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柏意有些恼,许时延的温柔分给了洛城,分给了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医生,甚至分给了一条狗,都半点也不留给自己。
等和晏陈行分开,酒意已经上头了三分,闻柏意坐上车第一反应是让司机往建业路开,等醒过神来已经坐在了许时延遛狗必经之路的石凳子上。
许时延每晚十点半以后出来,牵着雪团边走边听歌,闻柏意压不住思念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光是偷看几眼都能解相思之苦。
雪团跑在前头,牵绳子的人却变成了洛城,他一脸嫌恶地拽着绳子,白色手套在月光下尤其扎眼。
许时延加班,遛狗的事情拜托给了洛城。纵使他心里不愿意,在许时延面前却是欣然答应。毕竟比起排斥遛狗,他更排斥这条笨狗把大便拉在房子里,熏得屋子里都是臭味。
雪团急不可耐地往前冲,几十多斤笨重的身子,拽得洛城跌撞几步险些摔倒。他气恼地收紧狗绳,朝着雪团的屁股踢了一脚,骂了一声“蠢狗。”
雪团委屈地呜咽,就等着洛城摘了他的项圈,却没想他把绳子挂在了树枝上,坐在一旁低头玩手机。雪团被关了一天早就憋急了,绕着树不停打转,想挣脱束缚它的绳子,几次跳的撞在了树上,又滚到草地上被绷直的身子卡着脖子。
这狗几乎是闻柏意看着长大的,更是许时延现在的精神寄托。被交到一个外人手上已经窝火,还要受这样的欺负。闻柏意沉着脸走过去,摘了雪团脖子上的颈圈,松开手就任它跑进了草坪里。
洛城微眯着眼,看着闻柏意莫名的出现也一脸淡然,几句道破他的来意。“闻总这是在这等许时延呢,是白日里受了委屈,想晚上单独找他聊聊吗?”
闻柏意懒得理他,低头用周医生的号给许时延发了条消息,“你到家了吗?上次你想再定两盒的营养膏是需要什么牌子来着,能补个图给我吗。”
“刚加班回来,等到家了发给你。”信息回得很快,闻柏意揪着的心平安降落。
闻柏意把手机揣进兜里,朝着洛城扬了扬下巴,“你是不是觉得,耍些绿茶的手段就能把我给气走。你在许时延面前没少诋毁我吧,小朋友之间的幼稚把戏。”
洛城终于正色打量闻柏意,唇角勾勒,“闻总应该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吧。白日里不够看,晚上还要偷偷摸摸的趁着许哥遛狗的时候跟着。不像我,白天和许哥一起工作,晚上还和许哥住在一起,要是……”
他拖长了尾音,眼尾的风情一缕挂在眉宇间,十足的妖孽祸害神态。“要是睡在一块,就真是24小时了……”
闻柏意上前一步,拽着洛城的衣领把他提起来,紧握的拳头还没挥起来,就被雪团咬住了裤脚往后一拽。
闻柏意也没想揍他,只是不能听他辱了许时延的名声,顺势松开了手,对着雪团低骂了一声:“没良心的狗东西。”
雪团拱了拱闻柏意的裤腿,冲着他的身后汪汪叫了几声,闻柏意转身才看到,许时延提着一袋水果站在他身后,见着他对洛城逞凶紧皱了眉头,目光如炬地凝视闻柏意。
洛城早就看到许时延走过来,这时更做出惊恐神态,咬着唇说:“许哥,这人好不讲道理。上来就想抢狗,还动手打我!”
项圈还捏在闻柏意的手上,许时延低头看了看,冷冰冰地说了句:“闻总喜欢狗的话,自己再养一条吧,何必来抢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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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柏意:你听我解释。
许时延:好,你解释。
闻柏意:巴拉巴拉。
许时延:哦。我不信。你就是想抢我狗。
第49章 49.0 合作
闻柏意从没感受过,不被信任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他在许时延如冰的眼神中看到了很多种情绪,最伤他的是那种筑起高墙的提防。
雪团扑到许时延的脚边,绕着他转了好几个圈,用鼻子蹭着他手里的塑料袋,对现在的僵局毫无感知。
洛城站到许时延身边,垂着头不吭声,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闻柏意无法做出争辩,他二十多年的涵养与气度像一根绳子紧紧地勒住了他,那两人一狗站在一块,画面和谐到显得他是个多余的外人。
许时延见他不出声,伸出手朝他要到,“狗绳还给我。”
闻柏意递了过去,见许时延低头为雪球扣上颈圈,拍了拍小狗脑袋对洛城说:“你先带雪团回去,我和这个人聊聊。”
洛城接过狗绳,略带惊诧地说:“许哥,要不我在旁边等你吧。”
“与其让他这么纠缠我,不如一次说清楚。”许时延瞥了闻柏意一眼,看着他露出的欣喜表情,又泼了他一盆冷水。“没事,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这里有天网摄像头呢,值班民警过来也就五六分钟。”
洛城不情不愿地带着雪团离开后,许时延挑了一棵大树下的长凳坐着,闻柏意跟了过来却依旧站着,颀长的身形遮住了半面清冷的月光。
闻柏意总盼着能和许时延聊聊,可真的四下无人时,他又不知该跟许时延说些什么。
他不想去提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想表现的幼稚可笑,哪怕他多想去挽回和许时延的感情,可骨子里的骄傲尤在。
许时延买了一袋橘子,橙黄色的皮剥开后香气四溢,他气定神闲地吃完了一个,才抬头看向闻柏意,说:“你们查洛城的方向没查对,得从GK这条线入手。”
闻柏意眉毛上扬,眼神之中带着一点困惑,“你还是怀疑他的,所以白天在办公室里还有刚才,你都只是演戏给他看?”
许时延继续说道:“GK这个账号IP一直是在国外,三个月前我第一次和他联系的时候,他的语法习惯和标点使用和洛城完全不同。还有他们的研究方向,虽然都是基础分子生物,但在算法上还是有细微差别……你手上的人才资源库里有很多北美专家,其中有一位史密斯先生和GK是特关,说不定他知道真正的GK去哪儿了。”
“所以你从来没有相信过他,对吗?”闻柏意声音急切,半蹲下身子直视许时延。“你没有受他蛊惑,你是信我的,对吗?”
许时延眉头紧皱,推开闻柏意的肩膀挪到另一侧坐,“闻柏意,我在和你说正事。”
闻柏意借机坐到许时延身侧,“我也在和你说正事,这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
许时延轻叹一口气,面露不悦地说:“你压到我的桔子了。”
闻柏意把口袋放到膝盖上,低头剥着橘子,细致的把每一瓣果肉上的白瓤都撕掉,放在许时延的手上,“我不明白,为什么许泽那里查不出来。他不可能是你的亲戚,既然是假身份,为什么公安会查不到?”
“你真的信那两个人是公安?”许时延咬着一半的桔子,眉眼中满是嘲讽闻柏意天真的神色。“他不这么做,怎么顺利的进入景逸的核心B组?许泽叔确实有一个亲戚的小孩要到北城来,但一定不会是洛城。因为他根本听不懂安城的土话,也不了解我们那里的民俗习惯……”
“所以你留他住在你那里,只是为了寻找他的破绽?”闻柏意凝眉,眼底流露不赞同之色,“这太冒险了,你总是选这么激进的方法。”
“保守的法子有用吗,你和他们斗了七年,找到他们的线索了吗?”许时延起身,把橘子皮丢到垃圾桶里,神色倨傲地说:“我告诉你是提供给你思路,不是让你来阻止我的。我和他每天都待在一块儿,动静大了容易被察觉。这事你要是不愿意配合我,那我就去找别人……”
“我查。”闻柏意沉声说道。“但你得答应我一点,你想干什么都得提前告诉我,不要去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许时延有几秒的沉默,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犹豫半晌后说:“那你也答应我,别抢我的狗。”
“许时延,你现在在气我这方面真是修炼的炉火纯青。”
闻柏意被这句话噎得血气上涌,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时,许时延已经起身走了好几步。
闻柏意快走几步追上,挡在许时延面前,伸手把他外翻的衣领重新理好。许时延抬眼看他,神色疏离地说:“找你合作不是找你和好,闻先生,注意点分寸感。”
“许先生说的对。”闻柏意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反而更近一步,强势地挡在许时延的面前,“可这是七年的习惯,很难戒掉。”
许时延指了指路灯上明明灭灭闪烁着红灯的监控,神色认真地说:“这里真的有监控,我劝你还是控制好自己的行为。根据《民法典》第1010条规定,‘违背他人意愿,以言语、行为等方式对他人实施性骚扰的,受害人有权依法请求行为人承担民事责任。’”
“你超强的记忆力都用着背民法典来对付我上了。”闻柏意无奈地轻叹一声,侧身让开,喃喃低语说道:“我真后悔,时延。这七年里我们之间沟通太少,彼此不够了解,以至于我现在想追回你,都无从下手。”
许时延第一次从闻柏意的嘴里听到“后悔”这个词,闻柏意卸下骄傲站在他面前,连着眉眼的锐气都藏起来了,在短短一夜因为他而情绪牵动,甚至不吝于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
“那就别追了。像你这样的条件,再找一个听话乖巧的不难。”桔子在袋子里晃荡着,撞着塑料袋发出窸窣的噪声。
“我是什么样的条件?”闻柏意故意逗他,眉眼温柔地落在他的脸上,贪恋着这种少有的近距离接触机会。
许时延侧头,认真思索之后只能回答出闻柏意唯一的优点,“长得好看。”
闻柏意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但还是试图想追问出一些别的,“还有吗?”
许时延摇头,无比真诚地直视闻柏意的眼睛,“没了。剩下的都是缺点。”
“哪些缺点?”
“冲动、多疑、欺骗、自以为是。”许时延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锤砸在闻柏意的心上。
“如果这四点我都改了呢?”
“那应该……不花钱就能找到一个听话乖巧的……”许时延丝毫没有开玩笑的神态,快走到绿道尽头,他停住脚步认真地说:“你既然用时易咨询的身份和景逸合作,少不得还有我们三个人打交道的场面,如果还是克制不了情绪,那第一点你就改不了。”
闻柏意还没来得及回话,许时延身后有个夜跑的人冲过来,险些撞到他身上。闻柏意下意识地抓着他的手腕把人扣在怀里紧紧抱住,听着那个人诚挚道歉,面上的怒色在数秒之后消散。
许时延被他抱在怀里,身上全是闻柏意清冽的古龙水气味,他几乎能贴着胸膛听见对方猛烈的心跳声,像是暮色中被僧人敲响的古钟,荡开了三月春色倒映的湖面。
许时延挣开闻柏意的怀抱,退了一步,神色露出破绽,“我自己能躲开,你又在自以为是的保护我。”
“抱歉……”闻柏意怀里的温热尤在,怅然地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
“我先回去了,过段时间我会寻个契机从房子里搬出来。我把你的微信号从黑名单里解除了,查到什么就给我留言,我看到会回的。”
许时延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橙子,递到闻柏意手中,说:“还有,我有个笔记本当时带到云南了,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带来,里面有些记录我需要录到电脑里。”
闻柏意接过橙子,“好,明天我给你带到景逸。”
许时延目光闪烁,微微勾勒唇角,说:“放到门岗那里就好,我们在景逸还是继续保持距离比较妥当。”
闻柏意哪里知道这是许时延的试探,许时延的东西都被他放在书房,包括从安城拿回来的蝴蝶标本都收置妥当。他甚至还留着许时延常穿的睡衣,反倒将自己的那件穿了一夜后打包拿给了李贺。
许时延离开后,闻柏意剥开橙子,没有想到这颗酸涩微苦,他却舍不得扔掉,嚼着苦涩的汁水中吃到一点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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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时延:是合作关系。
闻柏意:是和好曙光。
第50章 50.0 绝望
咨询公司发展势头不错,闻柏意蛰伏几年确实积累了令人惊诧的人脉资源。闻氏那边也注意到闻柏意的动向,几次抛出让他回去的橄榄枝,并试图并购时意来扭转闻氏的颓势。
宋惠然打了好几次电话,想调解闻柏意和闻昌澜之间的关系,言语中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听他和许时延的现状。
闻柏意对母亲依旧保持尊敬和爱戴,但每次宋惠然提到许时延,甚至只是一个类似xu的发音,闻柏意就会立刻挂断电话不给她丝毫机会。
李贺在新公司楼下接到打着遮阳伞的宋惠然时还有些惊诧,不知道她是如何查到时意的办公地址。
宋惠然一脸倨傲地抬眼打量李贺,语气傲慢地说:“我还以为你会留在闻氏,柏意之前对你呼来喝去的,倒没想到你是个忠心的下属。”
李贺低头瞥开目光,领着宋惠然进到电梯厅,说:“闻总这些年待我不薄,在待遇上从来没亏待过我。有一年,我母亲生病做手术急需用钱,是他二话不说就安排财务转了五十万给我。”
宋惠然挂在唇边的笑僵在脸上,目光移到不断攀升的电梯数字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向来是个只低头做事不爱往外张扬的性子,你能记着他的好,说明你比他那个姓许的有良心。”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李贺却没有第一时间踏出去,“夫人,这些话您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闻总面前就不要提了。许先生是他的逆鳞,碰不得的。”
宋惠然抿唇,眼里划过一丝诧异,鼻腔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闻柏意还在开会,宋惠然等在他的办公室过了二十多分钟才等到他出来,他一脸疲色地坐在沙发的另一端,缓了十几秒才开口问道:“您今天来是替闻氏来做说客的,还是单纯来看看我这个儿子的?”
宋惠然挺直了腰身,看起来端庄优雅,“董事会停了你的职务,不过是权宜之计。那可是你们闻家几代人的心血,你怎么能真的放任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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