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涛只觉得脑子嗡嗡鸣响,抬眼去看左鸣,不懂什么情况。
乌苏里也松开早就解绑了的绳子,站起身扭扭手腕脚腕。
原来方才在缘聚客栈里的便不是徐清风和左鸣,而是乔装成左鸣的乌苏里和乔装成徐清风的左鸣。
两人只是简单的换了服饰,绑匪靠着床和榻的位置便判断了两人的身份。
迷香的作用对身经百战的乌苏里和左鸣而言不是大问题,路上两人便自行松了绑,假装昏迷直到刚才。
“来、人。”雷涛才出声便被扼住了喉咙,乌苏里面沉如水:“尔等败类,决不轻饶。”
“你……”雷涛用力抠乌苏里的手,努力从喉咙里挤出话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左鸣回答,捡起了方才雷涛失手掉在地上的小白瓶,在手里颠了颠,询问道:“好东西?嗯?”
雷涛还挣扎着往门口的位置望,试图呼救,乌苏里直接摁着雷涛「哐」一声砸上桌子,雷涛蹬了两下,晕乎着脱了力道。
乌苏里便掐着雷涛的下巴逼他张嘴,左鸣则毫不留情把白瓶里的药一口气全倒了进去!
隔了一个街区,徐清风踏进风月馆的门。
“徐公子怎的来这种地方,仁王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宵别倚靠在围栏边,手边是三三两两或站或倒的酒瓶,闭着眼睛沐着月色,头也不抬,轻声细语好像呢喃。
徐清风一展衣袍款款坐下,顺手拿起一瓶酒放在鼻下轻嗅:“好酒啊。”瓶中酒已尽,杏花酒香却依旧芬芳。
“徐公子也懂酒?”宵别印象中,徐清风总是喝茶,滴酒不沾。
“是啊,还懂得不少呢。”徐清风这般说着,却放下酒瓶:“酒是好物,奈何不该贪,喝多了伤身。”
宵别缓缓睁开眼,还是那般懒懒地倚靠在栏杆上,带了水汽的眼半眯着,像极了吃饱喝足的猫,却懒散得魅惑,让人移不开眼。
“茶也是好物,可百般回甘入口总是或苦或涩,喝多了不见得好。”
“事总无好坏。”徐清风淡淡道,敛了平日里总挂着的微笑,看起来陌生又疏离。
宵别自嘲地笑笑。第一眼看见徐清风,他就吃惊,仁王会喜欢这样的人?
在他的设想中,配得上仁王的人或许是什么名门千金,或许是什么厉害角色,朝堂内里丝丝缕缕,仁王的的角色很敏感,好似游离朝堂之外,可是但凡仁王有所举动,必定能掀起波澜。
不论是谁站在仁王身边,都不该是徐清风这样:乖巧的、无害的、一个被保护的弱者。
可是今天宵别不得不承认,他看走了眼。
什么乖巧什么无害,分明是藏在仁王身后暂时收起了爪牙的老虎,蛰伏着,却时刻酝酿着雄厚的力量。
“仁王呵……”宵别举起酒瓶晃了晃,瓶内空空如也,便随手丢开,“待你是真好。”
宵别可没忘在滁州衙门的事,虽不丢人,但他几时吃过那般瘪?仁王冷冷的眼神,劝他自重。一想起来,宵别便心气不顺。
“是啊。”徐清风落落大方地承认了,露出今夜的第一个笑容。
“你当爱能长久?”
“当然。”对陈恪的感情,究竟是怎样一路复杂的演变一路煎熬着度过,徐清风已经不能细思了,只是陈恪无声地给了许多承诺,而徐清风只要相信就好。
“爱能不能长久,不应该在未爱时思考,也不该在爱中思考,前者让人却步,后者让人患得患失。”
宵别拿过新的一瓶杏花酒,也不在意徐清风在旁,启开了封口便往嘴里倒。徐清风那微笑太扎眼,看得他心烦。
“徐公子半夜前来,是为了教导宵别爱情问题?”
“不,来送礼。”
徐清风一打响指,左鸣便扛着一个不停扭动的人出现,把人丢下,一脸嫌弃地拍拍衣裳。
那人脸头套着麻布袋,“希望徐某这份礼没有送错人。”徐清风款款起身,一如来时,“下回有缘,请宵别公子尝尝南疆的杏花酒。那的杏花酒,才是真杏花。”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徐清风扬长而去。
宵别蹙眉思量徐清风的话,不停挣动的雷涛挣开了故意没系紧的绳子,用力支起身,自己掀开头套。
抬眼看见宵别,雷涛眼睛一亮,宵别是他一直垂涎却不敢觊觎的。
而此刻,药物的刺激和本能的冲动让他把父亲的警告都丢在脑后,手脚并用朝宵别靠近。
宵别反手将酒泼在雷涛脸上,雷涛眨眨眼,舔走唇上的酒,而宵别则更冷,美艳的眸子杀气翻涌。
“去死吧……”
第62章 主动出击(1)
“老爷!老爷!少爷……”雷府的管家匆匆跑进内堂,看到雷靖后脱力地跪了下去。
“干什么咋咋呼呼的!”雷靖不满地呵斥,“那孽障又干嘛了?”
“不是啊老爷……”管家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少爷他……少爷、少爷死了!”管家死死地低着头,一声哀嚎,「哇」地哭了出来。
“你个狗奴才!瞎说什么!”雷靖勃然大怒,霍然起身,一脚蹬在管家身上,直把管家踹了一个倒仰。
管家又惊又怕,扒着雷靖的腿爬起来,不停地摇头,“不是啊老爷,你要为少爷做主啊!”
看着家丁抬着个人走到近前,雷靖心中惊疑,不敢掀开那白布。
“老爷,你要给少爷做主啊,少爷,少爷死得不明不白的……”管家趴在雷靖脚下,不停地哭嚎。
“这、这……”雷靖只觉得血气上涌,一时间眼前发黑,他颤抖着手揭开白布,看到了儿子的脸。
死了,没有了跋扈的样子,却有着别样的安静乖巧。「轰」的一声响就在雷靖脑子里炸开,雷靖捂住后脑勺就往后仰倒,唇色发白,脑门却发红,青筋都暴起。
“老爷!老爷——”
“这是怎么回事!”雷靖活这么些年头,第一次哭得浑身发抖。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当成宝贝捧在手心里,结果给惯坏了,越长大越不着调,脾气上来了他也会按着儿子一顿揍,可怎么说,这都是他雷靖唯一的儿子啊!
“啊!啊啊啊——”推开众人,雷靖抱起儿子冰冷的尸体放声痛哭。
匆匆赶来的雷夫人神情惊恐,看着厅堂里的混乱,甚至来不及看雷涛一眼,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奴才们又着急忙慌去扶雷夫人,看着厅堂里混乱成一片,吵吵囔囔,痛哭痛呼不绝于耳,林棉默默后退,想悄悄退下。
“这是谁干的?”雷靖哑了声音问。
林棉顿住脚步,侧耳听。
管家还在抽泣,“不知道,只是,只是那位宵别公子送回来的,说,说……”
“说了什么!”雷靖几乎是靠着暴怒的力气在支撑。
“说是少爷惹了不该惹的人……”管家抹了把涕泪横流的脸,“那人姓徐。”
“徐?”雷靖咬牙切齿,脑子里不停搜索姓徐的人,雷涛的小厮则马不停蹄地扑跪在雷靖脚下:“老爷,小的知道这徐公子……”
林棉没有再听下去,抬脚走了。
“棉姑?”小柔回头看看乱作一团的雷府,又看看林棉,抱紧手里要拿来讨雷靖欢心的礼物。
“嘘。”林棉摇摇头,没有回头,只顾往前走。
见林棉沉着脸,小柔也不敢再问,跟着疾走,两人匆匆回云海楼去了。
而雷靖,攥着小厮的衣领,几乎要吃人:“来人啊!去悬赏:徐清风的项上人头!提头来见者,赏三十金!”
——分割线——
夜已经深了,今日多云,遮着月色,显得天地暗了不少。
“王爷……”
“嗯。”陈恪头也不抬,“放着吧……”
全公公只好把卷宗放下,纵观书房,已经堆放了不少卷宗,有些落了灰,甚至有些褪了色。
自从前天夜里陈恪连夜进宫,便一直在太恒宫里查阅梳理各类案件,连着三天没有好好休息,全公公不由得担心。
“王爷,歇会儿吧。”全公公劝道,不清楚陈恪到底在这些陈年旧案中找什么。
陈恪敷衍地应了声,翻完手头的卷宗,全公公还站在一旁,扭扭僵硬的脖子:“什么时候了?”
“早就过子时了。”全公公不赞同地看着陈恪:“王爷,您晚膳都没吃呢。”
“不太饿……”
全公公低叹一声,看来还是得搬出徐公子才行。“王爷,若是徐公子知道您这样不爱惜身体,定会着急……”
“知道了。”陈恪合上卷宗,正巧也觉得有些累了。“把饭端来吧。”
和饭一起呈上的,还有一封信。
“启禀王爷,徐公子来信了。”
陈恪才端起饭碗,闻言又放下,先拿过徐清风的信,走到书案边,拿了裁信刀细细地裁开。全公公见状又是默默低叹,不知如何是好。
徐清风可不像陈恪又是画册又是压花的,扎扎实实的就是信,却写了整整两页纸。
仁王亲启:
京城遥遥,相隔千里,所思于笔,落文成笺,寄于鸿雁,亦要数日可达……
徐清风先是说了两人相隔甚远,言语间虽直白地表达了思念,却也有几番埋怨的意味,陈恪便把埋怨当情趣,一段开头反复看了数遍才接着往下读。
徐清风写了路上的见闻,写了青州的景致,而后提到了遇见宵别和夜探青花会的事。
对于青花会的诸多猜测,徐清风一并写下,而后保证了会照顾好自己,让陈恪多保重身体云云。
末了陈恪说到了画册和压花,没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就着画册扉页上的八个字回了一行诗:
——桃花灼灼几分香,归期遥遥亦可期。
“归期遥遥亦可期。”陈恪不由得慨叹,书信往来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足以解愁,反之愈添相思之苦。
将信沿着折痕折好,小心地收到书架后的暗格里,陈恪才重新返回桌前用膳。
“严客卿那边什么动向?”
“无异。”
“继续监视。”
“是……”
陈恪草草用了晚膳,又回到书案前。
书案上是关于谨王案、勾结异族案、锡州案的资料,还有大理寺任职变动、户部、礼部任职情况以及陈恪着人去调查的严客卿、黄柏年、王晋还有任公公的生平资料。
所有在纸面上的、走访可查的资料都已经汇聚到陈恪手里,合着严客卿当日的说法,没有一丝差错。
谨王案当年的结案,结得确凿。
可是陈恪始终捉摸不住内里那根脉络。如果不是重生前与严客卿有所交集,陈恪不会怀疑严客卿,作为宰相,严客卿无疑是出色的。如果不是严客卿正好经手了谨王案,陈恪也不会把嫌疑放在严客卿身上。
除此之外呢?陈恪下意识地摩挲衣袍,怀疑严客卿,更多的是一种直觉。他遗漏的线索,究竟是什么?
全公公方才拿进来的卷宗就在右手边,陈恪顺手拿起最上面的,又看到最底下压着的是今日清点国库的情况。陈恪放下手里的卷宗,将最底下的清单抽了出来。
说是清单,里面确实详实地记录里国库里的东西。清单最后,户部负责人王晋签字画押,吏部监察官董学敏盖章认证。
陈恪复又重头看起这份清单,唤全公公找出前两日的,但还是看不出头绪。
“你看看……”
“老奴看不出。”全公公只当陈恪考验他,又认真看了看,才迟疑道:“与以前的不太一样了。”
“哦?”陈恪一挑眉,示意全公公继续说。
全公公确实是宫里的老人了,进宫后就跟着伺候宣武帝,清点国库这事起先一年一次,总有些机会看到过清单。
“以往没这么详尽,这严大人,也挺牢靠……不过都没有出入库的记载?”
每天送来的清单都是厚厚的一册,记录了每一件物品的位置,样式,价值,唯独出入库时间的记载十分模糊。
清点国库的初衷是因为先前户部松散未能好好核查,怀疑国库曾被染指。
但这份清单并没有查明这一问题,反而像是一份目录——一份找东西的目录。
“啊,也许是因为出入库在国库是另有记载的……”全公公尤在推测,陈恪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王爷,该歇息了。”眼见从白日到黑夜,陈恪都在书房里,现在天又要亮了,全公公忍不住劝道:“您总得保重身体啊。”
“嗯。”陈恪站起身,也确实乏了,全公公连忙上前要伺候陈恪更衣,陈恪摆摆手,示意不用,合衣小憩,五更的时候又睁了眼。
“王爷?”全公公也跟着没能好好休息,看陈恪起身,却十分担心,别人不在近前服侍便不清楚,他寸步不离陈恪,看得真切:仁王近来吃得少了,睡得也不如以往。
“今日是不是有早朝?”
“是。”全公公不解,这几年仁王可是从没有上过朝的啊。
陈恪坐起身,觉得熬夜后脑子沉沉的,全公公连忙端茶,陈恪喝了觉着好些。
“更衣……”
全公公还有些懵,拿不准是不是去拿朝服,陈恪却下令要了便装。
“去国库司。”
今日有早朝,国库司也得下了朝再开始工作,掌管国库司的蔡熙慢悠悠地往国库司走,看见仁王的轿子,将信将疑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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