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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院在哪一边(近代现代)——安尼玛

时间:2023-12-09 09:29:34  作者:安尼玛
  金子:“那你说咋办吧?”
  嘎乐没想到办法,只是道:“我还不知道,总之不能盲目对抗。”
  没人愿意听他的。他跟谁都不熟,大家见他明明是丘平最好的朋友,态度却冷飕飕的,对他更爱答不理。
  讨论到热烈处,传媒这帮人就开始动手了,在各个群发声援消息,校内网、微博、QQ、甚至贴吧都放出了消息。嘎乐拉住丘平说:“你得劝住他们,本来屁大的事,这一闹更没法收场了。”
  这关乎自己的前途,丘平也没了主意:“先试试,有舆论撑腰也好谈判。”
  “谈判什么呀,”嘎乐声音有点急了,在丘平耳边说:“你现在是自己一人,跟学校实力悬殊。这些人说是帮你,但他们大多数跟这事没利害关系,闹完了,全身而退,最后只有你承受结果!”
  “那你说怎么办?”
  “在我想到怎么办之前,你先让他们停下来。”
  有人指责嘎乐道:“没想法可以不说话。”
  “我的想法是大家先停下来。”
  场上根本无法安静,全部人火烧屁股似的,出主意的出主意,骂人的骂人,发消息的发消息,桌子中央的火锅沸腾滚烫,咕咚咚煮着一屋人的情绪。忽然“砰”一声巨响,大家都惊住了,看向声音来源。
  丘平尤其震惊,嚅嚅道:“嘎乐……”
  嘎乐扔了一把椅子,爬上另一把,再爬到桌上。一屋子人都说不出话,只有雷狗想要拉住他。嘎乐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管。雷狗退到墙边,道:“小心别踩锅上。”
  嘎乐站到桌子中央,沉声道:“大家先放下手机。”
  每个人都看着他。嘎乐接着道:“我们都想帮丘平,但这事丘平才有资格做决定。樊丘平,你想把事闹大?”
  丘平面对嘎乐的逼问,怔住了。他还没消化这天降的刀子,哪里想清楚该怎么办?他不置可否道:“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认这结果。”
  嘎乐继续追问:“我们闹出去,接着怎么做,去二校门挂横幅静坐?到校务处喊口号?我们跟校方有什么谈判筹码?学校惩罚丘平有理有据,他没经允许就在宿舍做网站推广,就是违反校规。”
  这话很多人不爱听,周青道:“那也……也不至于……至于……”
  “等你说完天都亮了,”范淋气势汹汹喝止他,转脸对嘎乐道:“我们不遵守傻逼规矩。这网站本来是造福同学,一不违法,二不伤风败德,三我们的推广没影响学校秩序。他们这是欲加之罪,我们不认!”
  “别我们我们的,”嘎乐不客气道:“网站是你的!你们赚了流量,丘平只赚了几千块,他凭什么要背这个锅,自己一个被处罚?”
  “嘎子你别说了!”丘平受不了这个:“这事是我提议我实行,我该负起责任。”
  嘎乐摇头:“本来是一件小事,学校可罚可不罚,现在越闹越大,不罚收不了场。你们啥时候见过学校道歉?最后必定是学生背锅。”
  这话无人能反驳。
  范淋冷冷道:“嘎乐老师,那您有什么高见,我们集体去鞠躬道歉?”
  嘎乐对范淋很生气,她满腔热血一团火,完全不管会不会烧到丘平,但这不是追问谁对谁错的时候,他冷静下来,心想必须要好好沟通,不能跟她吵架。他觉得自己站得太高,蹲下来对范淋道:“道歉不见得有用了。校方不会认错,只能让他们撤销处罚,我想最好的办法是把这事往正向转,让学校接受你说的‘造福同学,不破坏秩序’。”
  见嘎乐蹲下来,范淋的气消了不少,“行,你是状元、学霸,我们听您的指挥。”嘎乐忽略掉话里嘲讽的意味,沉默了半晌,叹道:“我暂时没想到办法。”
  “嗤。”
  丘平对那晚的记忆,大致结束在此。他只记得嘎乐一番质问后,大家意兴阑珊,不再风风火火发消息提意见。接下来经理进来赶人、可爱多、一堆人慢慢溜达回校。他在宿舍门前跟嘎乐和雷狗道别,便回去睡大觉。
  “那天我没回自己宿舍?”他问雷狗。
  “你去我宿舍睡了。”
  丘平有点吃醋,这事嘎乐和雷狗都没对他说过。雷狗躺在老家的红木床,望着天花板道:“你真不记得?”
  “我记得一些,我情绪很差,心情特别不好。”当时丘平只顾自己担忧,并没太在意嘎乐的情绪,讲起这段往事,丘平才意识到,那晚嘎乐一定很难受。
  “你睡不着,跟我室友要了烟,我俩跑到球馆后头待了大半夜。我问你,为什么要跟范淋那帮人吵,他们也是为了帮丘平。你说的那番话,得罪了许多朋友。”
  丘平黯然道:“我说,他们会害了丘平,一群天真的王八蛋。”
  雷狗笑了:“你没骂他们王八蛋,但差不多是这意思。我说,他们要帮不上丘平,心里会很不安,大家用意是好的,都希望丘平没事。”
  隔了那么多年,丘平还是为朋友们感动。搓了搓鼻子,他用嘎乐会说的话道:“用意好有鸟用?以卵击石,痛的是丘平。为丘平着想的话,这事就该尽快灭火,什么权利,什么大义,都不如丘平能平平安安。”
  雷狗仿佛回到了那一晚,抬头看黯淡的星星。嘎乐在旁边抽着烟——嘎乐从不抽烟,可那晚他就像个老烟枪,姿势熟练得很。他也从未见过嘎乐那么烦忧。“第一次见你发那么大的脾气,你扔椅子的时候,丘平吓坏了,话都说不利落了。”
  丘平觉得丢脸,苦笑道:“真吓坏了,差点尿裤子。”他一时是樊丘平,一时是嘎乐,自己也不弄明白自己是谁。“媒体系这些人太抓马,我不夸张表演一下,他们消停不了。我心里很怕,怕丘平真的被开除,怕他离开学校。”
  “我说,你把丘平想得太弱,他离开学校也能活得很好。你说,你不想丘平离开。”
  丘平——嘎乐接着道:“我博士念完后可能会出国,这一年多的时间,想跟丘平好好在一起。”
  雷狗把左手臂放到脑后当枕头,“你们现在不就天天在一起吗?丘平不会离开北京。”
  “不只是‘在一起’,”丘平的手沿床单滑过去,握住雷狗的右手,“是‘在一起’。”
  雷狗的手被温暖包围,回忆纷至沓来。那晚嘎乐直白地告诉他,他喜欢丘平,很喜欢,他知道丘平也是同一心思。雷狗非常震惊,倒不是对两人相互喜欢这事,而是嘎乐说得那么坦诚、那么明确,雷狗甚至感到有点羞耻,他认识的人里,或许有他不知道的同性恋或其他取向,但没有过这么毫不掩饰的。
  “我说,丘平会没事的,你说,你会确保丘平没事,你会保护丘平,让他顺利毕业。”
  一时之间,房间里没了声响。丘平很想念嘎乐,他的拇指摩挲雷狗的手,不是为了摸雷狗,而是想通过触碰来感知嘎乐。他已经成了嘎乐,反而没法感知他。眼泪从眼角划过脸颊。
  雷狗发现他哭了,心一酸,侧身靠近他,给他抹去泪水。“别想,睡觉。”每一晚他都得重复同样的话。
  丘平点点头,思绪重如吸满水的海绵,膨胀得无比巨大,要扔掉做不到,沉进去只能闷死。雷狗抱着他,安抚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他想,嘎子必须卸下过去的包袱,重新面对现实。
  只是村里的现实,对丘平来说不理性得离谱,又灰头土脸得让人沮丧。
  丘平在村里的第三日,就无聊得度日如年。这村一百多户人家,常住人口三四百人,个个认识个个,不管从哪一家数起,数到第三家准是亲戚。丘平甚至看出了村里的神学派系斗争,总归三个势力,一是神婆大姨,二是算命师武居士,最后是祛病郎中吴有庆。三方各有法宝和粉丝,但多数村民是三方都信,有啥毛病找啥人。万一是个跨领域的毛病呢(这常常发生),那就是神学家斗争的战场了。
  丘平就是那个战场。这村也怪,第一反应不是歧视他,而是把他当成百宝袋,什么毛病都往他身上装,因而对他万分关注和珍视。有人认为他冲撞了仙家,有人说是恶煞入命宫,有人说病鬼骑在他后背上,赶走了就能站起来。如此种种,丘平统统当娱乐节目,有时还配合他们演一下。
  偶尔这些关注太侵犯他的生活了,他便祸水东引,把大伙儿的焦点移向小武。
  小武大名武宝玉,今年23岁,网名“玉面qc神舞真人”,长得是清秀白净,职高毕业后一秒都没考虑就搬回村里,却也不是个家里蹲,反而混迹于延庆门头沟怀柔房山各个郊区,天天想干一番事业。武家有一仓库,全是小武创业攒下来的遗物,计有内蒙瓜子和平谷苹果的宣传册、擦鞋器、栗子刨皮刀、叶罗丽娃娃、农妇山泉矿物水、埃塞俄比亚咖啡豆等等。为了不让藏品增加,武成功可是费尽所学把他哄在家里。
  在父亲的各种手段下,小武不出去了,人也变得更畏缩、更迷信。丘平常常见他在土地庙广场,呆呆望着地面,双眼圈墨黑,头发乱如鸟巢。丘平推着轮椅过去,笑道:“你爹不是让你离树远点儿吗?咦您瞧,这树怎么渗出树汁儿了?小人都跑树干喝水去了,这是喝露水为生的爱尔兰绿精灵啊。”
  丘平胡说八道,娱人娱己,岂知小武吓得脸色煞白:“哪里有绿色小人?”
  雷狗宽慰他:“嘎子胡说八道,爱尔兰离这里十万八千里。”
  丘平见小武真被吓出病来了,解释道:“小人是我胡编的,我没见过什么小人,你要是肚子疼,最好上医院查查,看是不是符水喝多了。”
  小武:“你编的?”
  “嗯哪,编的。”
  “不可能,”小武喃喃道,“我看见小人了,跟你说的一模一样,穿着毛鞋,这么大一个。”
  “什么?”丘平和雷狗一起喊出来。丘平认为他病得不轻,雷狗认为他必定撞邪了。小武弱柳扶风道:“小人还跟我说话来着,他叫我转世小灰猫。”雷狗沉吟道:“那得让武叔算一卦,我听说有主人把猫葬在十三陵,在上面画个十字做记号,转世的话十字会跟着你。”
  丘平听得混乱:“你们在说什么!逻辑在哪里,设定在哪里,情节根本对不上好吗?”
  两人横了他一眼,异口同声道:“你不懂。”
  丘平正要继续作战,就见一人走向他们,喊道:“戬彀!”
  不用介绍,丘平第一眼就认出,此人乃雷狗他爹。他肩横腿长,脸宽鼻子大,下颌留着一撮胡子。雷狗五官轮廓像妈妈,身型却随他爹,而且两人嗓音很像。雷爸看到丘平,惊愕地停住脚步,目光转向远处,又按耐不住,转回来打量丘平。“他……他是你那个大学同学。”
  雷狗用差不多相同的声音说:“嗯,我同学嘎乐。”
  丘平乖巧地叫了声“叔叔”。雷爸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第19章 百鬼住
  雷家院子的气氛突变,仿佛连花花草草都拘谨起来,不敢乱动。丘平很不适应,雷爸不苟言笑,干什么都会发出很大声响,让人不能忽视他的存在,又让人不知道怎么接近他。
  丘平以为凭自己的社交才能,一定会让雷爸高高兴兴地接纳自己,没想到老头的目光一直避开他,尤其不愿看他的烂脸。
  丘平想,终于来了个“正常人”。雷爸的眼神,正是很大一部分城里人看待窝囊废的态度,对他们来说,丘平这种存在不事生产,反而要分掉社会资源,看着就生气。这心态丘平完全能理解。他心里苦涩,便也不去触霉头,自己躲一边去。
  晚上雷狗很晚才回屋里,蹑手蹑脚的,生怕吵醒丘平。丘平自然没睡,等雷狗躺下,他才合上眼,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时,雷狗已经不在房间。丘平感到这一天比哪一天都还要丧,很不想起床。又怕雷爸见怪,便挣扎着穿衣穿裤,爬上轮椅,推着自己出门。
  雷大娘一如平常,给他做了粥,烙了一沓葱油饼,还扒了个咸鸭蛋。只是她的动作轻,话也少了,仿佛把自己压缩起来,空间留给家里的男人。“戬彀吃了吗?”他问。
  雷大娘放低声说:“爷俩去了外头。你今天就待在家,有啥需要跟大娘说。”
  丘平三两口吃完。他没法安心待在院子里,等大娘一进屋,他就出门找雷狗去。村人告诉他,雷狗父子去武居士的院子了。
  父子俩果然在麒麟的前面,还没拐过墙角,就听到父子俩说话。伸头一看,雷爸面色不善,丘平赶紧缩在转角处,免得跟他相见。雷狗父子声音太像,跟自言自语似的,丘平听了会儿才分辨出来。雷爸急躁道:“别说了!你马上回市里上班。”
  “我没班可上,没单位要我。”
  “你咋……”雷爸放轻声:“你咋跟武宝玉那懒鬼一样样。你名校毕业,国家一级运动员,之前不是干得好好的吗?厦门高校多好一岗位,你偏不去!唉。”
  雷狗不说话。雷爸声音严厉:“你照顾那个嘎……嘎什么来着?我操,这他妈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他是蒙古人,嘎乐就是正经名字。”
  雷爸面子挂不住,斥道:“你养不活自己,还弄个残废人回家,给你妈找事儿呢?”见儿子不答,他更气愤:“25的人了,要点脸!下周给我回北京。”
  武成功从院子出来,劝道:“消消气吧老雷,戬彀是个好孩子,你跟孩子生啥气啊!”
  雷爸冷声道:“25的人了,也没个打算,不知道自己要干啥,越长越不像话。”
  武成功:“戬彀,你没跟你爸说要去西南边?你想干啥跟你爸商量商量。”
  即使看不见雷爸的脸色,丘平也能听出老头暴跳如雷,雷爸用吃人的语气说:“你想去那儿!不行,绝对不行!老武你说说,这孩子是不是中邪了,去那个鬼地方干屁!”
  武成功半是劝解,半是调侃道:“中啥邪,全村就你不信神不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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