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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微光(近代现代)——云朵盆栽

时间:2023-12-02 12:33:27  作者:云朵盆栽
  戴尔温叹了口气,嘴里的香烟因压抑着的怒气,很快便被吸食到了尽头。他摘下一只手套,重新从怀中的烟盒中抖出一根来——
  戴尔温畏寒。除非是夏季,否则无论什么天气,他都要带着手套,袖口到达腕处,裤脚抵着脚踝,踩着厚实的鞋袜现身。
  这毛病不是天生的。过去他曾在维和部队中服役,在一次与恐怖分子的交火中,他和另一名战友掉进了一口狭窄的深井。他在寒冷彻骨的井水中泡了近十多天才被人救起。此后便得上了这毛病,手脚冰冷,怎么暖都暖不热,这样很不方便,关节僵硬,开枪时易延误战机。
  那个穿白大褂的小孩摸样凄惨的冲出来的时候,戴尔温的忍耐已耗尽,正要打断负责人,让他滚,带着纱布酒精盐水一起滚。
  忽然被拦住了去路,两个人皆是停下了脚步。
  “哎!你怎么回事?你哪个房间的?”负责人一见那人身上穿着象征着医疗组的白衣,有点挂不住脸面,抬脚去踢。可那人也不知犯什么毛病,抱着戴尔温的一只皮靴,死活不肯撒手,哭的一塌糊涂,让他相当丢脸。其他治疗室内的人听到躁动声,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其中大约是第三间的位置,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瘦瘦小小的女孩正努力踮着脚,眯着眼睛往这边看。她是赵梅梅。
  戴尔温低头看着那小孩因恐惧与痛苦而扭曲的脸,一瞬间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口深井里,那时,他眼睁睁看着负伤的战友——也是他的情人——泡在冷水中,慢慢死在了自己面前。那个人也和这小孩似的,瘦瘦高高,动不动就掉眼泪,总是苦着一张脸。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
  负责人撸起袖子,弯腰,拽着这名年轻学生的后衣领,想要把这人拖开。正当他深吸了口气,准备发力时,身旁被缠住的少校蹲了下来。
  少校摘掉手套,把苍白的手伸进了那个使他丢脸的学生的颈窝。
  “哎呦。好烫。”那根没来得及点着的烟还被咬在少校的嘴边,随着上扬的嘴角和低沉的笑声微微抖动,“狗似的。”
  这有点反常。负责人顿了顿。这位名叫戴尔温的少校,此地的总指挥,除了打仗升职,从未在意过任何东西。所有人在这人眼中,似乎都是同等卑劣的东西。
  随后他发力,将已经昏迷的学生扯到了一边。
  戴尔温起身,朝着那间似乎是骚乱源头的屋子走去。负责人吩咐其余来凑热闹的人把这学生抬进内部医务室去,随后便连忙跟着戴尔温走进屋内。他心想这次指定是完蛋了,平时医疗后勤组就不宽裕,穷得叮当响,今天眼见他逮到了巡视的少校,差点就能从戴尔温嘴里翘出点钱来,却坏在了一个学生手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他气急败坏,不敢冲戴尔温发火,一踏进屋子,就试图找出一个发泄点来,“你们怎么值班的!”
  可屋内除了床铺上待处理的人,再没有其他医疗组的人员。
  哦,对。他差点忘了。执行药物注射死亡的治疗室,每个班次都只有一个人值班。
  满是沙砾的地面上一片狼藉,托盘,酒精,药棉撒了一地,磕碎了的玻璃渣躺在被药液浸湿的泥土中,折射出亮光,让负责人倍感心痛。
  钱呐...这都是钱啊!
  戴尔温则是在努力回想,眼前那个穿着病服,少了两条腿,在地面上来回扭动,正在发狂的男人是谁。他有些眼熟,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极大可能是跟着自己去前面待过一阵子。
  “...你把那小孩怎么了?”戴尔温想不出来,遂放弃。
  男人大概已经彻底疯了,嚷嚷着有人要杀他,他做了死梦,看到了那个杀了他的人就是刚刚那个屁滚尿流的小孩。
  所以说这种药就是这点不好,对人的脑子和身体折损太大,好端端的人都变成了一次性用品,淘汰率太高。戴尔温自己从来不碰,只抽大麻烟来让自己保持清醒与亢奋。
  “原来死梦也会出错...真可惜,”戴尔温心情莫名好了许多,拔出佩枪,上膛,“你看见的人应该是我。”
  枪口对着地面上蛆虫一般无用而可悲的男人,他扣下扳机。
  张河昏迷前,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了手臂上,他似乎溺水了,只能竭尽全力抱住眼前的浮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有什么寒冷刺骨的东西蛇一样的贴上了他的皮肤。
  大约是只手,他旋转的视野扑捉到了那些手背上的细小伤疤,缺少指肉的坑坑洼洼的指骨,还有隐藏在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
  大概是死神的手吧。才会那么冷。
  睁开眼睛。意识恢复时,他觉得周围很安静,所有幻觉都消失了。微微扭头,却看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来不及环顾四周,张河惊讶的坐起身来:“郑星和?”
  郑星和平静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挫败。
  “梅梅告诉我你出事了。“郑星和像是老了很多,语调像是台冰冷的机械,麻木而不近人情,”你不该来这儿,张河。”
  “赵梅梅也在这儿?”
  “...“沉默片刻,郑星和不愿承认似的为难的点点头,”她早就看到你来了。我也早就知道你在这儿。”
  “只是这里是个疯人院。赵梅梅快疯了,我也快疯了,“他瞪大了眼睛,里面布满血丝,”我再也不想讲话了。她也一样。”
  正当他还在说话时,从这间设施相对完好的单人间门口,传来了几声生硬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郑星和扭头朝门口望去,那名他相当不喜欢的少校正懒洋洋的倚在那里,湛蓝的眼珠来回在他身上瞟着。
  “哦。郑将军的孙子。”戴尔温对他微笑,可语气相当微妙,“今天教学塔不上课吗?还是说...”
  “您逃课啦?”戴尔温双手抱肩,那双厚厚的,穿戴过久而边缘磨损严重的手套让郑星和觉得无比刺眼。
  反正这名轻浮的少校就是这样,在他们的家长——无一例外都是司琴八区各个领域的精英,百分之九十五的资源都被他们垄断在手里——面前,总是一副谦虚勤勉的模样,可背地里,他原本狂妄轻蔑的嘴脸藏都懒得藏。
  “您认识他?”见郑星和故意忽视他,戴尔温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假惺惺的献殷勤,“这小孩是我救的呢。”
  “他是我同学。”郑星和不想看见戴尔温那张虚情假意的脸,那很让他反胃,他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搞不清状况的张河,离开了此地。
  “非常感谢,少校。”经过门口时,郑星和挤出一个相当虚假的笑脸来。
  房间内只剩两人。张河瞄了一眼门口一身军服,似乎很有威严的人,却看见那人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有那么一瞬,张河以为自己在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对视。
  他飞快移开眼睛,后背直冒冷汗。慌乱的眼睛在地面上扫视之时,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伸到了他面前。
  “我救了你。”毒蛇佯装着一副和善的模样对他微笑,“我是少校戴尔温,这里的一切都由我负责。”
  少校?这称呼张河只在影视剧里听说过。这在军人里官衔很高么?如果是郑星和在这就好了,他家里很多人都是军人,一定了解这些——
  “啊...啊,您...您好...”他很紧张,一时不知是该先问好,还是该先道谢,连忙伸出手去回应。在他即将握住那手套的时候,少校忽然收回了手。
  张河呆在原处。但少校并非是要戏弄他,戴尔温摘掉手套,重新伸过去握住了张河。
  啊啊,就是这个。
  张河低头看着少校赤裸的手,粗糙,满是伤痕,手指上缺少指肉,像是被泡烂后留下的痕迹,粗壮的血管明显的蛰伏于皮肤下...
  最重要的是,这只手真的很冷,像是潮湿的苔藓,也像深埋于地下的尸骸。
  张河不禁打了个冷颤。
  就是这个。意识与世界断联前,他感受到的最后的东西。
  这是只死神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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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在井中(上)
  戴尔温离开后,房间内就剩下张河一个人。他呆坐着,对着对面的墙壁发呆。就当下的情况来说,他应该有很多忧虑的事,可眼下,他一件事都想不起来。
  稍晚些时候,医疗后勤的负责人匆匆来到。他和张河面面相觑,场面有些尴尬。
  “老师,”还是张河打破了沉默,“这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这不是你该想的问题。”
  张河有些莫名其妙,可紧接着,负责人再次开口:“多亏了你,少校给我们发了一笔钱,虽然不多,但能帮我们多挺一阵子。”
  什么叫多亏了他?
  “学生...你做好心理准备,日后有需要的话...好好表现。”负责人语重心长的嘱咐他。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出院?不对,“出...出来?”
  “明天就可以,明天你继续回去值班。”负责人看穿了他的想法,“别挑了,你以为我们想干这种事?那些人身体垮了,精神也垮了,就算你不动手,他们也活不了多久。”
  “...这不一样....”
  “这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你以为我们想干这种事?”负责人再次重复,“浪费人力,浪费资源。放任他们自生自灭是最节省的方法,你以为我们不明白?但是没办法,懂么?这是教学塔的主意,他们心血来潮一句话,我们就得奴隶似的尽心尽责的去做。”
  教学塔?印象中,那个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少校也说过这个词。
  “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么?”负责人问他。
  张河诚实的摇头。
  于是负责人告诉他,现在他所在的这间安静,整洁,设备齐全的医务室,就位于教学塔内。而所谓的教学塔,是给那些政治家,财阀,各种权贵家的少爷们上课的地方。战争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是灾难,而对于这些人来说,战争只是一个供他们观赏娱乐的戏台,一场可以有所收益的投资。他们把小孩送到前线,让军事专家们给少爷们呈上最鲜活,最栩栩如生的课堂。等他们回去后,这些养尊处优的孩子们会因去过前线而被授予卓越的军功。尽管他们几乎所有时间都待在这栋略显低端的度假酒店般的堡垒内。
  “他们说这样比较人道主义。”负责人口吻间尽是讽刺,“所以就给这些被淘汰下来的士兵施行注射死亡。”
  话说完,两人间又陷入沉默。
  “哼,楼上还有台球厅。”片刻后,负责人自嘲似的冷笑一声。
  最后,负责人再次叮嘱张河明天继续值班,告诉他他现在介意的这些问题根本算不上是问题,很快他就会顾不上别人的死活了。
  负责人走后,张河试图从病床上起身,下地行走。幸运的是除了轻微的头疼,双腿有些无力以外,他的身体似乎已无大碍。
  难道,他已经躲过了这一劫?
  天色已晚,他走出教学塔的时候,樱桃正在一处昏暗的拐角处卖春。
  女孩身上未着一缕,挑染的几缕红发艳俗的粘在她满是薄汗,微微颤抖的后背上。她双手扶墙,双腿岔开,有男人正抓着她的臀肉用力的撞击,她的乳房也跟着被侵犯的节奏而晃动,像两团来回晃荡的水袋。她身后还有几人在排队,樱桃可以听见那些人跃跃欲试的笑声。
  张河经过的时候,樱桃以为他也是来分享她的。
  “哥哥...!这儿呢!你走错了!“她喘着气,娇滴滴的冲张河喊。
  张河本来毫无察觉,听见声音转头看见此景,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周围几人大笑,连樱桃自己也笑了。张河哪见过这场面,不知该作何反应,笨拙的朝那边躬了躬身,飞快地离开。从身后传来的笑声更大了,张河脑子里乱成一团。
  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事,搞得他身心俱疲。回到宿舍,他与周围人也无任何交谈。躺在坚硬的床板上,眼前浮现出很多东西。有那些他处于幻觉时看到的气球一般悬浮的脸;有飘荡在暴怒海面之上的一节漆黑的浮木;有沮丧而低沉的郑星和;还有那名少校,那只彻骨寒冷的手,蛇一般狡诈疯狂的眼睛;高高伫立于贫穷之中的教学塔;还有那名陌生的正在与人交欢的女孩,夜间匆忙的一瞥,借着教学塔外墙上的夜灯,他只记住了女孩湿漉漉的眼睛,以及那几缕凌乱的挑染成红色的长发。
  大约也正是因此,这晚张河的梦开始变得离奇起来。梦中,他和李素相对而坐在一艘狭小脆弱的在船上,这艘小船在茫茫大海上伶仃飘摇,漆黑的空中落下暴雨,他看见李素身上缠满了蛇,在李素胸前勒出一对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丰满的乳房来。惊愕之时,李素的脸变成了一张满是潮红的女孩的脸,红色的发丝在暴雨中扬起,像是一面旗帜。
  梦境断断续续的,他隐约觉得有谁在追他,那个人想要他死,于是张河开始逃命,潜意识中他不敢回头,只得无休无止的向前方奔跑起来。在他筋疲力尽时,他又回到了那个喧闹的下午。
  “别害怕。”李素对他说。
  他气喘吁吁的低下头,自己手里正拿着那本书,一本关于中世纪猎巫的历史科普。
  “哥们儿,阅读呢?”李素游刃有余的声音自他头顶传来。他抬起头,看见的却是那名瞎了双眼的学生。
  梦境最后,他又看见许多注射器,那些针尖明晃晃的,变幻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失去了双腿的男人一声令下,张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东西向自己袭来...
  张河睡得极差。早上去治疗室的途中,他脚步虚浮,步伐缓慢。在那间停尸房门口,被人告知他被临时调到了另一间治疗室去,和另一名学生一起在白天工作。
  张河踏入新的治疗室,满屋子的伤者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在不停忙碌着,长发整齐的盘在脑后,深棕色的发丝中偶尔有几绺红色。张河走过去,那人转过头,让他看到了一双有些熟悉的湿漉漉的眼睛。
  “诶呦,是你呀。迷路的哥哥。”樱桃的声音欢快的像是一只小麻雀。与满屋子的阴暗沉郁不同,女孩像是一台极具感染力的活力永动机,永远不知疲惫的浅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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