军,是当初被日照借口抓去的几个俘虏之一,子忱大哥,你还记得吗?”
谢旋点点头:“自然记得,据说几名人质都被放了回来,却都神志不清,卫大统领便将他们送回家乡了。”
贺敛道:“对!王大叔被送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即使是醒了也的确是神志不清。这是因为日照给他们下了一种叫迷离散的药,作用便是使人不能清醒思考,口不能言。后来,我...咳咳咳”
贺敛本就口干舌燥,又说得太急,咳嗽了两声。谢旋拍了拍他的背,道:“别急。”
冯奕立马接上:“兰天你喝点水,我来说。后来,兰天便答应了刘大娘帮王大叔诊治,再后来王大叔就渐渐痊愈了。他断了一只胳膊,嘴里便一直念叨着他那只断臂。起初我们都以为他是因为残疾了太伤心了,今日才听他说,他那断臂上有重要的秘密。他说他在上面刻了一个字——‘韩’。”
“韩施?”
“对!就是韩施韩太尉!王大叔起初知道卫大统领去了日照军舰救他们,他为了给大统领留下线索,才狠心砍了自己的手臂。他们当初被抓之时,无意间听到日照的人在说,日照同韩太尉有军火往来,已经持续很多年了。而且这次日照进攻,韩施依旧在给他们供应军火,并没有断过。”
冯奕的语速很快,谢旋想了想才问:“从哪里供应?”
“不知道,这个连王大叔他们也没听到过,不过能确定的是,不是从东南。王大叔说了,东南只有三个运输港口,不可能再有其余渠道,赤甲军在这方面的把守非常严格,可以保证。所以韩太尉的军火是从别的地方运的。”
贺敛接着说:“子忱大哥,此次日照不会只从东南进攻,因为他们的军火不是从东南来的,而他们又要保证军火连续不断,所以一定还会有其他打算。”
谢旋点点头:“是,他们现在有一部分兵力在渤海。”
“那韩太尉如今在哪里?”贺敛反应很快。
“今日早朝尚在城中。乌甲军两位副将尽数派往前线,他不敢不在晋阳。不过...现在却不一定了。”
贺敛与冯奕都沉默了。
谢旋起身说道:“兰天,你照顾冯奕和冯先生休息,我去一趟太名山。”
贺敛立刻也站了起来:“现在吗?我也去。”
“兰天你乖,这件事多亏你们了,我...”
“子忱大哥!你让我去吧,我不想再在这里等消息了。”
贺敛很少有提要求的时候,谢旋怔了一下,说:“好。”
冯奕见状立刻说:“我...”
冯神医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抓住了他的手,懒洋洋道:“你可不许去,在家陪老爷子我。”
谢旋与贺敛连夜骑马出了城门,便立刻往东行,太名山并不算远,他们凌晨就能到达。谢旋一直一言不发,贺敛犹豫了半晌才问道:“子忱大哥,你有心事?”
谢旋笑了笑:“兰天,王复是你治好的?”
贺敛点点头:“嗯。”
“真厉害。”
贺敛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哥,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兰天,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让你同我一起去吗?”谢旋犹豫了一下才问。
“担心我。”
“这自然是一方面,不过你是大孩子了,你既然想做,大哥便信任你。”
“那是为何?”
“此次太名山出兵一事,皇上的意思是不让我插手。”
贺敛愣了愣,猜出了些其中意思,但还是问道:“为何?”
谢旋摇摇头:“伴君如伴虎,没什么道理可讲。皇上此前信任我,此刻却只信任公仪掌谕。大概因为我是武将,而掌谕是文官吧。”
贺敛听懂了,自古武将对于皇权的威胁都要更直观。
“所以此次前往太名山与皇上的旨意背道而驰,回朝后难免要受罚的。你记住,回去之后若是没有人问起,便不要说你也去了。”
贺敛心中复杂:“大哥,我们去通知陆副将吧,要不你别亲自去了。”
“此次城中调走了两位副将,若是陆副将私自离开,更是不妥。等到通报了皇上,又要与那些大臣们争个来回,耽误时间。”
贺敛不说话了,他明白了当初贺青说的话,这朝堂之中看着人多,实际上做事的也就那几个,其余的都是搅屎棍。
谢旋继续道:“况且,明贤至今没有消息,我早就没办法继续在皇城稳坐了。”
两人经过了这一段对话后,便快马加鞭,心照不宣地一路无话向前赶。
清晨的微光还未亮起,两人已经抵达了太名山脚下,沿着山路一路骑马上行,行至半山腰处,再往上地势陡峭无法驾马,两人便栓了马步行而去。
远远地便看见了西坡上驻扎的营地,成片成片的,还有大量的武器集中放置在一边。守营的士兵认得谢旋,赶忙过来迎接。
谢旋问道:“这些日子战况如何?”
那名士兵回答:“倒是无异,日照一直在攻山,但是都没能成功,王爷您来的赶巧了,两军正在修整。”
谢旋点点头,问道:“陶副将呢?”
士兵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营帐:“副将的营帐在那里,小的带王爷去。”
谢旋带着贺敛一同进入营帐之时,陶姜正在桌案边坐着,看见谢旋后,他站了起来,依礼道:“王爷。”
谢旋开门见山地说:“本王此次来,是有问题要问陶副将,便不多寒暄了。”
“王爷请说。”
“本王对这片地域实在是不了解,陶副将在此地驻扎多日,可知除了方才本王上来的这一条山路,还有什么路可以越过太名山,前往渤海国?”
“没有。”陶姜几乎是脱口而出,丝毫没有考虑。
谢旋未想他会回答得如此果断,问道:“陶副将是确认没有,还是没有见过?”
陶姜依旧道:“一定没有,我军在此驻扎多日,从未听说过还有另一条道路。”
谢旋笑了:“这么说副将也只是断定,却不是肯定。”
陶姜脸色变了变:“若是有,也必当不是大路,定是什么弯绕小径,不足挂齿。”
谢旋体会到为何陆川与黄裕都不愿意与这位陶副将多做交流了...算了,问他还不如去问外面那些士兵来的靠谱。
他还是叮嘱了一句:“太名山区域有一条军火交易的路线,是我们都不曾知道的,这件事非常紧急,陶副将留心去查,有了结果便立即告知本王。”
陶姜是个心里藏不住东西的,大概觉得自己在这里驻守多日却要谢旋来提醒,失了些面子。显然心中有所不悦,不过忌于谢旋的地位,还是答道:“末将明白了。”
站在后面的贺敛突然轻轻咦了一声,他的脚下踩到了一个东西。将脚移开才发现那是一小片布帛,可能丢在地上很久了,已经沾满了灰尘。上面隐隐有几个字,也不太看得清楚,却总觉得有些眼熟。
谢旋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贺敛弯腰将那布帛捡起,仔细辨认了一番,面露惊讶:“子忱大哥,这是...这是二哥的字!”
谢旋将那布帛拿过去,仔细擦拭了一番,辨认出上面的四个字是“太尉军火”,而且的确是贺匀的字迹,贺敛不会认错,他更加不会认错。
他想到了一些可能性,转向陶姜,着急道:“这是什么?”
陶姜看了一眼谢旋手上的东西,一脸莫名其妙:“是半个月前日照军方发来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半个月前?怎么发来的?”
“我军驻守的第一日,穿在一只羽箭上,射到了金丝旗帜的旗杆上。”
谢旋一听这话便确定了大致情况,当下心急如焚:“驻守的第一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不查!”
他这话里直接称陶姜为“你”,真的是十分焦急了。陶姜也有些心虚:“末将觉得是敌军在混淆视听,便没有过问。”
谢旋怒火中烧,却没再质问陶姜,而是将布帛揣进袖中,转身快步出帐,贺敛追了过去,“大哥!我们去哪儿?”
“去找韩施。”
第80章旱鸭子
贺匀是被渴醒的,醒过来的时候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他使劲眯了眯眼才从黑暗处适应过来,依稀辨认出这是一个四面封闭,没有窗户的小房间。而自己应该正躺在一个简陋的木板床上,有点硌得慌。
“将军醒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耳后传来,贺匀吓得一激灵,忙回头去看。
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一阵剧痛却直接从腹部冲上了头,他不由地“嘶”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受了伤的。
他低头看了看,腹部用纱带围了厚厚的几圈,包扎得十分不走心,不过好歹日照没想让他现在就死,命是保住了。
那声音又道:“将军小心些。”
贺匀轻轻晃了晃双手,寂静的空气中传来了铁器互相碰撞的声音,是铁链。他叹了一口气,声音虚弱:“我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样绑我。首丞大人太看得起我了。”
首丞道:“不敢看不起,贺将军实在是有些厉害。”
贺匀懒得接他的话,只问:“这里是哪儿?我晕了几天?”
首丞笑了一下:“军舰之上。一月未满,半月有余。”
晕了这么长时间???贺明贤你也太弱了!
“为何在军舰上?首丞大人不想攻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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