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穗的哭的眼眶发酸:“以前我听到这句话不太理解,但是看到你们,我想我懂了。”
李武项惨笑,泪水无声无息的没完没了:“可是这样的自由,不是我想要的。”
时穗劝解着:“为了成全她,勉强把这份自由接受了好吗?”
“你不是为了你自己活着,你是替她活着!替她玩她想玩的玩意儿,吃她想吃的东西,看她想看的景色,做她想做的事情!”
“不然,万一她生气发脾气,下到黄泉都不理睬你了。”
李武项哭笑不得:“二嫂你又哄我!”
第90章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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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穗和李武项两个人久别重逢,说不尽的悄悄话,嘀嘀咕咕絮絮叨叨,在屋子里天南地北东拉西扯了一下午。等守在门口的李蘅璋敲门说晚膳好了的时候,夕阳都已经染红了天边。
两个人两双眼睛红肿的跟桃儿似的,李蘅璋挑眉,也不多说,只有些责怪的瞪了一眼李武项:“连午休都给耽搁了。”
李武项吐吐舌头,眼巴巴的看着时穗求助。
时穗嗔怪:“还没说你听了一下午墙角呢。就你事儿多!”
李蘅璋摸摸鼻头,认命的扶着太上皇时穗,鞍前马后的伺候到位。
晚膳后拉着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如释重负的说:“自从陆九娘去世了,五三整日郁郁寡欢沉默寡言,一天都说不了两句话。”
“今日他能对着你一吐心中不快,把多年的怨气都说出来,太难为他了。”
他心疼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扶着自家老婆说:“只是害得你劳心劳力大半日不得休息。”
“切……摆明了被你摆了一道,你还好意思在这儿装腔作势故作姿态了。”
时穗挑眉不以为意,又说:“他和以前不一样了,根本判若两人。那些痛苦的回忆压在心里也不知道多久了,憋久了人都会疯。”
他停住脚,说:“不想走了。”
然后在院子里坐着,又说:“希望他能听得进去,别辜负了陆九娘的一片心意。”
李蘅璋坐在他手边,梧桐树的叶子舒展开来,月色笼罩。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话颇为新鲜。”
时穗笑道:“这是国外一个戏曲家的名台词。”
李蘅璋没有接话,看着高高在上摇摇欲坠的弦月,说:“只是这样的自由,太过自私了。”
时穗并不反驳,只说:“好啦,别说这些伤心事,一会儿惹得我们家崽都成苦瓜脸了。”
李蘅璋含笑的挪挪凳子,半搂着时穗,把手放在他的肚子上,幸福洋溢在他们周围,月光倾洒,就像是一道淡黄色暖心的光晕。
“姑娘,小店已经被人包下了,您这么莽撞的往里冲,让小店怎么做生意?”
“滚开!不然别怪姑奶奶手里的长鞭不认人!”
被打扰了花前月下,李蘅璋面无表情的阴沉了,微微蹙眉看着冲进来的两个人。
他为了方便陪时穗游戏人间,一路走来都是装作商客。安然送来了诏书,就直接回宫了,留下了护卫的禁军。
他让禁军们都穿着便服不动声色的潜伏在四周,身边只留下了高峙、尔茶、元士先、娄敬几人,只当同行的朋友。
此刻他和时穗在院子里闲逛,其余几人也不会不识趣的来充当大太阳。又因为李武项来了,几个人颇有些战友情,喝酒划拳正不亦乐乎,更无暇顾及谈情说爱的两个人。
掌柜的陪着笑脸冲着李蘅璋连连作揖:“爷您恕罪,小的实在是拦不住这姑娘……”
尔茶远远的在院子的屋檐下伺候,看情形不对,连忙走过来,挥手示意掌柜的下去。
擅闯之人是个姑娘,身材高挑一身白袍男装,只简单的系了一个马尾,手拿长鞭一身戾气。
尽管如此,却当的上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天生丽质这几个词!
尔茶施施然先礼后兵的说:“姑娘,我们家人多,这家客栈再无空余房间。”
“谁管你这些?”
她上前迈了半步,被尔茶拦住去路,言语不善的说:“滚开,不然休怪姑奶奶的长鞭不认人!”
说着,也不问原因不管身处何处,扬起长鞭就要打人。
亏的尔茶身手敏捷,闪身躲开,站在李蘅璋跟前说:“你这姑娘忒不讲理,怎道说打人就打人!”
姑娘窝着火,正愁找不到人撒气,看尔茶有些身手,来了兴致,勾起唇角,阴恻恻的笑着:“有些意思,那就陪姑奶奶玩玩,手下败将没资格讲理。”
长鞭不由分说的横过来,李蘅璋皱眉,把时穗挡在身后,抬手抓住鞭尾一带,把人带过来。毫不客气的一脚把人踹飞出去。
一招制敌。
娄敬提着小盒子从外面回来,迎头一条白色的人形飞过来,他侧身躲开,看那人结结实实的撞在门板上,骂骂咧咧的疼的爬都爬不起来。
他拍拍心口,螃蟹一样的横着侧步走到李蘅璋跟前,小心翼翼的试探问:“爷,什么情况?”
“无耻小贼,扔出去!”
李蘅璋面无表情,语气中带着怒气,回过头看时穗抱着肚子躲的老远,心情复杂:贪生怕死的本能还没忘!
他扶着他从树后出来,说:“吓着了?”
时穗看那姑娘还躺在地上,不由多看了几眼,坐在凳子上,说:“倒还不至于。”
娄敬把小盒子放在桌上,也没什怜香惜玉的意思,大老粗的直接单手拎着姑娘的衣襟把人提起来。
“狗日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边的阵仗闹的有些大,里面的也都是些练家子,听着吵闹暗叫不好,都冲了出来。
娄敬正要把那个被打的还没喘过气来的姑娘扔出去,单独好好教她做人,就被李武项叫停。
“等等!”
李武项连忙小跑过来,让娄敬把人放下,扶着她往院子里走。
“你怎么跑来了?怎么受这么重伤?坐着坐着!”
又说:“士先,快来瞅瞅,傻愣在那儿干嘛?”
李蘅璋点头,元士先这才走过来。
李武项忙问:“怎么样?”
元士先白了他一眼,说:“没事,不就是吐两口血嘛,能有什么大事?要不是爷手下留情,小命给你端了。”
李武项瞥了一眼地上的鞭子,又看她白色发带上绣着他李武项府中的水纹牡丹,大约就猜到是什么事了。
心有余悸的想:傻丫头,要不是二哥心思缜密留意到你的发带,小惩大诫,就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跑来见人就舞刀弄枪。要是伤到二嫂,你这条小命还要不要?
他倒了杯茶递给她,责备道:“你跑来干嘛?”
陆十一娘喝了茶,顺了顺气,捂着还有些生疼的心口,上气不接下气的怒骂:“谁知道你整天忙些什么,路远迢迢的金屋藏娇,跑来私会情人!”
她瞪了一眼尔茶。
李武项头疼的说:“你瞎说什么?”
“不然你抛下军营跑什么跑?还让谷一瞒着我!你是我姐的,我不准你身边有其他人。”
“你东拉西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心里只有九娘!”
“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不替我姐看紧点,明年上坟都没人了!哎哟……”
“受了伤就安分一点,还动什么气?”
…………
时穗挑眉,单手撑着李蘅璋的大腿,小声说:“咱们挪个地方。”
李蘅璋点头,默默的撤离了,院子里就剩下李武项和陆十一娘还在争吵。
好不容易把祖宗安抚好,让她喝了药休息去,李武项这才硬着头皮来李蘅璋面前认罪。
时穗正坐在桌前,端着一个小盖盅乐不可支:“没想到看起来又黑又壮的傻大个娄大哥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这酥酪真好吃!”
李蘅璋宠溺的看着他:“你喜欢我让他明天也给你买去。”
时穗摇头,把一碗酥酪吃的干干净净:“那不行,人家那手是打天下的,不是去买这些无关紧要的玩意儿的。”
“比起你,打天下才是无关紧要的事。”
时穗抿嘴一笑:“土味儿情话,不过爷喜欢!”
他歪头看着门口当门神犹豫不决的李武项:“三哥,看你在门口徘徊好一会儿了,再不进来我要睡咯?”
李蘅璋面无表情,淡定的小嘬一口茶水,冷眼凝视着李武项,说:“解释。”
“二哥,她是九娘的妹妹,十一娘。家里出事之后就剩她一个,之后就一直跟着我,说是要替她们全家报仇。”
他走进来,低着头有些歉意的看着时穗:“她性格是有些急躁,但是心地善良。就是有些冒冒失失,怕是吓到你了。”
时穗一愣,这样的李武项让他有些诧异,他满不在乎的说:“嗨,不至于这么玻璃心。”
李武项又对尔茶歉意道:“我也替她向姑娘赔个不是,她向来心直口快,说话总是不经大脑。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尔茶收拾着桌上的盖盅,心道:舒齐王也有这般铁血柔情的时候?
她嫣然一笑,见礼道:“奴婢不敢。”
时穗把他的模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单手托腮看着他目不转睛,把人盯得有些不自在。
李武项做自己他对面,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茫然问:“二嫂,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干嘛这么看着我,瘆得慌!”
“那姑娘,嗯……十一娘是吧?”
李武项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
“陆家出事的时候她没在家,等她回来长安才发现已经家破人亡。她是认识我的,托人四处打听我的消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被二哥的人带到我身边,她无家可归,之后就跟着我了。”
时穗抿笑点头:“那些黑暗的日子都是她陪你走过的吧?”
李武项点头,说:“确实多亏了她,那时候我伤重动弹不得,是她衣不解带的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我本来想随九娘去了,也是她一直劝我,让我去给九娘报仇,才让我打消了念头。”
李蘅璋只派人把李武项救回来,也知道陆九娘幸存的妹妹一直陪着他,倒是没往别处想。
今晚发生的事让他有了别的心思,尤其是看时穗一脸兴致高涨的模样,心中好笑。
‘或许穗穗真的能帮他解开心结,重新站在青空之下,接纳春风十里。’
时穗连连点头,突然转移话题,似有还无的说:“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想来定是姐妹情深,才会爱屋及乌对你这个姐夫这么好!”
李武项微微红了脸。虽然陆十一娘都是叫他姐夫,可不知道为什么,从时穗口里听到‘姐夫’这两个色,却让他有些害羞。
时穗又说:“前些日子路过梅州,有一个男子与妻子举案齐眉相濡以沫,感情深厚。没想到妻子得了急病猝然长逝。”
李武项一脸迷惑,满脸问号。
时穗继续说:“当地人都说他与妻子往日鹣鲽情深,此番形单影只,怕是此生只能做个鳏夫孤独终老了。”
李武项点头,说:“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时穗摇头,说:“哪知妻子去世不到一年,他就又娶了妻子的堂妹。”
李武项有些反应不过来。
时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的说:“当地人就问他,你这样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夫人?莫不是你们之前的深情厚谊伉俪情深都是装出来的?”
李武项来了兴趣,脸上充斥着不屑:“可见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时穗摇头,意味深长的说:“他说,书中曾言‘男子丧了妻,或有必当续弦者,也必要续弦为是。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便是情深义重了。若因死的不续,孤守一世,妨了大节,也不是理,死者反不安了。’。”
李武项有些蒙圈,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理论,说他砌词狡辩吧,好像又无从反驳。
只能傻愣愣的念叨着时穗的这番话,糊里糊涂的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第91章 仇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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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人走了,李蘅璋笑意弥漫的揉揉时穗的头顶,说:“我家宰相大人怎么也当起红娘来了?”
时穗吐吐舌头做了鬼脸,说:“经过本同长安居委会平章事的鉴定,虽然性子野了些,三哥不也是个没笼头的马上蹿下跳的猴?还挺般配!”
又说:“不然,一个姑娘一辈子,能有多少个青春的三年挥霍?”
李蘅璋只看着他温柔的笑笑,心里想着的也是那番续弦的话。
‘这话怎么活像是说给我听的?’
他心中有些不安,越是临近长安越是不安!明明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按照计划进入长安,皇位唾手可得。
他甩开脑子里奇怪诡异的想法,讥讽:阔别三年,当年长安的事历历在目,倒让我胡思乱想起来了。
时穗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欠,说:“以前也没见三哥对谁这么殷勤备至,我想他心中多半也是有情,只是被仇恨糊了眼。”
“既然是好事,推波助澜有什么不好?”
李蘅璋替他宽衣,扶着他躺下,说:“好,你说什么都好。”
熄了灯火躺在他的身旁,习惯性的把手放在侧睡之人的肚子上:“夜深了,早些睡。”
时穗闭着眼睛,点头:“嗯,今日劳神太久,是有些困倦。”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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