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上桌吃饭!还打嗝!还剔牙!”
周瑑不禁莞尔:“他就回来那日打了次嗝,你怎么还记得?”
“殿下,”小夏哼哼唧唧的,“奴婢也见过几位大人,哪有人像他这样的?他随意指使奴婢,恃宠生娇,刚愎自用,简直像当年的……像……”
小夏忽然发觉,他如果敢说蒋升像先贵妃娘娘,反而会让周瑑爱屋及乌,更加宠信这个混蛋,结结巴巴不愿再说。
但他不说,不代表周瑑猜不到他想说什么。
“孤参禅归来,想清清静静想一会事情,”周瑑忽然冷淡道,“你磨好墨就下去吧。”
小夏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磨墨时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他想起之前在路上,自己说什么马车掉沟里,让殿下想起岳贵妃之死,已惹得殿下不高兴,今日怎么又提起当年宫里小人编排岳贵妃的话,更惹得殿下不快。
周瑑回想着今日见闻,慢慢将签文写在纸上:
“天运实难思,切莫妄强求,曾以石磨镜,枉费己功夫。“”
“老和尚说这签是我的又不是,莫非暗示我这是前世之事?可我那时强求过什么呢?”周瑑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强求过别人什么,以他的身份脾性,也根本不用去强求。
想不通这个,由着方才小夏的那句话,他又想起岳贵妃,若不是太后……若阿母还在,自然会教他该如何把一切处理妥当,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前世那样惨烈。周瑑伸手在“天运实难思”五个字上摩挲良久,既然自己能重活一世,为何不能再回溯几年,回到阿母未死的时候,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运”吗?
熟悉的疼痛几乎在一瞬间侵袭周瑑,他捂着头,忽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面前的纸被他死死攥成一团,又有些破碎的画面在他眼前如走马灯一般闪过,他听到一个好像应该熟悉的声音:“臣会陪在陛下左右,生死相随。”
他看到一双饱含欲望的眼眸,比蒋升眼中的那种直白炽热要深沉的多。
周瑑发狠咬着自己的嘴唇,怕门口的戍卫听到自己的痛呼声冲进来,打断眼前那些破碎的画面。但就在他觉得自己能看到那个人的脸时,一个不用通报就可以随便进出的人回来了。
将升进屋看到眼前的一幕,被吓得心胆俱裂。周瑑头抵在桌边,手里捏着纸团,脸色发红,活像是中了毒在挣扎。
蒋升几步上前抱起周瑑,掀开他眼皮看了看,才略放下心:“你吃什么了?”
“没,没有,只是头……”周瑑还没说完,就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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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带师老和尚,高水平的解签人,总能说到每个人的心坎上|他俩的xxj恋爱应该再睡一觉就能谈完了,主角马上就能懂什么叫命运无常
还有我恢复得还行,除了气短,应该能恢复正常更新了,争取惊蛰前把正文弄完,还有四个番外,我现在好想写番外啊,正文这些常规的,已经有些倦怠了
第17章 17 赌博活动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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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瑑在炫目的白光中徘徊良久,追赶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影子,等终于抓到时,那影子却化到地上,变成了他自己的影子。
他颓然倒在地上,却突然听到个声音:“不要再想过去,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谁!”周瑑猝然惊醒,直挺挺坐起来。
他以为自己昏过去很久,其实还不到半刻。蒋升坐在床边捧着他的手,神色既担忧又疑惑。
“无事。”周瑑勉力解释,“不过是头风病,可能是水土不服更厉害了些。”
蒋升半信半疑,转而懊恼道:“我还说带你去热闹地方玩玩,现在这样……要不算了,我去请位本地老郎中来。”
说起来,醒来的周瑑倒没有特别不舒服,只是疲劳困倦而已。他明白,只有努力去回想前世时,自己才会如此头疼到晕眩……那么解决也很简单,不去想就是。
“我真的没事。”周瑑又强调了一遍,揉着太阳穴靠在床头。
蒋升本已往外走,听这话赶忙回来,重新坐回床边:“好好好,没事没事,那你多歇一会,快睡吧。”
“那明日呢?”周瑑微偏着头,不悦地眯起眼睛问,“嗯?”
蒋升应声如流:“咱们明日夜里出去。”
“去哪儿?”
“睡吧,到时候就知道了,你绝想不到的。”
周瑑确实没想到,自己前一日刚拜了佛,后一日就被带到城外赌坊。
趁还未宵禁,蒋升干脆利索出手制住小夏,堵嘴捆在椅子上。他被吓得呜呜叫,没想到太子穿着与自己相似的衣裳出来,视若无睹:“今夜孤与蒋升有事去查,你就在屋里,别露了马脚。”
小太监只能眼看殿下乔装出门,心里慌得很,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出城后有车来接,周瑑坐在车里左右看看,疑惑问:“咱们这是去哪儿?”
蒋升靠在车壁上闭上眼,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我说把你骗了回去当压寨夫人,你信不信?”
赶车的车夫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赶忙道:“没事,你们聊你们的。”
方才蒋升扶他上车时,周瑑看到车夫带着方相面具还有些慌,现在一听这话就知车夫和蒋升熟稔,心也放下些许。
马车渐渐偏离大路,忽然被窄路上一块大石绊住车轮。车子剧烈晃动,蒋升忙一把将周瑑抱入怀中,自己后背狠狠撞在车板上,忍不住冲外面骂道:“你个棒槌到底会不会赶车?”
“不爱坐你下去自己走去,”车夫也火了,“谁知道这段路这么不好走?我又没去过花桥沟。”
“花桥沟?我好像听郑慎说过……”
外面车夫听到周瑑的话大声打了个呼哨:“二公子您这是从哪儿拐来的贵少爷,都敢叫郑神捕大名,不知道这名字上有禁制吗?”
“闭嘴赶你的车去!”蒋升色厉内荏冲外面吼,转而轻声细语安慰周瑑:“没事,咱们就去随便玩玩,把面具带上吧,省得麻烦。”
花桥沟在城西南处两山之间,因附近天然山洞千通百达,不利于官府巡查,私商最爱在此地聚集交易,渐渐红火起来。之后有心人在此设立酒肆青楼赌坊,此处便成了极好的消遣所在,嬉游之人为了隐藏自己身份,多带面具。
蒋升手里那张狸猫面具是以兽毛缝在锦缎上做的,毛茸茸的格外灵动可爱。周瑑好奇接过戴上,却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蒋升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下周瑑露出的眼睛,自己也戴上硬纸壳制的貉面具,拉着他下车往里走。
赌坊比周瑑想象中干净整洁,居然还有不少女客,斯斯文文坐在一起吃着蜜饯打叶子牌。有个从后场匆匆跑出来的伙计呆在原地,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事的地方。
蒋升倒也坦诚:“这里平常不这样,但那些红了眼的赌徒太过危险,郑叔知道了还不得弄死我?”他笑着递给周瑑一个摊盆:“请贵客做皇帝。”
“你胡说什么?”
周瑑慌了神,没接住摊盆,瓷制的骰盅摔了个粉碎,四个骰子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不用怕,”蒋升低声道,“赌坊摇摊,做庄家的就叫皇帝。”
伙计去换新摊盆,蒋升捡起三个骰子在指尖耍着花样,周瑑不解道:“你怎么如此了解赌坊这些玩意儿?”
“你怕我是赌徒?”蒋升笑着摇头,“不是不是,十几年前,我就亲眼见多少人在赌坊坑家败业、卖儿卖女,这都不是什么好事,咱们今日也只是随便玩玩。”
片刻伙计拿来新摊盆,其实所谓的“做皇帝”就是坐在上面摇摊,下手的人压数目,蒋升摇了几回就递给周瑑让他玩,自己顶替赌坊伙计的活在旁记录。
听到摇摊声,有几个人从各处凑过来压宝。
蒋升找来玩的自然都是熟人,晚上游戏玩乐还有工钱拿,众人都乐于陪着少东家戏耍。因玩的都不是老赌徒,都压不准,不多时,做庄家的周瑑身前就拢起一堆筹码来。
周瑑摇的额上微微冒汗,玩的高兴,见蒋升只顾记录,便招呼道:“你不玩吗?”
他眉眼微弯,面具都挡不住笑意。
蒋升数了数,周瑑已摇过三十摊,照例摇一轮是四十摊。他笑道:“那你借几个筹码给我,我也压着玩。”
自从蒋升坐在下手,他每摊必压些,十中七八,众人都跟着他压,周瑑身侧的筹码越来越少,等到四十摊摇完,只剩了十几个小筹码。
“你说,是不是能听出来里面是几?”周瑑闲下来,坐在休息处略掀起面具吃点心,兴奋劲还没散。
蒋升斟了两杯酒,笑中有些难得的寂寥:“我倒不想知道,但有些事真是学会就忘不了。”
这酒甜如蜜水,周瑑喝了两杯,脸色渐渐红润,见场子里热闹起来,笑道:“咱们再去玩玩别的?”
蒋升有些后悔来赌坊,但也不想让周瑑扫兴,勉强打起精神道:“好,我教你推牌九。”
他搂着周瑑来到一张空着的牌九桌前,把人抱在怀里,一张张给他讲牌叫什么。旁边人多,周瑑起初颇有些不好意思,但见没人盯着他们看,也就放下心来,专心听蒋升讲解。
“……两张相同的牌总是更大,比如这两张放一起,就叫双天,这一个点的两张叫双地,按着天地人和的顺序排下来算是大牌,然后……”
其实赌坊中许多人不是没有看他们,只不过大家都是偷偷看,忽有个头戴黑面具的人径直走过来,不请自坐到蒋升对面,口出不逊:“二公子真是有钱有闲,带着姘头来玩,就包下赌坊一夜,啧……”
周瑑抬头看去,这人头戴乌鸦面具,看着脾气很冲。
蒋升显然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牢牢抱着周瑑,眼皮都没有抬:“嘴里放干净些,你来做什么?”
“你听这洗骨牌的声音,像不像阵前枪戟相撞?”来人毫不客气,弄乱了桌上蒋升摆好的牌九。
蒋升叫来车夫继续教周瑑,假笑对来人道:“咱们出去说。”又转头对周瑑柔声道:“稍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留下周瑑和方相面具的车夫两人面面相觑,车夫挠挠头:“那个……其实我也不会打牌九,要不咱们去墙角偷偷听他们说什么?”
身为一国储君的周瑑,就这样先被带进赌坊,又被拉去蹲墙角偷听。
陌生的声音气愤不已:“现在重点是,我,差点被你,害死!”
蒋升仍然漫不经心:“你不是没事吗?再说,郑总捕也不会真把你抓进去……等等……”
有人从背后拍了周瑑两下,他慢慢回头,果然偷听被抓了个正着。
蒋升并不高兴,但也没有发怒,淡淡道:“你若懒得再玩,咱们就先回去?”
周瑑察觉到气氛不对,忙应声称好。
两人正出门,却被乌鸦面具的人拦住,此人显然生了大气,对蒋升道:“你是不是觉得这城里的东西以后都是你的?你不过是我哥捡的……”
他还没说完,车夫忙上前挡在他俩中间:“都是自家兄弟,二公子再有不对的,贺小公子你看在东家面上,也不能说这样伤和气的话,各让一步,各让一步。”
“贺?”周瑑脑中又闪过几个记忆碎片,他记得自己堂姐资清县主似乎在之后与一个姓贺的在京城行婚礼,姓贺的是……关外望族,应该与蒋升师父是一起的。
乌鸦面具的贺小公子听了车夫的话,缓和了些:“这事也好办,你把城里你管的铺子转给我,这事我就不计较了。”
蒋升下意识看了眼周瑑,摇摇头并没有答应:“这不是我能定的。”
贺小公子转了转眼珠:“这你也不肯?要不这样,不白费你包的赌坊,咱俩就拿手上的铺子赌,赌到五更,你敢不敢?”
车夫忙打圆场道:“就随便玩玩,玩玩就不吵了啊。”
赌坊内众人或明或暗看热闹,蒋升也只好再带周瑑回到赌坊,看贺远钦拿过两个骰盅,每人五个骰子,俩人猜数。
周瑑还是不懂,车夫给他轻声解释:“这就跟划拳一样,猜对面有什么点数,很简单,你看看就懂了。”
两人摇了半个时辰,各有胜负,贺远钦只输蒋升一根筹码,但蒋升越来越不耐烦。不知是否因为心情不好,在之后的几局里,蒋升连连败北。
周瑑的担心被车夫看在眼里,他轻声安慰道:“你不必着急,他俩就是瞎胡闹,生意的事哪儿轮得到他们做主?”
“那谁做主?”周瑑顺着他的话问道。
车夫笑了,声音压得更低:“当然是我们的东家余师伯做主,余师伯若知道这事,非得把他俩一起吊起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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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车夫已经是攻最好的兄弟了,可以看出他人缘差到什么程度……
第18章 18 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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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升很快输掉所有筹码,他并不在乎,起身拍拍衣裳:“你通吃,我先走了。”
若贺远钦见好就收,事情能就此收场,但他如所有赌徒一样赢上头,语气嚣张起来:“不玩了?”
此时蒋升还能收敛脾气,拉起周瑑随口道:“你通吃,还有什么玩的?”
贺远钦在后边哈哈大笑,不怀好意道:“不如我把所有筹码都压上,你赌你的姘头如何?”
这话说的太过难听,边上众人齐齐哑声,一起转头看这边。车夫一个大步又站在两人中间准备拉架,但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和。
谁都没想到,蒋升并没有动手,他看似很好脾气地重新坐下来,把听傻了的周瑑拉到腿上坐着:“来吧,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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