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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师叔, 苏师叔,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江岁寒上去赔了个礼, 不大好意思地解释, “昨天……我喝酒喝太急了, 今早上有点头疼, 起得晚了些。”
“只是头疼么？”苏怀遥笑眯眯地扫了他一眼，悄声问，“腰不疼？”
“？”江岁寒听不懂何意，“苏师叔，我又没伤着腰，为什么要腰疼？”
他声音没有压得很低，萧洛离他很近，听得真真切切，面上强装出来的镇定，有点维持不住了。
苏怀遥了然地“哦”了一声，尾音很长，无法不让人想多，戏谑的笑眼亮盈盈，仿佛装了三个大字——你不行。
“怀遥。”钟离隐了解他，基本已猜出是怎么回事，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场四人，只有江岁寒一个还莫名其妙：“二位师叔，阿洛，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来日方长，你还年轻，以后慢慢就懂了。”苏怀遥朝他招了招手，拐着他一起往旁边一僻静地走去，私底下送了一个小小的乾坤袋。
“苏师叔，这是何物？”江岁寒左右把玩着那寒玉一样的袋子，充满好奇。
苏怀遥低声道：“嘘，不要声张，回去后找个没人的时候再打开看。”
“？”江岁寒疑惑写在脸上。
苏怀遥微微一笑：“小五，你既然已经破道成功，有些事，该考虑考虑了。”
“？？”江岁寒依然不解，甚至很有点冲动想现在就打开来看一看。
“不可。”苏怀遥按住他手，严肃道，“以你的道行，一定会控制不住惊愕，被人看出来就不好了，听话，回去再拆，我不会害你。”
也是。江岁寒信任他，乖乖把乾坤袋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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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二人辞别明绣谷，乘上芥子飞舟回到苍穹山。
沈在清、裴松雪、奚凌、还有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齐刷刷地等在山门外。
江岁寒一下芥子舟，看到这堪比八仙过海的阵势，错愕道：“掌门师兄，二师姐，四师兄，你们……”
他目光落在那轮椅男子身上，顿了片刻，惊喜涌上心头：“三师兄，你的傀儡完成了？！”
“完成了。”男子摇着把绣着阴阳两仪的折扇，淡笑望着他，“这次带了新炼制的傀七，来看看你。”
这男子正是苍穹派三长老梅玉书，自幼体弱多病，养在凌霄真人门下，修习傀儡符咒之术，病骨支离，文文弱弱，与江岁寒关系最好。
三十年前，深居十万大山的魔蝎族，不知受谁蛊惑，出山四处屠村收集人魂，成了西南一大祸害，梅玉书奉命前去围剿，本已平定风波，不料却在最后关头，被假死的蝎皇舍命一击偷袭到，身中剧毒，危在旦夕。
那一事，是江岁寒唯一一次失控，不顾大山间随处可致人死命的毒瘴，将那魔窟血洗一空，挖出蝎皇的内丹炼制成解药，救回了梅玉书一条性命。
然而，却废了一双腿。
藏雪圣君嫉恶如仇，保护欲极盛，一直到闭关之前，都对这位身体孱弱的三师兄，像母鸡护雏似的照拂。
但话说回来，所谓孱弱，都是相对的，若是见识过梅玉书操纵傀儡杀伐征战的手法，恐怕没人愿意把他与这二字联系起来。
一年前，梅玉书闭关炼制一种修真界从未出现过的守护傀儡，最近初有成效。
那名叫傀七的守护傀儡，目前就站在他身后，恭敬地推着轮椅，从面貌到身形穿着，无一不与活人相近，除了没有体温，视觉上根本看不出分别。
“三师兄，你真厉害！”江岁寒由衷赞叹。
梅玉书唇线轻勾，没甚诚意地回：“一般一般，没你厉害。”
江岁寒顺口道：“还好还好，我也不过是个天下第——等等，跟我有什么关系？”
梅玉书没说话，手中折扇轻巧地转了半圈，继而啪地一合，斜斜地指向其他几人：“自己看吧。”
江岁寒怔了片刻，恍然大悟：“掌门师兄，你们列阵在山门前，是在欢迎我么？”
“不是你还能是谁？”沈在清反问，以视线扫过三个师弟妹，笑道，“你之前道体崩得那么严重，差点吓死我们，听明绣谷传信来说平安渡过，我们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些，今日不亲眼见一见家里小五，怎能真的释怀？”
“多谢掌门师兄。”江岁寒赧然地低了低头，歉意地说，“之前突然出事，确实让你们担心了，是我的不对，我赔罪。”
“怎么赔罪？”裴松雪闲闲地插了一嗓子进来，手指点着脸颊，看热闹似的，“不打算把你准道侣带回来，给师兄师姐们瞧瞧，顺便把把关？”
“什么？”江岁寒愣了，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看萧洛，见对方也在紧张地盯着自己看，貌似也很在意这个准道侣的事。
“这……”江岁寒为难得要死。
“二师姐说得对。”梅玉书敲了敲轮椅扶手，狭长的凤眸微挑，“小五，你愿舍了百年无情道，足可见此人在你心中的重要，儿女情长不丢人，带回来吧，应该给人家个名分。”
沈在清笑呵呵地：“没错，只要这姑娘与你两情相悦，我们必会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不会委屈了人家。”
上头的兄姊说完了，轮到老四奚凌，他今儿为了迎接江岁寒回来，特意拾掇拾掇头发，换了身崭新的衣服，听着这个话题，神色有点复杂。
他想把这碍事的师弟泼出去，但又舍不得真泼出去，纠结半晌，讪讪地憋出一句：“你等着，我们苍穹派娶妻，定要是修真界头等大事，把人带回来就行，合契大典的花费不用你操心。”
面对师兄师姐连珠炮似的的催婚盘问，江岁寒无言以对，阖了阖眼，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就这么确定……娶回来的一定是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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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殿内，梅香缭绕，江岁寒好容易送走了以为他挂了回不来围着他哭哭啼啼的鹤童子沐白，探看一下周遭都无人了，才轻轻合上门窗。
他取出苏怀遥临行时相赠的那只乾坤袋，焚香净手，满怀求知欲地打开。
霎时，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差点晃瞎他的眼。
“这是？”
江岁寒捡出一对金色的蝴蝶夹子，质地极薄，被拿出来的时候，蝶翼呼扇呼扇不停地在空中颤栗，并伴随着叮铃铃的清脆细响。
他凝眉沉思，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法器，稍稍加了点灵力催动，那金蝶果然自己飞了起来，不是去往别处，正是他自己的襟前！
“！！？”江岁寒大吃一惊，连忙拽住衣服，金蝶不放弃，登徒子似的硬要往里钻。
他低头一琢磨此物欲夹住的地方，轰地一下，人没了……
怪不得，苏怀遥不许他当场打开，这一袋子有意思的玩意，打开还了得？！
江岁寒纯洁的心灵遭到了一万点暴击。
他一个连艳情话本或春宫图册都没怎么看过的人，哪里一下就能接受得了这些，囫囵将那袋子合上，缓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缓不过来。
毕竟吧，也是吃过猪肉的人了，虽然是在梦里，但食髓知味这四个字，并不是胡说的。
江岁寒手指麻木地动了动，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再一次打开乾坤袋，把那其中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到桌上来——
金蝶，缅铃，冰绡，缚仙索，暖玉，羽毛，金锁链，银锁链，铁锁链……
待花里胡哨地摆了一桌子，江岁寒掩住脸，生无可恋。
难道，这就是苏师叔所说的双修之法？双修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人相合便好，竟然还要用到这些东西？！
不要。
江岁寒本能地抗拒，雪袖一扫把这堆玩意都收起来，重新装回乾坤袋里，在书桌下寻了个隐秘的抽屉，一股脑扔进去吃灰了。
他实在是想象不到，自己在萧洛面前，用到这些个情趣，与其这么放荡，还不如让他去死！
许是受到了刺激，江岁寒心里火烧火燎的，总是不自觉会想到梦里的那一夜，越不想想，越控制不住，那些细节就像住进他脑子里似的，根深蒂固。
“唔……”江岁寒难受地趴在桌上，燥热不堪，他心想，好奇怪，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这副躯体清修百年，本质上纯净剔透，不染纤尘，与童子仙身无异，骤然破道而出，几乎承受不住一点欲念的骚扰。
渐渐地，某些反应发生了。
江岁寒没有经验，不知该如何纾解，辗转难耐间，竟头脑昏沉，慢慢地睡着了。
……
半个时辰后，萧洛站在房门口，拿着一卷咒术书，准备找师尊讨教，可指节放在门框上，良久敲不下去。
最近，他心情一直很乱，昨夜之后，更乱。
江岁寒心有所属，甘愿为了那人承受破道之苦，可他呢？在明知此事的前提下，依然克制不住心中的欲念，趁着师尊酒醉，对其做下了那样的事。
卑鄙，无耻，见不得光。
萧洛垂落眼睫，自嘲地笑了笑，心里却止不住地泛起苦涩。
原以为，师尊修无情道，无情无欲，对谁都一个样，都不会另眼相看，唯独对他，已经算是十分的例外。
他很享受这种特殊感，这让他觉得，他对于师尊来讲，是唯一。
可现在不是了，很明显，有一个人马上就要取代他的位置，成为师尊最亲近的人。
……这要他如何平静？
萧洛自认不是个无视礼法之人，师徒伦理看得还是蛮重，欺师灭祖这事做来本就举步维艰，更不提再加上一个横刀夺爱。
况且，他也得能夺得过来。
“……”萧洛感觉喉头发紧，呼吸有些困难。
可怜在钱塘城的那夜，他还曾幻想过，师尊是不是可能也有一点点的喜欢他？在留他同塌而眠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有过那么一丝丝的波澜？
还有，昨夜江岁寒酒醉了，将他抵在墙上，压着心口说喜欢的时候，又是怎么想的？
天知道他当时……有多高兴，一颗心怦然而动，几乎都快跳出来了。
如果那是真的——
罢了。萧洛摇摇头，心想酒后的话未必能信，那人还说要把钟离隐一剑轰上天呢。
讲真的，江岁寒的酒品……属实值得商榷，以后得看着点，不能再让他喝那么多了。
站在门外自我攻略了一会儿，萧洛终于沉静了些，轻轻地敲了三下门，等候屋中人传唤。
无人应，半点动静都没有。
换作旁人，不在也就不在了，改个时间再来，可萧洛现在心情冗杂，十分地想见他一面，犹豫了片刻，逾矩地自己推开了门。
屋里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书桌上有些凌乱，像是不久前才有人动过。
“师尊？”萧洛试探着轻声问。
床帐后面传来一丝窸窣，紧接着，一个细小得有些奇怪的声音传来：“阿洛，我在这。”
“？！”萧洛心跳一滞，直觉不对，一个箭步冲上去，唰地拉开了丝质帷帐，只一眼，就石化了。
床榻上，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拥着被子，缩在墙角，披着纯白绣着梅影的衣裳，看样子四五岁大，相貌清秀绝伦，皮肤白得像嫩豆腐，两只眼睛又大又亮，仿佛装满了星辰。
面对萧洛无比震惊的脸色，娃娃委屈地塌了塌嘴：“为师也不知道怎么了，一觉醒来就成了这样，怎么变都变不回去，真是见鬼了……”
作者有话说：
嗯，俗套的情节，又要开始了……因为蠢咕想写可爱的养崽崽环节，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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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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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养崽（二）
*争宠*
丹心殿里, 刚交 醣 團 隊 獨 珈 為 您 蒸 礼散会没多久的苍穹派长老们，又聚在一起了，目光赤/裸/裸地, 汇集在太师椅里的小团子身上。
妙手医圣奚长老端坐一边, 两根手指搭在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腕上，半眯着眼, 细心诊断。
半盏茶后，他缓缓睁开眼, 目光逐渐变得不可思议：“小五, 你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机缘？”
趁他放手, 团子江岁寒立马把胳膊收回去，像被撸秃了毛的宠物猫一样，然后才调整坐姿，晃了晃两条悬空的短腿。
“烛龙龙息算吗？”
孩童声线细嫩，像雨后刚冒头的春笋, 但里头的气定神闲, 可一点都不掺假。
此言一出，殿内几人的神色都变了, 沈在清震惊地问：“你此次去北冥冰原，得到过烛龙龙息？”
“嗯。”江岁寒点点头，可可爱爱地说, “烛龙前辈不知怎么想的, 说受一故人嘱托, 帮忙照顾我, 就给了一缕本命龙息, 为我修复了道体。”
“原来如此！”奚凌拍案而起, 在地上转了一圈, 长长地感叹，“我说呢，刚才给你诊脉时，总觉得有一股非常神秘的力量在经脉中盘桓，居然是烛龙龙息！”
“那就有解了。”他笑着踱过来，不顾团子的反对，强行呼噜了一把他头上的白毛，“你会变成这样，百分百是因为龙息，你凡人之躯承受不住那么强烈的神力，自然会有反应，就好比贪心不足蛇吞象，吞下去了肚子不舒服不是正常的吗？”
嘁，坏家伙，无论何时都忘不了怼我。江岁寒嫌弃地扭开头，装做无辜地巴眨着大眼睛，纯真道：“四师兄医术真好，小五谢谢四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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