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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青(古代架空)——无麻全痛嘎腰子

时间:2023-09-06 20:33:57  作者:无麻全痛嘎腰子
  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却发现时旭东的箭对着自己的方向,阳光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柔克珊娜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往前面跑,抱住了不知道是谁的马腿:“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哥舒耀被小女孩抱住马腿,只能尽力控住焦躁的马匹,冲旁边厉声道:“把箭放下!”
  但是来不及,时旭东发箭的速度极快。
  那箭在柔克珊娜的头顶发出尖锐的破空啸叫,而后——
  正中一个士兵的面门。
  他刚刚从盾牌后露出一个头,箭矢便以巨大力道贯入额心,从后脑穿出。他仰倒下去,红红白白撒了一地的血液脑浆。
  时旭东放下弓,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熟悉的人知道他此刻心情极差。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沈青折听到前线的消息,脸上是和时旭东如出一辙的没有表情。
  “余闲,你的没良心炮还剩几发?”
  余闲正缩在角落吃蚕豆,掰着指头数:“两发吧,这玩意儿不好做,容易炸膛。”
  “够了,”沈青折说,“走,大炮开兮轰他娘。”
  余闲:“……你能不能说点儿符合你脸的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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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还有一章!我发誓!
 
 
第197章 不得还乡
  “容易炸膛,你得离远点儿。”
  余闲给沈青折比划着讲解构造:“一个桶,一堆推进火药,还有炸药包,引线做了这么老长——就成了。”
  “听上去没有技术难度。”
  “打起来也没有技术难度,”余闲指了指那些正用板车把没良心炮推上前线的士兵,“你就点燃,然后咻——砰!”
  “指哪儿打哪儿?”
  “打哪儿指哪儿。”余闲平静道。
  沈青折看着他,他看着沈青折。
  “所以沈老师,这个炸炸城墙得了,精确制导还是别想了。”
  沈青折双眼紧闭:“我想吸氧。”
  沈青折的解决思路很简单,让炮弹越过平民组成的肉盾防线,在后方队伍中爆炸,但……
  关键时刻掉链子,鱼总是专业的。
  这就是鱼总摸鱼三十载的生存哲学,让人可以把事情交给他,但要又不可能完全交给他。可以部分地相信他,但一定是非关键部分。
  如果不是今天风向不对,就能用他仅剩的热气球了。
  沈青折想了半天:“下马步战,不用长兵器。”
  只能如此。
  虽然方法很粗笨,伤亡也不会少,但也是目前唯一可用的方法。
  以往不是没有在战场上见过平民百姓,像是吐蕃就会驱使平民仆从兵挖沟填壕,但像这样把平民百姓推到接战最前沿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很鸡贼,也很有用。
  在姚令言看来,无论沈青折这方是真正的仁义之师,还是自诩为王师,都不可能对平民动手。
  旁边的副将领命而去,还未到最前沿,便感到森然肃杀之气扑面而至。
  这是真正的百战之师。
  他不由得喉头发紧,催马疾行至:“沈郎有令,下马步战,卸枪槊,使刀兵。”
  此战大将哥舒曜领命:“喏。”
  随即传令声四起:“下马步战!”
  整齐划一的盔甲碰撞声,在秋日干燥冷冽的空气里金声玉振。
  “卸枪槊!使刀兵!”
  长兵器被各队队正迅速收拢归一,而后是环首刀冷冽幽蓝的光芒闪烁,几乎刺痛了人的眼睛。
  泾原的部队防边,一是防党项西侵,二是防吐蕃入寇,草原上的敌人凶恶、高原来的敌人阴狠,但未曾遇到过这样的敌人——他们有西川军,有被临时归拢的淮西军,有神策营,有凤翔、邠宁、泾原、奉天、好畤行营万余人,来自于不同的地方,说着不同的话,还有一面面不同等级颜色与姓氏的旗帜。
  旆,以供倅长。枿,以供旅帅。
  他们看见了旅帅旗下的女将,横眉冷目,将红缨枪抛出,抽出自己的鸳鸯钺,寒光凛冽。
  那个一箭了结了的敌方性命的旅帅,抄起了铁胆弓,松松搭着两根箭。
  年长一些,两鬓微白的将领,双手持刀,跛着脚,却无比坚定地走在了最前方。
  师帅之旗曰旞,在那之下,哥舒翰之子哥舒曜正翻身下马,丢开自己惯使的长槊,拔出腰间佩的环首刀,与他父亲当年风采不遑多让。
  远处高高飘扬的,是代表着主帅的麾,只有一个字——
  沈。
  铁画银钩,笔力千钧。
  分开前方或慌乱或瘫软的百姓,这样一支百战之师,向着敌军,堂堂正正地压了过去——
  “你看着炸吧,听个响。”
  “炸哪儿?那边都是民居不能炸,这边炸了得塌,压着我们自己人,”余闲站在缺口的断垣上指点江山,“我看我还是给您放个烟花吧。”
  沈青折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对旁边副官招招手。
  过了一会儿,黎遇从前线退下来:“沈郎。”
  他怀里抱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姑娘,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一只有些眼熟的猫不肯撒手。
  刚刚一接战,那些被推挤上前线的平民便四散而逃,有些跑得慢的,摔倒在地了,还会被误伤。黎遇遇顺手救了这个瘦弱的小姑娘,还有她的猫,想着带回去安置。
  但没想到那小姑娘看见沈青折,立刻哇哇大哭起来,嘴里还缺了颗牙,本来脸上的黑灰就被眼泪冲出两道沟壑,此刻沟壑复又通水,显得更狼狈了几分。她丢开猫,挣开黎遇,一下扑过来抱住沈青折的腿。
  沈青折下意识:“不是我生的。”
  鱼总凉凉道:“那这只呢?”
  被小女孩撒开的猫也奔过来,绕着他嗅啊嗅,然后趴在沈青折脚背上喵喵叫着不动了。
  沈青折看了两眼:“跟我猫儿子有点像。”
  “喵……”乌云踏雪喵喵叫着,翻了个面,露出软绵绵的肚皮。
  沈青折把猫抱起来,很熟练的姿势,又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安抚,随即问黎遇:“你觉得姚令言会在哪儿?”
  “啊?”
  黎遇正要汇报战况,一时懵了,回头看向长安城那规整俨然的屋舍。
  “那……那儿?”他指了一个地方。
  反正皇宫没人,就算炸错了也不要紧。
  “好。”沈青折说,“轰他娘。”
  “哇不是吧?”余闲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声说,“保护文物你也炸?”
  沈青折:“……”
  他决定暂且不跟余闲计较,毕竟他对欧皇的力量一无所知。
  黎遇一头雾水地被叫回去,给他们节度随便指了个地方,又一头雾水地被赶回了前线,路上还顺手救了几个逃命的平民。
  他刚刚重新冲入战团,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甚至比刚刚炸开城墙的声势更盛,整个大地都在隆隆颤抖,黎遇没有站稳,往旁边歪斜,却刚好躲过劈面而来的一刀。他急急用旁边的人稳住身子,却发现自己的刀在混乱中脱了手——
  “黎遇!”有人高喊了一声,扔过来一把钺,随即有人把他一把拉起来。
  手里的钺沉甸甸的,他看见给自己扔钺的李眸儿深陷围攻中,只留给他一个侧影,高束的长发甩出一个弧度;而拉自己起来的时旭东转手用弓套住旁边人的脖颈下压,手上的箭猛刺向心脏,硬生生靠着力气穿破皮甲,沉默而动作利落,飞速清理出周身的无人地带。
  他定了定神,握紧了钺,重新投入莫测的战场中。
  姚令言的脸色越来越差,表面上似乎还在胶着,实际上,城墙破后,他们只是强弩之末了。
  他已经不敢再看战局,甚至不敢再听任何战况,在这样注定走向灭亡的时刻,他忽然心里一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是的,平静。
  姚令言忽然,莫名想到了自己的故乡,很小的时候,村子里只有一个教谕先生,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过,还揪他的胡子,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娘,想到了自己的耶耶,那些记忆居然也变得愈发模糊。
  他们教他忠君爱国,却不想自己变成了这样的乱臣贼子。他们教他,君臣父子,可是自己却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到了最后,脑内居然只剩下那句话——那日夜里在安邑坊外,那个守坊门的将士问:“何时才能回泾原呢?”
  何时才能回到泾原呢……
  此生此世,甚至于死后,还有机会回到泾原吗?
  “冯偲。”他惶惶叫了声,却没有回应。
  冯偲被他派去前线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他忽然想去宫中,看一看大殿,摸一下那个宝座。
  姚令言策马而去,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身边连一个人都没有。
  他步入延英殿,最后看了眼外面的天空。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在耳边炸响,飞来的土石几乎把他整个人掀翻了出去,他被一根柱子挡了一下,又重重摔到了地上,五脏都被震碎,鲜血不断涌出。
  陷入黑暗前,他想——
  可是泾原的天,不是这样窄窄的,小小的。
  这座装饰华贵、庞大、沉默的宫殿,又埋葬了一个不得归乡的灵魂。
  午时三刻,战斗以一方的全面溃败而结束。
  来不及清点战利品,各支部队被迅速派出,接管各坊,清剿残军,以及安抚各坊百姓。
  沈青折把猫和小女孩都交给了其他人,跟陈介然说着话。他跛着脚,刚刚战中又受了伤,不大方便继续打扫清剿。此刻略低着头听着,偶尔应一两句,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样子
  沈青折难得有些轻松,吐出口气:“伤亡比我预计的要好……”
  “沈节度,”他忽然打断,“此战后,某便要还乡了。”
  “是。”沈青折有些茫然。
  “节度还未到邠宁去过吧?”陈介然说,“四月间的景色好,许多的花。若是节度不弃,来年开春,来邠宁看看可好?”
  他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来,点点头:“嗯。”
  正好时小狗每年都缠着要度蜜月,今年是不用想了,明年……明年便去邠宁吧。
  还有余老板那儿,他吵着说要回去退休养老,那后年便去烦他,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把他烦到受不了为止。正好那边还能看看李家村,可以给阿茶的坟上放一朵小花。
  或许之后可以跟时旭东回一趟大非川,等着他阉猪,做红烧肉给自己吃。
  再往后就是去汴州了,运动会要继续办的,还可以看看李勉他老人家怎么样,再看看卞大良他们的铺子。
  江夏是不想去了,太惨烈了,有心理阴影。
  还有扬州,江淮,蒲州老家。沈青折的思维放得很乱也很发散,想到了很多地方,很多人和事。
  他又跟陈介然闲聊了几句邠宁的景色,听说那边打马球厉害,又想到了哥舒曜。
  还想去臭脸猫的老家看看。虽然他不怎么样,但是他老家还挺吸引人的,水草丰美的大草原,肯定也有很多擅长骑射孔武有力的肌肉男。
  啊,这个一定要背着时旭东去看。
  沈青折慢慢想着,有一句没一句聊天,气氛是难得的轻松。
  但是他看见陈介然的脸色稍稍一变。
  他困惑了一刹那,被陈介然抓着手臂往自己身后拽,他则闪身挡到了面前。
  一根箭,扎透了陈介然的皮甲,从心窝冒出来,鲜血不断地往外渗,洇透了他的铠甲。沈青折只看见一个男子发狂地奔来,
  “我杀了你——啊——!”
  又是一刀砍在陈介然的背部,几乎把他的骨头砍裂,他踉跄着往前扑倒,血喷涌着,沾到沈青折的身上:“低……低头!”
  周围的人迅速反应过来,飞身扑上,将那人死死按在地上。
  冯偲被人死死按在地上,大笑几声,笑着笑着,却又哭嚎出来,又哭又笑,涕泗横流。
  为什么?
  为什么……
  可他连问都不知道该找谁问,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沈青折。
  他抓住了这点,艰难出声——
  “沈青折……沈青折,你这个奸人,沈青折!你不得好死——”
  他被人一刀砍向了背部,几个人用刚刚战斗的环首刀,一人一刀将他砍到血肉模糊,流血而亡。
  沈青折半身都是鲜血,袖子沉甸甸地坠着,抱着陈介然温热的躯体,不断地徒劳地要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节度……咳咳……”陈介然抓着他的袖子,嘴里不断涌出鲜血,“沈节度……还乡……”
  “……好,”他的脸上也沾着血,手抖得不成样子,被坠得也跪在了地上,“好,好……”
  “节度,”陈介然努力扯起一点笑容,被血污掩盖着,格外模糊,“若你是……邠宁节度,该多好。”
  沈青折闭了一下眼,还要再说什么,只是陈介然已经阖上眼,再无声息。
  时旭东刚刚回程,一眼望过去,只看见沐在血里的他,呼吸骤紧。他滚鞍下马,几步上去,一对上那双惶惶然的双眼,心就揪痛起来。
  “青折……”
  他用力闭了闭眼,眼睫颤动着:“送陈司马……还乡。”
 
 
第198章 长安克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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