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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母院在哪一边(近代现代)——安尼玛

时间:2023-12-09 09:29:34  作者:安尼玛
  朗言走向大门,带着微笑。他的心舒服了,所有的挣扎、努力全都放下了,他从未感到如此松弛过。推开玻璃门,径直走进去——
  “喂喂!你干嘛的?”一个粗鲁的声音叫着他。
  朗言一怔,才看见守在门口的保安。朗言呐呐道:“我是……这儿的员工。”
  “咋没见过你?”
  朗言很少回来总部,来的时候也不是夜间。朗言拿出手机里的名片,保安狐疑地看一眼,然后道:“行,出示一下你的健康码。”
  “啊?”
  “健康码!”保安在除夕夜站岗,心情很不好,不耐烦道:“没有健康码不能进去!”
  “我忘了做核酸。我……我上去拿点东西就走。”
  “没有健康码不能进去,听不懂人话。”
  “我……”
  “走吧走吧,”保安把口罩从人中处,挪到鼻梁,“做了核酸再来!”
  朗言只好走出大楼。站在人车稀少的路上,他扫视这熟悉的街景,赫然发现,每个大楼都有个暴躁保安站岗,没有保安的旁门和后门全都上了锁。没有健康码,他休想进入任何一座大楼!
  在这高楼包围的路上站着,朗言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越想越好笑,这世界怎么如此荒谬?他真的笑了出来,笑出了眼泪,笑得坐在了马路上。
  这年夜,行人稀少,没人注意到他。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大明星,是没人关注的疯子。做疯子有多好?他不再关心别人对他的反应,不用在意人们喜不喜欢他,他发现自己头一次那么快乐。
  朗言笑着哭着,直至终于筋疲力尽,浑身轻松。他站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看向高楼,他霎时就清醒了,想起刚才差点去跳楼,简直感到难以相信。他到底中了什么蛊?他到底想要去什么世界?在健康码包围下,他明明哪儿都去不了,他的世界就在脚下。再想到瞿婕,想到孔骏,两人像是二十年前的旧识一样模模糊糊。
  他走到公司大楼,打开玻璃门,对保安喊道:“多谢大哥,新年好啊!”
  保安大哥吓了一跳,嘴里的烟都掉了下来。
  麻殷跟猫女说,我们去湖边。猫女瞪着大眼睛看他。麻殷又说,我们去放灯。
  他们手上没有灯,但还是走去了湖岸。大湖结了冰,一望无际,是月光的平原。他们走到码头木栈道的尽头。猫女说:“不要去。”麻殷说:“嗯,下面有热泉,这冰冻不结实。”
  说完了,他把脚放到了冰上。他说:“我想知道,朗言进湖里放灯是什么感觉。他不会游泳,我也不会游泳。”
  猫女不说话,但眼里都是不赞同,她直觉这很危险,怕麻殷会出意外。麻殷又把另一只脚放上去。他说:“我对朗言真不怎样,明知他做着危险的事,明明可以阻止他,但我就在旁边看着。他跟那个孔夫人,跟文化村……本来我都可以强硬一点,坚持让他去英国,或者至少让他辞职。”
  猫女不说话,她完全不关心朗言去不去英国,只是盯着麻殷的脚。麻殷心里也打鼓,尝试踏上一小步,颤栗感爬上脊椎。他是不会做傻事的人,从被欺凌的童年开始,他就命令自己要强大,要躲开无谓的人情的坑,要自负盈亏,不担负不必要的责任。
  “月华,你知道我以前怎么想的吗?朗言的事,他自己应该担责任,如果我插手太多,我就侵入他的人生了,以后他发生啥事我都得担着。说白了,还是自私。”
  麻殷一边说着话,一边小步往前走。他腿软,只能不停说话来壮胆。猫女道:“回来。”
  “没事,”麻殷呼出一口气,“我操我真的很怕。掉下去我会淹死的。”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往前迈步。他想象自己是朗言,在形势不明的水域里行走。“月华,我错了,我不是尊重朗言,是袖手旁观,我特别怕危险。这冰不结实啊,我怕掉进坑里。”
  脚下的冰滑溜,发出了噶呲噶呲的声音。麻殷毛骨悚然,勉强稳定心神道:“朗言跟我分开,我活该。朗言需要我推他一把的时候,我明哲保身,如果我愿意承担多一点……”脚下一轻,右脚陷进了水里。麻殷赶紧抽出脚,心跳得飞快。这层冰下面,蓄着流动的水,不知道再下一层有没有冰块。他往前走,脚步很慢,噶呲噶呲,摇摇欲坠。
  湖面美得不像话,但他无心欣赏,脑子里只有朗言优美的身影,走向深湖。他想,自己的样子一定是笨拙滑稽,毫无美感可言。他并不因为在湖里,就能成为朗言。
  一声轻响,整片冰陷落,麻殷没进了湖里。
  寒冷侵袭着他,他睁不开眼睛,只觉脸庞和手都是僵硬的。拼命地挣扎着,闭气,不能吸进湖水。麻殷惊慌得很,这里不是圣母院的湖岸,码头的水自然深得很。实际上只是几秒的时间,麻殷却感觉时间无尽长,他的手往上抬,抓住了绑船的缆绳。
  挣扎着,他顺着缆绳,很快抱住了木头桩,立即伸出脑袋深吸一口气。等回过神来,他看到猫女焦急地伸出手,要把他拉上来。
  麻殷觉得自己特可笑,原来鼓起勇气走了几步,离码头也不过三米,使的劲大一些都会撞在桥墩上。
  岸上看着他的,多了两人。丘平和雷狗惊诧万分道:“嘛呢你?”
  猫女:“朗言跟他分开,他要自杀。”
  丘平和雷狗大骇,麻殷赶紧解释,“不是,我哪里会自杀……”只是他冻僵了,话说得不利落,反而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就在此时,天空绽开了烟花。夜空中点缀着硕大的花朵,凋落了,又盛开,层层叠叠的,夹杂着炸裂的声响。午夜了,过年了!
  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丘平道:“快把殷殷捞起来。”
 
 
第81章 想见你
  操蛋的一年过去了,未来难以预料,但他们已经学会下调预期。
  过完年后,麻殷接手了文化村,雷狗投资了澡堂。他们也没想太多,只是想维持运作的状况,不让村民的投入变成破墙烂瓦。朗言回来继续工作,过完年后他发胖了点,脸色温润,精神饱满。
  麻殷在广场见到了他,微笑道:“最近挺好的?”
  “嗯,无忧无虑,休息了一个来月,觉得重新投胎了。”
  听到重新投胎,麻殷的心咯噔了一下。关心爬上眉梢:“我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你没接,我担心你出了什么事。”
  “没事,就是不想跟你说话,”朗言坦诚地说。
  麻殷笑了,笑中渗出苦涩。朗言又说:“你本来不参与文化村,现在出钱出力出人脉,是为了我?”
  “50%为了你,50%为我自己。我理论讲得一套套,实际上也没为村子做过什么,评委批评我的圣母院脱离环境,很有他们的道理。我痛定思痛……”话到一半,麻殷摆摆手笑道:“又给你上课了。算了,总之我和雷子、丘平都想村子平安度过疫情。”
  “嗯,我会尽力的。”
  “跟我说话咋那么生分了?咱俩不在一起了,也算是老朋友吧。”
  朗言挎着他的手臂道:“那是。走!去张大眼那边吃面,你在的话,大眼才会请喝啤酒。”
  麻殷眼睛晶亮亮的,看着朗言说:“前天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在国贸的一栋楼跳下来了。”
  “死了吗?”
  “死了。最他妈恐怖是什么,这楼是我设计的。”
  “我要跳楼的话,绝对不会选您的作品。”
  “你千万别跳,掉下来变成一团肉酱,难看得很。”
  “那你说怎么个死法体面?”
  麻殷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让时间把我们慢慢杀死。”
  朗言哈哈大笑,靠着麻殷道:“你的文艺细胞又发作了。”
  天光消尽时,一伙人在圣母院的起居室吃晚餐。这饭吃得安静,大家都不太说话。聋婆给大家端来了梨汤,一人一碗,轻轻落在桌面。
  这时,一个声音说:“她回来。”
  大家面面相觑,发现谁都没开口说话。看窗外、看门口、仰视天花板,哪儿都不像有能出声的生物。众人很是迷惑,丘平拉住麻殷:“你听到什么吗?”
  “什么‘回来’,到底是谁在说话啊?”
  那个声音又说:“我。”
  康康喊了起来,“是聋婆!”
  十几双眼睛惊愕地看着这聋哑人。聋婆在雷狗桌前放下最后一碗梨汤,摸了摸喉咙。丘平瞪大眼睛道:“聋婆你能听见,能说话?!”
  聋婆摇摇头——那就是承认了。“婆婆可以听到一点声音,小时候我见过她听黄梅戏,”雷狗对大家伙解释道,转头问:“聋婆你想说什么?”
  听了这话,大家不禁回想有没有在聋婆跟前说过不该说的。越想,就越不安,除了让聋婆干活之外,大家基本漠视她的存在。
  聋婆面对众人的注目,很是局促不安,沙哑着声音说:“月华回来。”
  “月华肯回来了?”雷狗很高兴,自除夕夜捞出麻殷后,猫女又把自己关在小屋,不跟他往来。“她跟你说了?”
  聋婆几乎凑到雷狗的耳边,颤颤巍巍的、用无法控制语调的声音说:“画是她的。”
  雷狗不明其意,“画当然是她的。”
  麻殷和雷狗对看一眼,柔声对聋婆道:“月华不高兴,是因为她不想做画展?我们没经过她同意就撤掉了展览,她不高兴,因为我们怕她的父亲。”
  “画是她的,不是她父亲的,”聋婆指着他们俩,“你们,听她说话。”
  月光照在密林里的三个人身上。丘平还没缓过来,责怪雷狗道:“你怎么不告诉我聋婆能听见?!”
  “村里都叫她聋婆,我从来没叫过。这你还不懂吗?”
  “懂才怪!我们说话她都能听见?”
  “能听到一点点吧,她的耳力很弱。”
  麻殷道:“即使她是个健康人,我们也不太会去听一个穷老太说话。”
  “麻老师在自我反省呢。”
  麻殷懊恼道:“我真不该搞那个狗屁画展!还叫月华脱面具见人,她根本不想见人。”
  丘平宽慰道:“你是想让她的才华被人看到,帮她适应社会。她要是能独立自主,就可以脱离她的父亲,证明她的价值。你也是为她着想。”
  “证明自己价值很重要?瞿婕嘴毒,她说得对,我们炒作猫女,基本道德都没了,谈什么艺术。”
  丘平捏捏他的肩膀,“你最近心态变了很多。”
  “呵,什么功成名就,在这时候全不作数。什么是重要的,樊丘平,你说什么是重要的?”麻殷倒退着走,看着两个朋友。
  丘平回答不出来。麻殷笑道:“重要的是,我现在会去敲月华的门,她会让我进去,看她的画。这个最重要!”
  丘平乐了:“傻逼,你确定她会开门?小心大福出来挠你。”
  麻殷不理他,自顾自快步往前走。林里安静得鸟叫都听不见,丘平望向身旁的雷狗,“怎么不说话?”
  “没话可说。”
  “装什么酷,你跟殷殷一样在忏悔?”
  “没有,”雷狗沉默了几秒道:“刚才聋婆说‘他回来’,我还以为谁回来了。”
  “啊?”
  雷狗在脑子里搜索词语,最后放弃了,直白道:“嘎乐,我以为是说嘎乐回来了。”
  丘平嘴唇动了动。雷狗慌忙解释:“不是因为我一直想着他,我就是突然想起……灵光一闪……”
  “甭解释了,”丘平笑道:“越描越黑。”雷狗尴尬地低头看路,丘平拉住他的手:“你说他有没有中招?”
  “中什么招。”
  “感染,阳了,美国疫情那么严重,躲不过吧。”
  “他身体好,中了也没事。”
  “他的好身体在这儿呢,现在他用的身体是我的。我运动少,挑食,还他妈爱熬夜,这体格保不齐直接ICU。”这么一说,两人都忧虑起来。
  丘平转念一想:“没事,嘎乐不爱凑热闹,更不会去人多的地方,不会感染的。”
  雷狗道:“他那边没有中药吧,要不我们给他寄点?”
  “嘿哟,吴郎中搞的是安慰剂,你还真信!嘎乐是化学专家,金嗓子都不肯吃的,收到这玩意儿,不得笑你傻子。”
  雷狗微笑。两人不再说话,嘎乐的幽灵在黑暗中短暂浮现,又隐身了。
  雷狗的话不是“灵光一现”,从年初开始,嘎乐就常常给他发信。雷狗偶尔也会给他回信,不外是那几句话,“好”“最近怎样”“没事”,一般不超过五个字。
  猫女回来圣母院那天,雷狗想,应该给嘎乐打个电话。他选了丘平以前住的小房间,锁了门,又朝小窗外巡视一圈,才坐在椅子上,拨通了电话。
  那边每一声响,雷狗都要挪一挪屁股。挪到第四下,那边接电话了。
  “雷子,”电话那头说。
  雷狗一阵迷糊,看了看那串美国号,他把电话重新贴近耳边,低声道:“你的声音没变。”
  嘎乐笑了:“没变,我还记得怎么说普通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边不语。过了会儿,嘎乐道:“你也没变,话还是那么少。”
  雷狗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想我了?”嘎乐道,“听到你的声音很开心。”
  “你没感染吧?”
  “你是说Covid吗,暂时还没有。不过病毒进化出很强的传染性,你我迟早都会被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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