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真早就料想到了这个结局,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只是叹了口气道:
“看来我们是见不到他了,有些遗憾。”
藏星愣住了,有些发呆的问:“什么意思?”
谢怀真摸了摸他的头发:“此行既然已经结束,我们就要动身回楚国了。”
他说完,有些遗憾的笑了起来:“真舍不得你们,不过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希望来日还能再见吧。”
藏星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快速道:“别回去了!”
“楚国皇帝能给你的,我哥也能给你!”
他的眼眶红了一圈,看起来像猫儿一样,急切道:“不,我哥能给你更多,你要什么?官位,钱财?你可以做首陀的宰相!”
谢怀真摸了摸下巴,突然冒出一句:“通常情况下选项里不应该还有个美人吗?”
藏星咬着唇,面颊泛起红晕,他抓着谢怀真的手腕放在自己腰间:“美人也有……”
谢怀真本来就是开玩笑的,立刻像被烫到一样收回了手,不知所措的咳嗽了起来。
藏星见了他的反应,心中顿时委屈不已,原本发红的眼睛落下大滴的泪水,哽咽道:
“你就这么嫌弃我……”
谢怀真无奈,只好解释道:“我不是嫌弃你,你绝对是美人,自打我来了首陀,就没见过你比还漂亮的人了!”
藏星的眼泪骤然止住了,被谢怀真夸的有些高兴,却又问:
“那我哥呢?”
“额,这个……”谢怀真脑子里闪过第五冢月那张精致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顿时一阵纠结,只好闭眼睛道:“你们不是同一个类型的,不好一起比较,反正都是各自领域最美的人!”
藏星撅了撅嘴,似乎有些不太满意,但还是问:“那你什么都有了,你还走什么?”
谢怀真苦笑道:“不是这么算的,我是汉人,这里异国他乡的,我只是刚学会了语言,字都不会写,你让我在这里当宰相,也要问问下面的官员乐意不乐意呀?”
他想了想,举例道:“就好像你们家里原本兄弟两个,家中有两个鸭梨,说好了一人吃一个,现在突然来了个人抢走了一个鸭梨,理由是他之前在种植葡萄的时候立了大功,你会乐意吗?”
“不会。”藏星低头道:“我只会觉得他种葡萄种的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抢我们的鸭梨。”
谢怀真欣慰的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在这里做官难度是很高的,还需要下面的官员心服口服才行。而这件事情我已经在楚国做的差不多了,这次回去,我大概又能再升,当然还是回去更好了。”
藏星张了张嘴,却想不出如何反驳,最后急的转了两圈,抱住了谢怀真的腰,哭道:
“那你会不会把我们忘了?”
谢怀真轻轻抱住他,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不会的,你们兄弟二人风骨卓绝,世所罕见,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们。”
他擦了下藏星脸颊上的泪珠:“别哭了,回头你哥哥会笑话你的。”
藏星抽了抽鼻子,想要止住眼泪,结果却越忍越委屈,最终还是抱着谢怀真大哭了起来。
谢怀真任由他把眼泪全都擦在自己身上,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却浮现出临行前陆御城冷硬的面容,和那双红了一圈的眼睛。
藏星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谢怀真和江砚让人整理好行装,准备再次启程。
谢怀真没对藏星说的是,楚国还有个陆御城等着他回去呢,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留在首陀。
现在说的这些理由,说到底都是借口而已。
皇帝信赖的宠臣,那是不需要服众的,屁股下面的位子坐久了,功劳水涨船高,自然就服众了,除非皇帝这个靠山倒了,不然谁敢招惹?
在朝为官,靠山才是第一大事,而最大的靠山那就是皇帝。
现在第五冢月掌权,留在首陀,谢怀真才是正经的一步登天。
而如果回到楚国,他还要陪着陆御城继续奋斗,在陆万洲的手底下讨生活。
孰难孰易,简直是一目了然。
但谢怀真心里从头到尾想的都是要尽快回去。
他不知道该怎样描述这种急切的、他之前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心情。
就好像他是放飞到天空中的风筝,不论他飞的再高、再远,始终都有一根线牵引着他,等着他回家——
而那根把他牵回楚国的线,就是陆御城。
谢怀真心底泛起一阵酸涩,他摸了摸心口,轻叹了一声。
竟然会这么想他。
他自嘲的想,难道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
还没有感到多么快乐,倒是先开始难过了。
也不知道陆御城现在正在做些什么,想他了没有……
城外,早已得到命令的士兵们已经列好了队伍,谢怀真和江砚还骑着来时的骆驼,只不过这次驼峰装上了首陀国特产的遮阳篷。
江砚清点人数,确认无误后,提声喊道:“出发,回家!”
在士兵们的欢呼声中,队伍向着前方的茫茫大漠而去。
得到消息的第五冢月推开身边的事务,匆匆赶来,只见到他们远去的背影。
获得国王宝座的快乐在此刻忽然就消散了。
第五冢月清晰的认识到,即使是掌握整个国家命运的君主,也有很多无法得到的东西。
就像是远去的那个人,和他那颗炽热的心。
越是想要,越是难忘。
第78章 重逢之日
送亲的队伍归国的那一日,沿途每走上一里就能看到一个报信的哨兵,迅速向皇城中的贵人们传递着他们的位置。
等到了距离皇城十里的地方,谢怀真刚远远的看见城池的影子,就见到官道两旁摆放着数丛怒放的鲜花,看着像是刚从田里运来,用硕大的竹篮装着,有种生机勃勃的美。
来迎接的队伍就站在那花篮的正前方,锦旗飘扬,仪仗队敲锣打鼓,花丛中有一人骑着乌黑骏马,穿着玄色冕服,束发的金冠熠熠发光。
谢怀真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终于慢慢的笑了起来。
那人也看见了他,似乎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一夹马肚子,驭使着骏马向他奔来。
近到眼前了,两人反而都屏住了呼吸。
陆御城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数月不见,大漠的风沙没有让谢怀真瓷白的皮肤黑上半分,却让他整个人清减了不少,白玉板带束在腰间,竟然有些松垮。
陆御城心中酸涩,他抿了下嘴唇,哑声道:“饿不饿?”
谢怀真原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听到这里,刚收起的笑容又大大的绽开了,他哈哈笑道:
“饿了!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陆御城也笑了起来,琥珀色的双眸像落满了桃花的清澈池水:“我带了不少好吃的。”
江砚却不像他们出发时那样任由两人说话,而是骑着马上前了一步,对陆御城微笑道:“我也饿了,多谢太子殿下。”
陆御城头也不转,侧眼斜睨了他一下,缓声道:“皇叔竟然准备食物这点小事都安排不好?想来怀真跟着你一路吃了不少苦吧?”
江砚唇边的笑意顿了一下,狭长的双眸闪过一丝冷意:“难道这些食物是太子殿下自己买来的不成?吩咐手下做事而已,花不了什么心思,这点小事,我还能做好。”
陆御城哈了一声,对谢怀真道:“那我们走吧,看来皇叔已经吩咐手下安排好了他的膳食,不需要我们这些晚辈操心了。”
他说话的重音放在了“晚辈”两个字上,仿佛江砚是什么七老八十的老爷爷一样。
江砚吸了口气,想要反驳什么,但见到谢怀真的确意动,终究还是道:“去吧,我带着队伍走。”
他无意对陆御城退让,能让他退让的,从来都只有谢怀真而已。
谢怀真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御城一把拽过他身下马匹的缰绳,带他一起走了。
谢怀真只好无奈的对他道:“江砚好歹是你亲叔叔,是不是该对他客气点?”
陆御城却冷笑道:“除非我把太子这张椅子让出来,否则我再怎么想对他客气也没用。”
谢怀真一惊,意识到什么,骤然紧张的问:“难道太子的位置跟江砚有什么关系?”
陆御城手里拽着两匹马的缰绳,目光直直盯着前方的土地,轻声问:“假如我死了,皇位传给谁?”
谢怀真恍然——是他之前被原著带偏了思路。
陆御城没有子嗣,如果突然暴毙,作为陆万洲亲弟弟的江砚,或者说陆砚,无疑会成为皇位的下一位继承人。
他犹豫片刻,小声说:“要不你还是生个孩子吧……”
原著里陆御城这个年龄孩子都好几个了,根本不存在这个问题——当然,原著里江砚没被找回来跟陆御城打擂台可能也有这个原因。
陆御城却忽然一勒马缰,转头对谢怀真严肃道:“我们虽然还没有结为夫妻,但已经是两情相悦。像是刚才这样的话,我不想听你再提。”
他眼中的认真让谢怀真也不由得端正了态度。
他没想到陆御城对这个问题会这样坚定。这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开心,但是又隐隐的忧虑,最终还是问道:
“那等到你以后当了皇帝,皇位谁来继承?”
陆御城眼睛都没眨,似乎早就想好了问题的答案,快速的回答道:“过继。”
他平静地说:“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血脉没有特别到哪里去。如果过继孩子,我们可以随便挑选符合自己心意的,性格、能力都能筛选,其实比自己生孩子要好的多。”
说到这里,陆御城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如果是自己家生了傻儿子,只怕到时候想选都没得选了,便只能把天下交到一个傻子的手里。”
听到他的话,谢怀真心里像是有一块石头落了地,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叹道:
“你的思想真是完全不封建啊,简直超越这个时代了。”
陆御城少见的有些茫然,转头问:“封建是什么意思?”
谢怀真嘴角一抽,哈哈道:“就是保守的同义词,我是想夸你来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两人并辔而行,王灵芝正带着一大堆人等在前方不远处。
他身边每个人手里都托着盘子,里面自然是陆御城让人准备的各色美食,为了防止风尘,还特意罩上了罩子,见陆御城带人来了才打开。
这些食物运送过程中都是放在铜板上,下面架着炭盆,此时那些菜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像是刚出锅的一样,十分可口。
谢怀真翻身下马,从王灵芝手里接过筷子挨样尝了几口,陆御城在旁边看着,每次看到他多吃了哪个菜就让人记下。
谢怀真好笑道:“才几个月没见,难道我的口味还能变了?”
陆御城却沉默了片刻,也不看他,只是缓缓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谢怀真骤然感受到他沉重的思念,便也笑不出来了——
他咬了下唇角,轻轻抱住了陆御城。
人多眼杂,他不便做什么,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御城却被巨大的惊喜包围了。
他用力环住谢怀真的腰,把头埋在他肩窝上,闷声笑了起来。
第79章 再获晋升
谢怀真吃了几口就翻身上马了,陆御城挥手让王灵芝带人回去,还不忘嘱咐:“把我刚才让人记下来的那些菜色都在宫中备上一份,另外再加十道菜,热着等我们回去。”
陆万洲已经下令召江砚和谢怀真进宫回禀,送亲的士兵直接回了皇城军营,而他们则一路到了宣政殿外。
传召的太监很快走出来高声道:“宣骁王陆砚,鸿胪寺少卿谢怀真觐见——”
谢怀真低着头恭敬地进了殿,陆万洲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骁王和谢爱卿一路风吹日晒,路上艰难险阻,今日终于成功归朝,朕心甚慰啊。”
江砚拱手道:“不敢当,是陛下慧眼识珠,此次才能顺利成行。”
陆万洲满意的点点头,他穿着修道的道袍,夸大的袖口来回晃悠,谢怀真只觉得有风随着他的动作被扇到自己脸上:
“昨日,首陀国新王已派人送来国书,称愿与我国结盟,共抗巴雅尔铁骑!”
谢怀真心下一动,第五冢月竟然专门派人来送国书,还特地赶在他们入城之前!
陆万洲之所以要跟首陀国和亲,主要目的就是想要促成两国结盟,利用首陀的地理优势,抵御巴雅尔铁骑的进攻。
巴雅尔位于大陆北方的广阔草原上,到了冬日,牛马缺少牧草,他们便南下抢夺物资。
所到之烧杀掳掠,尸横遍野,令人闻风丧胆。
作为游牧民族,巴雅尔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来去如风,楚国的大部分军队根本就追不上他们,少数骑兵要运输到战争前线,则需要巨量的物资补给,简直是烧钱机器。
有了离巴雅尔更近的首陀国从旁协助,不但能够更及时的掌握他们的动向,还能获得军队支援,可以让楚国北面的威胁降低许多。
不管第五冢月是不是为了谢怀真才这么做的,这个行为无疑都是在陆万洲面前给他争了份大功。
谢怀真想起第五冢月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心下不由得微微叹息,山高水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陆万洲继续道:“此次,骁王和谢爱卿立下大功。骁王陆砚,赐黄金三千两,封地北境十六城;鸿胪寺少卿谢怀真黄金千两,珍珠十斛,擢升为从三品鸿胪寺卿。”
说完,他看向动也不动的两人,笑容凉薄了许多:“怎么,还不接旨?”
江砚和谢怀真只好齐声道:“谢陛下!”
谢怀真在心里疯狂吐槽,为什么不接旨你陆万洲不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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