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侯府的宴会……”
“我知道,要给郭郎君留着是不是?”王恂拈酸吃醋道,“明礼果然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然而崔叙不过是对自己答应出席的洗三宴始终念念不忘罢了,也没心思与王恂置气,敷衍道:“我有正事找他,到你嘴里怎的如此不堪……”
王恂将崔叙紧紧锢在怀中,堵着崔叙聒噪不停的嘴巴亲个不停,耍赖说:“不管,明礼这回可是落在我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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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了两天班的周末又要结束了。虽然下周会很忙,但还是期待一下国庆假期吧。
最近是代王王恂的场合。
第276章 一语成谶
宴会酒过三巡,鹤庆侯才姗姗来迟。
他穿着件不太合身且过于朴素的夏布袍衫,走在往来进出的仆役小厮之间和悄悄混进宴席时倒并不突兀,但坐在一众锦衣纨袴的达官贵人之中便显得格外扎眼,以至于郭弘安一眼即望见他所在的那张桌席凭空多出了这么一号人物来。
在他设法从宾朋好友的攀谈中抽身之前,他的好友、徽先伯府的大郎君已经先一步赶到了鹤庆侯身边。
彼时戏台上的经典曲目《琵琶记》正演到第十出杏园春宴,虽请的是京中名班,演的是南戏名段,宴会上却少有人抬头欣赏,多是借此机会与其他皇戚勋贵相互走动、彼此联络,自然无人注意到角落里两位年轻郎君的沉默对峙。
等到郭弘安应承完身边的宾朋驻足回望时,只有闵青赦还坐在那里朝他遥遥举杯,笑里酿着酒意与难以言说的意味。
他身边已不见了鹤庆侯的身影。
“这么快?”留在马车里等候的代王惊讶道。
而他身上披着的正是鹤庆侯的那件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绉纱道袍。待看清崔叙的惨白脸色以后,警觉地问道:“宴上发生什么事了?”
崔叙上下嘴唇碰了半晌,直盯得王恂不合时宜地心痒起来也没有道明情由,含糊叹道:“万不该招惹他的。”
“谁?”王恂头一个想到的便是郭弘安,说着便要下车寻人理论,却被崔叙把着胳膊给哄了回来。
但问及具体事宜,崔叙仍是摇头不语,车驾行至半途以后方惨然一笑:“那回与你玩笑说哪日贬出京城,只怕是要一语成谶了。”
六日后,洛阳王王沈抵京,携其家眷搬进了棠棣坊的伊王府,陪伴兄长王渡进学。
名义上说是弟弟陪伴兄长,实则伊王世子监督洛阳王的回炉重造。
时年三十岁的伊王世子王渡托了他弟弟的福,没法像往日一样延请先生登门授课,有商有量地敷衍过季考、年考,还得跟少年时一般每日起早贪黑地前往世子院点卯,老老实实听学士讲学、勤勤恳恳完成课业,并在众人眼前表演出无可指摘的兄友弟恭。
而在棠棣坊另一头,由益王府换了块匾额而成的代王府中,上上下下正为了之藩事宜而忙碌着。
王恂上疏之前并没有和任何一位王府官打过商量,以至于圣旨降下以后,被蒙在鼓里的府中内外侍从皆以为是皇帝卸磨杀驴,要将风头正劲的代王逐出夔都,因而干起活来手脚都格外麻利,生怕启程太迟被认作是有意迁延稽留,给王府招来无妄之灾。
代王依旧做他的甩手掌柜,将一应事务俱交由长史料理,甚至是请鹤庆侯来代为决断。
原因无他,之藩旨意中还命鹤庆侯护送代王前往封国。
当马车驶出德胜门时,王恂心中还萦绕着几分不真切感,生怕有天使来追。这几日他也曾暗中打探,对鹤庆侯随他离京的原由有所猜度,若所料不错,三年五载之内,鹤庆侯都不会被召还夔都了。
他掀起轿帘,回头望向高耸的城门,目送它一点点消隐在官道两旁的密林间,刚要松一口气,便瞥见一缇骑拍马赶来。
定睛一看,正是着红罗曳撒的缇帅郭弘安。此人向左右随从出示牙牌亮明身份以后,便无人敢拦,因而得以纵马逼近代王所乘的车驾。
王恂笑着挥手招呼道:“郭指挥怎么还亲自来一趟?”
郭弘安显然是为寻鹤庆侯而来,教代王这么一唤,只得与其并驾而行,点头致意道:“见过殿下,敢问崔侯是否与殿下同乘?”
王恂一时难以回答,此际也不便回头觑看鹤庆侯的脸色,想着崔叙若想见他自会主动现身,索性仰面反问道:“指挥有什么事?可否允我代为告知?”
“郭某想见侯爷一面,还请殿下代为转达。”郭弘安一板一眼地说完,还松了缰绳朝代王拱一拱手。
一直盯着冰鉴发呆的鹤庆侯默默听到此刻才有了反应,借门帘的遮挡牵了牵代王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
王恂会意,转过头便甩出一句:“此去山高水长,将来有缘自会再见。”说完不等郭弘安反应便合上轿帘,与崔叙相扶着坐回位上,再不理会外间动静。
直到车夫回话说郭指挥已策马回城,王恂才假惺惺地向崔叙问起:“怎么连最后一面也不见?”
崔叙兀自出神良久,说话时的语气也仿若梦游,所答却十分清醒:“免得节外生枝。”
王恂趁机安慰道:“往好处想,等咱们千里迢迢走到大同,说不准堂兄便已经回心转意,差人来请你回去了,届时自有机会再见。”
见崔叙默然不语,王恂不禁自我怀疑道:“我说的不对么?”
“你刚刚还笃定是最后一面。”崔叙目光飘忽,久久定不在一处,但总是有意避着代王。
“我只是随口一说嘛……”王恂尴尬得直挠头,嘟囔着,“怎么还当真了。”
崔叙摇了摇头:“不无可能,只是……”话头方启,又被他的一声太息给掐断了。
“唉,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着你说。”王恂也随之叹了口气,“只是怕你害了相思、伤了身子。”
崔叙并不领情,呛白道:“你少说两句,我兴许还能多活几日。”
“呸呸呸!这话可不兴说。”王恂想凑上去捂嘴,又被崔叙用眼神和半出鞘的七宝匕首逼退,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将双臂枕在脑后,“只当是去外头散散心,明礼还未去过京师以外的地方吧?”
“在饶州府时没去过多少地方,不过前些年倒是去江南各省走过一趟,也像是今日这般。唯一不同的是那时我还不知道个中情由。”崔叙将匕首收归鞘内,往腰后一别,幽幽说道。
王恂倒忘了这茬,讪讪笑着为自己找补:“此去北上,风光必定大为不同。”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叙着闲话,直到崔叙困倦得枕在代王膝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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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进入到代王王恂的场合了(不是)。
第277章 代王宫
“绀珠,快把这壶酒送去殿下房中。”
正是筹备午膳的忙碌时候,梳着高髻的领班侍女叉着腰站在门首,叫住在厨中晃荡的游闲丫头,二话不说便给她派了件新差事。
名唤绀珠的少女不似其他奴婢那般规矩。她磨磨蹭蹭地从一位胖厨娘近旁探出身来,嘴里还沾着甜糕的碎屑,冲那位领班侍女歪头一笑,应道:“姐姐莫急,我这就去。”
话音刚落,绀珠便从那位领班侍女手中夺来酒壶,脚底抹油一般奔出屋外。
年长的领班侍女拿她这性子没法,追在后头提醒:“殿下在院中精舍与贵客议事,酒壶放在门边便回,莫贪玩弄错了地方!”
一口气跑出老远的绀珠脚步不停,闻言只是回过头踮着脚挥一挥手,便闪身进了月洞门。
待进了后院,离了众人的视线,绀珠又不那么着急了,尚有闲心揭开盖来闻闻里头装的什么酒。
小丫头并不识货,只知道这东西耗费了王妃许多心血,应当是什么稀罕物。
自从代王宫真正的主人回到这里以后,执掌中馈事的代王妃便一日忙过一日,少有功夫与她这样的小丫头说笑逗趣了。正因如此,绀珠才会闲到跑去内厨调皮捣蛋。
绀珠被代王妃好心收留在宫中不过半年光景,但她和原本就隶属于代王宫的其他奴婢一样,大多都是在不久前才第一次见到代王的真容。
在她与代王妃的相处中,很少听其提起代王,也从未在书房中见到代王的画像,但好奇心还是驱使她去想象这位曾经率军击退北庭蛮子的年轻塞王会是何等的英武模样。
或许是期望太高,当日合宫出迎时大着胆子所望见的景象,不说失望,但至少达不到绀珠心中所希冀的那般惊艳。
不过真正让绀珠失望的还是代王后来的诸多表现。
朝廷虽有宗室不得私见外臣的明文规定,但代王之藩以后,按制需要与安定伯赖庸共同主持大同军务,四舍五入也算是新官上任,接风、会议、巡防诸事轮番上阵,事后少不了交际应酬,将来也少不了因公务与诸武官接触。
既已与武官会面,便杜绝不了文官借故出席。
而这一切也在皇帝的默许之下。所谓仁宗以降的宗室成规,落在塞王身上就这么成了废纸一张。
代王做久了甩手掌柜,到了封地更是贯彻到底。无论何人相邀都如约盛装出席,哪管诸将之间什么人情世故、什么勾心斗角。然而代王妃已在大同经营日久,渐渐融入了这个边关大镇的将领、士人乃至商贾圈子,不得不在代王身后为他精打细算、有所取舍地迎来送往。
因常日思虑,不过半月,王妃便显见地瘦下一圈来。
绀珠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对代王与他身边形影不离的“贵客”再无好脸色,恨不能明日即来旨召他回京。
说起那位“贵客”,绀珠也有一肚子怨气。
说是送代王之藩,念他们远来是客,好吃好喝地招待几日,谁知竟从此赖在宫中不走了。连带他近旁伺候的一干人等,吃穿用度也皆由代王宫供给,且事事以他们为先,生怕有一处怠慢,简直是鸠占鹊巢。
即便王妃曾向她解释过他们的日常度支是别列账目单独核点,但执拗任性的绀珠怎么听得进去,就算是各自走账,他们不也还是占了代王宫的地方,享受着宫人们的百般奉承么?算来算去,还是他们得了便宜。
绀珠越想越气,恨不能将手中酒壶“一不留神”投进湖中,但一刻钟后,她还是提着满满一壶酒出现在竹林深处的一间精舍前。绀珠所不知道的是,这处与大同风物格格不入的江南小园,布局营造却与夔宫宫后苑的乐志斋、鹤庆侯府的书坞惊人的相似。
她遵照嘱咐将酒壶放在精舍门前,扭头便要走,余光却瞥见落地明造内,经风吹起的帘帐之中悄然映出的两道相依相偎的影子。
好奇心驱使她猫下身子,沿着屋外的回廊绕行至精舍的另一头。
此处丛竹更密,其后便是修筑成江南式样的灰白院墙,而内里则正对着一架快与屋檐齐高的多宝格,再往前便是书斋内常设的座椅与几案,以及一座自鸣钟和一扇隔断视线的纸屏。
绀珠栖身在多宝格的遮挡之后,借着格子窗的镂空,目光穿过架子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古玩珍宝,如此得以一窥屋内情景。
那位贵客穿着青绿色直身袍,坐在书案后的圈椅中,左手提笔,笔尖滴着墨,却无心理会。因为代王殿下正立在他身畔,一手扶着椅背,欲要揽他在怀般,躬着身,凑在他颈侧耳语。
绀珠倾耳去听,也听不清代王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见客人转过头瞪住代王,还未说出半个字,便被人掳去了喉间酝酿的话语。
她已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纪,自然省得他们此时在做些什么。但绀珠又非寻常人家悉心教养出来的淑女哲妇,于人情事理半懂不懂,还不如稚子一知半解,至少不会胡思乱想。
是故当下所见,只觉得颇为新奇,以及……些许异样。
在她走神之际,客人已将代王推开,起身要走。绀珠刚想从外间绕过去,继续跟在他身后窥看,代王便先一步绕过书案将人堵进了怀中。
绀珠也随之再度伏下身,仰头去看时,架上所摆放的玉石盆景的璀璨枝叶恰好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下意识揉一揉眼,满目渐渐淡去的光华中,二人的身影正慢慢退向她,一直抵到多宝格上才停下来。
好险,绀珠心道。
她匍匐在地上,确认自己并未被发现后,手脚并用地爬到屋柱后躲避,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寻找着窗格与架上骨董间的孔隙。
这并不容易,那两人合起伙来把多宝格撞得摇摇晃晃,玉石玲玲作响,闪耀着眩目的光彩。
绀珠险些又教它们闪了眼睛。
她索性回身绕到屋柱的另一头,沿着格子门膝行,藏到了罗汉床背后,才大着胆子直起身,从罗汉床靠背的镂空处探看进去。
总算瞧得清楚些,可惜教那扇纸屏挡住了大半视野,只望见了代王那身红袍,几乎覆盖住了方才匆匆瞥见的那抹青绿,仅有垂委在地的部分还露在外头。
待狂鼓的心跳声渐渐平复下来,绀珠才听清在竹叶窸窣声以外,还有压抑着的闷哼。
从纸屏后传来。
断断续续的。
间杂着几声娇细的喘息。
*脑补的是古代版落地窗,有方形窗格,书斋正面是挂了帘帐,但侧面和背后靠着竹林的那头没有。绀珠就在屋外光明正大(?)地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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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前太忙了,没时间码字,闭站期间努力屯稿!有机会再修一修前面的章节。
闭站前最后一更,提前祝大家国庆节快乐ww
第278章 多宝格
绀珠不敢相信那会是代王或客人发出的声响。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她又往罗汉床与旁边高几之间的空当儿挪了挪,努力地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却睁着圆溜溜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代王袍服后背上的蟒纹。
看它们起伏间如同腾云在空,自在飞舞。
不知过了多久,摇摇欲坠的多宝格慢慢停止了晃动,起伏腾跃的蟒龙也重新蜷伏盘卧下来。
绀珠看得眼酸,却不明就里,再一揉眼,竟见代王腰间所系的玉带上多了条皙白腿弯,由他一臂捞起,紧紧扣在腰后,水蛇一般纠缠。
绀珠再不敢眨眼。
几息之后,二人身后载满奇珍的檀木架子又如风浪中的宝船般狠狠摇将起来,伴着靡靡低吟晃得越发厉害,似是下一秒便要倾覆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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