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观的、客观的、被迫的、从容的,都没办法,谁教他年纪轻轻碰上了我这么个惯会甜言蜜语的感情骗子,最擅长的本领是骗人上床。
但我怀疑大多数时候关懋筠只是装模作样矜持一下,因为在这其中我们的反应感知是相互的,换而言之我的技术应该能得到他的正向认可。
这般为非作歹胡搞乱搞了好些天,林有时却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住院了,我匆忙赶去,到医院后才发现自己竟惊出了一身冷汗。
众所周知医院于我而言绝对是避溺山隅的存在,我在里面留下过太多不美好的记忆,下意识关联起的死亡印象总让我如坐针毡无法泰然处之,直到看见林有时安然无恙地朝我招手,那颗持续紧缩的心才慢慢从窒息中舒张开来。
“你这是,怎么了?”我问得很慢,可能脸色比林有时还差劲,声音还带着些紧绷着的涩意,活像是如丧考妣般作态。
果不其然这引来了林有时的嘲笑,“看你这样子是以为下一秒就可以继承我遗产了吗?”她拍了拍她身旁的位置,示意我坐过去,笑道,“放心吧,只是突发阑尾炎而已,肯定比你这祸害活得长。”
我分外僵硬地坐过去,勉强朝她一笑:“那指定得比我长,我这软饭还没打算硬吃呢。”
话音未落林有时躺到了我腿上,她睁着眼睛看我,眨啊眨的,被灯映得亮闪闪的。“不过我还真挺开心的,”她说,“看到你这么关心,好像住院也蛮不错的。”
“说什么傻话,”我实在不能苟同林有时说这话的脑回路,但介于心情很乱,僵持了片刻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好很单调地开口:“快点好起来。”
林有时瞧着我笑弯了眼。她笑了好一会儿,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沉默伤感,而后林有时慢慢止住了笑,她遮住眼,状似无奈朝我叹道:“我果然还是很吃你这套。”
又扯了扯我手臂,牵过去与她手指扣在一起,声音在空荡中被拉远:“那就多陪我一会儿,好吗?”
我低着头,几乎不敢去看林有时的脸。
敏锐的神经系统令我清晰感知到了心中无措不安的杂乱情绪,我握着林有时的手在无意识攥紧,喉中一片干涩:“……好。”
我无法不去设想林有时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又只能寄希望于是我个人神经敏感,我试图努力不去想这些,却犹感坐立难安,如芒在背。
众所周知我的人设在自我认知里一向清晰明确,但今天看来,我貌似还是个良心未泯的渣男。上天作证这绝不是我沾沾自喜的狡辩或洗白,只是连我自己都意外,我居然会感到愧疚不安。
太糟糕了。
像是要印证我这般心路历程的可靠性,我老老实实尽心尽力在医院充当了好几天的二十四孝男友,真要返程时还有点如梦初醒般的恍惚。
林有时笑我:“怎么,还装上瘾了?”
“瞎说什么,”我搂过她肩膀往前带,状似认真其实心里还在想另一件事,“嘴巴什么时候这么毒了,一点也不可爱。”
她笑着捶我胸口:“那还是你这师父教得好。”又扒拉我脖子令我被迫低头与她对视,眼睛里面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似笑非笑,似无意提醒又似考验般开口道:“所以你得向我证明,这一切不会有任何改变,对不对?”
我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自觉飘忽了眼神:“对……”
林有时变脸堪称比翻书还快,她状似娇俏害羞般又笑着往我怀里钻,“哎呀许虞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而后又蹭了蹭,语气轻快俏皮,却总让我感觉其中内含深意,“不过我可当真了哦。”
*
得益于林有时颇含深意的试探警告,我回去后也安分守己了好几天,当然其中也有关懋筠刻意不理我、以及林有时“以病相要”撒娇让我多陪陪她等诸多因素加持,总之一切貌似在很和谐地纠正航向走向正轨,我却愈发不适应。
负面的低落情绪一直环绕着我,说不清缘由,却像是一辆错轨的火车,总在身体内乱窜。我很快厌恶了此类基于道德良序层面的怯懦,并很熟稔地开始“自找麻烦”。
我把关懋筠堵在了洗手池前。
他冷着张脸皱眉向我,而后微微偏头:“让开。”生硬脆冷的音色,仿佛所有一切不曾发生过。他下意识绷直了身体,戒备状的姿态是我再熟悉不过。
我垂眼静静盯着他,却久违感受到了熟悉的、冲动的破坏欲,一切貌似都在重新上演,是故作平静,是重蹈覆辙。我几乎是不可抑制地朝他逼近,像磁铁的另一端,关懋筠的形象在我眼中被不断放大,直到他被迫伸手推拒,我攥住了他的手。
“怎么,还玩翻脸不认人这套?”我似笑非笑,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没什么诚意地捏了捏他脸,又是我一贯的流氓作派,神色风流。
关懋筠显然气极,他咬了咬牙似是忍无可忍,又忽然想到什么般全然卸了情绪。白净一片的脸上如纸般轻薄透明,他安安静静任我桎梏着,而后抬眼望我,说不出是自嘲还是讥讽,平静之下却犹带碎骨之意:“怎么,你还没玩够啊?”
自然是没够的,我没叫停前怎么能让你先离场呢?我的内心在叹息着,既了然于他的控告妥协,却无法摆脱我的沾沾自喜与有恃无恐。
我拥过他,以缠绵的姿态,我搂过他的腰肢,关懋筠僵硬着与我贴近,我的呼吸喷在他脸侧,他不自觉错开了许位置,却被我重新贴上去,我们耳厮鬓磨。
我的呼吸沉而静,叹息却轻如浮羽:“我很想你。”
这话是真的。
关懋筠没有动静,他安静得宛如雕像,甚至听不见呼吸。于是我又重复了遍,珍而重之的语气:“关懋筠,我很想你。”
这次他攥住了我的手腕。
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关懋筠气息渐促,他错愕而不知所措,全然意外心神混乱,却在我紧闭的视觉范围内呈现出一片明艳的色彩斑斓。
我心下触动,视觉的感官刺激更像是蔓延进了心脏里,带着说不出的放松情绪,我微微错开了距离,挂着笑的脸照进了他的眼睛里。
我又重复强调了遍,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执着,一字一句地断句:“真的,很想你。”
真的,或许是真的发自内心;而关懋筠主动朝我倾身。
他的唇贴在了我的唇上,青涩,笨拙而怯怯不安,难能可贵的主动。他的睫毛颤抖着一下一下刷向我鼻侧,微痒,同样骚动的是我们跳动的心脏,和跃跃欲试的、想要触碰彼此的手心。
我的言语成了苍白失控的断触,但并不要紧,因为我想关懋筠也同样如此。
所以他吻我,所以我回吻他。
我们急切而激烈地渴求着彼此,像涸辙的鱼,像燃烧的焰火,在供氧缺少的晕眩里,跌跌撞撞间触碰到为彼此所需的氧气。它在交相传递间被赋予了某种神秘的禁忌,我们是宣扬自由恋爱的异教徒。
关懋筠很快被我带着陷入情迷,他任由我的手指在他身体上游走,很快被扒去了他那昂贵舒适的定制衬衣。台面瓷砖的冰冷触感令他轻微瑟缩了下,关懋筠似乎清醒了点。意识到我正在解他岌岌可危的裤链,关懋筠在关键之际握住了我的手腕,力度很轻,语气显得犹豫而挣扎:“晚上再说……”
“可我想白日淫宣怎么办,宝贝……”我轻咬住他耳垂,并不显强迫;只轻轻蚕食着他越发薄弱的心防,一点一点,他受我折磨,而我静静等待着他毫无反抗可言的割城让地。
我赌赢了。
关懋筠轻轻推了我一把,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身体却意外诚实地朝我依靠:“我能拒绝么?”
自然不能。
我心情十分愉快地顺势将人一搂,又猛地向上一抱,在关懋筠轻声的惊呼中把他放置在了洗手台上。又捏了捏他脸,还了个很张扬的笑:“拒绝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闪现一把
第十五章
我们接了很长的一个吻。在略显逼仄的洗手台前,关懋筠纤长赤裸的手臂懒懒搭在我肩上,腿挂在我腰上,他似乎是想把所有重量都往我身上压,俯下的腰,尾椎骨附近的凸骨更明显了,触上去像是摸到了他未长出来的透明翅膀。
很惬意黏腻的吻,像湿乎乎化在嘴里的冰淇淋,呼出的鼻息间全是奶味的甜腻。我随着本能去汲取更多,又把关懋筠抱了下来,往他下半身探去。
关懋筠再一次终止了我的行动:“……在这?”
“解锁下新场景嘛……”我黏糊糊地在他耳边撒娇,“don't be shy baby,I will make you happy……”
我堵住了他的声音。
我们很快坦诚相见,关懋筠被我禁锢于池台前,他的脸色略带薄怒,似恼似嗔。眼前的镜面很清晰地帮我捕捉到了他的所有小表情,他低着头,皱着眉,小声骂了我句“混蛋”,然后我后入了他。
“呵……”关懋筠几乎立即倒吸了口气,他似是体力不支而双手撑于台面,骨节隆起,上面的筋脉清透如玉,隐于额发下的表情未明。我手覆过他,沿着手臂线条一寸一寸往下,感受着细微颤栗自他肌表生起,镜子里的我们相偎相依。
这实在是个危险讯号,镜子能反射出许多东西,它明灭不定地闪过许多片段,它们交织重叠,我看向它,也仿佛在审视我自己。
你在干什么?在引诱一位年轻的初恋者,他拥有富丽堂皇的城堡,可他不善于作乐。
出于何种目的?或许是性,或许是兴趣,或许是吸引。
所以你爱他吗?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突如其来的困惑令人感到烦闷,连性爱也变得不太那么美妙起来,关懋筠由于我的粗鲁被迫出声,他牙关颤抖,而后轻吐出字符:“轻点……”
我恍若未闻般,带着点压迫意味捏过他下巴,关懋筠被迫抬头,他的脸色显得瑰丽而重彩,却被蹙然的眉间平添几分凄意,像他从前多次被我揉皱的雪白衬衣。
我嘴唇蹭过他的耳侧,垂下眼,声音也很轻:“喜欢我吗?”
我问的很突然,没有上下文的逻辑也没有必然联系,关懋筠可能没听懂,也可能没听清,总之他并没有回答我。于是我又问了一遍:“关懋筠,你喜欢我吗?”
我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答案,又或许我是问了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问题,可我迫切地需要他的肯定。
肯定他,肯定我。
关懋筠还是沉默了会儿,我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静静地,轻轻地反问我,空气在我们周围逐渐被剥离:“那你呢?”
我呼吸一窒。
沉默了会儿又笑着蹭了蹭他的脸颊,状似问得漫不经心:“如果必要条件是‘你喜欢我’,才能成立‘我喜欢你’呢?”
这话可能问得有点绕,关懋筠过了会儿才给出了回答,他好像思考了很多,然后又把问题抛给了我:“假设条件成立,你的等式又能持续多久呢?”
我无法给出答案,所以我抱紧了他。
*
我们又开始频繁做爱,在每个林有时缺席的时间段里。很奇怪的是关懋筠开始配合,甚至可以说迎合,带着怨,带着他不愿承认的心动,每每总要往我身上留下痕迹。刚开始是抓痕,然后是咬痕,他用上了十足的力,于是做爱便成了我们发泄情绪的互殴。
哭泣,咒骂,仿佛不死不休。玩得过分的时候我甚至真实现了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我拿皮带束住了他的手,然后捂住他嘴操他。
关懋筠刚开始还硬气的很,身体是软的,嘴却比钻石还硬。他憋着劲不发出任何声音,只一双眼睛不服气地瞪着我,后来慢慢变成了委屈,形象太惨了以至于我又心软了。
很多次都会是这样的结尾,我无法真正意义上把关懋筠看作与我平等的成年人,很容易被激怒,又会在他本能的示弱中土崩瓦解。
我怜惜他,甚至可以说这段关系的开始源自我对他的同情,他是个复杂的矛盾体,却同时在某些时刻向我展现着他不为人示的脆弱。
比如现在,他试图以眼泪,恐惧,疼痛来打动我。
他当然赢了。
我叹了口气:“哭什么?”
关懋筠委屈巴巴地流着眼泪,偏过头去不想理我。他的身体还留着我施以“暴行”的印记,就像他身下的白色床单,被我蹂躏得一片狼藉。
我给他手上松了绑,上面果不其然被勒出了血痕,关懋筠还是维持着原姿势,眨了眨眼默不作声地流泪,睫毛都挂上了水珠。
我拿他没辙,又掐着他下巴逼迫他转回头来看我,笑得有些无奈,“别哭了,”我俯下身亲了亲他的嘴角,又轻声重复了遍,“不要哭了。”
我不想你哭的。
关懋筠没动静,过了会儿突然勒紧了我的脖子,我轻吸了口气,便听见他恶狠狠地说:“为什么不能哭?我就要哭,你管我!”听得出来关懋筠有很努力想提起气势,奈何可能嗓子报废了,跟和了水的面团似的,不仅是软的,还跟撒娇般任人搓圆捏扁。
我轻笑了声,又安抚般用手贴了贴他腰,过了会儿才回答了他句似是而非的废话:“因为不想你哭。”
所以不想你哭。
关懋筠又沉默了,然后他突然骂我;“混蛋!”义正言辞,铿锵有力。
我显得十分无辜:“怎么还骂人呢。”
他又不说话了,小孩的心思真的很难懂。
一番折腾之后也该歇息了,关懋筠却一反常态,挺认真地侧过身来端摩了我会儿。他眨了眨眼睛也不说话,嘴巴以下全蒙在被子里,莫名稚气。
我与他对视上,挑了挑眉:“还想继续?”
倒也不是不行。
关懋筠默不作声拿脑袋磕了下我。他的初衷或许是用以表达抗议拒绝,我却被这一举动搞懵了片刻,张了张嘴,却犹感心也被撞上了。酥麻,微痒,但更多是不知所措。
他还油然不知这一无意之举的杀伤力,继续默默注视着,我却突然无法自持淡然。
我不着痕迹地偏开了他的视线,随口玩笑道:“那你看吧,别打扰我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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