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除为难的说:“老爷嘱咐说让小姐少惹事。”
萧月娘不为所动,说:“不过是个市井贱民,怕什么!我爹只说不让我招惹府中姬妾,也没说对着市井贱民还要忍气吞声的!”
秦王府侧妃有品级,萧月娘特地没有换下随旨赐下进宫谢恩穿着的朝服。
她一身华服,头戴侧凤金冠,浩浩荡荡的把马车停在路边。只带了玉除和王府的三五个丫头,气势汹汹的走到十岁布行门口,耀武扬威!
要不是十岁布行位置偏僻,大型马车进不来,她根本就会直接把车开过来,堵在人家门口,叉腰撒泼骂街!
时穗是认识她的,隐约记得上次见她也是衣着光鲜,虽然两次见面都不怎么愉快。可是上门皆是客,更何况人家昨日还特地照顾他生意,赏了他许多银钱。
看在开元通宝的面子上,时穗狗腿一般的眉开眼笑,苍蝇搓手的迎上去:“我说怎么今日早起见着喜鹊,原来是秦王妃大驾光临,快快请进!”
他端起椅子,开开回回擦的干干净净,做出请的姿势让萧月娘坐了。
又捧着茶碗送过来:“王妃身份贵重,在下粗鄙也没什么好茶,请将就着润润喉咙。”
“嗯。”
萧月娘坐在那里端起茶喝了一口,一愣,被时穗整的不会了,心想:我是过来找茬的,怎么还被他伺候的没火气了?
她甩甩衣袖,说:“昨日蘅哥哥已经迎我入府了。”
时穗心想:蘅哥哥?对哦,秦王名讳李蘅璋。记得小说里说兰陵萧氏大小姐萧月娘自小倾心李蘅璋,怎么现在变成南朝萧氏了?
切……管他呢?关我屁事!
他殷勤备至的乖巧站在一旁,笑靥如花:“恭喜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祝您与秦王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又说:“昨日多谢王妃赏赐,今日王妃大驾光临,可是想要挑几匹布帛?”
萧月娘满脸迷惑,看看怂逼狗腿时穗,又看看玉除,心想:这人脑子有毛病吗?我特地过来耀武扬威,他倒好,还如此殷勤。是真傻还是假傻?
萧月娘满心的火气就像打歪了在棉花上,对方根本毫无知觉,让她挫败不已,心想:就这战斗力,还不够姑奶奶一根手指头的,没意思!
她站起身来,说:“算了,看你还算听话懂事。自此之后别再纠缠蘅哥哥了,便是继续纠缠下去,本妃也绝不让你入府!”
时穗点头哈腰,回头又觉得不对,他把茶碗放在一旁,笑道:“王妃误会了,在下从未见过秦王,又谈何纠缠?”
萧月娘挑眉:“你不认识秦王?那他还亲手给你做花灯送你?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装模作样的有甚意思?蘅哥哥又不在,你装给谁看呢?”
时穗笑答:“王妃误会了,那是我家那口子平安做的花灯,不过是挂了秦王的名号而已。”
萧月娘一听,捧腹大笑,指着时穗眼泪都笑出来了:“平安?原来蘅哥哥连自己的名讳都未曾告诉你!我竟还以为你在他心中有多重要,原是我自作多情了!”
时穗一愣,有些曾经被他忽视的东西跃然心上。
‘她是南朝萧氏的大小姐萧月娘……随秦王出征平定过四方的女将军!’
‘月娘,你认识他?’
‘蘅哥哥可要为月娘出气!’
不会的,平安不会骗我的!他说他是秦王府打工的,做错了事被赶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他总是神出鬼没,总是能带着一堆好吃的回来!就连说是战友的高峙和元士先都对他俯首帖耳,鞍前马后!
萧月娘将他满脸的挣扎和不可置信看在眼里,知他应该是被李蘅璋骗了。
心有不忍,却佯装鄙夷:“算了算了,欺负你也没什么意思!”
嘀咕:“怪不得蘅哥哥只把你养在外室,想必也就只是玩玩,过了新鲜劲也就抛之脑后了!”
时穗满心的拒绝相信,他想方设法的为李蘅璋找了无数的理由。
余光瞥到一个小丫头身上挂着的玉佩,碧绿色的玉坠雕刻着白茸莲蕤,挂着粉红色的流苏。看起来比自己那枚粗糙很多。
他指着玉佩,结结巴巴的问:“这个玉佩……是哪儿来的?”
萧月娘扫了一眼,说:“白茸莲蕤坠?”
丫头赶紧解下来递到萧月娘手里,她拿着坠子,说:“白茸莲蕤乃秦王府纹式,为秦王府独有。府中姬妾下人皆佩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时穗苦笑了: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只不过是你拿着随手打发人的玩意儿!
萧月娘没意思的把玉坠还给丫头,拎着裙角就要离开。
时穗整理心情,看起来和平常无恙的挂着职业的微笑:“王妃,在下想与王妃做笔交易。”
萧月娘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抬抬下巴,疑惑的看着他:“什么交易?”
“在下不欲打扰王妃新婚燕尔,但若在下一直在这长安城,保不住哪天秦王又想起在下来。若是秦王定要在下入府,王妃执意不肯,岂不是伤了夫妻情意。”
萧月娘心想:有点道理。
问:“那你想怎么样?”
“在下做着小本买卖不过是为了糊口过日子,说白了为了一口饭吃!若是下半生衣食无忧,在下必然有多远滚多远,再也不踏足长安城半步,也不在王妃跟前惹气!”
萧月娘微微蹙眉:怎么是个这样的势利眼?
不悦的问:“你想要多少?”
时穗竖起一根手指头,说:“不多,一百两,金币!”
玉除破口大骂:“竖子敢尔!”
时穗理都不理,继续说:“您贵为秦王妃,又是南朝萧氏掌上明珠,一百两金币对您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却能买一个顺心顺意,千金难买心头好,王妃您觉着呢?”
萧月娘看着他,冷冷道:“给他!”
玉除不乐意的说:“小姐!”
萧月娘重复:“给他!”
玉除这才不情不愿招呼人赶紧回家取来,又说:“今日出门有些急,并没有带这许多金币,需的稍等片刻。”
萧月娘点头,随便坐了,揉揉被发冠压的有些酸疼的脖子。
时穗从桌案后端出一叠点心,笑嘻嘻的递到她面前,说:“要吃吗?”
萧月娘狐疑的看着他。
“没毒!就为了个男人我就去杀人,多不值当!”
他自己挑了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把剩下的塞到玉除手里捧着。
“看吧,我也吃!死了进棺材没死进监牢,怎么想都不值!”
中午陪同御膳没吃饱萧月娘也挑了一块,咬了一口,有些诧异:“桂花糖蒸栗粉糕?”
时穗一愣,笑道:“王妃也爱吃?”
萧月娘点头:“御膳房最好吃的点心之一,只有张御厨心情好才会做!平时就算皇上想吃也不一定吃的到!”
“呵呵,喜欢吃就多吃几块!”
时穗拍拍手,回到桌案上收拾东西,心想:等金币到手就回家卷铺盖闪人!要去哪里呢?嗯……益州吧!毕竟算起来,我也是益州人!
萧月娘走到桌案前,神色复杂的看着忙碌的时穗,说:“你为什么还给我点心吃?我明明是来找你麻烦的,而且还是你的情敌!”
时穗抬起头,淡然一笑:“我喜欢的是平安,您喜欢的是秦王,不冲突!我知道他是秦王就不喜欢他了。”
萧月娘:“?!”
什么意思?绕口令?
时穗突然又问:“王妃可曾见过皇上?”
“见过。”
“可觉得我与皇上有几分相似?”
“初看不觉得,乍一看又有几分神似!不过皇上谦谦君子,岂是你这等势利眼能相提并论的?”
时穗不言,看着她,带着几分怜悯说:“你虽然刁蛮任性,但是性格率真,倒有几分纯粹天真的可爱。只是可惜入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秦王府,往后还是多保重吧!”
萧月娘不懂,又说:“那日与你一起逛花灯会的姑娘呢?我见她倒是与你一对璧人般,甚是相配!”
时穗摇头:“我哪儿配得上果儿妹妹?我啊,还是只配得上金币!要是王妃可怜在下,不如多赏在下些银钱做车马费?”
萧月娘轻蔑,不齿的说:“不仅势利眼还如此贪心!一百两金币还不够吗?”
“世人哪有嫌银钱多的?我不过是世上最俗不可耐的俗人,市井小民罢了,起早贪黑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几贯银钱嘛!”
“你倒是真诚!不想那些人装模作样的,明明贪财还要做出一副孤高的模样!”
时穗脱口道:“是真名士自风流,何必假清高?”
看着送钱的来了,双眼放光,接过金币,确认了,笑烂了一张脸。
“谢谢王妃赏赐,在下这就马不停蹄的滚出长安!”
说着,已经收拾好东西,恋恋不舍的看着放满了布匹的店铺,眼里是一筐装不下的忧伤。
萧月娘看他有些可怜,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府里的姬妾不敢动,就跑来捏他这个软柿子。
软了语气,问:“舍不得吗?”
时穗抱着金币背着斜挎的背包,瘪嘴,叹了口气:“王妃,要不您把这店铺和布匹的钱结下?多少还是值些钱的!”
萧月娘:“滚!”
“王妃,您这是让我亏本呢!做生意不带这样的?”
“要多少?”
“不多,您几位身上有多少就值多少!”
萧月娘忍着气,又被搜刮一空,看时穗竟然还盯着她头上的凤冠不放,登时火大的把双拳捏的咔咔作响。
惯会看人颜色的时穗抱着金币,落荒而逃!
第31章 携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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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穗抱着沉重的金币和搜刮来的金银,没命的跑没命的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家门口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看着干净利落的屋子,处处都是二人生活的痕迹。
他脱力的瘫在那里,怀里紧紧抱着的东西散落一地,笑靥如花的脸上早已经泪流满面。
怪不得你总是问我太原王氏有什么目的,不厌其烦的问我年底到底会发生什么!原来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他跪在那里,安静的可怕,只有不住涌出的眼泪昭示他惶惶不可探求的内心。
白茸莲蕤纹?高峙的抹额和元士先的发带上也有,我怎么这么笨,就没有想到?
小说中只提到秦王身边有个随身的高将军,却一直没说名字!狗日的作者大大!
狗比平安原来就是狗屎秦王,你俩一个姓,都一样的狗!
秦王,你可藏的真深!为了他的江山,不惜血本,美人计都亲身上阵!
我和他有这么像?
他想起那个温润如玉,如沐春风的人,冷笑:“呸!像个屁!”
“倒是三哥,果然和书里写的一样,娃娃脸又淘气,还真看不出来这么个娃娃脸会对酷刑情有独钟!”
“狗比平安,你们一家子神经病!”
他看着门边挂着的野猫花灯,怒上心头拿过来踩了好几脚,踩的面目全非,又跪在地上珍而重之的抱在怀里。
声泪俱下:“为什么要骗我?我已经躲的这么远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我只想活着而已!”
好一阵,抽抽涕涕的他随意抹了一把脸:“不行,得跑,不然还是会死!”
他把值钱的东西都收拾好,看着床头放着的白茸莲蕤玉坠,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握在手里,高高举起,作势就要摔碎。
终于还是不忍,心软的放在怀里。
好想喝酒,一醉解千愁,这话是不是真的?作者大大骗我,古人总该诚不欺我了吧?
对,平康坊!大业根本就是没有发生玄武门事变的同人大唐。风土人情礼仪规矩也和大唐差不多,也有一个文人墨客迁客骚人流连忘返的平康坊!
狗比平安姬妾众多,凭什么我就只能有他一个?平时多唤几声果儿妹妹都要被他翻来覆去折腾惩罚!
呵!狗比平安你可真会装!垃圾袋都没你这么会装!跟你爷爷玩替身梗,去屎吧!
他红着眼眶,随手揣了几贯钱在包里,嘴角颤抖的不住下垂,全是压抑不了的悲伤。
今晚就去好好享受下,没道理赚了这么多钱还不花天酒地的!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大唐也好,看看时辰,这会儿城门也已经关了。
算了,明早就离开!
…………………………………
入夜的平康坊歌舞升平,青楼妓馆,歌台酒肆,或临街叫卖,或隔水相望。
借着渭水的支流当做秦淮河,倒是颇有一番秦淮景美的意思。
“临风谁更飘香屑,果然妙不可言!怪不得男人失恋就爱往平康坊跑!没毛病!”
时穗一身布衣,背着一个斜挎包,看起来就是个特别没有见识的乡巴佬。
顶头看着门店最大,坐落横跨了渭水左右的秦淮楼,时穗想都没想直接进去了。
楼中歌乐杂作,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时穗扫了一眼,竟然看到角落里有个颇为熟悉的身影,看起来也是在借酒浇愁。
他退却了迎上来的姑娘,自顾自的走上去,拉开凳子坐下,说:“姑娘,你怎么也来喝闷酒?”
“兄台,是你?”
她给他倒了一杯酒,说:“相请不如偶遇,一起!”
时穗叫了保儿,又要了几个菜,上了几壶酒,也不开腔,自斟自酌起来。
眨眼功夫,他已经扔了酒杯推掉酒壶,抱着酒坛子撒欢了喝。
有些醉意的姑娘拉着他的袖子,说:“你喝什么闷酒啊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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