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刚也是说胡话哄别人啊。”王杰希也跟着咧嘴笑了，“相比之下，这句的实现可能性已经很高。”
烤箱叮的一声，在方士谦开口前打断了他。王杰希戴上手套娴熟地取出被土豆洋葱胡萝卜点缀的半只鸡，鸡皮油汪汪鸡肉也渗出汁水。
他将烤盘放在刚收拾好的餐桌上，方士谦跟在他身后拿着刀叉和一次性的手套，被肉味香到快忘记一切。
他埋头狂吃的时候，王杰希脱了围裙坐到了他对面，从一旁拎来那瓶冰白，起了塞子给自己倒了一杯。
方士谦从鸡腿上盯着他，那人黑色衬衫的扣子比聚会时多解了一颗，文艺气质加了点自由懒散，大小眼相当幽黑深邃，帅得很有层次感。
“好吧，我也来点吧。”方士谦推了推桌上另一个空杯子，“偶尔破个戒。”
王杰希显得很高兴，只给他倒了个杯底，然后用自己的高脚杯轻轻磕了一下，悠悠说：
“平安夜快乐啊，学长。”
那是他们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了吧。
方士谦模模糊糊想起，第二天他好像还被王杰希拎出门去看了个好莱坞爆米花电影，返程的时候路过大教堂听了会儿唱诗。晚饭本来也有安排，结果实验突然出问题方士谦跑回了学校，骂骂咧咧再出实验楼的时候却看到王杰希留言说在图书馆等他。
方士谦对着静止的电脑屏幕，回忆起来难免有些伤感。
再后来那天晚上的细节已经记不太清，他记挂着实验和自己的论文心事重重，王杰希看起来也不介意，在完全不是饭点的时间很是优雅地陪他吃了晚饭，然后回到住处两人又一人一杯把前一天剩的酒喝了个精光。
拜这唯一一次喝酒的深刻记忆所赐，后来方士谦已经回国，有次在进出口超市闲逛到了葡萄酒区，看到一些包装风格有印象的瓶子摆成一排，他凑过去看，又从记忆角落里回忆起那个s什么b的法文，以及王杰希同样装b气息十足的法语发音。
下一秒他对着货架的中文标签愣住，匆匆那年的泥头车像是忽然加足了马力开动，将他当时没来得及细想现在也不敢细想的掩耳盗铃撞了个粉碎。
方士谦最后拎了两瓶冰白放进了自己的购物车。因为不喝，这两瓶酒如今还放在他的书架上，从电脑屏幕前一抬头就正好能看到，酒瓶上花体大写的S和B像嘲笑着他的SB，不联系久了，他甚至无从确认是王杰希这个闷骚哲学男当初意有所指还是他多年之后心里有亏耿耿于怀——
原来Sauvignon Blanc中译名，叫“长相思”啊。
第3章
眼科是显微手术的操作大户，这是方士谦选择这个临床方向的重要原因。
他就是喜欢这种芝麻上面雕长城一般挑战极限的技术。也因此为了练好并维护一双稳定的手，方士谦不烟不酒，业余爱好就是偶尔打游戏和为了保持体力跑长跑。
他打游戏是为了虐菜的快感，长跑却不是为了自虐的快感。毕竟他原本热衷的运动是拳击，本质还是喜欢虐菜，非常专一。
但他后来就不打了，因为伤手。
这两天方士谦的台都很顺利。
临近中午一台复杂的眼底手术，方士谦抿着嘴角一言不发，不到半个小时就成功完成摘手套走人。患者家属见说了大约要一小时的手术主刀医生提前沉着脸出来，以为手术失败，嗷一声开始哭。方士谦很是莫名其妙地劝好了人之后，一回办公室又看见自己几个同事正凑在一处交头接耳，人见他一来都投出怪异目光。
“这是怎么了？”方士谦很是营业地笑脸相迎，心道怎么都不会轮到他被职场排挤霸凌吧。
“方神有心事？”一同事心直口快，“听说您这两天在手术室都不讲脱口秀了。”
“什么乱七八糟。”方士谦无语，“院里也没给我这份活跃气氛的工钱吧？”
“麻醉新来的小医生昨天跟完你，回去都要吓哭了。”另一同事接话，“这不行啊，得罪谁不能得罪麻醉。”
“昨天哪台？哦……”方士谦想起来，“她总共就最开始打了一针，后面全程无交流，哪至于……”
“全程无交流。”同事强调。
“谦哥也不是亲切友好的谦哥了。”
“岁月不饶人啊。”
方士谦满头黑线回了自己办公位，桌上放着王杰希新拍的ct，他昨天刚拿到就初步看过，这会儿抖了抖夹回光板上仔细确认起手术方案。
方士谦最近一年这种简单外伤的手术做得少，面对王杰希更是不可能不上心，接回手里就是要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可伤不是复杂伤，再看也看不出花样来，方士谦和那骨骼也不见多清奇的两个黑窟窿蓦然对视，忽而想起王杰希灵魂的大小眼，乐了。
袁柏清进来送病例，看到方士谦紧紧皱着眉头对着ct片，以为他本事通天的师父竟然遇到了什么疑难杂症，正要积极过来学习，就又见冷了两天脸的人忽然笑起来，灿烂度只略低于五月的桃花。
袁柏清迅速原路退出了办公室，没发出一点声响。
方士谦下午真的轮休。而且整个病区的病人和医护甚至院前急诊急救好像都约好了一样安分守己，没给方医生一点磨蹭的借口。
他在医院食堂吃了饭，甚至回家小憩并沐浴更衣，折腾许久一看表才下午三点。
算了，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方士谦回到办公室拿了资料就再次踏入了国际部的病区。
王杰希请的护工大哥坐在沙发上给他削苹果，红色的果皮掉在垃圾桶里，然后再仔细切成牙，插上牙签。王杰希换了薄一点的纱布，只虚虚罩着眼睛，客客气气回答着家里几口分别婚否一样的人口普查。
方士谦进门的时候正好听到长辈万年不变的催婚催生桥段，王杰希本也在嗯嗯啊啊地应付，却在护工大哥热情招呼方士谦吃苹果的声音中面色逐渐微妙。
5/17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