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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们就去瞧一瞧。”
寻着哭声进入林子，愈往里走声音愈清楚，像是就在周围不远处的地方，也好在林子里足够安静，让二人能够分辨出来。
转过一棵树后，哭声更大了，顾北昀扫视一圈，瞧见了不远处一颗树后的粗布衣角。
“在那里。”
顾北昀牵过谢岑朝那边走，还不忘提醒他注意脚下。
果然抽泣声更加清晰明了起来，绕过那棵树，顾北昀见到了正抱头呜咽的人，是个小姑娘，因为埋着首而看不出年纪。
怕吓到孩子，顾北昀尽可能放轻声音，“别哭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听到这话，小姑娘打了个激灵，果不其然还是被顾北昀的话给惊到了，好半响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而在看清顾北昀面容的瞬间，她眼中的不安褪去，立刻扑了上去。
“爹爹，南儿好想你。”
一听小姑娘的话，顾北昀瞬间呆若木鸡，下意识直起身子去关注旁边谢岑的反应。
“阿岑，不是这样的，别误会，我根本不认识她。”
然而小姑娘一点眼色没有，巴巴地站起身抱住了顾北昀的大腿，软软叫，“爹爹。”
顾北昀：“……”
此刻谢岑的脸色不能说是差，简直是整张脸都变做了凶器，一呼一吸间就能杀人。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顾将军，你什么时候都有女儿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可喜可贺”四个字被他咬在唇齿间，磨牙吮血一般。
“不是，你听我解释。”
顾北昀还想挽回一下，这时小姑娘抬起脸看看自己的“爹爹”，又看看旁边的谢岑，立时苦了脸，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爹爹，我怕，坏人坏人。”
“爹爹”是顾北昀，那么这个“坏人”是谁不言而喻，谢岑冷着脸扭头就走，也不给顾北昀辩解的机会。
第53章 来，抱抱
“阿岑，等等…”顾北昀抬步要跟，大腿却被人抱住，动弹不得，腿边的娃儿更是嚎啕大哭。
“爹爹…呜…爹爹…”
顾北昀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眼瞧着那边人都快走没影了，他俯身抱起小姑娘就往谢岑那边赶，“你可真是个小祖宗，一会你喊那个哥哥一句娘亲好不好？”
他试图跟怀里的哭泣包讲道理，用这样的方法来哄一哄谢岑，然而娃儿太小，根本理解不了他在说什么，只不停地哭喊，“爹爹…爹爹，南儿害怕。”
反手还搂住了顾北昀的脖颈，鼻涕和眼泪尽数糊在他的身上，将他胸前的衣襟染成深色。
顾北昀焦头烂额，好不容易追上了远走的谢岑，拉住他的胳膊，将将要解释，“阿岑，我—”
“哇…坏人…呜呜呜…”
不合时宜的哭闹声打断了顾北昀想要说出口的话，偏偏这啼哭来自一个半大的孩子，他就是有心要责骂也说不出口。
他手足无措地拍抚小姑娘的背部，语气尽可能放到最柔，“好了，别哭了，你仔细瞧瞧那个哥哥，长得多好看啊，怎么会是坏人。”
谢岑没再走了，顾北昀边说话边观察他的脸色，小姑娘在他的怀中蹭动，也悄悄地转头去看谢岑，眼中饱含泪水，嘴巴瘪着，但确实是不再哭了。
顾北昀缓出口气，刚被哭声吵得脑袋生疼，眼下耳畔仿佛还有那尖利的声音。
然而哄好了小的，还要哄大的。
“阿岑，这真的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顾北昀用着最真诚的语气，分出手去扯谢岑的衣袖，“你信我，我只喜欢你一个人，这辈子都是这样，我心不改。”
谢岑脸色莫名，也不知信了没信，他不说话，只从袖中掏出张帕子，动手要去擦小姑娘的脸。
小姑娘在二人说话时正偷偷打量着谢岑，见他伸手过来，立马将脸转了回去，埋入顾北昀的怀中。
“我来吧。”顾北昀看一眼他，语气软下不少。
谢岑将帕子递给他，看他不甚娴熟地给小姑娘擦拭眼泪，鼻涕。
“瞧瞧你给哥哥的衣服都沾上了鼻涕，脏兮兮的，这脸也是，小姑娘就要爱干净，知不知道？”
顾北昀嘴上偶有责怪，但手下的举动格外温柔，眉宇间更是化开柔情，只不过转瞬就将孩子逗得喜笑颜开。
一直在林子里站着也不是个事，好在没走多远就出现了个小亭子，大约是给赶路的人用来歇脚的。
顾北昀抱着孩子在里面坐下，谢岑随之坐在了他的身边。
“小姑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偷跑出来的吗？”顾北昀耐心问询，顺带着将小姑娘额上被泪打湿的乱发给拨了开。
不过这会的小孩虽然不哭不闹了，但却是半个字也不肯再说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注视着顾北昀，活像是头刚出生的幼鹿，可怜又可爱。
顾北昀没了办法，扭头问谢岑，“阿岑，如今她也不肯说话，我们要不然就在这里等一等，看看有没有人来找她。”
谢岑颔首，没做反对。
顾北昀还欲开口再跟谢岑说些什么，突然一声“咕噜噜”的声音响起，奇大无比。
谢岑扭头看他，顾北昀摇头否认，“不是我，是她。”指了指怀中的小孩。
小姑娘应该是还没吃饭，此刻饿了就咬住顾北昀的衣襟，使劲嘬着，吃得有滋有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美味佳肴。
顾北昀颇为无奈，摸遍身上也没有半点吃食，他们这一行出来本就不是为了这些事情。
结果被各种事情给打断不说，现在还冒出来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这时视线里突然闯进来只手，握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顾北昀不解地看向身旁脸色依旧不好的人。
谢岑淡淡开口，“是糖，你喂给她吃吧。”
“嗯。”顾北昀接下拆开后放进了小姑娘的嘴里，而后问道：“你身上怎么会带着糖？”
“从小开始日日都要喝药，药汤又苦，所以就经常在身上搁些糖，防着什么时候喝了药，没有糖吃。”谢岑依旧说得毫无所谓，不觉得这是个多么悲惨的故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北昀心念微动，“还有糖吗？我想吃。”
谢岑又掏出一个，递给顾北昀，后者接下含进口中，鼓着双腮说：“阿岑，看下我。”
在他抬头的一瞬间，顾北昀拢住他的后颈吻了上去，接着熟稔地启开他的齿关。
甘甜的味道倏然扩散，一颗糖也顺着舌尖被渡进了谢岑的口中。
就着这颗糖，顾北昀转而捧住他的脸，加深了这个吻，小姑娘在下面抬头看着二人，清清泠泠的大眼睛中有些许不解。
长长的一吻闭，顾北昀舔了一下谢岑唇上的水液，赞赏道：“真甜。”
“在孩子面前，你也做这种事情，顾将军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谢岑玉脸生霞，对上小姑娘不谙世事的双眼，没来由的有几分羞涩。
顾北昀在此刻却有些没皮没脸起来，“没办法，你生我的气，总不能让你一直带着气，再说了，我心疼你，怕苦这种事，早先我怎么没发现，怪不得你那时总是不爱喝药。”
“不过我现在都记下了，以后你再喝药，我都记着给你备下糖果，一喝完就立马喂你吃，像今日这样，总不会再苦了。”
谢岑轻颤眼睫，“好…”
顾北昀又去逗怀中的小姑娘，忽然感叹出声，“阿岑，不觉得她和你很像吗？”
“谁？”
他点点怀中小姑娘的脸颊，“这个小祖宗。”
谢岑盯着小姑娘左看右看，没看出个所以然，倒把顾北昀给逗笑了，“不是说长相，是性情。”
他满脸揶揄，“你不是跟她一样爱哭吗？”
谢岑一听这话有些不满，“谁说的，我哪有？”
“没有吗？可我怎么记得有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哽咽着问我为什么不早点说喜欢他这件事，难不成这是别人做的？”
顾北昀挑着眉尾，故意用疑惑的口吻，实则黑漆的眸子直溜溜地凝视着谢岑，非要看他慌了脸色过来捂住自己的嘴才肯罢休。
谢岑敛眉羞恼，“顾将军要拿这种事戏侮我吗？”
他笑得任情恣性，拉下谢岑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到她我就总能想起那时的你，我很喜欢你那个样子。”
顾北昀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握，语气诚恳，“换句话说我更希望你能多再我面前提些要求，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生气时告诉我为什么生气，难过时寻求我的安慰，总之诚实地说出来就好。”
“自从那次争执之后，我就一直在想那时造成我们闹僵了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后来我想明白了，就是因为我们都不肯将内心的想法好好说出来，谁也不愿让步，兀自猜测，所以就越吵越凶。”
谢岑静默无言，视线落在合握的手上，顾北昀继续说，娓娓动听，“所以我们以后心里有事都不要隐瞒对方，坦诚相待，好不好？”
“好。”
顾北昀眉开眼笑，探首过去在谢岑的额上印下轻轻一吻，“真乖。”
正此时下巴忽然被什么抓了下，顾北昀垂头见小家伙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摸来摸去。
他好笑的问，“你做什么，没看哥哥正在哄人呢吗？”
谢岑张口，“静川，其实我—”
“南儿！南儿！”
远方传来女子的喊声，打断了谢岑将说的话，顾北昀抬首看他，“好像是这小姑娘的娘亲找来了。”
谢岑点头，顾北昀抱着小姑娘站起身，怀中的人儿听到动静，扒住他的肩膀，跟着高喊道：“娘亲，娘亲。”
似是听到了这边的叫声，远处的呼唤声渐近，慢慢显出个人影来，是个穿着粗衣的女子。
小姑娘探出头瞧见了人，挣扎着就要过去，顾北昀被闹得没法子，怕她摔了就抱着她走出了亭子。
女子很快寻过来，见到小姑娘的瞬间，脸上的忧心转为欣喜，“南儿，娘亲在这里。”
“娘亲。”
顾北昀将小姑娘递回到女子的手中，女子立马揽紧了她，冲着顾北昀道谢，“多谢这位郎君，南儿她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话音刚落，南儿就从女子怀中伸出手要去够顾北昀，“爹爹，南儿要爹爹。”
女子的眼眶立红，拉下南儿的小手，面有愧疚，“郎君见谅，南儿自生下来后脑子就有些糊涂，辨不出人，给郎君添麻烦了。”
顾北昀：“没事，记得小心看护。”
女子点点头，抱着南儿要走，谁知孩子大哭大闹起来，女子无法只能柔声安抚。
见此状况，顾北昀从怀中掏出张帕子递给女子，接着又拿出些碎银，耐心嘱咐，“给她买些吃食吧，她好像还饿着。”
说罢他伸出指尖戳一戳南儿的小脸，哄着她，“南儿乖，跟娘亲去买吃的吧，爹爹呢，一会就去找你们，好不好？”
虽是为了哄孩子而讲的假话，但南儿听后果然不再闹腾，还乖乖地点了点头。
女子感激一笑，抱着孩子走了。
顾北昀扶额苦笑，回身时见谢岑还站在亭子前，清清静静地望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心下软得不行，他冲着亭子里的人展开双臂，柔下神色。
“阿岑，过来抱抱。”
第54章 逢场作戏
牵紧了谢岑的手，顾北昀方问出口，“阿岑，刚刚在亭子里你想跟我说什么吗？”
谢岑：“也没什么，就想跟你说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吃糖，太甜了。”
“这样啊，那你可真是难养，这天底下或许也就只有我能养你了。”
顾北昀调侃起谢岑越来越顺嘴，如他所言，将心中的想法尽数说了出去。
因那个小姑娘的事情，二人耽搁了太长时间，走到谢岑想去的地方时，天色将晚，风过树叶的沙沙声阵阵。
顾北昀偏头问他，“要在这里再走上几圈吗？”
还是那颗古树，枝条上的红帛好像又多了许多，依风而动，承载着无数恋人的愿景，飘至远方，希冀着传达给上苍。
谢岑些许出神，“不是为了这个，今日想在上面也挂上一条，跟他们一样。”
今日他们来的时候，跟上次倒不一样了，应是天色还未太晚，树下的人不少，成双成对，在红帛上写下寥寥数语，再由男子将其系在树干上。
“好啊，那里有卖的，我们去买一条。”顾北昀拉住谢岑走到那摆摊的摊位前。
摊主见来了生意，殷勤的不得了，“郎君要来一条这祈愿帛吗？我们还给提供笔墨，只需将愿望写在上面，系在树上就能实现了。”
“说得玄乎，来一条吧。”顾北昀刚要掏钱，谢岑拦住他，对着摊主说：“拿两条。”
说罢，将银钱抢先递了出去，没给顾北昀机会，谢岑接下两条红帛，分较 淌 症 哩给旁边怔住的人一条。
顾北昀捏着它，忍不住发问：“阿岑，为何要两条？我们写在一个上面不是更好，他们都是这么做的。”
谢岑走到摊位的一边，拿过桌上的笔沾一沾墨，“你写一个，我写一个，我们都不偷看，这个愿望你可以为我实现吗？”
顾北昀心有不甘，但还是应承下来，“好。”
谢岑撩动衣袖，笔如游龙，顾北昀也不再多言，将自己的愿景写在红帛上。
二人各自选定一个地方，顾北昀很快将红帛系好，走到谢岑身边时，见他仰头瞧着古树发愣，不由一笑，牵住了他的手，“阿岑，既然来了，我们在树下再走几圈，说不定生生世世都能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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