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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士谦端着苹果走到床边，护工大哥体贴地将时间留给了医患，出去时还关上了门。
“司机抓到了。”王杰希在他嚼着苹果的时候闷声说，“等判刑，但说是没钱，医药费还没着落。”
“赔了也覆盖不了你在这里的开销吧。”方士谦说，“而且王大少爷保险直付，我已经听说了。”
“嗯，钱不是重点。”王杰希点头。
“人抓到了就好。”方士谦说，“你律师呢？争取一下多判几年啊。”
“已经安排了。但对方不到18岁，驾照都是黑办的，挺复杂。”王杰希无声叹气，又说，“还是孩子。”
“喂喂你不要这种时候圣母心啊我和你说。”方士谦跳脚，血压都要上来，“要不是你腿长跑得快慢半步可能人就没了！”
“我知道，这次是运气好。”王杰希说，“……不说这些了。”
王杰希不想深究出事的事，方士谦无可奈何，舔了下自己的下嘴唇，换了个话题道：“说起来您还真是越来越讲究了。我们科手术护理不难出院也快，我来院里这么多年，第一次有病人在这边住院。您就不能普通病区凑合两天吗？”
王杰希听了这话笑了，解释道：“那边没有单人间了。”
“冷知识，人可以住多人间。”方士谦说。
“我是可以的，我不挑。上大学的时候我也合租啊，有朋友来家里我还和你挤过一张床呢。”王杰希理所当然说着。
方士谦噎住。
“我只是想方便一些。”王杰希继续道，“可以和你这样说说话而已。”
“什……？”方士谦新叉起来的苹果掉回了盘子，最初的疑问涌起，“所以你一开始就……到底是怎么知道……”
“就算我们……你在哪家医院供职我还是应该知道的吧。”王杰希说。
方士谦猜王杰希省略的是“很久没有联系过”。这让他难免跟着心酸，但却咬牙问：“但你从头到尾都遮着眼睛怎么分辨出是……？”
“这个嘛……”王杰希高深了起来，张开自己的手掌示意方士谦，“手给我。”
方士谦不明所以，但还是将右手拿着的牙签扔了，手背落入王杰希掌心时难免一阵面色红白不定。
好在王杰希还看不见他。
然后靠坐在病床上的人翻过掌心，在方士谦愕然的目光里用后者的手捧起了他自己的下颌。
那里还有刚结了痂的擦伤，方士谦在被放开手腕时都没能回神，不由自主地用指腹轻轻摩挲那些伤处。王杰希在他手指的温度中缓缓呼吸着，仍然半低着头，包着纱布的眼睛也没有转向他的方向。
“就凭这个？”方士谦艰难开口。
“对。”王杰希简单应了声，顿了顿语气空空道，“也许是玄学或感应或者其他什么，但我就是知道是你。”
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
方士谦的手还贴在王杰希脸上，不知道是他手心发烫还是这人的脸在发烫，总之僵持不下拿开也不是不拿开也不是。方士谦只觉自己情感和娱乐生活乏善可陈的劣势展现了出来，脑中飞过的都是同事偶尔发给他看的抓马宫斗短视频。
他总之不能揪着王杰希病号服的领口大喊：“我才不要回头！我这一生，原本就是不直的！”
如果放在过去，方士谦只要给王杰希一个眼神，这人一定会想办法给他一个台阶下，可现在他只能看见王杰希眼睛上的纱布，意念交流无从说起。
“我的苹果呢？都被你吃完了？”
王杰希又安静了一会儿低声说着，方士谦发誓他开口前还轻轻蹭了自己一下。但谢天谢地王杰希还是菩萨心肠地解围了这个下一步要么得互相拉黑要么得互相出柜的困局。
“还有一个，我……我给你削吧。”
方士谦从刚才被他吃了个精光的盘子里拿起护工大哥没来得及削的另一个苹果和水果刀，沉默地干起活来。
“小心手。”王杰希叮嘱。
“玻璃体我都切，切个苹果还能出事吗？”方士谦嘟囔了句。
王杰希抿了抿嘴，状似随意地提起正事：
“明天手术会有风险吗？”
“手术都有风险。”方士谦正色，把削好的苹果皮拎起来对着窗户外的阳光欣赏了一番自己精湛且稳定的技术。这么薄且均匀的皮，连透光度都相差无几，可惜王杰希看不到。
转身回来，见王杰希一脸严肃，方士谦很快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拜托你爸爸我亲自主刀，十拿九稳好吧！”
“张嘴。”他接着说。
王杰希迟疑了一下，大约没想到自己有如此不凡的待遇。切好的苹果肉轻巧落进他唇齿间，连中心稍硬的果核部分都切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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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拿九稳……”王杰希嚼着苹果复述了方士谦的话，“所以还有10%要看命？”
方士谦倾身向前，双手撑在他床边，几乎要贴上去，一字一句道：
團Ζī
“万拿9999，碰上你是那个1，你可以告我。”
王杰希笑了笑，方士谦忽然觉得有点寒。
“我不要当1。”王杰希轻声说，“只是还没能好好见一面，有一只眼睛看不清可太遗憾了。”
方士谦愣住，等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双手攥紧了床单，汹涌而出的别扭情感盖过了对土味情话的吐槽欲。
“万拿万。”方士谦狠狠道，“还能收拾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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