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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院在哪一边(近代现代)——安尼玛

时间:2023-12-09 09:29:34  作者:安尼玛
  “别啊,再等等。看不见不代表不发生,太阳不在这里沉下去,但是天还是会黑的对吗?”
  康康走到他跟前:“那可说不准。之前每天都发生的事,不代表以后每天都发生。”
  麻殷笑道:“康康是个哲学家。”
  丘平舔了口棒棒糖,“你每天都有饭吃,不代表今天张大眼的面没卖完,你到底吃不吃?”
  “跟你这俗人聊天真没劲,”麻殷转向康康:“你在这里两个月了,喜不喜欢圣母院?”
  康康觉得这问题很难答,圣母院这种老房子没安全感,至今她还不敢过夜,怕晚上闹鬼。但要说不喜欢,她在老村子赖了两个月,白天大部分时间都跟雷狗在圣母院,也没觉得不适意。她说:“我不知道,来了这里好像被吸进去了,很难离开。”
  麻殷拍了一下围栏,“你说得太对了。圣母院不是个普通建筑。你想想,为什么在北京偏远郊区,一个基督徒都没有的地区,突然出来个教堂?”
  康康感觉后背冷飕飕的,小声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啊。这就是圣母院为什么有意思,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没有教徒,也不是这里的建筑风格,年代很模糊,为什么建,为谁建,全都是谜团。”
  丘平嘲道:“为了你啊!大建筑师,它在这里肯定是为了等你来。”
  “为了我,也为了你、你和你。”他一个个指过去,最后指着刚跨出门槛的雷狗。
  雷狗问:“在干嘛呢?”
  丘平:“讲鬼故事吓唬女生。”
  麻殷不理他,继续道:“我做过很多翻新项目,安徽老村子,胡同,云南那儿盖图书馆,公益也好,古建保护也好,每个建筑都是建在当地文化脉络上,它不是突然存在的。比如说,四合院的构造、装饰全都有规矩可循,你不会在胡同里看到一个围屋那样的圆形建筑。圣母院跟它们不一样,你看不到它的根源,看不到它的缘由,它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
  雷狗很实诚道:“可能是你不知道原因。”
  “雷老板说得没错,什么事都有因果,圣母院出现必有缘由,但这个缘由被遮蔽掉了,它成了我们延续的历史里的一个孤儿,一个遗物。就像一颗种子落在一个地方,因为各种条件生根发芽,我们看到了这棵树,它存在了,但我们不知道是怎样开始的。人唯一能给它的解释是‘偶然’。不是费了很多人力策划出来的东西,国家大剧院、大裤衩、小蛮腰之类的,也不是社会规则下的产物。如果是在地文化抚育出来的东西,我们外面的人进来,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但圣母院完全没有,它本身是个世外的东西,说得夸张点,它悬浮在外边,对谁都没有偏见。我们来到这里,”麻殷抬头望向紫色的晚霞,“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我们进来了,走不掉了。”
  丘平啜着棒棒糖,被这段话触动了。麻殷这人是巫师转世,擅长用迷惑性的抓马语言来售卖方案,但他说得有错吗?丘平差点就跑出去,永远离开圣母院,结果还是被逮了回来。
  一个鬼故事。
  他不想沉浸在这种情绪里,道:“讲完了?我们去吃面吧。”
  却听康康非常感动地说:“你说得太好了。我没太听懂,但你的话很厉害。我喜欢圣母院,”她拉住雷狗的手说:“教练,我以后都留在这里!你需要人对不对?这湖景房给我住吧,当我帮你打工的回报。”
  喂喂!丘平在心里咆哮:这间房是我的,我只是暂时被放逐,以后还会回归!雷狗也懵了,理解不了她为何脑子一热就决定了自己的前程。麻殷神神叨叨的一席话,到底在讲个啥啊?正想要劝劝她,目光习惯性地瞥了一眼丘平——丘平的模样简直是活见鬼,有话说不出,有屁不能放,憋屈得脸都红了。
  雷狗微笑道:“好,这里给你住。”
  康康一声欢呼,抱住雷狗道:“教练太好啦,我爱你。”
  麻殷哈哈一声,抱着丘平的肩道,“走吧去吃面。”
  雷狗:“我也去。”
  丘平满身怨气,呲牙道:“吃啥面,没人邀请你。你吃棒棒糖好了!”把棒棒糖举到雷狗跟前。雷狗不客气地把糖含嘴里。
  麻殷问:“甜吗雷老板?”
  雷狗笑道:“不甜,酸的。”
  十月的最后一周,天气骤然转冷。地下温泉冒着热蒸汽,橙黄色的温暖灯光下,光裸的身体若隐若现。浴室地板非常暖和,踩在上面能感觉到石材略略不平的质感,一是模拟自然,二是为了防滑。
  “嘎子,来给我拿条冰毛巾!”
  丘平闷闷地应了一声“诶”,走到麻殷身后,把冰毛巾扔他脑袋上。他是这里唯一的服务员,雷狗、麻殷、小武和小武他爹舒服地泡着温泉,他在边上垂手伺候着。
  小武:“嘎子哥,给我也拿一条吧。”
  武居士:“我要啤酒。”
  丘平大声道:“居士您不是戒酒戒肉吗?”
  “偶尔喝一点,促进血液循环。”
  丘平盯着雷狗:“老板你呢?”
  雷狗:“我要可乐,冰的。”
  丘平忙活去了。麻殷问居士:“听说您算卦特准,给咱圣母院算个前程呗?”
  武居士闭起眼,神游了几分钟,突然睁开眼道:“难算啊。”
  雷狗:“武叔,你说过我这事波折重重,圣母院现在能开业了,以后会不会好些?”
  “肯定能好啊,”小武插嘴道,“咱院装得那么好,又时髦又有文化,风景优美如画,怎么会做不起来?”
  “小子懂个啥!一件事能不能成,原因很多,明的暗的,气运流势,人力不能完全主宰。”
  麻殷道:“居士,请教您一个问题,气运要是真能算出来,为啥人不能百战百胜,躲开所有的恶事?”
  “用你们能听懂的话,给你打个比喻。你开着车,有个目的地,我告诉你,这条路有十七个交通灯,但没法告诉你,交通灯几点几分变绿。路上有剐蹭呢,你的汽油用完了呢,你中途改变主意呢,运势非是一成不变,别人有变化,你就得受影响,整个地儿的交通就会翻天覆地。人的气运,主要看你自己怎么驾驭变化,有些你能驾驭,有些时候就得顺流而下,没有办法。”
  丘平递给他啤酒,“那算来干嘛呢?反正最后得靠自己。”
  “很多人心里有一个事儿,自己不敢承认,也不敢确定,也不敢相信,找个会看卦的一算,这事就说出口了。但凡说出口,就真成一个事儿了,你才会面对它。行不行啊,做不做到,这是后话,首先你得面对对不?”
  麻殷笑道:“对!居士懂人心。”
  小武拉住丘平:“嘎子哥,你快下来泡吧,水温正好。”
  丘平脱了衣服,坐在温泉里。热水瞬间渗透进肌肤里,整个人都软了。他发现雷狗就坐在旁边。两人许久没光溜溜待在一起,他想远离雷狗一点,偏偏麻殷紧靠着,总不能坐麻殷怀里吧?
  过了好一阵,他听雷狗说:“你站那么久,腿疼不疼?”
  丘平心一酥,得意地想,雷子还是关心我的,脸上端着不承认罢了。他半撒娇半带着自尊说:“不疼,之前捡菜辛苦多了,一站四五个小时。”
  “不疼的话,回村里帮我拿两卦鞭,我们一会儿放。”
  丘平怒道:“我刚泡水里!”
  “那你过一小时再去。”
  丘平愤愤爬起来,擦干身体。大爷们谈笑风生,他却得冒着寒风上坡下坡。武居士道:“说到变化,嘎乐最不容易了,年前第一眼看到他,病恹恹的,额头乌黑,气运属于最差那一等。现在小伙子眼睛也亮了、身板也直了,气运整个改了过来。我说了,人影响人,地影响人,人也影响地,圣母院能成,嘎乐的贡献最大。”
  丘平哭丧着脸:“居士甭拍我马屁了,您不如帮我算算,我的奴才命啥时候能改?”
  丘平走在冷风中,心想,武居士虽然是神棍,也看出我的贡献了。他妈雷狗还在拼命奴役我。
  回到老屋,跟雷大娘打了声招呼,从库房拿了两卦鞭炮。顺道回去雷狗的房间,之前康康一直睡这房里,里头有一股化妆品香气,挥之不去。
  丘平叹一口气,坐在床上歇歇脚。他无聊得很,随手翻看雷狗的床头抽屉。他见过雷狗把重要物品都收在抽屉里。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他们跨年时交换的那条项链。
  现在想来,难道冥冥中确有注定?当年他的礼物阴差阳错地给了雷狗,仿佛是未来的预告,啊不,警告!
  他真应该离雷狗远点儿。
  丘平把项链扔回抽屉,只见抽屉里有还有几幅画,都是雷狗画的素描。拿起来看,他的眼睛定住了。
  他看见了一个很久不见的熟人——他自己。准确地说,是从前的自己的皮囊。
  他看得那么入神,以致雷狗进来他都没发现。“给你们的礼物,”雷狗道。丘平回过魂来,吃惊地看着雷狗。雷狗又道:“结婚礼物。准备在你们去美国之前送给你们。”
  画里是肩并肩的丘平和嘎乐,两人都很好看,生动的、相爱的、快乐随手拈来的模样,比丘平能记起的任何时候更甜蜜。丘平想要控制情绪,可泪水滑下了脸颊,嗓子堵住似的,说不出话。
  雷狗摸摸他的头发,“你不喜欢,把它丢了吧。”
  丘平一狠心,想撕了画作,可终究只是把画放回抽屉,黯然道:“没想到你会画丘平。”
  雷狗很出奇:“你跟他结婚,不画他画谁?”
  “你不画你不喜欢的人。”
  雷狗坐在丘平对面,“我不喜欢丘平?”
  “你烦丘平,从第一次见面就嫌他话多,嫌他任性、张扬、不靠谱,打球还烂。”
  雷狗乐了:“嗯,喝多了跟疯子一样,吃饭挑三拣四。”
  丘平很伤心:我有那么多缺点吗?雷狗道:“我没不喜欢丘平,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雷狗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你是我最亲近的朋友,丘平也是。”
  两人目光交融,里面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超越了“你是谁,我是谁”,超越了理性和因果,它在这幅画里,在雷狗的心中。丘平很难过,如果这话是在一年前听到多好呢?在他们关系一清二楚的时候,在他们意气风发的时期。可要是那时候,这话就不会承载那么多内容,就是一句美好的废话罢了。
  丘平抹了抹眼泪道:“我不是朋友,是奴才。”
  雷狗垂头笑,也不反驳。
  丘平把画贴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然后自作主张地画了个王八,代表雷狗。相亲相爱的三人,活在了这幅画中。
  圣母院很热闹,武居士合指一算,今儿是最适合挂牌的黄道吉日。圣母院的人都聚集在围栏外,居士、大姨、张大眼,十几个不怕穿越桃林的村民,昂着脖子,端详这房子。
  这半入土的怪建筑,重新回到了人间。门敞开着,抱孩子的圣母微笑着,平等地看着每个人。
  大姨道:“有啥仪式啊?要剪彩吗?”
  雷狗越步向前,走到围栏边一块比冲浪板还小一些的木头边上,“不剪,我们把牌子揭开就好了。”
  “就这么揭吗?”
  “不来点表演啊音乐啊啥的。”
  雷狗抓住木头上的一块布,轻轻一扯,露出了木头上刻的字。“圣母院”,吾赋予尔名,赐福予尔。村民这才想到,圣母院到底叫什么名字,其实没人知道。这建筑一定有个什么牌子,或许已经腐朽,或许在某场运动里被烧毁了。
  而从今开始,它就叫“圣母院”,谁也想不到更恰当的名字。
  小武欢呼一声“放鞭吧”!鞭炮红蛇一样从围栏一直平铺到石子地上,小武和张大眼一人拿着一打火机,一起喊:走你!火舌迸起,鞭炮清脆地响起来。是卦好鞭,声音清脆地传遍湖岸和桃林。
  丘平往后看,树丛里冒出个猫脑袋。那个戴猫面具的人也在看热闹。
  村民拍着手,康康拿着手机摄像,聋婆安抚着吓坏的大福,麻殷笑眯眯地叉着手,居士闭上眼睛,在他的星辰里神游。雷狗,雷狗正看着他。
  丘平和雷狗对看一眼,便转过头去。
  这一天是2018年的10月28日,农历戊戌木年,壬戌水月,癸巳水房危日,宜经营、纳畜、动土。圣母院正式存在于世上。
  作话:
  有敏锐的读者发现这文有明确日期,猜到要写疫情。是的写这文的初衷就是想记录疫情,这事对我们影响太大,不能这么无声过去。但写了过半,封控解除了,我也冷静了一点,所以把疫情挪到更后面,还是写了民宿的各种事,他们遇到的各种人,感情慢慢升温,之类的。
  看到新闻,民宿今年的价格真是疯狂。国际航班没完全恢复呢,所以今年五一才那么拥挤。
  也不只这个原因,大家都愿意花钱在眼前的享受上,不去考虑长远的事了。
  可想而知,他们的民宿会做得很好,但社会整体正陷入低潮。
  今天编辑这篇文,有看到我那时候的心态,丘平气运最不好,看来是雷狗一直在背负着他,但他是主要促成圣母院的那个人。地影响人,人也影响地,人还是能为环境带来改变,并且因此改变自己的命。
  要享乐,也要乐观啊!
  # 不离不弃
 
 
第37章 猫假面
  大福来到圣母院后,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是方圆一公里内唯一的宠物猫,这是它感到满意的;湖岸和树林里有无数的麻雀、乌鸦、鸳鸯、绿头鸭、鸬鹚、白鹭、苍鹭,这也让它舒心,虽然没必要亲自去捕猎,它偶尔也会抓一只鸟、一只野鼠,弄死后一只只叠起来,藏在圣母像后面。
  它不开心的是,圣母院规矩太多,人类不让它爬沙发,不让它挠窗帘,甚至不准它上二楼客房。理由它知道:这圣母院外表好看,走路无声的实木地板,纹理很好爬的大柱子,明暗的灯光,可是里面的家具、窗帘、杯碗瓢盆等等,全都是下等货,一挠就裂开,一摔就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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