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何吩咐?”
丁香她依旧还守在床边上,随时防备着他有什么需求,却不知道这转瞬的光景发生了何事,忽然间成了泪流满面的模样,见自己睁眼睛后,抬着袖子忙擦了擦掩盖着。
“你怎的了?”
林应露出疑惑的神色来,不解地皱了皱眉头。丁香擦完眼泪定了定神,咧嘴才搭话:“无碍的大人,丁香只是高兴,大人总算是醒了,总算是没事了。”
她一边笑着,眼泪却比方才更加肆意落着,打在绸子的衣裳上往下滚着,滴溜着到了地面上。
林应被这局面吓了一跳,想抬手给她抹眼泪,却举到半道上便已经撑不大住了,猛地向下一跌,砰地一声锤在地上,痛意上心,惹得他皱了皱眉头。
丁香忙躬身将他胳膊拾进被去,在被窝里揉了揉,满眼都是关怀模样:“无碍吧,可还疼?”
林应本已经觉得胸膛里的一颗心已经死了。若不得洛严温暖,今日他可能便一醒来,便要寻了门前的红漆抱柱磕了去,跟着那些个被他身上的诅咒所缠的亲人一同归了西去。却从未在意过,身边上还有一个如此这般关怀自己的人。
“不痛,没事的!”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来,看着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女子,还是如花的年纪,忽然将的她手一扯。
“丁香,大人给你寻个亲吧,找个好人家,去过好日子,你可乐意?”
外头忽然又有了响动,风将窗外的树枝子吹得直作响。丁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忙磕头着。
“丁香可是做了什么错事,大人尽管说便好,万不可赶丁香走。”
第046章 紧张
人在床上僵僵躺卧着,无奈地朝着丁香晃了晃脑袋:“你没做错事情,在这林府上,你做事我最放心。你跟我一年,欠我的也还得够了,如今这般年纪,还是多为自己打算,若是心上有人,便于我言语,我定尽力要你事成!”
丁香闻话一抬头,听林应这样言语,脸颊上透着些红晕,又重新将下巴朝里合了合。眨了几下眼皮,脸上是十分的羞涩模样。
林应打眼一瞧,约莫瞧出些端倪来。那张苦涩的脸上仿佛突然忘记了旁的时候,隐隐泛着几丝喜悦,是为丁香感到高兴。
“可是真的有了?”
一副喜出望外的面庞,激动地连身子都微微朝上起伏了一番,丁香却是扭扭捏捏的姿态,良久都没有搭上一句话。
林应眼看也强求不得,想着许是有什么旁的隐情,便也不再强问下去,只抬手往她胳膊旁一搭,示意她起身来:“你先起身来吧,这事情往后再说。”
丁香见他松了口,身子这才缓缓直了起来。起到一半的时候,又听他跟着补上一句:“对了,你去将青山给我唤来,怎的我醒过来他也不在身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一张憔悴的面目,因为几番的动作,额间已经微微冒起了汗珠子。
双手抻着将被子往下拽了拽,定下来的时候,丁香却是在原地呆立着,满脸的为难。
“洛大人他……”
“怎的了?”
凝眉一阵惊诧,不过问完话便迅速地反映了过来,丁香她方才将将进屋的时候便已经回了话,说九阿哥他来了府上。
“青山他在陪九阿哥?”
心思朝着这处一想,这才仔细听了外面的动静,像是发生了什么大的事情一样。
洛严告诉过他,当初跟着番子联络,走的便是九阿哥这一条路子。
如今番子进兵来犯,也不知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老话常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常日里并不与官员们有明目张胆的往来,如今兴师动众,或许是来问罪的罢。
见丁香抿着嘴点了点头,脸上的焦虑神色并没有改变,心上的猜想更是多了几分确认。
“快,你扶我出去,青山他不能有事!”
方才的折腾消耗了不少的体力,如今心上一使劲,身上却是疲软地一动也动不了。
往复两三次,惹得胸膛一阵憋闷,呼吸间十分的不顺畅,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丁香忙伸手抚着他的胸膛帮着他顺着气:“大人你别急,尚书大人不会有事的,九阿哥他看起来与大人和善,定是能将府上的事给平了的!”
一时情急,话赶话地说出来,到了尾音才忽然意识到,忙抬手将嘴巴一捂。
林应揪着她一只手,整个身子被这话一怔,连咳嗽也都静了下来。
这言语中的意思已然十分的明显,可以说已经能够有十分地笃定出了事情。
他心上也清楚,丁香她今日定是会拦着自己的。便趁着她还未回过来的时候,猛地将她的手拽着,借力将身子直起来,朝着堂中地面上扑过去。
手上将丁香松了开来,整个人便砰地一声落了地,身子磕在地上,骨头与地面发出一声闷响,惹得他皱着眉头吭哧了一声。
这般的动静,咬着牙忍了后也不再说旁的,只将双手扒在地上缓缓向前挪动着,身子有些沉重,双腿躺得太久之后已经失去了知觉,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着,摩擦得掌心有些痛意。
“大人,大人你做什么?你快些起身来,这可是真真是要奴婢的命啊!”
丁香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见他艰难地向前挪腾的方寸的地方,屈身忙要扶他起身来,只是因着他身间没有丝毫的力气。
所以即便再怎么使劲也看不到丝毫的效果,急得在一旁啜泣着,掉着泪珠子。
正堂中林父的尸身方才被那顺天府尹带的人给挪了出去,眼下正是洛严和九阿哥立在其间说着话。
顺天府尹听了洛严的还本还有疑虑,将人搁在门口等了一阵子,却见两个人进了屋去后良久都没有出来,这才颇为有眼色地朝着那几个壮汉下了令子,叫他们将人送进前厅的偏殿中去。
抄手立在门前头没有跟着前去,那几个壮汉有些摸不着头脑,便也图个近儿,回身便朝着林应眼下睡着的这屋中行进过来。
里头两个正是挣扎,眼看着己经到了门槛边上,前头走的两个人立在外头将门一掀,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怔住。
“休得无礼,大理寺卿林大人的屋子,也是你们能闯的!”
几个人谁也都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丁香抢着厉声一喝,吓得门外的几个人手间一抖动,险些将那门板给撂在地上,也没有腾出手来行礼,只将身子一弓告罪:“小人冒犯,大人恕罪,恕罪!”
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向后挪移着,奔着对面的屋子便要去了。
只是回个身的光景,那床板上的尸身的胳膊从高处垂了下来,林应定睛瞧着,那番子的服饰再好认不过。
“大人,您身子尊贵,这样子会出毛病的,还是快些起来吧!”
丁香忙将门扇够着微微一阖,以为他不曾看见,想要勉强糊弄过去,嘴上一边淡然劝着,可眼中的眼泪却骗不了人,吧嗒地落在地上。
手上一用力,却发现门不能够阖严实,低头一瞧,林应一手伸在其间眼神死死盯着外面的几个壮汉,喉咙间话语不大清晰,但丁香却能明白他的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她把着门扇的两只手缓缓放了,脚步从林应身边挪移开来,身子微微蜷缩,一声不敢吭,只将脑袋闷闷地低着。
“说,洛青山他到底又瞒着我再做什么事情,连你如今也都跟他串通一气了!”
林应本是咆哮着说出来,只是有气无力,连带着将字眼说个清楚都困难,到底出了口还是十分没有底气。
“你难不成忘了,当年究竟是谁将你从火坑捞上来的。如今日子过得顺畅了,难不成就忘了自己的主子究竟是谁了?”
他虽然没有厉声,却字字锥心一般,惹得丁香面目上的泪珠子越来越多,啜泣声越来越明显,到最后竟有些收不大住。
“是皇上,皇上他派人来取堂上的那尸身,说是去取首级挂在城外示众!”
一手抹着眼泪,话语里拐了好几个音儿,才勉强将这话说个清楚明白。像是受了什么极大地委屈一般,一时间将半个袖子都给浸湿了。
林应身子依旧在地上,好半天都没个音儿。瞪着眼珠子看了丁香一眼,也不再说什么,更加慌忙地朝前扑腾着身子,半条架着门槛越过去,趴在门口冰凉的石阶子上喊着:“不可,不可!”
只是喉间干干的,声音用力喊不出来,就连近身的丁香也没有听得清楚。
他手脚慌乱,一个劲在空中乱伸乱抓着,猛地一个扑腾,整个身子顺着地上的斜坡滚了下来。
腰怀间的玉石在石阶子上一掠过,清脆的声响入了耳,在最后身子定下的时候砰地碎成了两半。
“青山,青山!”
林应视线在眼前转了一圈,却只能瞧见那四个壮汉扛着他爹的尸身朝着对面的屋子去了,正堂的大门紧紧关着,里头的人声听不大清楚。
林应的身子还很虚弱,眼下若是在这地上又受了寒气,往后还不知道又要留下什么旁的不好的病症来。
丁香见着这境况,心上越来越慌张,不曾想这事情会越变越糟糕,奔出门去捞起林应的胳膊便往上极力拉扯着,争得脸红脖子粗。
往日独独是一桩疫症,每逢阴雨便发,便已经够折腾他了,若是再添了旁的,只怕往后的年岁日日都不会好过。
“大人,大人奴婢求你了,你先起身来,奴婢给你去唤尚书大人,可好?”
丁香手足无措,累得直喘着粗气,林应的身子却是只离开地面不过分毫距离,也张望着瞅了一眼周围,方才自己下令,让府上的下人都躲到后院膳房去了,眼下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只能苦苦哀求着林应。
这个时候身后边立着的顺天府尹闻了声响,缓缓从门外面朝里头一探头,见这这境况,忽地惊声一喊:“哟,这不是林大人么,怎的这寒冬气节趴在地上,莫不是想要得天地之灵气不成?”
模样上是一本正经,嘴上却是信口胡说。这本事不用说是朝着洛严学来的。
只是那张满面油光的脸取代了洛严京城中第一俊美的面目,那嘴脸实在叫人厌绝。
却是歪打正着的,屋中两个人的注意被他这一嗓子给吸引了过来。
洛严立在内堂将门敞了开来,里头九阿哥立在身后,两双眼珠子朝着这边扫过来,也是浑然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微之!”
林应闻声抬头,见那头洛严神色紧张,扯着前襟朝着自己奔过来,终于忍不住将脑袋搁在了地上,长长吁了一口气。
第047章 隔阂
到身前来将林应抬起
“你是怎么做事的,你家主子若是出了事,落下什么毛病,你项上人头可还要否?”
洛严神情激动,这几日林应昏睡不醒,好不容易有些好转,如今这样一折腾,还不知道会不会又将身子激出毛病来,这可是在用刀子剜他的心,不难受才怪。
厉声呵斥吓得丁香身子猛地一怔,林应却伸手将他衣裳扯了一扯,凑合着露出个笑来,轻轻地晃了晃脑袋,示意他莫要追究下去。
洛严皱着的眉头忽然一松,斜眼看他,神色里俨然是妥协了,没有再回身言语,只闷声吩咐:“还不快去灌了汤婆子来,立在这儿做什么傻?”
他掌心在他脸颊上忙搓动着,试图来帮他取暖。听见丁香答了声朝着后院行去,双臂往林应身下一抄,猛地将人给捞了起来搁在怀里。
“外头冷,咱们先进屋!”
林应从他的肩膀看过去,那屋中九阿哥也跟着走了出来,顺天府尹看准时机便忙凑身上去,在他耳畔言语了两句,好似得了什么应允,忙摆手将那四个壮汉又从屋中唤了出来。
“青山!”
林应将手搭在洛严胳膊上,尽力地一握,抬着眸子看着他。洛严被他这一番动作一拦,以为自己弄疼了他,忙将步子骤然停住。
“怎么了,可有不舒服?”
林应将下巴一抬,手间更用力了一些,不过有洛严在,他到底多了几分底气。
“我爹他的尸身,你不会让他们带走的,是么?”
他语气轻缓,其间有的是笃定,却还是想要洛严亲应下来才能真的心安。
院上几个人一阵窸窸窣窣,将那尸身挪来挪去本就晦气,且又在这官家受了气,这会儿只一心想着了事。如今得了个准信,便大步朝着大门口奔去,可不想再出了旁的纰漏。
洛严被他这话一惊,神色突然有些不能自若。抿了抿嘴唇,明显的咽了一口唾沫,要是说旁人或许还瞧不出什么,那林应该是一眼便看出了不对劲。
加上那抬着林父尸身的四个人影已经消失在府院大门的方向上,他心上已经隐隐有些慌了。
方才在正殿中,洛严他和九阿哥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他前一刻还十分笃信,洛严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将这尸身为他夺下来,可眼下看着他这神情,倒像是早已经向九阿哥应允了,眼下也并非是忧心自己,而是在拦着自己。
“洛青山,那可是我爹啊!”
恐他继续向前迈着步子,林应缓缓将手抬起来把着门框,一字一字顿着说。
洛严颔首低着目光不敢挪动,沉默了一阵子,才又重新抬起来,向他解释着:“微之,不会有事的,今日你且随了他们去,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事的。”
他眼里是十分的认真,像是做了什么打算,一开始预备瞒着他的,如今眼看着已经曝露,便只好解释着。
林应眼眶里的眼泪,因着他着一句「你且随了他们去」瞬间决堤。
心上怀疑的事情好似得到了验证,那个心上如今唯一能够笃信与依靠的人,真真为了他的某种目的,竟连自己父亲的尸身都能够给递出去。
而他的这个目的是什么呢,那是再清楚不过了。他曾经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已经打消了起兵造反的打算,如今看来不过是都是唬人罢了。
说到底,他林应还是不过一枚棋子罢了。
“你将我放下来!”
林应心上一阵自嘲,一个笑震落了更多的泪珠子。那神色他曾经有过,此番更甚,是那种长久的认知忽然见被推翻了感觉,像是刀子一样往洛严心上扎。
洛严慌忙迈着步子想往里走,一动身才发觉有个力气在跟着自己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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