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江岁寒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话题就这样扯回到自己身上来,但回想一下,好像刚才的对话,也就是从苏怀遥劝他的朱批开始。
这时,钟离狗,哦不,钟离隐带着萧洛过来了,二人手里都端着菜肴,十步开外就闻着香味了。
“怀遥,你和小五聊得这么开心,说什么呢?”明绣谷主人刚沐浴过,穿着一袭崭新的素衣道袍,乌发流水一样披在身后,黑白点染,真真仙风道骨得很。
江岁寒和苏怀遥同时看向他,眼神里都有点其他东西。
“?”钟离隐不解,“怎么了,跟我有关?”
“是,夸你好呢,能文能武,德才兼备,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苏怀遥笑眯眯地,狐狸一样。
“哦,谢谢,应该的。”钟离隐毫不客气,全盘收纳,招呼着萧洛,一起把菜肴摆在桌子上,道,“今天这菜,有一半是阿洛下厨做的,手艺不错,庆贺他师尊破道成功,待会儿取两坛仙人醉,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说完,又叫着萧洛一起取酒去了。
望着他四平八稳的背影,江岁寒不由得纳闷:“苏师叔,心魔易生不易解,钟离师叔分明早上还……那个样子,这么快就好了?”
“想知道为什么?”苏怀遥单手托腮,用筷子尖点了点盘子,“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好。”江岁寒天真单纯,像好奇宝宝似的,依言过去,片刻后,脖子都红透了。
“真,真的吗?”
“当然,我骗你干嘛?一次不行,多来两次就好了。”
“可,可是,他是因烛龙不喜欢听曲才产生的心魔,为何……”
“哎,小五,你就是太单纯了,道途太平坦,太顺利,太纯粹,不知除了修身修心,世上还有一种双修之道,只要方法得宜,双方都受益匪浅——”
“打个比方吧,钟离狗追求极致,心眼窄,容易自闭,我自由自在,无所谓,爱你们旁人怎么说去,修行是为了自己,不关别人的事,谁也做不到人人都赞誉,这些话平时我若只是嘴上说,他八成会当耳旁风,但双修之时,既是两人道心相撞相融的契机,他在我的灵台上遨游过一阵,自然会受到影响,放下执念。”
这说法新奇。
江岁寒听得一愣一愣,眼看着远处两道高挑的身影,一人拎着一坛酒,言笑晏晏地回来了,不知为何,许久不曾惦念过的一件事,又浮现眼前。
当萧洛渡劫不过,亟需协助时,对他以身相许,斩除心魔。
所以……刚穿来时那玉简上所写的内容,真不是瞎扯的?
作者有话说:
寒寒: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长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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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入情(五)
*寒寒醉酒*
今晚为了庆祝又一位无情道尊破道成功, 主角必然是江岁寒。
钟离隐率先举了一杯酒:“江小五,你能得烛龙照拂,破道如此顺利, 也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 以你的资质,飞升恐怕只在十年之内, 祝你早日渡过最后一道劫数,羽化登仙。”
“师叔过誉了, 飞升须得合适的机缘, 岁寒担不起。”江岁寒诚惶诚恐, 也斟了满满一杯。
钟离隐:“我干杯,你随意。”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长辈敬酒,江岁寒只当是客套话,哪里敢真的随意, 学着对方的样子, 一抬袖,满满一杯下去了。
“师尊, 你慢点……”他饮酒速度之快,快到萧洛坐他旁边,都没来得及阻止。
苏怀遥微微张开了嘴:“小五, 仙人醉很烈的, 不是这么个喝法, 别学你钟离师叔, 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拿火凤血当水喝, 他都不是人的——”
咔一声, 白瓷酒杯被砸到桌上,江岁寒面不改色,淡淡地瞥了对面人一眼:“是,他不是人,他是狗。”
钟离隐愣住:“?”
萧洛也愣住了:“师尊,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钟离狗。”江岁寒一本正经,说完,还怕他不懂,指了指对面松形鹤骨的琴圣大人。
“啊,那个,”苏怀遥敲了敲额头,知道要坏事,忙对萧洛道,“阿洛,你师尊醉了,快带他回去休息。”
“明白。”萧洛放下酒盏,雷厉风行地就去拉扯一杯倒的某人,结果还是没能拦住他胡邹八道——
“钟离狗,狗中之狗,狗得不能再狗,天底下最狗的狗都没他狗,他要哪天飞升成仙了,从此天下无狗!”江岁寒被他抱在怀里,依然吵吵个不停,难为他醉得人事不省,口齿还能这么清晰。
“师尊……”萧洛无可奈何。
单从模样看,江岁寒双目明朗,一点都不像醉了酒的,可说出来的话就很猖狂了:“说我娇气柔弱,不像是修无情道的,钟离狗,就你厉害呗,有本事来单挑啊,以为本圣君怕你吗?一剑给你轰上天去,轰得你和太阳肩并肩,和月亮唔——”
后面的厥词被萧洛一只手捂回去了。
树荫下,一桌子菜没动几口,钟离隐却搁下筷子,欣慰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份胆识和自信,才像是凌霄师兄的弟子。”
苏怀遥则站起身来,扬声道:“阿洛,屋里书架上有备好的醒神香,你进去记得点上,省得小五宿醉醒来头疼!”
话音落了一会儿,萧洛朦胧的回应才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知道了,谢谢师叔祖!”
“啧,现在的小年轻,互相馋身子,打死也不说。”苏怀遥摇着头坐下来,拎起酒壶,各自满了一杯,招揽道,“来来来,好久没跟你拼酒了,今晚再大战三倍回合。”
钟离隐没动,目光深邃而担忧地看着他,半晌,才忍不住问:“君子不乘人之危,小五现在醉成那样,你不会在醒神香里放了什么吧?”
“我是那种人吗?”苏怀遥眉梢一挑,抄起一块糖醋排骨放他碗里,“狗狗乖,吃骨头,儿孙自有儿孙福,别天天瞎操心。”
苏怀遥没说谎,醒神香里确实没放别的,只不过,书架上根本就没有醒神香罢了。
·
江岁寒生平第一次喝酒,出师未捷身先死,在屋子里骂够了钟离狗,总算是把力气都用完了,偃旗息鼓地躺在椅子里,睡得香甜。
萧洛一声不响地铺好床被,点上熏香,回身开始为他宽衣解带。
起初,江岁寒醉酒不上脸,肤色无暇,与往常并无二致,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
像初春时枝头的第一缕新桃。
“……”萧洛不动声色,解衣的手却停了下来,僵硬地站在原地,半晌,喉结用力地滚了一下。
侍奉师尊入睡,自然是要将外袍除去的,至于贴身的里衣,可以穿着。
但他私心作祟,像剥开一朵花寻找花蕊,动作轻柔温存地、将指尖相触的最后一片衣料揭了开来。
入目的,是一片刺眼的莹白色,在烛火下闪着明润的光泽,宛如昆山雪玉。
江岁寒睡着了,稍稍歪着头,侧颜轮廓宁静柔和,他衣衫半敞着,却因为醉酒,浑然不觉。
相隔半尺,萧洛凝望着他,视线一瞬不瞬。
“师尊。”明知听不见,萧洛依然低低地唤了他一声,弯下腰,要将他从椅子上抱起。
忽然,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腕子,萧洛猛然一惊,抬头看去,那双浅茶色的桃花眼,正犀利地望着自己。
“师……尊?”这一声,比起刚刚的,底气差了十万八千里,萧洛有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
江岁寒不知何时醒来的,唇角轻提,似笑非笑,扣住他手腕不许他乱动,视线像刀子似的在他脸上逡巡来回。
“你叫我师尊?”熟悉的音色,却不是熟悉的语气,其中戏谑挑逗的笑意,让人心头一麻。
怎么回事,师尊,不认识他了吗?萧洛怔怔地看着对方,一时忘记了言语。
江岁寒垂眸,挑起一根三指宽的雪色腰封,拿在手中端详了一阵,笑道:“我竟不知,原来师尊的衣带是用来解的。”
“呃。”见他误会,萧洛急着解释,“师尊,你喝醉了酒,不省人事,弟子想服侍你上床睡觉,所以才解开了你的衣服,并无其他心思。”
话音一落,迎面一股大力袭来,他整个人被推倒了身后的白墙上,撞得后背生疼。
江岁寒揪着他的衣襟,上下打量,一边打量,还一边品评:“不错,确实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模样真好看,为师很喜欢。”
“……”萧洛浑身僵硬,大气不敢出一口,看着眼前这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师尊”,尴尬道,“师尊,你喝醉了,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拿碗醒酒汤。”
“不放。”江岁寒任性道,倾身上前欺近了他,几乎眼睫碍着眼睫,将他的手拉到自己心口,感受着那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听到了吗,你没有其他心思,为师却是有的,今日你解了为师的衣服,休想就这么逃跑。”
江岁寒从未喝过酒,谁能想到,醉后竟是这幅样子?
萧洛勉强笑了笑:“师尊,你醉了。”
江岁寒蹙眉:“我没醉。”
“……你真醉了。”
“我真没醉!”他声音拔高,秀逸的眉梢挑起,很有些飞扬跋扈的意思,抬着下巴瞪了萧洛一会儿,忽然,脸庞泛起一片潮红。
“啊……”江岁寒一伸手抵在墙上,飘忽不定的低吟从喉咙里溢出,微微发抖。
萧洛愣了片刻,如梦初醒:“师尊,你怎么了?”
“热,好热啊。”江岁寒的衣襟本就敞了一半,可他似乎还嫌不够,抬手又扯了数下,一半疑惑、一半委屈地喃喃道,“奇怪,怎么会这么热?”
咫尺之遥,萧洛对他身上的变化了如指掌,完全清楚他现在到底怎么了。
“师尊,你……”萧洛手指发颤,不敢擅自摸索。
“我,我好难受。”江岁寒紧紧拧着眉,张扬之色尽数褪去,很快,一股清冽如水的寒梅香,在方寸之间弥散开来。
这是?
萧洛惊了一跳,从他那对合欢道少得可怜的涉猎中想起,这东西好像叫合欢香,无色无味,沁人骨髓,尤其对醉酒之人,效果最好。
它是种很神奇的香料,没有特定的气味,根据宿主体质而异,千人千味。
江岁寒常年在开满寒梅的无妄峰上清修,中了合欢香后被激发出来的,竟也是梅花的香气。
直到这时,萧洛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本门出世仙尊苏怀遥,修的好像正是合欢道。
……大意了。
“师尊,你若实在忍得难受,弟子可以帮帮你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帮?”江岁寒眼尾都烧红了,看向他的时候,神态无助又可怜——藏雪圣君修了百年的无情道,对合欢一途,一窍不通。
“……”萧洛阖上眼,深深吸了口气,牵着那醉得一塌糊涂的人,回到床榻边。
撩开衣袍,果然精神抖擞。
“师尊,对不住,弟子冒犯了。”萧洛半跪在地上,轻轻告了声罪,便埋头下去。
不到一刻钟,浓郁的寒梅香将整间屋子淹没。
萧洛擦擦嘴角,喉头一动,将那泛着淡淡梅花香的东西咽下去了。
江岁寒疲软地靠着床柱,双颊红得像晕染过晚霞,目光迷离地看了他一会儿,讷讷道:“阿洛,是,是你?”
“……”萧洛垂着眸,僵住了。
他方才对师尊做了那样的事,现在根本不敢去对面,他心想,若是师尊酒醒记起了这一幕,猜到了他的忤逆之心,会是怎样的失望与愤怒?
“师尊,你今晚喝醉了,弟子服侍你更衣——”无力的掩饰戛然而止,萧洛低头望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心跳都停了。
江岁寒吃饱了就睡,兴意阑珊,压根没空听他狡辩,呼吸已然清浅绵长。
“……”萧洛僵了足足有一刻钟那么久,终于,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本场最佳助攻的称号,请送给苏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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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养崽(一)
*变小了*
翌日一早, 江岁寒收拾停当出门,迎面碰见萧洛。
二人视线交汇的瞬间,后者脸色一白, 不大对劲地低下头去。
“……”江岁寒心里惴惴不安, 总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阿洛, 昨晚为师喝醉了,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没有。”萧洛低眉顺目, 十分乖觉地说, “师尊只说有空要与钟离师叔祖切磋一二, 别的并没什么,回屋就睡了。”
“这样啊。”江岁寒暗自琢磨两下,不放心,“那为师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吗?比如拽着人撒酒疯,哭啊闹啊之类?”
“也没有, 师尊酒品很好, 醉了就睡,十分安静, 一点不折腾人。”萧洛睁着眼睛说瞎话,神态诚恳之至。
“啊,那就好。”江岁寒傻傻地信了。
待他们俩走到明绣谷门口, 发现二位师叔已经等在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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