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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变乖了(近代现代)——袁门

时间:2023-09-06 20:30:58  作者:袁门
  四个小时的路程,司机中途停车休息,小男孩跳下父亲的大腿蹲在过道自娱自乐,几分钟后司机发车启程,提速的后坐力推着他往后车厢滚,跌跌撞撞被一只手扶住,他吃疼地眯眼睛。
  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学生来说,眼前的男人称得上阴鸷,困兽似的眼窝熬得殷红,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却不带半丝攻击性,男人试探着抚上他撞红的脑袋,咬破的嘴唇动了动,“撞疼了吗?”
  男人的手心温热细腻,小男孩放下戒心,圆白的腮帮子笑得圆嘟嘟,“不疼的,谢谢叔叔。”
  一大一小相对无言,小男孩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一声,男人听了拉开手提包的拉锁,找出一块没拆袋的吐司,小男孩被教育过出门在外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可男人眼里慈爱的光芒实在盛艳,他动摇了。
  “我在远州一小读书,今天周五爸爸接我回家,后天周末再回来上课。”
  小男孩边吃面包边出卖隐私,弹指间江朋成连他叫什么名字几岁家住哪读几年级都知道了。江朋成觉得好笑,帮他擦嘴,末了提醒,“不要和陌生人说这些,万一他是坏人呢。”
  “那你是吗?”
  “我是啊。”
  天真的小孩作委屈状,含在嘴里的面包吃也不是吐也不是,江朋成哑然失笑,揉揉他的脸蛋。
  他的父亲睡醒发现独苗苗不见了,吓得跑过来扯男孩的手臂,“乱跑什么,小心被人拐了掳去卖器官,就不能听话点吗?!”
  “爸爸…”小男孩后知后觉哭,手里还捏着没吃完的面包,被他爸拽回座位教训。
  江朋成缓慢驼下背,头抵着前座的靠背,小男孩哭了一会儿被父亲哄睡,他迷惘地盯着窗外连贯闪逝的路灯。
  数年前第一次出任务,江泱摸着他的头说,听话点,不要让我失望。为了这句话,他对江泱的命令唯命是从,父亲的指尖就是刀尖,仿佛每杀一个人他体内低贱的血液便能涤除一分,从那时候起他不再是谁的儿子谁的兄长,而是一条呼来喝去的疯狗。
  江朋成还记得最初的目的似乎只为了搏得江泱的一句你做的很好。
  不会来不及的,他愿意一直等着,等着江泱永远不可能说的那句话,等着江泱一辈子不会赐予他的亲情。
  江朋成的脸埋进臂弯,他觉得太累了,很想睡一场漫长的觉。梦里江泱换作程雀,还是那句话,不要让我失望。
  不见五指的凌晨,地下储藏室外的一棵枯树下站着一名三十左右的男人,抱着襁褓满脸焦急,不多时铁栅栏外出现江朋成的倒影,他如获大赦,赶忙冲出院子将婴儿塞进雇主怀中。
  “再接第三方的活我就去跳楼,你自己看看,嗓子哭哑了都不肯睡,奶粉一口也不喝,真够倔的,钱我不要了免得你赖上我!”
  保姆掏出围裙里鼓鼓囊囊的钱包,尽数还给江朋成,也不管穷乡僻壤打不到车,逃也似的跑远了。
  江朋成推开地下室的门,腿软地站不住,他跌坐在渗水的地板上,女儿温暖的身躯贴着胸膛,闻见生母的气息,好奇地眨着泪水糊睫毛的圆眼睛张望,软白的皮肤哭成粉红色,爽身粉的香气让她闻起来像块奶酪包,江朋成抽张湿巾擦干她的泪,捏捏她骨头肉包骨的小拳头。
  “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都是…妈妈的错。”
  听了江朋成的声音,她轻声轻气地回应几声,乖巧地握住江朋成的尾指,脸贴着他的胸口蹭动,小小地打呵欠。
  江朋成把女儿放回婴儿床,泡了奶粉试温后喂给她喝,饿极了的肉红口腔裹住透明的硅胶,一吸一吮半瓶奶下肚。
  年久失修的白炽灯暗淡无光,江朋成用力闭上眼,再睁开,视野转瞬间蒙上一层灰黑的纱雾,他比自己想象的冷静,没有为即将失明而自暴自弃,早料到有这一天,只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江朋成摇晃见底的奶瓶,放到一边的桌角,女儿睡时双手会放在枕边,他看着这一幕心脏无限下落,不顾一切地抱起她,滚热的吻烙在稚嫩的鬓角,“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地下储藏室的门从外反锁,江朋成换了一身暗色调的冲锋衣隐入夜色,他在铁栅栏外站了很久,久到双腿失去知觉,久到永生记住有一刻的动摇。
  他与程雀的约定这么快就到期了,仿佛前一秒程雀还在问询承诺。
  许优与林芷玉并肩睡在主卧的双人床上,许优睡得很不安稳,隐隐有事要发生,被蛇类窥伺的凉意爬窜脊椎传上神经,他一身冷汗地惊醒,坐起身大喘气。
  不知何时下起雷阵雨,窗外雷电齐鸣,楼下响起震响的拍门声,于死寂的午夜突兀可怖。
  林芷玉也被吵醒,冷空气冻僵了指头,她握紧手脸色凝重地问许优,“是谁?”许优摇头,掀开被子,“下去看看。”
  许优穿过走廊时停下来,拐进书房取出展柜里的长刀,林芷玉紧跟其后,他握住刀柄,指尖紧绷发白,双眼死死盯着一楼正中的大门。
  压下把手,狂风翻涌而入,电光划破夜空,触目皆是白昼的惨白,天与地顷刻逼近,只剩下黑与白。许优把刀刃置于胸前,眼前一道细白的刀光晃亮他的眼,失血的脸孔浮出黑影,许优听见了呐喊,“赶紧走!”
  可惜为时已晚,许优肉体反应过快地劈出长刀,江朋成猛地举起短刀拦截,不是同一水平的力道震得他手腕骨裂似的麻痹,金属相撞的铮鸣回荡开来。
  随之是短刀落地的脆响,江朋成残废似的手再也握不住刀,他痛喘着换左手捡刀,脸色已然与纸人无异,痛得他直不起腰,“快走,程雀会杀了你们的!”
  林芷玉抱住许优的手臂,暗无天日的深夜,枯叶风卷残云,暴雨砸在地面上形成无数个不见底的滩涂,那么像她在江朋成身上留的针眼。
  她吓得想尖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什么?发生什么了?程雀是谁?”
  江朋成来不及解释,抛给许优一把钥匙,未挂牌的新车停在路口,他站在雨幕下不动,悲苦地笑着,“走吧,往北方去,车上有现金,够你们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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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连更,后天完结。谢谢大家。
 
 
第29章 27无与伦比的爱人(下)
  许优坐上车,为副驾驶的林芷玉系上安全带,车灯穿透雨丝照亮江朋成,身后摇曳的树林化作无边的牢笼,泼墨的大雨淋在他的背上,脸上,他抬起头任雨水流进大睁的眼眶,乌黑的高空正在以眨眼的速度压下。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身后剧烈的破碎声,连雨丝坠落的速度都在变慢,时间好似静止了,树林寂静无声,江朋成被无形的手推着转身,叫他看清身后的种种,刻骨难忘。
  雪白的三牌越野撞烂了轿车的半面车身,他看见汽车警报器闪烁的车光,漏出的车油汇入雨水,彩色的油光一路淌到江朋成脚底,刹那间他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完整无缺的越野不疾不徐地倒退,再一次碾上新车,直至它彻底沦为废铁,继而数十辆黑车驶入,围在越野的左右。
  许优受了轻伤,直面撞击的林芷玉陷入昏迷,第一轮撞击时他抱着妻子从侧面仓皇出逃,跑远的下一秒一簇火星跃进油光,严重报废的汽车轰然爆炸,零件散落四周,升腾起冲天的烈火。
  许优仿佛听到了惋惜的叹气,熟悉的凉意不断爬上脊椎。
  爆破的零件向周遭炸开,江朋成飞身挡到他们身前,脱下冲锋衣罩住毫无意识的林芷玉,销熔的铁片擦过他裸露的表皮,绽放出鱼鳞般的血痕。
  无数辆黑车中央的越野敞开车门,微小的动静在嘈杂的环境中不值一提,江朋成汗雨下布满血丝的眼瞳却涌出绝望。
  雨雾中走出最清纯的罗刹,如雪皓白西装的青年出现在狼藉的黑夜,长柄斧轻轻磕上车框,握着钳花斧柄的手纤长有力,全然不似暴徒。
  程雀撩开额前的湿发,呼出最后一口白烟,浓香的柑苔淹没了这丝烟味,线条柔软的嘴唇不耐烦地抿着,极致俊美的面庞挂着江朋成从未见过的淬毒冷笑。
  “朋成,你的身后怎么有两个死人?”
  泼天大雨形成的鸿沟将地面横贯两端,金属的烧灼气味被雨水浇灭,沙漏的最后一粒沙砾落下前,江朋成提交了三选一的答案。
  “快跑,跑出巷尾,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江朋成的声音被暴雨湮没,许优背好林芷玉,昏迷的人垂下疲软的手臂,指尖滴下混水的血珠,随之而落的还有一枚戒指。
  戒托之上的深紫宝石在泥泞中折射尖冷的寒光,淆乱的踩踏下它陷进更深的泥淖。
  江朋成掖好林芷玉的衣角,带着许优向巷口跑去,也许真如程雀所说,不论多少次选择他都会踏上绝路,他不后悔,哪怕咬碎齿关摔断骨头也不会回头,直到消亡。
  毕生追求的亲情自然要舍命相报,因为他曾对林芷玉说过,我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
  纵使落个咎由自取的下场,死在程雀斧下,斩断行走的双腿,他也心甘情愿。
  一阵劲风撕破雨帘,飞旋的斧刃钉进身侧的柱子,柱子豁开裂口,罅隙曲折扩张,半截柱身砸裂地面,压住了林芷玉的腿。
  “江朋成!”
  程雀的嘶吼含着涩意,雪白的身段出现在咫尺之遥的巷口,许优慌乱地放下林芷玉,瞬息间白影骤然逼近,江朋成握刀护在他们身前,他看见程雀娇贵的眼眶被雨淋得猩红,外露的滔天怨恨几乎要绞死所有人。
  “尽情跑吧,都得死,”程雀盯着江朋成手里的刀,嗤笑着歪头,“除了你,现在停下,我们来日方长。”
  原始野蛮的蛇瞳扫视猎物泡白的伤口,江朋成身上的恐惧被一瞬触发,不受控地战栗起来。许优提着长刀快他一步跑进深巷,而腿被死死压住的林芷玉被遗弃在石柱下。
  “老师?”
  江朋成僵硬地跪下身,望着许优逃跑的方向,他所向往的支柱轰然坍塌,露出腐朽糜烂的内里,命运戏谑地剜了江朋成一刀,再引以为傲的老师也改变不了他危急关头是个抛弃妻子求生的事实,他的老师是个名副其实的懦夫。
  身后响起轻蔑的笑声,程雀从容地走近,江朋成不可置信地摇头,他疯了似的抠挖碎石,带着痛苦的泣音,蜿蜒的泪水冲刷雨痕,他麻木不仁地挖着,挖到指甲翻盖,手筋挑断,这辈子再拿不起刀。
  短短的距离程雀走了很久,久到江朋成成功救出林芷玉。
  他架着林芷玉残疾的身躯,走得非常慢,斧刃拔出石块的刺耳声闪逝,雨越下越大,仿若要洗净世间的不齿,江朋成的眼皮也越来越重,林芷玉细瘦的手臂被他拧得脱臼,脸庞透出死气的灰白。
  程雀擦肩而过,湿长的棕发黏在他的下颚,颈上缠绕的绷带渗出血色,尖利的刃锋刮擦水泥墙,他的眼瞳一潭死水,“江朋成,你会后悔吗?”
  江朋成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可能已经死了,现在行尸走肉的不过一具尸体,他的嗓子发出干哑的哽咽,伸长手臂挽回渐行渐远的白影。
  身体到了极限,他抱紧呼吸微弱的林芷玉,躬身为她遮挡大雨,他眼睁睁看着林芷玉的身体发生变化,七窍流出的血他怎么擦也擦不干,扭曲的右腿乌青诡异,江朋成崩溃地贴近她的胸膛寻找心跳。
  拖拽声由远及近,程雀走路无声,他单手扯着许优的发根,臂下夹着拗断的长刀,另一只手的斧子沾满斑驳血脂。江朋成转眸看向他,一尘不染的白西装没有沾染半分污渍,往届的剑术获奖者却成了人彘,不瞑目地瞪大眼。
  纯真无邪的白蛇揉揉酸胀的手腕,圆挑的眼型颓懒地俯视江朋成,程雀提起林芷玉的衣领放到一旁,江朋成几近于无的反抗被他忽略,他踩上许优起伏不定的胸口,断刀抵着男人的喉咙。
  “不和我的蠢货丈夫说点遗言?”
  许优吐出一口鲜血,恨之入骨地撕咬林芷玉垂在他嘴边的手指,癫狂大叫,“是她,都是这个贱女人指导我,她盯上古董戒指,策划坑害江朋成偷走他的戒指!和我没关系,是吧?朋成,我待你不薄,教你剑术,收留你,都是林芷玉破坏了我们的师生情!”
  程雀抚摸自己红润的下唇,瞳孔中的光点一闪,意兴盎然地欣赏许优的自证清白,慢慢解开西装纽扣,搭在江朋成肩上,掐着他的脸颊抬起,一眼望进他支离破碎的心底。
  “接着说。”
  程雀放下腿,袖口的蝴蝶结细丝带垂绕斧柄,助理递上黑胶伞,他撑开伞站于江朋成身后。江朋成皮开肉绽的躯体一点点伏低,他抱住自己的肩臂,失去指甲的双手扣进掌心,伤深见骨的指节再次握上刀柄。
  雨小了点,状不似人的许优垂死挣扎,他努力爬近江朋成,奈何没有四肢,只能无用功地扭动,“朋成,你相信我,我是你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教你刀…”
  辩解戛然而止,江朋成蓦地抽出程雀腿根绑带下的手枪,插入许优大张的口中,荡波的枪鸣下,脑浆喷溅四射,头骨炸裂,死人狰狞的眼球向外凸出,江朋成满脸红白血浆,“我没有老师,也没有父亲。”
  真正的许优在只身逃走的一刻就死了。
  江朋成卸下手枪,挥刀刺进许优不完整的脖项,再拔出,一刀一刀砍断尸体的脖子,抓起平整切面的头颅直视浑浊的晶状体,将它放入林芷玉臂弯,“节哀,师母。”
  江朋成走出伞底,摘下肩头的西装外套,他屈肘夹着刀刃擦亮,轻轻把刀放到许优的尸身旁,程雀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步履艰难地走出巷子,日出天光乍明,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江朋成站停巷口,泥土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辉,他刨开湿泥,底层的戒指感应似的晃亮主人的眼,它如有千斤重,江朋成如何也拿不起它,他失去的所有以另一种方式回归了。
  他后悔了,代价是新的失去。
  程雀的手留在半空,他的脖子太疼了,复放下手捂住割伤,江朋成佝偻的背影变得十分渺小,有什么东西他的指缝间悄然消散,既然握不住,那就不要了。
  童年时他在程曜雕琢的玉栖杆上养了只金丝雀,金丝雀鸣啼婉转,吸引到了野外的黄雀,它们在程雀眼前交配,金灿的羽毛震颤不止。
  程曜告诉他:小鸟,杀了一切背叛你的生物。
  后来它们被家猫生吃了,程雀没有再养过活物。时至今日,他养了一条不听话的狗,并且爱上了它,他嫉恨狗的叛离,又舍不得杀它。
  江朋成爬到他的跟前,扬起头搂住他的腰,失声痛哭的泪水洗涤眼下的脏污,犹如仰望神明,“程雀,我选错了,我该相信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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