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2

痴儿(古代架空)——随缘鱼

时间:2023-12-18 10:45:16  作者:随缘鱼
  冷辛推开房门,小白坐在床边,双手被秦公牢牢拴在床沿。小白听见冷辛的脚步,身体耸动一下。
  冷辛道:“他从来不是傻子?”
  小白扭过头去,避开冷辛尖刺的诘问。
  “他已经被治好了?”
  “不。”小白终于扭过头,“还没有。”
  “他而今一日里能清醒多久?”
  “......三个时辰上下,常常是夜里。有时短些,有时久。”
  “‘久’?有多久?”“能至次日中午。”
  “三年前呢?”冷辛的声音越发严酷。
  “并无定时,断断续续地清醒......一日之内......顶多半个时辰。”
  “你主子十岁中毒,在宫中医治五年,只能醒半个时辰。来这王府只三年,病情能有如此好转。”冷辛讥诮地笑起来,“可知我对他还算优待。”
  小白仰起头,愤怒与决绝让那平日温和活泼的脸狰狞起来:“他亲眼看你杀了人,知道你是个北人,也知道你有多心狠!”
  看着冷辛僵硬的笑容渐渐收敛,小白颤抖了一下,声音低缓下来:“太傅若心存仁慈,便给我与主子一个痛快吧。”
  冷辛不答,将门牢牢拴上,回到槐心斋,躲在房中。他忽然记起,三年前,他第一次陪萧元迟入睡,早晨醒来时,他的右颈多了一道细小的血痕。他冲向铜镜去察看,只希望看到一条细长刺眼的伤疤。只要那条疤够深、够长,他便能理所当然地割开萧元迟的喉头。可他左看右看,只有光洁的一片皮肤,哪有什么伤痕的踪迹?便是零星一点也没有。他忽然通体冰冷,跌坐在榻上。
  “痴儿要杀我。”
  这一句话在冷辛脑中打转。萧元迟对他动过杀心——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如果南宛的王爷不想杀一个北燕人,这才奇怪呢。要做萧元迟灭国的仇人,又不许萧元迟生杀仇人的念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痴儿要杀我?”这句话像一道恶毒的经文,在他耳边嗡嗡地回荡了百来遍,鼓动着他,驱使着他在夜晚来临时握紧一把匕首,行尸走肉般地站在槐心斋门外。秦公在萧元迟的卧榻夹缝里搜出了这把匕首,冷辛恨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竟然没有早点察觉。一个人怎会在睡梦中平添一道伤疤,而且还离喉头不过分毫?冷辛僵硬地碰了碰门,门吱呀呀地打开了。
  夜色与烛火在座屏上杂糅,斑驳的窗影织成一张大网,沉甸甸地盖在那端坐的身影上。烛光下的乌眉柔顺清晰,那面容安详,似是一切早有预料,那是萧元迟盘腿坐在榻上。
  冷辛走近了,萧元迟终于睁开了眼,那面容不再有痴儿的笨拙与天真,而是从容不迫,令人心惊。
  “太傅,你来杀我了?”
  萧元迟挑起眼睛,长睫洒下狡猾的阴影。这是痴儿用来唤他“辛辛”的声音,可这声音不复稚拙,语尾轻浮地翘起,往冷辛的怒火上滴油。
  冷辛从怀中取出匕首,丢在地上:“这是你的东西。”萧元迟突然向那匕首扑去,冷辛飞起一脚,将匕首踢开。萧元迟抬起头,直起身子笑起来:“太傅,你平日的笑里究竟有几分真假?”
  冷辛又在想着,那伤疤离喉头只有毫厘之差,喉头,脆弱的喉头,匕首轻轻地一贴,一按,就会……他冷冷地道:“这话当是我问你。”
  萧元迟道:“我知道你为何忧虑。”萧元迟不在意冷辛缓慢逼近,只是将手肘撑在榻上,仰头看他:“柳相玉成婚了。”这话没有丝毫来由,让冷辛眉头一皱。
  “你是个燕奴,还是个断袖!”萧元迟忽然大声说话。冷辛正恍然走神,萧元迟从榻上弹起,一把来扯冷辛的腰带。冷辛挣脱开了,在短暂的惊异后,积攒的怒火终于撕裂冷辛的胸腔,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掐向萧元迟的脖颈,萧元迟重重地撞在花几上。冷辛的手指紧绷得颤抖,只要手轻轻一挤,就能撕碎那脆弱的咽喉——萧元迟就会死在这里,再也不能露出这般令他痛苦的笑容。
  冷辛的槽牙咬得疼痛,在萧元迟讥讽的笑容中,他撒开了手。萧元迟摔倒在榻上,撑着茶桌,怪异地笑了起来。
  “疯子!”冷辛骂了一声,扬长而去。他让秦公将萧元迟拴住,以防萧元迟自裁。他庆幸自己没有下手……没有遂萧元迟的意——他看透萧元迟的伎俩。萧元迟若要保命,只消搬出痴儿的作态,便能让他动恻隐之心。可萧元迟却一心羞辱他——一心求死,没那么容易。
  他将自己锁在槐心斋,辗转难眠。他打翻了那该死的铜镜,一杯接一杯地倒茶,不喝茶他难以平静,可茶喝得越多他越睡不着。他想着萧元迟怪异的蔑笑,噩梦尾随而来。冷辛在床上挣扎,不知自己是否入眠,也浑然不觉时间的挪移。
  天亮了,激烈的争执声将他闹醒。陈管事扑在厢房的门上,咚咚咚地砸门,呼唤着王爷。见冷辛走出房门,陈管事声嘶力竭,泪流满面地跪了下来:“太傅从来仁爱,从来都对王爷最好,王爷再无知胡闹,也不至于当做禽兽捆着呀!”
  陈管事挪向冷辛,不停地哀求,至少让小白来照顾他,至少把他们主仆关在一起吧。秦公怪陈管事糊涂,王爷行事不能自理,束缚王爷,是为了保其周全。陈管事朝秦公啐了一口。秦公也不甘示弱,唤人将陈管事拖出去。嘈杂的人声混成一团,在冷辛的耳中炸开,冷辛忽然头痛欲裂:“把小白带来。”
  秦公慨然跺脚:“太傅!”
  冷辛忍不住一掌拍在桌上,厉声命令:“把他带来!”一阵困倦与眩晕趁虚而入,撞得冷辛两眼漆黑,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眼前是桌脚与数双鞋靴,下颌传来一阵钝痛——自己短暂地昏倒在地,下巴重重磕在地上,陈管事与秦公正一左一右慌张地来搀扶他。
  “你们走吧。”冷辛爬起来,疲惫地嗫嚅。人群散去,他晃晃悠悠跌进厢房的门中,紧掩上门。萧元迟在床上安眠,轻轻地咂嘴。
  在萧元迟左手的缠着白纱,艳红的血渍在苍白的手腕盛开。沉睡的面容如此安逸,他知道这是痴儿回来了。他的心脏发轻,好像飘在水面上,被水泡得胀痛发软。他已习惯地解下轻裘,覆在萧元迟身上。
  他盯着萧元迟散落的乌发,失魂落魄地僵在床前。
  门开了。
  “太傅?”门口传来小白犹豫的声音。
  冷辛并不回答,从小白身侧挤了出去,忘记取走自己的衣裘。
  作者有话说:
  篇幅原因,虽然尽力在书写中为一些冲突造势,但本文的节奏或许仍旧相对较快,希望看起来不要太显突兀。
  王爷的痴傻之症看起来有些“魔幻”了(所以特意标注“架空”二字),不过我希望能够将此生造的傻疾写得有几分“真实感”,“白天痴傻,晚上清醒”,可以看做在萧元迟身上的一个巧合:治疗到现在,一天内能清醒六个时辰,放在别人身上不一定是在晚上,只是在萧元迟身上凑巧是晚上罢了。
 
 
第8章 太傅的夜晚
  【秘密】
  冷辛将自己隔绝在槐心斋中,再没有见过萧元迟一次。
  每当听见“王爷”二字,那怪异的笑脸便开始在他眼前打转。萧元迟的笑容无比陌生,近乎狂诞。人们冥思苦想不得解,王爷究竟做错了什么事?陈管事在白日频频传报:太傅,王爷他唤你了。
  冷辛越发埋首工作,无论是白日还是夜晚,他都杵在案前,没人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只有冷辛自己知道:这里要灭口,那里必须抽调人手,秋闱将至,要安插人进京了……搁笔后,他常常虚脱地伏在桌上。每当此时,四面八方的空气挤压过来,让他不得喘息。他恐惧听见那句“辛辛”,害怕引来那狂诞笑声的鬼祟,但那笨拙的声音总在他心灵深处扑挠叫嚣。
  七月的一个傍晚,冷辛彷徨在花园的假山上。三年前,他就是在这里亲手埋葬了王主簿。落霞满天,天宇橙红发亮,云朵是暗蓝的,在遥远的天边砌成辽阔的原野水川。
  若能遁入原野中,一去不复返......我怨恨他是假痴儿,可我才是假冷辛。
  入夜,陈管家又一次叩开槐心斋的门,小心翼翼地试探:“太傅,王爷又哭了。”萧元迟在晚上是清醒的,冷辛知道这是假话,可这一次他答应了。秦公忧虑地站在门边:“小心有诈。”
  冷辛还是去了萧元迟在的主院。他站在主院的门外,小白立在楹柱旁,他们各自一言不发,冷辛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对小白调侃,小白也再不会亲切而仰慕地唤他“太傅爷”。小白低下头,给冷辛让路。沉寂已久的大门终于拉开,月光拉长萧元迟静穆的身影,萧元迟背对着大门静坐。冷辛站在门口,等着看见那放诞的笑。
  可萧元迟并没有笑。萧元迟将头抬起来:“‘原道’何解?”
  冷辛记得这篇诗论,可他只在白日对痴儿讲过——那个真正的懵懂痴呆的痴儿。他倒抽了一口气:“你怎会记得?”
  “太傅讲过的文章,我都记得。”萧元迟缓缓说着,空洞地望着窗外,“太傅,为我讲学。”
  冷辛考虑了一会儿。良久,他无言地拿起散落在榻上的书卷,在萧元迟对面坐下。
  萧元迟变了,应该说冷辛眼里的痴儿不在了,他第一次真正的见识到“萧元迟”。人们常说太子之资质弗逊于二皇子,冷辛曾经不信,现在却确信无疑。萧元迟是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在痴傻的岁月里,萧元迟对四书五经已谙熟大半。冷辛不敢置信,不知道萧元迟究竟是以如何的神通做到的。至于冷辛新讲的东西,除了那些太生僻的字句,萧元迟几乎能过目不忘,冷辛一读,他便能理解要义。冷辛夜夜都来,萧元迟也夜夜读书。主院的案旁会放上许多烛台,他们一根一根地剪烛,让烛火彻夜通明,通宵达旦地讲经释义。两人之间只有一小面桌案,彼此的目光只低垂地盯着案上的笔墨、册卷。
  萧元迟学会了论辩。他们常各自占据着房间的一角,相互驳斥。房间常常回荡着二人踱步、争辩的声音。萧元迟才华横溢,言辞间有一股自在的傲气,那些策论常让冷辛心神激荡。冷辛不止一次设想,倘若萧元迟继承南宛王位,北燕该当是什么模样?或许他没办法在南宛潜伏如此之久,或许他们将要在沙场上刀剑相向。有一回,萧元迟几乎将他辩倒,还是被他几言驳回。房屋忽然陷入沉寂,他听见房间另一端的脚步声渐趋烦躁。
  只听萧元迟愤然道:“……不读了!”
  闻言,冷辛惊讶地转过头来。萧元迟飞快将头扭向一旁。萧元迟平日里高言阔论,亦笑亦戏,口出放浪不羁之言,现在居然在榻上缩成一团,默不吭声,似乎在置气。萧元迟扭头的动作很快,可冷辛依旧看见了他双眼的掠影,棕色的瞳孔宛若泉中倒映的琥珀。
  人们惊喜地察觉到太傅的转变。每个傍晚,太傅都悄悄去陪伴王爷,这实在是个好兆头,陈管事郁闷的脸渐渐有了喜色,侍女小厮们也渐渐敢嬉闹。现在,太傅每日上午又会进主院讲学了。
  “你并非时刻清醒,为何能记得我讲的文章?”
  “小白帮我记着,在我清醒时背给我听。”
  冷辛恍然大悟。他讲学历来讲得很慢,短短一篇常会重复讲论几日,讲得滚瓜烂熟,因为小白告诉他,王爷听见熟悉的语句便会感到安全——真相是,小白一次能记住的不多,总要听个八九遍,才能复述得相对完整。
  萧元迟倚在榻上,用指尖掀起一页书,又无聊地将书扫到一边:“我乏了,你会弹琴,你教我弹琴。”冷辛正靠在榻的另一侧,与萧元迟对视一眼:“好,我教你。”他带来琴谱,将自己的琴长久地搁置在了萧元迟房中。那一阵子,王府总有人偷笑太傅的琴技时好时坏。
  一个晚上,天气很热,蟋蟀与青蛙在窗外吵得不可开交,萧元迟在卧室中待了很久,迟迟不出来。
  冷辛前去察看。原来萧元迟正在四处翻找,萧元迟恼了:“琴谱不见了。”冷辛环顾四周,在那被气急败坏地掀乱的床上,看见一角熟悉的衣袍。他猛然记起,一个月前,他失魂落魄地将晚春的轻裘落在这里。那轻裘散乱在床上,与被单紧紧纠缠在一起。
  “堂堂南塘王,房中竟如此糟乱。”冷辛的语气显得有些轻快。
  “因为小白还没来打理。”萧元迟愤懑道,眼神往床上一扫,滞了一下,飞快地将那轻裘塞进被褥中。
  “别找了,我再拿一本给你。”
  相处了许久,有时他们也能和睦地待在一起。那是中秋佳节,冷辛带来几只螃蟹,两盅清酒。
  “我还从未喝过酒。”萧元迟显得有些雀跃,从冷辛手里夺下酒盅,放在唇边。
  “别喝得太快。”
  可萧元迟已然将半盅酒倒入口中,被酒呛得直咳嗽。萧元迟咳得伏倒在榻上,慌忙间伸出手,手中多了一个光滑轻薄的触感。他怔怔地转过头,手上多了一条手帕——冷辛的手帕。
  唯有那一天,他们饮酒到深夜,萧元迟仰倒在榻上。
  “太傅,你可痴傻是什么感觉。”
  冷辛撑在榻旁,朦胧着眼,盯着萧元迟的侧影。
  “那年我十三,也是中秋之夜。”萧元迟呆望着房梁,皱起眉头,嘴角却轻轻勾着,“我从梦中惊醒,便溺满床。”
  冷辛不语。萧元迟翻过身,凝视着冷辛:“太傅,为我治病。”萧元迟的指头搭在冷辛手上,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轻蹭着冷辛的手背。冷辛将手抽出来,离开了榻。萧元迟绝望地轻笑,伸手去够酒盅。
  “我会为你治病。”
  冷辛将酒盅从萧元迟眼前收走,将一杯热茶摆在桌上。
  萧元迟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久之后,花园里又响起了嬉闹声。半个王府的侍女皆挤在花园中,围着一个顽劣的身影蹴鞠、扔球。那笨拙的欢叫又响彻了假山、灌木,小厮们在一旁喝彩助威,几个姑娘笑倒在一团。萧元迟从灌木中翻滚出来,兴高采烈地抱着一只毽球,小白狼狈地走出灌丛,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哎呀!王爷拿到球了!”
  萧元迟忽然紧紧地环住球,朝桃树下的人影跑去:“辛辛!辛辛!”冷辛倚在树边,接过萧元迟递来的球,用指尖拨去萧元迟鼻头的一根碎草。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