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雾屿大概知道一点客栈招牌的来源,扶曜写的。他这会儿也肉疼,又担心扶善国跟着一起上火,安慰道:“没事的爷爷,不值几个钱,还能换。”
扶曜站在隔壁一直没说话,他不动神色地看了温雾屿一眼,目光有点深,转瞬即逝间他盘算了很多东西。
等到司机寒暄一句,那多不好意思啊,扶曜才顺势接上了话茬,“刘叔,我找你帮忙,哪里还有让你不好意思的道理。我该谢谢你才对——辛苦了,进来喝杯水?”
司机赶紧摆手,“不喝了不喝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下回再喝!”
扶曜说行,又往司机手里塞了一百块钱,“这是之前说好的,叔你别推辞,下回还要找你帮忙。”
此话一出,也没人好意思拒绝了。盗,文,gzh大碧池
温雾屿满眼全是欣赏,他就喜欢扶曜八面玲珑的周全礼数,上桌谈生意都不用喝太多酒,甲方爸爸都能变好哥们。
扶曜办事利落,又耐耐心心地把人送走,等他再次回到院子,竹棚下只坐着温雾屿一人了。
“爷爷呢?”扶曜在温雾屿身边坐下。
“我让他回房间休息了,”温雾屿手里捏着木板,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上面的字,“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几个字而已,有我在呢,还能写,”扶曜抬手想取回温雾屿手里的木板,取不出来,“别拿着了,都是木刺,小心扎手。”
温雾屿只听到他前半句话,他思绪一转,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你怎么写?”温雾屿迷蒙的双眼看扶曜,似真似假地说:“要我把竹扇给你,再对照着模仿吗?”
扶曜张口无言,半晌,他轻蹙一笑,说不用。
“哥,”温雾屿放下木板,攥住扶曜的手,挨个捏着指尖,“你字写得很好啊,什么时候学的?”
“很小的时候吧,具体忘了,”扶曜说:“当年老房子隔壁住了一位老大爷,他教我的。”
温雾屿发现自己的喉咙有点干,“你……你学的什么字体?”
“小楷,”扶曜和润地看着温雾屿,又意味深长地说:“跟你竹扇面上的字体是一样的。”
好像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被牢牢压在渔网之下,动弹不得。
温雾屿心惊胆战地说了句哦。
扶曜纵了纵眉,他起身,摸摸温雾屿的头发,“我去上班了。”
温雾屿还有点懵,他指着院子里的一堆东西问:“这些怎么办?”
“先放着,今天天气不错,晒晒霉味,”扶曜微笑着说:“等我回来了搬,你别动。”
温雾屿很有自知之明,“我也动不了。”
扶曜没再说什么,他不知从哪儿弄了辆自行车,骑着上班去了。
温雾屿盯着那一堆东西发呆,都是些很老的家具了,桌椅板凳他都见过。叠在最边上的是几个木箱,其中有两个开裂了,是扶善国的东西。
温雾屿的眼睛和心神被直射而来的阳光晃了一下,他收回目光,揉着眼睛,脊背的皮肤幽幽地蹿出一股酥麻电流,直入大脑。
等会儿!
温雾屿猛地抬起眼皮,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木箱旁,目不转睛地看着隐藏在角落的小木箱子。温雾屿觉得它很精致,尤其是表面雕刻的几朵花,特别漂亮。他想起来了,这是扶曜藏在衣柜里的箱子。
扶善国说过,这个东西是扶曜的宝贝。
宝贝怎么会在这里,并且特别刻意。温雾屿记得上回见到它的时候是有锁的,锁得特别锦,这回亮相在温雾屿的眼皮子底下,倒是干脆连锁扣都卸了。
什么情况?
温雾屿脑子被搅乱了,他的身体被两股力量使劲拉扯,一方面认为自己的想法不可思议,另一方面又觉得现实过于离谱。温雾屿三魂出窍地忍不住上手摸,他摸到雕刻的花瓣,连触感也觉得熟悉。
“我操……”
“雾屿,”扶曜的声音轻飘飘地从他身后传出来,“你想操谁?”
温雾屿惊出一身汗,差点把小木箱砸了,他做贼心虚,说话都打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扶曜比温雾屿从容,他捧起木箱,落指轻抚。这一下好像摸在温雾屿的命脉上,让他慢慢地红了脸。
扶曜却视而不见,他笑着说:“我有东西忘记了。”
作者有话说:
扶书记的马甲掉不了,他要开始自己扒了
第65章 天大惊喜
温雾屿潜意识是慌张的,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慌,只能尽量不自乱阵脚。
扶曜举止自若,他费尽心思的行为下又带了很大的真诚,端着木箱在温雾屿面前转了晃悠了几圈。
温雾屿尽量无视,奈何扶曜的存在感过于强烈,他终于没忍住人,“哥,你的箱子里藏了什么?”
扶曜坦然自若地说:“几件旧衣服。”
就这?
温雾屿又问:“谁的?”
扶曜想了想,说:“不是我的。”
温雾屿眼皮一跳,一根筋直冲天灵盖,他压根没往别处想,说了句哦。
扶曜没把失落感摆在脸上,轻轻叹了声气。
温雾屿觉得扶曜的反应很奇怪,他想了想,又干巴巴地问:“旧衣服还留着呢?怎么不扔。”
扶曜从善如流地说:“不舍得扔。”
温雾屿的眼皮子蹦跶地更欢了,“你的宝贝啊?”
扶曜毫不避讳地说:“嗯,是我的宝贝。”
温雾屿没心思顾及其他事情了,他想起了扶曜的白月光,又觉得怪异——显摆得过于明目张胆了,不太像扶曜的行事作风。但温雾屿的脑子被酸醋浸泡着打了七八个结,想不通其中的关键,他皮笑肉不笑地揶揄,“不让你的宝贝继续晒晒太阳吗?你想抱着它去上班?”
扶曜的手掌还抚在上面,笑着说:“不晒了,晒久了怕掉漆。”
温雾屿语塞:“……精贵。”
扶曜抬手捏温雾屿的脸,指尖带上了木头独有的清香,“有你矜贵吗?”
温雾屿不让扶曜捏,脑袋微微一偏,躲开了,他兴致缺缺地转身往竹棚下走,“我现在活得糙,就喜欢晒太阳,能补钙,坏不了。”
扶曜跟着温雾屿走过去,竹棚底下遮阴,很凉爽,避开了太阳,两个人的影子也不见了。可温雾屿一转身就能看见扶曜,他气不顺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扶曜拍了拍木箱,“我先回趟房间,要把这个放好。”
“那就去放,藏严实了,别让我看见。”温雾屿提高了一些音量,他皱着眉问:“跟着我干什么?”
扶曜被冲了一脸,觉得身心都舒坦了,他狡黠一下,问:“雾屿,你生气了?”
温雾屿嘴硬,板着脸说没有。
扶曜笑了笑,指着箱子,又问:“想看看吗?”
温雾屿在扶曜的引导下,心里产生了波动,惊遽间又硬生生压了下去,“不看,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
“这不算隐私,”扶曜的笑意收敛了一点,他看上去有些难过:“我也不是别人。”
温雾屿在这方面总是能被扶曜精准拿捏,看不得他有任何失意的情绪在身上,又哄,垫着脚尖搂上去亲,“哥,你不要这样,我没有别的意思。”
扶曜抿着嘴角问:“那你什么意思?”
温雾屿也委屈极了,“你拿着别人的东西当宝贝,还在我面前显摆,就不允许我发个脾气吗?”
扶曜:“……”
他不是挺聪明的吗?这次是什么脑回路!
扶曜恨铁不成钢,真的来气了,他磨着后槽牙,“行,你自己琢磨吧。”
此话说完扶曜转身就走,留下迷茫的温雾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琢磨?琢磨什么?
秋天日照短暂,风向一变,太阳就没了,温雾屿喝饱了茶,没有胃口吃午饭,他干脆回房间睡觉,一推开门,那只木箱子就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了——
就摆在门口的书桌上,瞎子都能看见。
他什么意思?这是在考验对另一半坚定不移的信任感和意志力吗?温雾屿当局者迷,死活想不明白其中关键。
他给扶曜发了信息——
宝贝,能把你的箱子挪挪位置吗?
扶曜应该挺忙地,过了一个多小时回复。
温雾屿睡着了,睡得不深,心里一直牵牵挂挂,做了几个零碎的梦,梦里依旧是那位‘老熟人’,最近出现的频率多了些,似乎是某种征兆。
当然了,温雾屿没有上帝视角,只觉得头疼,手机一震就醒了,他心跳很重,直接蹿到喉咙,压都压不下去。
温雾屿魂不守舍地点开手机看,简明扼要的四个字——
可以,你挪。
温雾屿懵了半晌,终于想起自己睡着之前的心路历程——哦,还有这么一个事情吊着胃口呢。
糖醋霸王龙:挪去哪里?
扶曜:随便,扔了也行。
温雾屿想犯个欠了,他懒得打字了,直接拨通了扶曜的电话,声音有点闷,听着有点懒,“哥——”
扶曜原本还想端着,一听这声调,受不了了,心里又软又酥,“刚睡醒啊?”
温雾屿说嗯。
“吃饭了吗?”
“没有,”温雾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木箱子看,“吃不下。”
扶曜心知肚明地笑了一声,“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温雾屿没回答,他连随便也不说了,反问道:“我要是真把你的东西扔了,你不跟我生气吗?”
“都是身外之物,如果能让你多吃一碗饭,扔了就扔了,”扶曜温声细语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雾屿:“……”
谁受得了这种花招啊。
扶曜那边的杂音有点多,他很忙,温雾屿不想打扰他工作,调完情了,再都说下去不合适,他要把电话挂了,扶曜突然又说:“雾屿。”
温雾屿的神经又是一跳,“什么?”
“要扔之前先打开看看,行吗?”
扶曜费尽心机,好像就想让温雾屿自己去探究一个能令人豁然开朗的秘密。
“行。”温雾屿没说什么,他答应了。
挂了电话,温雾屿心跳依旧没有平息,房间腾升起一股闷热的温度,喘不上去。温雾屿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越养越烦。他的思绪顺着扶曜的木箱子有了无限联想,最后由一条看不见的细绳,牵到了竹扇上。
准确来说是上一把竹扇了。
饱受摧残后彻底歇菜,温雾屿把它交给了扶曜,不知道扔没扔。虽说现在这把是扶曜送的,但处处都是之前的影子,温雾屿没敢太频繁的拿出来晃,怕刺激出扶曜的酸醋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放哪儿来着了?温雾屿现在脑子短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他翻箱倒柜地找,终于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正好跟扶曜的木箱子照相辉映。
也是个不可言喻的缘分。
“缘分……”温雾屿喃喃自语,他缓缓展开扇子,许久不见的‘无事小神仙’遽然撞入眼帘。
这是扶曜写的,温雾屿想,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了。可他总是克制不住自己去想起那个人,想到最后,他与扶曜的身躯再度融合,成了一个完整体。
“我疯了吗?”
温雾屿抖抖索索地出了一身汗,他盘算着回华朝市不用看脑子和眼睛了,先挂个心理咨询科看看癔症。
温雾屿暂时顾不上扶曜的宝贝箱子了,他走去院子透气,正好扶善国也在。老头拱着腰趴在一把长椅上,手里拿着类似凿子的工具,地上整整齐齐放了一排雕刻刀,还有一台小型抛光器。
架势挺足。
“爷爷,”温雾屿不明所以地问:“你在做什么?”
扶善国回头一看见是温雾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给你这里再做块招牌。”
温雾屿愣了愣,他没听太懂,“什么?”
“早上不是撞坏了你这儿一块招牌嘛,上回也是阿曜让我做的,不费劲,很快的,”招牌的轮廓已经出来了,扶善国乐呵呵地在上面雕着花,“你再等等,等晚上阿曜回来了再让他写上字,晾干了明天就能挂上去!”
温雾屿惊讶了,“爷爷,你还会这个?”
“啊!我以前是木工,专门做这些,”扶善国老了,眼神和手的精细度欠佳,所以动作慢,但雕花的手法还是仔细,他边弄边说:“阿曜以前上学的铅笔盒都是我给他用木头做的,变着花样做,独一份啊,他能跟他同学嘚瑟好几天。”
温雾屿想了想,那画面挺有趣。
扶善国继续说:“他屋里的那些木头箱子全是我做的。”
“真厉害。”温雾屿真心实意地夸,他仔细看这块木板,雕出来的花逐渐成型,很眼熟。
“爷爷,”温雾屿说:“上块牌子图纹好像不是花。”
扶善国抖干净手,又换了把雕刻刀,他眯着眼睛笑:“上一块是竹子,换点花样嘛,有新鲜感!”
温雾屿舌尖抵着上颚,眼看扶善国手下妙趣横生,花朵的样子显现出来,栩栩如生,他刚收干的细汗又出来了。
“这是什么花?”温雾屿问,声音很轻,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扶善国耳朵好,听见了,就回:“牡丹!现在人老了,就这种花熟练,雕了百千次了。”
温雾屿大脑里拉扯到极限的神经‘吧唧’一声,终于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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