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沉默了片刻,答了一句“好”,晏陈书顺着台阶一层层的下去,谢忱家在三十四楼,走到底层之后他的小腿肚子都在颤抖,却倔强地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步往外走。
许时延言出必行,答应了跟闻柏意谈谈,就真的在下班之前给他发了一个地址。
闻柏意说到研究所接他,许时延回了信息说:“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闻柏意看着短信冰冷的文字,挣扎了许久回了一句:“好的,注意安全。”
许时延看着那四个字觉得可笑,这也是他答应和闻柏意再谈谈的原因。
约在一家室外的咖啡厅,许时延准时到了,却发现闻柏意早早地等在那里。闻柏意换了一套浅灰色休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气质不凡地坐在那里,随手翻着一本国家地质杂志。
许时延刚坐下,闻柏意就扬手叫来服务员,为他点了一杯摩卡薄荷咖啡。许时延却叫住准备转身的服务员,礼貌地说:“抱歉,我不喜欢咖啡,麻烦帮我换一壶荔枝红茶。”
闻柏意有些错愕,许时延神色自若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悠悠地说:“人的喜好是会变得,家里的咖啡机都放进储物间了,是你一直没留意罢了。”
闻柏意知道许时延话里的意思,苦涩的笑了笑说:“你这是在说气话。”
“切入正题吧,我们已经浪费了七年,实在是没必要再浪费彼此更多的时间。”许时延不打算和闻柏意谈论更多情绪的话题,他来只有一个目的。“你想跟我解释什么?”
闻柏意拿出一只录音笔,推到许时延的面前,说:“里面有我父母和提联姻时的谈话,他们不知道从什么途径知道了你的身份,威胁我如果不答应帮他们就会找媒体开发布会公布你在景逸的事情。”
许时延眼光甚至没有落在那个录音笔上,他端起紫砂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轻轻端起了吹散了烟雾。
“还有我去见关观,是因为晏陈行跟我提过,你一直以为我把你当他的替身。我和他已经七年没有联系过了,这次去见也是希望他能来当面和你说清楚。”闻柏意和李贺的对话框,推到许时延的面前说:“我甚至都没有他现在的联系方式,约谈时间都是助理安排的。”
许时延淡淡地看了一眼,情绪依然没有什么起伏地说:“原来是这样吗?”
闻柏意忽然抬头,目光与许时延对视,看到他眼眸之中不带一丝情绪,无力感裹挟的他有些喘不上气。他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答,解释误会带来的结果是许时延的波澜无惊。
“阿延。我知道这七年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现在走到这一步,我要负主要责任。当初我不该用钱留住你,我只是……我只是怕留不住你……”
这些话难以启齿,闻柏意的后背已经沁出冷汗,他把骄傲揉碎、自尊撕裂了才说出这番真心之言。
“闻柏意。”许时延却勾起一丝冷笑,眉头也皱了起来说:“你是不是觉得这些话我听了会觉得很感动?然后傻乎乎的跟你回去,再和你耗更多的七年?”
“阿延,你听我说……”他刚张口,就被许时延出言打断。
“是你听我说。”许时延只是一个眼神施压,竟让闻柏意不敢再言语。“该说的话,昨晚我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我今天愿意来见你,其实是有一个困扰了我很多年的问题,想要你给我解答。”
“什么问题?”闻柏意听不明白。
“这么些年你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就是Chloe Xu,随时派人跟着我,连我回安城都不允许,是为什么?”许时延目光如炬地盯着闻柏意的脸,判断着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阿延,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好吗……”闻柏意将手放在桌上,不停地轻轻敲弹手指,整个人呈现焦虑不安的状态。
“没有以后,我现在就想听听你的答案。”许时延步步紧逼地问道。
“你就当是我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吧!”他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掩饰撒谎带来的慌张眼神。“你得跟我回去,哪怕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和一个陌生人住在同一间房子里。”
“闻柏意,你终究还是输在不够了解我许时延。”许时延轻叹一声,敲了敲桌面,目光倨傲地说:“当初泉水厂爆炸案后,那群走私集团想要对我展开报复。你救了我的那场车祸并不是一个意外,对吗?”
“三年前,我到琼海出差被你的人强行带回来,后来我去的那家化工厂发生了爆炸,这也不是一个意外,对吗?”
“去年春节,你坚持不肯让我回家,并不是因为我和你提了分手。而是你知道那群人已经等在了安城。他们这么些年从来没有打算放过我,对吗?”
“你怎么……”闻柏意惊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我怎么都知道,是吗?”许时延从包里丢出几张照片,都是不同时期被人偷拍的,上面用红笔写着触目惊心的kill you。“这些东西是前不久有人寄到研究所里的。以前很多我不解的事情,用这些死亡警告都让我串联起来了。”
“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活在恐惧之中。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绝不会让这些人伤到你一根头发!”闻柏意试图伸手抓住许时延的手,却被他轻轻躲开了。
“闻柏意,你总是活在自以为是的世界里。”许时延将照片收了起来,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你以为我会害怕、恐惧、担忧,那只说明七年了,你还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走进那家宴会场,公布我是Chloe Xu,只是为了和你斗气吗?”许时延笑了笑,看着闻柏意的面色一寸寸的白了,心里竟然生出几分快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闻柏意觉得此刻的许时延特别的狠,他把所有让闻柏意思来想去能够和好的理由都一一打碎。
“不是的,你没那么重要。我就是选择在适当的时机,站出来做那个靶子。不光他们不会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你怎么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注!许时延,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能由着你这么胡来,你必须跟我回去!”闻柏意愤然起身,对着隐藏在咖啡馆的几个保镖示意,几人走了过来如山一样围着许时延给他施压。
许时延轻笑了一声,揭开茶壶看了一眼卷曲的茶叶,又续上了第二泡的沸水,不急不缓地说:“忘了和你说了,我已经拿到了调入中科院的批复文件。晏部长这边也帮我特批了国家高科技人才保护计划。”
“我在保护计划的黑名单里,第一个写上的名字,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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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每一位在评论区和我交流的朋友。
因为作为写手,有时候可能会一叶障目。
我不太确定我写的,和我脑子里想的,是否转化为你所看到的。
追连载的快乐就是,其实这篇文是你和我一起创作的。
你也是故事的参与者。
如果对于文有什么疑惑,请务必及时告诉,让我在后文中更加去完善这篇文。
第39章 39.0 复诊
今天是许时延去心理医生那儿复诊的日子。
诊疗室换了一张新的躺椅,舒服地像是把整个人都吞在了棉花里,心理医生放了福曼的钢琴曲,正好是许时延最喜欢听的那首《寻声之梦》。
他刚忙完调职手续,新的办公室里还没来得及置办午睡床,下午高强度的汇报工作让他有些疲累,躺在椅子里就罕见地升起了倦意。
心理医生坐到右侧的椅子上,点开录音笔开始记录和他的谈话,以便在他走后再次复盘许时延的心理活动。
“最近过得好吗,许先生?”医生推了推眼镜,带着笑意的问,摘了衬衫上的金色钢笔,开始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框。
“算好吧……至少不会更糟糕……”许时延微微合上眼,走马观花似的把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人和事都过了一遍,最后定格在闻柏意得知自己被禁止接触许时延后那张愤怒的脸上。“也许是因为已经到了谷底了……”
“失眠的状况有缓解吗?我看你刚才填的记录表,整体的深睡时长比之前多了三十五分钟,这是个好现象。”
“无债一身轻,自然睡得好些了。”眼前掠过的是那一份七年前的合同,是他和闻柏意纠缠的开始,也是他这七年处处忍让的症结。“钱债也好,情债也罢,都还干净了……”
“那真是一件好事儿,那你这几天有做过梦吗?”医生观察许时延的所有微表情,在叙述的时候他的唇角往下压,并没有表现出语言中的快乐。
“我已经很久没做梦了,可是前天晚上我睡了一个好觉。”许时延忽然唇角上扬,勾起一抹浅笑。“我梦见了一只蝴蝶,它应该是馆藏的标本,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欣赏它。可是有一天玻璃框摔破了,它突然活过来飞出了博物馆。”
“在梦里,你是那只蝴蝶?”医生反问道。
“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参观博物馆的人,我看着它飞走了。在我还来不及近距离看它的时候……”
“梦里还有别人吗?”医生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点,大部分梦境是人们心灵渴望的折射。
“博物馆的馆长,他哭得很伤心。因为他很爱那个蝴蝶标本。”许时延眉心紧拧,露出烦躁不安的情绪。“我被他的哭声吵醒,醒来发现是一场梦。”
“梦醒以后呢,是如释重负还是怅然若失,哪种情绪会更多?”
“是……不知所措……我想知道蝴蝶飞到哪儿去了。”许时延缓缓地张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发呆,仿佛那上面就停着一只蝴蝶。
“好的,那我们这次的沟通就先到这里。”心理医生在诊疗室里熏了一种佛手柑薰衣草精油,通过改善血液循环来舒缓焦虑。
医生搁下笔,坐到电脑桌旁一边输入资料,一边说:“许先生,你目前的治疗状况还是初有成效的,算是平稳度过急性期了。”
许时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起身坐到桌边,端起水杯,浅抿了一口后问:“那我可以停药了吗?那些药吃了令人恶心和头疼。”
“抑郁症治疗的三个阶段,主要包括急性期、巩固期、维持期。急性期治疗一般是2到3个月,按照您现在的情况来说,是可以进入巩固期。”
“巩固期需要多长时间?”
“4到9个月,在这个期间可能会出现病情不稳定,抑郁症复发的可能性。所以还是需要维持原来的治疗剂量。”
“除了吃药还有其他的办法吗?这些药物会影响我的思维和记忆力。”许时延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医生桌子上的沙漏摆件。“我现在需要更准确的判断力来主导我的生活。”
“我不太建议你停止服药,但可以适当调整频率和剂量,辅佐以香薰疗法、运动疗法等其他方法。”医生站起来拉开百叶窗,室内光线变得通透明亮,光线折在沙漏里让细沙变成了浅金色。
“嗯,好。那就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案吧……”许时延忽然想起另一件事,问道:“对了,我有个朋友也有严重的失眠症,我之前把诊所的联系方式给他了,他有来过吗?”
医生从电脑屏幕后面抬头,轻声问:“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呢?”
“洛城,年龄和我差不多,长得很好看。”沙漏已经漏完,许时延伸手把它翻了个儿,细沙又开始缓缓往下流动。“他可能还戴着一双白手套,因为他有严重的洁癖。”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预诊断的效果并不好,他的戒备心很重。所有的回答看起来滴水不漏,但往往这样的病人才是最不配合的。”
“我找机会和他聊一聊,毕竟……如果不重视的话,可能就会走到我这一步。”许时延自嘲地苦笑,起身和医生告别,新开的药剂又是零零总总的好几瓶,他看着瓶子愣了下,舌尖已经开始泛起苦味。
周一闻氏企业例行董事会,闻柏意缺席。会后闻利森沉着脸把李贺训了一顿,责令他必须让闻柏意在二十四小时内出现。
李贺其实知道闻柏意在哪儿,从那天他去见了许时延,被警方出具禁止令警告,三个月内禁止他出现在许时延的活动范围内之后,闻柏意就把自己锁在那栋他和许时延住的房子里。
李贺也想不明白,许时延是从哪里搞到视频监控备份的。那些原本是闻柏意为了留住许时延的手段,都变成了闻柏意囚禁、对他人人身安全造成威胁的证据。
许时延保留起诉权利,并向警方申请了特殊人才保护令,限制闻柏意与他有任何的接触。
李贺知道这则禁止令的第一反应是惊诧许时延的狠绝,下一秒就开始同情自己的老板。闻柏意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不吃不喝地在房子里待了两天,才反应过来通知李贺去疏通打理关系取消这条禁令。
李贺到达闻柏意住处,屋子里的酒气在打开大门的那一刻扑面而来。他在客厅的沙发底下找到宿醉未醒的闻柏意,落在手边上的电话还放着一段许时延在家里洗碗的背影。
许时延的工作也忙,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所的食堂里吃,偶尔有过几次在家里做饭,闻柏意都会推了当晚的应酬回家,面上却只装作是凑巧回来。
许时延做饭也继承了对数据的敏感,拿着食物称精确到盐几克、白糖几克,闻柏意嘴上嘲讽着说他是在厨房里做实验,但等菜品上桌时却不动声色地清空所有菜品。
许时延盯着空盘发呆,侧头问了一句:“要不,我再炒个肉末西蓝花?”
“你没吃饱?”闻柏意放下筷子,挑眉说道:“那带你出去吃吧。”
“不用……我吃饱了……”许时延欲言又止。“你是不是中午开会没顾上吃饭,怎么不跟李助理说下,少吃一顿对身体不好的。”
闻柏意突然听懂许时延话里的意思,岔开话题说道:“你今天怎么在家里做饭,研究所那边不用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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