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叙不无遗憾道:“今日是诸多巧合赶在一块,下回再来,得好好尝尝扶芳的手艺了。”
且说崔叙视扶芳为义妹,扶芳的顶头上司唐尚食又是承平宫唐美人的胞姐,弯弯绕绕的关系搅在一块,崔友兰与栗扶芳也愈发亲近。至此话匣子一开,也是作为弥补,崔友兰便将扶芳入尚食局以来的种种经历、件件趣事一一道来。
贺逢春虽只是坐在一旁倾听二人闲叙,但也在如此平静安适的氛围中放松下来,注意力渐渐从自己前路灰暗的命运中匀出几分,听到诙谐处时亦能十分自在地笑出声来。
崔友兰瞥见贺逢春眼中有了实在的笑意,便有意截住了话头,朝崔叙一眨眼,说道:“光顾着说那妮子了,倒忘了请崔伴说说,今日请贺内侍前来所为何事。”
一个“请”字,生生把贺逢春的位置架高了些。他当场闹了个大红脸,比之方才还要紧张,却不敢先于鹤庆侯开口,于是默默低头不言。
崔叙将目光投在了立时局促起来的贺逢春身上,沉吟几息才道:“也不同娘娘兜圈子了,我这回来是想拜托您,暂且收留他一段日子,待我手上腾出空,再请皇爷将他赐给我,届时领回侯府去伺候。”
崔友兰、贺逢春闻言皆是一惊,有宁醴殷鉴在前,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崔友兰忙玩笑说:“我说呢,皇爷怎么舍得这样俊俏的哥儿白白搁在我宫里消磨日子,还是崔伴领去府里的好,省得老教人惦记着,耽误了前程。”
这头暗暗讥讽完皇爷,崔友兰又朝怔愣中的贺逢春笑了笑:“你也不必拜谢了,出去寻姑姑们认识认识宫里当差的内监,就在谷长泰手下帮衬几日,等你们侯爷的好消息就是。”
贺逢春虽未完全搞清状况,但见有崔侯、皇妃庇护,也就如蒙大赦地躬身退出殿外。门边候着的正是承平宫管事谷长泰,约莫四十出头,长得圆头圆脑、一脸和气,热情地招呼贺逢春过去。
崔友兰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边以后,才回过头打趣道:“皇爷又教您操心了,我看他多半也是无心之失,只是这群新拨来的中官年纪尚小,容易吓着。”
“我这回是碰巧撞见,也没法袖手旁观了。”崔叙说着饮下一口茶水,“茶叶似比年前滋味好些。”
崔友兰也正捧茶要用,笑意僵在了面上,放在杯盏来斟酌着如何劝慰,还未想到什么法子,便听鹤庆侯品完茶后又道:“贺逢春他今日确是因皇爷率意而为给惊着了,我虽心里清楚,以皇爷的性子不至于强辱他,但若非被人撞破,他恐怕也没有孤注一掷反抗的勇气。”
这样的话也只有崔叙能够稀松自然地说出口。常人心目中,于高高在上的帝王而言,只有御幸承宠,何来威迫逼淫一说?就是崔友兰自己也未能免俗,默默听着崔伴的后话。
“这只是其一,”崔叙将茶盏搁回盘中,自仰身靠向椅背,头枕在椅搭上,目光望向半空中漂浮着的、被稀疏日光照亮的灰尘,话中也有无奈,“其二是他们并不知晓宫禁以来的旧闻,至多是偷听到老人们闲来提到的几耳朵。我怕他进御以后,身边人都会将之视为恩宠、幸事,渐渐地,等他自己也这样想了,再被有心人盯上,会像前辈们那样一步步……”叹一口气,“那些过去的事便不细说了。”
“崔伴心善,总想拉旁人一把,”崔友兰不无担忧道,“只是怕皇爷正在兴头上,因此与崔伴生了嫌隙。”
崔叙不以为意道:“他若不肯放手,对贺逢春来说也算好事,至少别的中人暂时欺负不到他头上去,我看他的性子也不至于很快生出是非来,到时候还有回旋的余地。只是——”崔叙侧了侧身,拈了块糕点尝,“我还是不想开这么个头,不能绝了某些人争进的指望,也不该这样放任……”
“崔伴的吩咐我照做就是了,哪怕让他留在承平宫也不错,照皇爷的脾性,怕是难得来这里一趟。”崔友兰随手钎了块果脯嚼着,有意说笑起来,神情也轻松不少,“我这可算是一处避祸纳福的宝地了。”
“你的胆子也见长了,”崔叙无奈摇头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白鹿了。”
崔友兰忙顺着话头接下去,连声笑道:“前几日白鹿见不到伴伴,还同我闹呢,这就带崔伴看看那皮猴去。”说着上前挽起鹤庆侯的胳膊,二人相携着步出殿门,两道细长的影子也渐渐融进庭中的暖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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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小假期趴在家里也非常开心(*^▽^*)
崔侯和崔妃贴贴的一章。
第242章 烫手山芋
当日下钥以后,崔叙仍留在承平宫中,原是想坐镇在此以免皇帝找贺逢春的麻烦,却没想到王缙之前的担忧竟成了真。自昨日至今,短短两天时间,崔叙先是被王恂下过一回迷药,再是同多人有过数次欢爱,其频率之密,称上一句“荒淫无度”也不算过分。
果不其然,宫禁期间教晋王调教出的淫性被再度勾起,入夜不久便如跗骨之蛆般钻进皮肉之下不断啮噬着他的神智。崔叙声称身体不适,又婉拒了崔雍妃延请御医的建议,独自回到房中,和衣蜷缩在床榻上,用层层厚被将自己裹成臃肿的一团,在地龙火墙烧足的暖阁里捂出满身大汗以抗衡穴内难耐的酥痒,企图用意志压倒肉体的本能,也生怕让外人误闯进来瞧见自己的丑态。
见鹤庆侯执意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许任何人靠近,崔雍妃别无他法,只得遣人去请皇帝前来。
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谷长泰好不容易托司钥库掌印的关系,透露几分内情后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甘泉门外,却从门正口中得知皇帝已在宫门下钥前,应惠贵妃曹娘娘之请前往永和宫了。
短短一句话背后的冲击险些让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谷长泰昏了头。永和宫乃敬贵妃任娘娘的居所,且不说她们二人自受册入宫至今少有来往,单就是寿宁公主薨逝以来,因敬贵妃始终不曾原谅皇帝的所作所为,永和宫如今的情形已与冷宫无异,纵是年初的晋封也没能让此地的境况有任何起色。阖宫妃嫔中,仅有自请迁入永和宫的刘侍御与隐居避世的敬贵妃有些交际。
实在难以想象,摄六宫事的大宠妃会因为什么缘故,请皇帝驾幸永和宫,与他冷落数年已久的妃妾相见。
谷长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门正口中也套不出更多有用的线索,只好打道回府,向崔雍妃奏报前因后果。崔雍妃当机立断,命他马上赶往永和宫向皇爷禀明实情,又遣贺逢春去御医院请戴归桡前来为崔叙诊病。
贺逢春自没有推辞的道理,二人即刻动身。至于崔雍妃自己,在暖阁外多次劝说无果后,则候在堂屋中等待回音。
崔叙在被中辗转反侧,久熬不住,便从帐中探出一只手扣在榻缘,拖着酸软无力的身子向床边缓缓挪去,仰头看向房内的雕梁一角,艰难喊道:“尹深……我知道你在。”
“小的见崔娘娘去请皇爷和戴大人了,”尹深三两下跳至架子床前的脚踏上,身法轻盈如燕,因着劲装,连衣料摩擦声也几乎不闻,他半跪在床边如实告知道,“您再坚持会儿,等御医来瞧就好了。”
尹深甫一提到戴归桡,崔叙心中便是一惊,免不了回想起宫禁以后被囚于甘露殿的那段日子,再往前便是宫禁期间所受的身心摧折,连连摇头道:“你去告诉崔雍妃,不许请戴归桡来……快去!”话音越说越虚,手臂无力地垂在床边,到末句只撑下不甘心的气声与目光逼视。
尹深岂敢照办,小声分辩道:“小的身为外男,又非当值之日,下钥以后潜进后宫已是大过,再与皇妃私相授受,我怕……”
“嗯……”听尹深陈情到一半,崔叙好似刚刚清醒了一点,连忙抬起头推翻了自己的命令,“你说得对,就当我说了昏话吧。”
看鹤庆侯强撑着说完话后便晕晕沉沉地栽倒回床上,已陷入神志不清的境地,想到他上回犯病时差点在皇爷面前持刀自刎,尹深不敢贸然离开,却也只能愣愣地守在床前,除过偶尔扶他起身喂上两口水,再帮不上别的什么忙。
到后来,崔叙身子高热起来,连水也进用不下,一不小心便呛在喉咙里咳个不停。尹深给他顺气,烧昏了头的崔叙倒在尹深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贴上来,借他的手掀开厚厚的锦被,探进汗水浸透的衣襟里。
尹深早年间开过崔叙的玩笑,不过自从那回当面道歉以后,已不敢表现出任何非分之想,但面对天子爱宠的投怀送抱,他还是有些动摇,心底里潜藏的绮思慢慢浮向水面。
崔叙有所感应似的,一手牵着他的抚摩自己胸口聊作慰藉,一手描摹起他小腹处贴身绸料下映出的肌理形状,喘息着乞求:“帮帮我……你自作主张跟着我这么久,不是没有这个意思的对不对?”
“我现在要了崔公公,等皇爷来了非剐了我。”尹深这般说着,却没有抗拒崔叙的亲近,放任他一路寻至胯下,伺候起自己不知何时昂扬起来的阳具。覆有薄茧的手也随着崔叙的指引,一次次摩挲过挺立的乳首。
崔叙的话激到了实处,尹深一直贪他的滋味,从他被尹微逼淫以后便起了念头。原指望自己揭发尹微以后能得到奖赏,谁知皇爷对此竟不予理会。等到崔叙金蝉脱壳,换上新身份封为侯爵以后,二人身份便有云泥之别,与其春风一度的机会更加难寻,故而至今未能如愿。
但他对鹤庆侯近来的淫乱行径有所耳闻,出入侯府的膏粱子弟中不少人都曾是他的入幕之宾,今日更是亲眼目睹了他的胆大妄为——竟在宫城中与外男私通,因而觉得现下正是天赐良机。
“皇爷?”崔叙呆呆地重复,“皇爷会来么?”
他握着尹深的阴器思索着,不久便笑将起来,饶是沉浸在愉悦享受中的尹深也能听出其中凄楚:“他不会来的,从永和宫到……没有这么久。”
尹深正捻玩着崔叙因充血而显出艳色的乳肉,也会低头含吻,除过二人间的喘息与话语,还专心留意着外头的动静,宽慰道:“崔公公莫急,兴许是教什么事绊住脚了,一时分不开身,皇爷心里有您,这是大伙有目共睹的……”
会有什么事呢?崔叙想了半晌,后话也没听进耳朵里,觉得似乎确有那么一件事十分紧要,皇爷顾不上自己也是理所应当,但神智愈发昏沉,一时间竟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呆呆地盯着尹深的面庞,雾里看花般不甚分明,低声哼吟着:“嗯……舒服……”
崔叙食髓知味,还想讨要更多,尹深的胆量却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僭越下去。晋王、代王、郭大人等人都有留下性命的必要,而皇帝处置他真如碾死蚂蚁般轻易,想到此处再浓烈的绮思也尽数烟消云散。
他怀抱着崔叙这只烫手山芋,试图让其保持清醒,却总是受挫,忍不住放任他侍弄自己的阳具。正当尹深束手无策之时,屏风后的门帘处传来崔雍妃关切的声音:“崔伴,我让贺逢春打些水进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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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朋友说我每天都在脑补怎么虐待(不是,就是好想多欺负一下)崔叙🤤,她竟然说已经习以为常了……反思完以后感觉XP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应该没有很严重……吧?
第243章 好消息
崔友兰未言明的是,戴归桡近来告假在家,贺逢春拿不定主意,只得先行回报。她深知崔叙身份特殊,延请别的御医不仅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还可能牵扯出更多的麻烦,只能寄希望于谷长泰的发挥。再不济,便等崔叙力竭昏睡以后,带着他硬闯永和宫也是可行的。
和柔温婉的嗓音俨然成了尹深的催命符,他二话不说,推开怀中高热的躯体便想甩着鸟逃回梁上,却听崔叙扬声道:“不必!雍妃娘娘请早些安寝罢!”
屋外随之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尹深无法确定崔雍妃是否真的依循此言回房休息,但他能够确定的是,她不会贸然闯进屋中。
尹深重新回到崔叙身边,经方才的打岔,他才注意到半裸的中人像是浑身湿得像是刚从太液池里捞起来。
崔叙喊完那一嗓子后,迅速地衰颓回原来的情状,目光却比刚刚清澈许多,泪水洗过似的。
尹深张了张口,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劝劝这位一根筋的巨珰,只能默默整理着自己的衣装,等待身下欲念平复。
崔叙见他方才不顾一切地推开自己,心里也有了数,问道:“贺逢春回来了,戴归桡不在宫中是不是?”
尹深点点头,崔叙又问:“谷长泰还没回来……?”
尹深又点了点头,崔叙默然闭上了双眼。
就在尹深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屋外的宫人鹤庆侯已陷入昏迷的当口,崔叙幽幽转醒道:“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我也算是咎由自取……”
王缙像是有意做了个赌局,赌崔叙换了新的身份以后会如何行事。结果显而易见,温顺驯从已经刻进了自幼身为奴婢的崔叙的骨子里,他半推半就地接纳所有有求于他的人,甚至为之欢喜,用中人残破的躯壳,用圣眷笼罩的光环,以近乎自虐与讨好的方式填补身体与心理的缺失。
凭皇爷的能耐,理应知道自己出宫以后所作所为的全部,崔叙相信。但他却始终冷眼旁观,除过今日以外不曾提起过一句,是一直在等待自己体内种下的恶果生根发芽吗?还是全不在意,所以听之任之?
崔叙没有忘记致使自己沾染上淫疾的罪魁祸首,是晋王王循的野心,更是崔叙自己的贪念。
不仅如此,淫疾还成了他的遮羞布,成了他放纵不羁的绝好借口。他将太多事推给了自己的无能为力。相较于轻而易举的堕落,崔叙不敢向上迈出哪怕一步,怕落得廖崇素等人的下场。
有时崔叙也会怀疑,王缙有意残忍对待那些为他付出真情的人,为的是杀鸡儆猴,好让自己这样的奴仆忠心耿耿地伺候,而不生出一分一毫的痴想,永远恭谨小心地应对他施予的恩宠与封赏。
可他连仅有的忠诚也早早失却了。
也许自崔叙在宝船上屈从于晋王时起便注定了往后种种不堪,他甚至没法怨天尤人,只能怪自己当时太想找到新的靠山依傍,才一步错、步步错。那时他并不真心认为自己迫不得已到就范也是一种背叛,而后却一次又一次痛苦地认识到,永无止境的退让也是对自己微贱心意的残忍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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