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一定,崔叙想到孔结绿,想到杨元昱,但却并不想将郭弘安引荐给皇爷,以图一劳永逸,也不想费心揣摩皇爷可能的用心。归根结底,他不想再明哲保身地将自己从漩涡中摘出去,而是享受起上位者的游刃有余,试图把玩眼前这件新得来的玩偶,并为此甘冒巨大的风险。
崔叙也惊讶于他们的关系会在寥寥数面以后发展成现在这样,越过所有可能的浪漫情节,湮灭了所有可能的暧昧想象,明码标价地谈起生意来。他撑起身跽坐着,难得露出万分庄肃的神情,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嫁妆,又打算下什么样的聘礼?”
郭弘安并未急着正面回答,而是先抬起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示弱地望向他的“主顾”。他明白实则是自己在争着嫁入崔氏的门楣,如此令宗亲蒙羞的行事,来时也不是没有过挣扎,但已经别无选择了。
骤然拉近距离的四目相对,令崔叙的心跳小小地漏了一拍,若不是随之而来的脸红耳热,他恐怕都不会察觉。好在有胭脂与耳珰供他躲藏,以遮掩住心湖中荡起的涟漪。
香篆白烟的升腾熏绕也在此刻慢了下来,他望着那双沉静的眼瞳中泛起的微波,从中望见自己细碎的倒影,听见郭弘安用微涩的嗓音说,在那之前要先讲一个故事给他听。
崔叙没有拒绝,虽说旺盛的好奇心对中官而言不是一件好事,但他比至今需要仰人鼻息的同僚们幸运得多,应当有任性一回的资本。崔叙决心饶恕自己今日的放纵。
郭弘安所述远比皇爷的睡前故事要简单,仅仅关于一个失意的少年与赏识他的伯乐,然而少年还没有能成长为千里马,奔袭千里去追寻,他的伯乐便遭逢巨祸,横死他乡后还被人扣上了谋逆的帽子,亲族不得安宁……崔叙听到这里才猛然反应过来,眼中的绮思即刻消散了,只余下冷然的审视,生硬地回绝道:“这个忙我恐怕是帮不了了。”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他来不及整理裙裾,快步走到门边将竹帘唰地掀开来,把帐外端茶路过的小厮惊了一跳后,反而镇定下来。令崔叙倍感疑惑的是,郭弘安既没有出言挽留,也没有赶来阻拦,依旧静静地跪坐在那里,无声地……也许是在乞求着他的回心转意。
眼下的时局里,牵涉到谋逆便意味着万劫不复的深渊,西北、东南两本烂账里算不清的利益纠葛像一张疏而不漏的铺天大网,人人都置身其中,人人都自顾不暇,却不想有人在为死去的故交奔走,走的还是歪门邪道的捷径。
而崔叙明白,那张无形的网即是天意,从中漏过谁,留下谁,全凭圣上裁夺。于是便有议褒谥的益王老父亲与他大逆不道、矫诏作乱的庶人儿子。
兴许真的只有自己能帮到他了。
对崔叙来说,无端施与的怜悯便是沦陷的开始。只不过他每回都会劝说自己应当给予所有求助者一视同仁、力所能及的帮助,就当是为了……赎罪?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总是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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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名为约会其实是谈生意的两个人。
没有大纲的放飞写作之下,就会出现这种预想中两个人应该一见钟情,由于写不来短时间内坠入爱河的情节而变成利益交换的情况……
第170章 翻案
崔叙放下了竹帘,微微低头,偏了偏,用余光去打量那人静默的垂委在地席上的影子,继而从那片浅淡的阴翳与竹片的缝隙里萌生出一个离经叛道的念头,藤蔓般缠绕盘踞上了他的心房。
“你是要我替一个罪臣翻案。”崔叙扬起头问道。
郭弘安精神一振,抬起头来凝望着崔叙的发髻,口中却还是忍不住徒劳地反驳:“他还没有被定罪,更没有谋逆……自然,”他合上眼,无可奈何地摇头,“放任不管的话便离那一日不远了。”
“你既然求到我这,不正是说明他的罪证已是板上钉钉,只有盼望圣意转圜,才有一二分的可能。”崔叙转过身,倚在门边立着,直言不讳地道出了对方的未尽之语,又在郭弘安摇首之际开口,特地想了一个极为拗口的称呼问道:“他是你的伯乐,还是鸾耦?你得告诉我实情。”
郭弘安一怔,似有几分了悟,片刻后才答非所问道:“郭某家中已有妻室。”
“这也不妨碍嘛,”崔叙款步回到矮几前,端身跽坐,故作轻松地举例道,“皇爷不仅有过妻室,还有许多妾室……”这也不妨碍他不喜欢任何人。
但这话落在郭弘安耳朵里,则是另一番意味:鹤庆侯还在不遗余力地炫耀他所得的恩宠,甚至是其他隐晦的暗示。
他们此刻与来时一般隔案对坐,不同的是崔叙已经掌控了谈话的主导权,以上位者的视角俯瞰着对方。
“那就是……他还不知道?”崔叙自在地想象填补着故事的细节,目光偶然瞥见自己无意间相扣着的十指上,丹蔻透着血染般的红,像是已经凝结的死亡的色泽。他不动声色地将双手交握,掩进袖里,遮在矮几下,有些遗憾,“如今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郭弘安不再急着辩驳,清俊的面容褪净谄色,一尊雕像似的杵在崔叙眼前,收敛尽军士惯有的肃杀之气,便显出玉质温润的底色。此刻多说无益,他在等待崔叙的宣判。
崔叙已然拿定了主意,提醒他:“若郦程生前真有不轨之举,我不会帮你颠倒黑白、祸乱朝纲。”
故友的秉性他再了解不过,一心忠君报国,为官清廉耿介,绝无助纣为虐、残害百姓的可能。饶是心跳即将扑出胸膛,郭弘安面上还是沉静如水,不见一丝波澜,颔首道:“届时某会一力担下所有罪责,侯爷心地纯善,才会受奸人蒙骗……”
“我不用你表忠心,”崔叙一面打断道,一面取下耳珰,交在郭弘安手中,“拿着去找廖秉忠吧。”
刚把绿宝耳珰牢牢攥在手中,他还以为自己听岔了:“谁?”
“甘泉宫执事近侍廖秉忠,他不是在参与督办此案么?”
郭弘安见崔叙信誓旦旦地道出此语,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西北之乱与宦官为祸边镇的积弊脱不开干系,他极有可能是刚介太过,不小心开罪了某位巨珰。”
“你是怕他不能秉公执法?”崔叙直愣愣地问,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厂卫秉公执法?实在是郭弘安此生听过最大的笑话。但看崔叙下意识的反问又不似作伪,仿佛在其心中这桩非常时期牵涉甚广的冤案不过尔尔,只要给衙门堂官打过招呼便能得到义断,而衙门也一向是公允砥直持平的。因而自嘲地暗想着:不知道这会儿去敲登闻鼓、拦御驾还来不来得及。
“怎么,”崔叙被他惊疑的目光看得心虚,特意端起来的架子瞬间垮了,眉头蹙起,话里有些怯意,拿不准地问:“这样不成么?”
崔叙没有认真考量过这事应承下来以后该如何去办,只记得那句戏言里说的“外事廖秉忠”,便想将担子撂给他便好。除此以外,在皇爷身边侍奉多年的崔叙再没有别的门路可走。当下又急急想了一圈,确仅有廖秉忠可以仰仗,不论他顶不顶用,也不得不把他当作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攥住。
“敢问您和他是……?”郭弘安按捺住心中对阉人的鄙夷,如此反问道。
“旧交,”崔叙答道,又怕说得不够确切,“算是旧相识吧,他应当会帮我的。”
郭弘安骤然经历大起大落,眼中已有掩盖不住的颓然。此前他设想过多种失败的可能,无非是遭到断然拒绝、付不起对方的开价等等,但从没有想过他所攀附的对象并不懂得如何利用今上的恩宠,或者是并不情愿。而这话偏偏不能由他开口去提。
崔叙看出郭弘安的失落,深恐自己真的帮不上什么忙,连忙解释,也是为说服自己:“你是不是担心宦官之间相互包庇?其实他们也不是一条心,山头林立、各自为营,同外朝没有什么分别。”略一思量后又补充道:“你也不必担心他会慑于不同派系间的倾轧制衡,或是因利益攸关而不敢触怒某一方,毕竟他是、他是……”
“他是今上一手提拔上去的,”郭弘安先一步道出,“如今已握有提督东厂的实权,深受倚信。”
“你原来知道啊。”崔叙讶然道,“只要向他提出此事,一定可以查个水落石出的。”
郭弘安发觉自己先前真是被崔叙装出的高深莫测给镇住了,失望之余,也明白自己并无挑三拣四的资格,想着若能借此煽动宦官内斗,哪怕未能使故友沉冤得雪,也不枉一番忍辱逢迎,因道:“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我改日到神厂走一趟,碰碰运气。”
崔叙唯诺点头,感到有些愧对郭弘安的期待,承诺道:“如果不成,我再亲自去一回,再不成……也还有别的法子。”这话不是诓人,而是真的想到了后手:让郭弘安写好申辩鸣冤的奏疏,由自己夹带入宫,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皇爷的案头,混进成山的题本中。这样简单粗暴的提醒方式如何才能不被观察敏锐的皇爷察觉,便不在崔叙当下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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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真的写得很卡,先从这个角度表现一下。我设想里的崔叙本质就是很废柴,全身心地依赖王缙,想法也很简单直接,考虑不到太多,这也是王缙刻意为之的结果。不过整体逻辑以后应该会再修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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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乡,睡前提前更一下。
第171章 初五
鹤庆侯就像是秋猎毬场上那枚众人竞相追逐的鞠球,白牯皮上漆着庄严的红彩,绘着精妙的画纹,连最不起眼的边角处也缝满金线,系着五色流苏,骨碌碌地滚动着,一不小心划破了表皮,露出内里绒绒的毛发与软绵的丝絮来,才教人知晓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似乎注定是受人奉养却又受人摆布。
郭弘安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露出怯懦本性的崔叙,心觉自己实在好笑,身为忠烈之后,竟会埋怨世人眼中的佞幸不够长袖善舞、不会钻营取巧。鹤庆侯在政事上的稚拙反倒衬得自己越发阿谀取容、低颜善柔。在执意为故友讨回公道的不归路上,他又一次产生动摇:事败以后,即便有他一力揽责,已成众矢之的的崔叙真能够逃脱罪责吗?而事成以后,他则更不敢想。于他而言或许是得偿所愿,对朝廷来说却不是皆大欢喜。
试想鹤庆侯只消动动手指、嘴皮,受他所托的人便能在谋逆要案上舞文弄墨,替人洗刷冤屈,反之欲陷人于死地时,罗织罪名又该有多么容易。郭弘安深深地体会到自己选的并不是一条以身名捍卫公义的正道,而是以弄权报偿私恩的歧途。
崔叙误以为是自己的保证在郭弘安看来还是过于无力,怕交易不成,索性心一横道:“实在不成,我就去求皇爷好了。”
郭弘安终于等到了这句表态,却没有了初时预想的迫切满足。他几乎可以断定,鹤庆侯口中的“求”不会是旁敲侧击,而是直截了当的乞求。事已至此,只能自食苦果了。
他长出一口气,释然道:“郭某相信侯爷自有打算。”
这次的谈话消磨掉了崔叙积攒多时的意气,他神情恹恹地拢着袖,很快便为自己刚刚为了稳住郭弘安所应允的话感到后悔。他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皇爷,但主动向其开口索求却是另一回事了。在崔叙的印象中,他似乎还没有在床帏以外求过皇爷任何事,尤其是与外朝有关的要事。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崔叙也不打算收回,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就好。
嫁妆谈妥了,聘礼呢?郭弘安早有预感,也是凭着猜想大胆出击,但鹤庆侯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我也不图你什么,你日后常来侯府坐坐,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
然而杨郎君依旧喜欢隔三差五呼朋引伴登门拜访,鹤庆侯亦尽地主之谊盛情款待,还要不时入宫侍奉,并无多少空闲邀他叙旧。九月以后,郭弘安便延请崔叙到自己府上小住,躲个清静。
秋猎前后,驻守大同的永城侯郭弘家短暂回京,同夫人闵梦昙小别胜新婚,蜜里调油不过二旬光阴后,又不得不离分。好在不久后诊出孕事,新生命的降临给疑云笼罩的永城侯府增添了几抹喜色,出家清修的嘉善长公主也遣人道贺,至此才算在人们心头驱散了前任永城侯早逝遗留的阴霾。
初五日,永城侯夫人闵梦昙回门,一并带上了嘉善长公主的女儿云阳郡主继瑛和郭弘安亡妻白氏的儿子小符去看望徽先伯老夫妇。
身边乍然少了两个平日里吵吵闹闹的稚童,二人行事更加肆无忌惮。来了兴致后,郭弘安便要抱崔叙到窗台上去做,被他一巴掌轻轻扇到脸上才作罢,直按在书案上淫弄。
案上文房用具摆得齐整,经此一劫,笔山倾倒,砚池墨洒,梅屏落下星点湿痕。崔叙伏于其间,烟鬟雾鬓,削肩莹白,胸前两点磨成红蕊模样,犹带几许白浊,此情此景竟显得十分般配。
他努力侧着脸,想用余光去瞟郭弘安此刻的神情,却只能望见摁住他肩头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崔叙觉得遗憾又庆幸,从前在皇爷身边侍奉时,他还没有那么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残缺,只是畏惧那里也被凌辱玩弄。而在郭弘安面前,他却格外耻于袒露那里,唯恐遭到对方的嫌恶厌弃,被强忍住的鄙夷目光凌迟身心。
但他禁不住好奇,想知道交合时郭弘安会是怎样的感受,会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自己,眼神中是有被胁迫的无奈,还是有戏谑般的嘲讽。
肉刃在他体内翻搅着肠肉,搅断了他的思绪,断续喘道:“啊……定麟,肏得太深太重了,嗯还有,在、在窗台会被人瞧见的,不能去。”
郭弘安依言慢下来,腰胯不再往湿红的两瓣臀肉上狠劲地撞,而是退在穴口用冠头小幅地、研墨似的缓缓进出,甚至打出了浮沫,腾出一只手将臀缝扳得更开,里头盛满的精水便顺着腿根淌了下来。口中责怪道:“你要是哪怕一回将杨元昱拒之门外,我们也不用在这躲躲藏藏的。”
崔叙脸一红,竟后知后觉地体会到几分偷情般的快感,后头也被温和的攻势弄得愈发舒爽,腻滑紧致的甬道连通着一张贪食的小嘴,欲求不满地嗦着足以撑坏它的硕根,渐渐被人玩弄到合也合不上的地步,淅淅沥沥地吐着精水。他听见谷道里传来“咕叽”水声,因而又羞又恼,打情骂俏道:“有他和那些好友来,我觉着热闹,有什么不好?又没有不许你来。”
“他们还不够你消遣的?我去只怕多余,恐怕还要被他们比下去了。”郭弘安一副醋意满缸的态度,探手往人乳尖上狠拧了把以示不满,紧接着便被窄穴裹得险些缴械,强自按捺住冲动以后,喘着气低声骂道:“真是个水眼淫妇,回想起来就爽得发浪了是不是,看来单我一人是伺候不好咱们的侯爷了,要再唤几个小厮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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