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不许摇头,“师父如何会在意这些琐事,更何况我们是男人,总不能整日价进出内宅后院,不成个样子。三皇子倒是看重师父,只是…你们也知道,说实话我是不耐烦那些事,在麒麟阁也不过混日子,还不如出来跑跑腿透透风。”
兰鹤亭与月浓面面相觑,这孙不许初见时意气风发,如今颓唐至此真令人意料不到。二人虽不喜欢元文昌,对孙不许倒是观感尚可,还耐心劝慰了几句。
“对了小公子,”孙不许面露羞赧,“倒想借月浓姑娘一个时辰,不知可方便?我想买点东西给师妹,可你们也知道她的脾性,我实是不知她中意什么,想请月浓姑娘帮忙参详参详。”
“有何不可!”
在中州见多了把女子视为附属玩物之人,孙不许虽与师妹无男女私情,却如兄如父般处处照拂,兰鹤亭对孙不许观感更上一层,还吩咐月浓随上一份表礼给姜不忘,才把二人送走。
月浓与孙不许走后,兰鹤亭独自回驿站,到驿站门口还未进门,身后突然一股劲风袭来,兰鹤亭拧身侧避,用折扇荡开了长剑。来人偷袭未中,倒也停了手,丈余外的距离冷冷地打量着兰鹤亭。
“我姐姐去哪儿了?”
“笑话,你姐姐的行踪,问我作甚!”
兰鹤亭看清来人,诮嗤回嘴,那人不是邱子桐是谁?不过今日的邱子桐比上次兰鹤亭在丁麒大会上见时差别甚远,那时邱子桐虽也有“双璧”之名且比其姐骄纵蛮横的名声好了不知多少,但总在邱子蓉身后被人轻忽,现下邱子桐摘下了温和有礼的面具,便如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兰鹤亭心里暗暗提防,邱子蓉不知道习得什么邪门功夫武功大增,也难说她这个弟弟有没有蹊跷。
“你又坏了我姐的事,她出走妩水宫找你寻仇却不见踪影,是不是你把她杀了?!”
长剑粼粼,指向兰鹤亭面门,兰鹤亭仍是优哉游哉,轻摇着纸扇说道:“我是没见你姐,寻仇?你姐比你尚且不如,找我寻仇岂非自寻死路?”
眼见兰鹤亭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邱子桐懒得再说什么,直接使出一招雪落残阳。他亲眼见过兰鹤亭与自己父亲战到平手,万不敢小觑,他的功力业已有其父五成模样,这一招配合内力,便如黄昏时的落雪,纷纷点点看似无碍,待反应过来时衣衫尽染逃脱不得。
眼看邱子桐上来就是杀招,兰鹤亭右手一翻“赤练”在手,亦正色以待。他虽持守方,但长鞭被舞得密不透风,犹如一顶钢筋铁骨的蓑帽,雪下得再大亦不能穿透。那边邱子桐一招使老,兰鹤亭才刚刚起势,长鞭顺势缠上,剑鞭相交,隐隐有金玉之声,可见赤练之悍。若说刚才邱子桐出剑如寒冬凛冽,则兰鹤亭回击就如烈阳出山,雪消冰融!
邱子桐到底不如其父,不过五十余招就被赤练逼得连连后退。驿站附近虽不如街市上人来客往,但也算烟火凑集,已有胆大的居民探头探脑看发生了什么。兰鹤亭不欲伤人性命,见邱子桐失了战意,便停手收招。
邱子桐何止没有战意,他出身名门,资质又属中上,苦练大半年,也算江湖青年一代高手,在兰鹤亭手下却似刚习武的毛头小子,一时寥落心灰,将长剑掷出,踉踉跄跄地走了。
兰鹤亭盯着邱子桐跑走的背影,手指一动,旁边屋顶上跃下一人,“少主。”
“跟着他。”
“是!”
月浓回来的路上,便听到别人议论小公子与别人动手之事,暗道不妙,忙三步并两步地赶回驿站,回来时兰鹤亭斜倚在床边,唇边血色尚未擦干净。
“少爷!”
“无妨。”兰鹤亭示意月浓无需担忧,“瞧,吐了一口淤血,反倒痛快不少,上次和邱三炮动手积下来的债,误打误撞偏让他儿子还了,也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去,把沈大哥请来,我有事与他说。”
“少爷——”
兰鹤亭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去,是正事。”
沈愈被月浓唬得三魂丢了七魄,来之后见到兰鹤亭方知是乌龙一场,他硬生生摁下狂跳的心,蹙眉道:“若嫌命长不如告诉我,也免得我提心吊胆。”
兰鹤亭吐吐舌头,急忙岔开话题,“我刚才让鸽部的人跟着邱子桐,果然元司空死了,他投了三皇子府。”
“那也不稀奇,树倒猢狲散,”沈愈坐到床边,俯身凑向兰鹤亭,不咸不淡地说道,“倒是你,自己主意大得很,怎么巴巴要把这消息告知我?”
“因为我要走啦!”
沈愈身形一僵,“去哪儿?”
“回家,我出来这么久,请柬已派送完,兰月刀却迟迟不见踪影,回去定会挨骂。”
沈愈瞧着兰鹤亭扁嘴的模样,好半晌才开口,低声诱惑他面前这个“小朋友”,道:“你无功而返难免被人笑话,况且除了苏陵哪儿也没去成,不如我们绕道天山去见见我师父,请他老人家帮帮忙,给些消息也是好的。若他老人家没法子,我再送你回苗楚,如何?”
俊俏的脸庞近在咫尺,一双深邃的眸子正看着自己,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似的。兰鹤亭不习惯这样的距离,要将沈愈推开,偏沈愈沉着身子推也推不动。兰鹤亭无端地脸一热,“不如何,天大的事也没我阿姐的事重要,七月十五无论如何我是要赶回去的。我和明叔说了,六大派的一些动向后续也会报与你一份。”
“那你告诉我,苗楚鸽部如此机密的讯息,交给我做什么,嗯?”
“随你做什么嘛!”兰鹤亭嘟嘟囔囔,愈发不耐烦起来,“看你要名扬天下,还是光大门楣,随你好了,只顺便帮我继续盯着兰月刀的事就行。”
沈愈没再逗兰鹤亭,沉吟着说道:“六大派中天山派和妩水宫自是独善其身,顾长天老奸巨猾还没动静,元文昌除了联姻不灭宗,又把青城派拉拢了过去,就是广隆寺……”
“广隆寺不是一向不管方外之事?”
“说是如此,但笃静师兄来的有些蹊跷,”沈愈若有所思,“元司空已死,元破军不日就要南下。元文昌上蹿下跳,我看他定有所图谋。中州局势云诡波谲,你倒好,走的干脆,偏把难题扔给我。”
不提沈愈对元文昌诸多揣测,兰鹤亭既然打定主意要走,沈愈也拦不住,便半恳求半逼迫地让兰鹤亭许下了兰紫卓即位后马上再来找他的约定,这才万般不舍地送了又送,直送出中京城外二十余里才返回。
沈愈回城路上,连马儿都垂头丧气的模样。临到城门,抬头看着中京巍然耸立的城楼,想着当日也是在此处,兰鹤亭大病未愈却兴奋不已,拉着他说这说那……把二人相识以来的种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沈愈再难抑制自己心中的感情,打马掉头,扬鞭疾驰追着兰鹤亭而去。
跑到比二人分手的地方再往前约莫十里路的地方,沈愈开始觉得不对劲,兰鹤亭的马耐力虽好擅长途跋涉,但并非日行千里。按说自己追风逐日般奔驰了三十多里地,城外就这么一条路,掐指算算怎么也该追上了,怎么会连个人影儿都不见?
沈愈稍稍放缓辔缰,沿着路继续追寻,正疑惑着就瞧见两匹马在一个林子旁焦躁不安地刨地,可不正是兰鹤亭和月浓的马?沈愈暗道不好,赶紧飞身下马向着林子里疾行。
果不其然远远就听见一女子的斥骂声,不是月浓是谁!
“邱子蓉你个贱人,枉称名门正派,竟然使药害人,快把解药交出来!”
沈愈远远望见邱子蓉和另两人,正与兰鹤亭主仆二人缠斗。兰鹤亭的赤练仿佛龙困浅滩,只和邱子蓉堪堪打平, 而月浓这边就险象环生,身上挂了彩不说,一条腿也不甚灵光的模样。
天山的“登云梯”步法被催动到极致,凝雨剑出鞘!
若说邱子蓉下意识使出的青城剑法如高山巍峨,那沈愈这边的六出剑法则似峭壁悬崖狂浪拍岸一浪高过一浪,令人呼吸不能。围攻月浓的二人刚打照面,就一个被当胸刺死,另一个被伤了右臂,软趴趴的拎不起剑来。
“沈少爷小心!那妖女撒了迷药,又不知习得什么邪门功法,与少爷对了一掌后,少爷就气力不济了!”
沈愈替兰鹤亭截住邱子蓉一波攻势,将兰鹤亭揽入怀中,这边兰鹤亭气喘吁吁,满面潮红,沈愈一搭脉门,只觉他内力激荡,既不像上次病发时脉象,也不像是走火入魔。这边邱子蓉剑招绵绵再次袭来,沈愈顺手将兰鹤亭护在身后。
“快束手就擒!我替你向邱师伯楚师叔求个情,否则一入外门邪道,必为天下不齿!”
沈愈厉声喝道,实则心急如焚。这才短短两三个月,邱子蓉功力竟然更上一层楼。若和兰鹤亭二人联手拿下对方自不在话下,但现在兰鹤亭的情形显然不太妙,拖久了难说伤及性命。
邱子蓉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齿或不齿的你当我在乎?不如你束手就擒,我饶你性命。你放心,我改主意了,不会伤他,春阳秘法何等精妙绝伦,我偏要他在我手上活着,哈哈哈哈——”
春阳秘法,竟是春阳秘法!
沈愈一分神就被邱子蓉一剑划过肩膀,晚一步怕不是要被卸条胳膊。沈愈顾不得自己,先退两步查看兰鹤亭,兰鹤亭此时身若无骨站立不稳,几乎要贴在沈愈身上,汗水打湿了鬓发,一丝一缕地贴在额上,面如春水艳丽无双。只余一双眼睛还带着几分清明。
这双眼睛瞧见沈愈背后,月浓因伤了腿到底让不便利,那人右手被沈愈挑了筋脉,改为左手持剑,与邱子蓉一起直指沈愈后心。兰鹤亭想出声示警,却只有些唔哝碎语溢出喉咙,情急之下用仅剩的力气推着沈愈转了半个身位,两柄长剑分别刺中了他的肩膀和沈愈的肋下,还未及他感知到疼痛,从丹田升腾而起的焦躁火热,就把他给灼晕了过去。
“少爷——”
“鹤亭——”
第24章 春阳秘法
待兰鹤亭醒转时已身在沈府,只是醒了比不醒时还难受,几乎是睁眼的同时,兰鹤亭就痛呼出声。
“你醒了?来,先把伤处裹了。”
沈愈把兰鹤亭圈在怀里,见他蹙眉,未等他问,便一边用棉布仔细给兰鹤亭裹伤口一边答道:“邱子蓉让我断了一臂,被邱子桐救走了。月浓伤了腿,在客房让医官正看着,我只是皮外伤,无甚大碍。只是你……”
“我……怎么了?”
沈愈把伤处处理完把兰鹤亭放回床上,又拿来绢帕给他擦汗,这一套行云流水般下来也并未让兰鹤亭好受半分,一股热流全身游走,焚心蚀骨的痛痒,比过往十几年里病发时的苦痛还难忍。
“邱子蓉功力大涨,是修习了春阳秘法,”沈愈神情疼惜,“那是失传多年的禁术,只能女子修习,习得后与男子…阴阳合汇,便能把男子的内力收为己用。据说此秘法得大成者,仅凭自身散发的体香就能引得男子痴狂。因太过邪性,其传人大概三十多年前被六大派联手绞杀,功法籍册被毁,只留了一个残缺的副本在妩水宫,想来邱子蓉就是在妩水宫习得。不过短短一年她功力尚浅,所以还要借助迷药,她找你,必是知晓了你的事,要借此窃取你身上的内力。”
兰鹤亭迷迷糊糊的只听了个囫囵,努力压抑着身体里的异样,哑着嗓子说道:“药…迷药?阿姐说…迷药水…水解,沈…沈大哥,冷水…冷水给我……”
“使不得!”见兰鹤亭眉头紧锁全身紧绷,沈愈知他难受至极,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紧紧握住兰鹤亭的手免得他伤了自己,“普通迷药水解尚且伤身,更何况你与邱子蓉对了一掌,她催动秘法,药效伴着内力透入你五脏六腑,已非寻常迷药可比,万不能再浸冷水了!”
兰鹤亭此时全身如被火灼烧一般,只余灵台一点清明,心知沈愈所言不假,他自小是个药罐子,莫说迷药,便是毒药发作也要比常人慢上三分,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可见春阳秘法的厉害。可理智是理智,因挨着沈愈,只觉得对方身上有一股凉意,兰鹤亭又不由自主地向他偏去,情不自禁地做出挨挨蹭蹭的动作。
沈愈瞧着兰鹤亭的模样,呼吸难以自持地粗重起来,他原就有些旖旎心思,碍着人伦大义不曾示人。现下兰鹤亭生死攸关,一切便仿佛都有了理由。况且沈愈心知自己原不是什么“端方君子”,与世俗所望格格不入,若真能把摘下这天边月……
“鹤亭,我替你解了这秘法,可好?”
“解…什么?”
兰鹤亭懵懵懂懂未经人事,未听清楚更没想明白,神情茫然又可怜。沈愈心一横,不再等待,替兰鹤亭解开已经湿了的外衫,带着凉意的手在身上游走,把兰鹤亭最后一点理智燃烧殆尽,只能吐出些含糊不清的音来。
沈愈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兰鹤亭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今日之后,我是你的,醒来后任你是打是杀,我绝不后悔。”
往日里持剑的手如今正是兰鹤亭唯一的解药,在身上摩挲过后,灼热之感多少得以缓解,兰鹤亭扭动着身子自投罗网,要把被遗漏的地方送到这双手下面。从被截杀到现在也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兰鹤亭再是懵懂,本能也还是有的,身下早已有了反应。那双手不愿意兰鹤亭多受罪,虽有些不舍,却还是拨开亵衣去解决根源去了。
“唔——”
兰鹤亭挺起腰,身上又是细密的一层汗水。滚滚的洪流似乎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关口,但是不够,远远不够,浪潮一波接一波冲击着闸口,但迟迟无法纾解,这种夹杂着快感的折磨让他抓心挠肝地只想索求更多。兰鹤亭难受得呜咽出声,控诉这双手的顾此失彼,依稀间似乎有一声长长得叹息,那双手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安抚着兰鹤亭,而身下,一个潮湿温暖的地方包裹着那个作孽的东西,起舞似的进退摇曳,安抚住了他。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体里的燥热一泄而出,兰鹤亭终于平复下来,那双手也功成身退,寻了干净的衣衫给他换上,最后轻轻地捧着他的脸,在唇边烙下一个印记。
“少爷,你终于醒了!”
兰鹤亭再有意识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泫然欲泣的月浓。月浓腿上打着绷带,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我…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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