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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价格牌上那足以抵得上他大半个月生活费的金额，并没有让他犹豫多久，他就决定买下了。
许岁闻把衣服放到背包里的时候，想起上次承诺要给陈牧的加班费还没有给，他又拿出一个信封，在信封表面写下“加班费”三个字，往里面塞了两百块钱，跟衣服一起放进了背包。
见背包里还有空隙，他在店里挑了几样口味不错的零食和几大包糖果，一股脑的全放了进去，直到把背包塞的满满当当才作罢。
饭后，要分别时，许岁闻搜寻着脑海里最为合适的说辞，笑着对陈牧说了句：“好好学习，考试顺利。”
对一个正在读高三的学生来说，这样的告别说辞虽然质朴，却是最合适的祝愿。
陈牧回应了声，也告别着说道：“下次见。”
夜色朦胧不清，许岁闻目送着陈牧走远，消失在街角尽头。
第二天一早，许岁闻坐上了通往学校的火车。
大二课业并不繁重，他找了份兼职，闲暇时会去做家教，把买那件衣服花出去的生活费赚回来。
跟家里打电话的时候，许岁闻偶尔会顺带着问一句超市的事，听到父母说的一切依旧，他就知道陈牧还在店里打工，心情不自觉愉悦了几分。
十一小长假很快到了，许岁闻买了车票回家。
苏丽芸早早等在车站外，见儿子出来，她满面笑意的迎上去，关切的问了一大堆话，许岁闻耐心的一一作答。
两人走出车站，打车回了小区门口。
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处时，熟悉的女声在旁侧的墙内响起，尖厉难听的话语飘荡在楼道里，听的格外清晰。
许岁闻上楼的脚步一顿，抬头就见楼梯上方的房门打开了，陈牧穿着校服从门里走出来，一眼看到了楼梯下的他。
两人都愣了一瞬，辱骂的话语从打开的房门中不断传出，陈牧脸色难堪的站在原地。
这样的场景显然不适合聊天，许岁闻没说话，迈步继续往楼上走去。
十三级的台阶，他走了一大半，突然看到陈牧身后的房门里走出一个女人，女人嘴里说着“滚啊，去死。”之类的字眼，伸手一把推在陈牧背后。
陈牧站在门口，对身后发生的事毫无察觉，被这么大力一推，脚步往前，当即就踩空，直直往楼下倒来。
第8章 跟我去个地方
许岁闻见状，赶忙伸手把人拉住，自己也被大力冲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侧面的栏杆上，身体悬空了大半，被苏丽芸使劲拉了一把，才险险稳住身形。
“你要杀人啊，平时关起门来骂几句就算了，谁也管不着你，现在青天白日的在楼梯上推人，这要出事的。”
苏丽芸气愤至极，许岁闻今天刚回来，还没进家门就被无故连累的差点摔下了楼，要不是有她在后面，她都不敢想象刚才会发生什么。
“这不是没出事吗，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安铭雅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回房间，大力关上了房门，半点眼神都没分给差点被她推下楼的陈牧。
“这什么人啊，还有没有良心，对自己的儿子下这么狠的手。”苏丽芸惊叹万分，简直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狠心的人，连着吐槽了好几句。
陈牧面色煞白，双手撑在许岁闻肩上，刚一站定，他就回头看去。身后那道房门紧闭，安铭雅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或者关心一句。
许岁闻也吓得够呛，稳了稳心神，他出声问陈牧：“你没事吧。”
陈牧呆立的站在楼梯上，听到声音才转过脸看向许岁闻，苍白着脸说了句没事。他把手从许岁闻肩上移开，又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搭把手的事。”许岁闻说着，回头冲苏丽芸堆起笑脸：“妈，得亏你那一下，不然我俩今天都得玩儿完。”
苏丽芸被对门的女人气的不轻，听儿子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楼道里还站着个陈牧。
陈牧在家里超市打工一个多月了，一直都本本分分，没出过任何差错，是个好孩子，她挺喜欢的。
许岁闻是为了帮陈牧才有了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她该责怪陈牧几句的，但看着陈牧惊吓过度的脸色，她又觉得可怜，没忍心说出什么重话，温着语气说：“小牧，阿姨刚才的话是跟你妈说的，不是冲你，别见怪啊。”
陈牧白着脸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去我家坐会儿吧，你这状态一个人出去怪让人不放心的。”
任谁在楼梯口被自己亲妈从背后推下楼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苏丽芸担心陈牧一个人待着会出事，她拉着陈牧的衣袖，把人带回了家。
陈牧自进了家门，被苏丽芸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之后就没再动，整个人面色难看，笔直的坐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塑。
看他这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苏丽芸叹了口气，没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小牧，住对门的真是你亲妈？你会不会是被她抱养的，不是亲生的？”
陈牧本就难看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时更苍白了几分。
苏丽芸自觉失言，不好意思的解释着说：“别怪阿姨多嘴，实在是······”实在是对门那女人对陈牧太过狠心，这事儿不像亲妈能做出来的。
后半句话挺伤人的，苏丽芸没好说出口。
“是亲生的，”陈牧抬头，看向苏丽芸略带歉意的面容，语气平静的说：“做过亲子鉴定。”
那份亲子鉴定是在他十二岁那年做的。
当时候安铭雅经常动手打他，有一次打的很重，他哭的声音太大，被邻居听到报了警，理由是安铭雅虐待儿童，疑似拐带。
警察给他和安铭雅做了亲子鉴定，那份百分之九十九亲缘关系的鉴定结果他亲眼看到过。
报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生，那个女生在警察的协调下给安铭雅道了歉，之后趁人不注意，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告诉他，下次安铭雅打他的时候可以跑掉。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学会了从安铭雅的殴打中逃跑。
跑的次数多了，安铭雅追不上他，也就不打了，变成了谩骂和驱赶。
“这样啊，”苏丽芸心中暗自惋惜，如果陈牧是抱养的，她还能以此来说几句安慰的话，可对门的女人是陈牧的亲妈，亲妈做出这种不顾自己死活的事才更让人伤心，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牧了。
许岁闻的关注点则放在了陈牧说的亲子鉴定上，他不知道那份亲子鉴定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出现的，却觉得那对陈牧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客厅里没人说话，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苏丽芸打开电视，电视机里的声音响起，驱散了沉默的氛围，家里多了些和气。
许岁闻坐在一边玩手机，苏丽芸看着电视，两个人都默契的没去找陈牧搭话，让他自己平复情绪。
陈牧在沙发上坐了三个多个小时，从下午坐到晚上。
外面天色暗了，他起身要走，被苏丽芸拦下了，苏丽芸说什么都不让他走。
陈牧这状态明显不对，就这么放出去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她可不敢随便把人放走。
苏丽芸好说歹说的劝了好几分钟，终于让陈牧答应在家里留一晚，她去厨房做了简单的三菜一汤，摆上了桌。
家里平时都是等超市关门之后，一家人都在，才开始吃晚饭，现在顾着陈牧，还不到八点，晚饭就上桌了。
饭桌上，苏丽芸往陈牧碗里夹了些菜，陈牧低头吃着饭，碗里有什么，他就吃什么，全程安静顺从。
苏丽芸越发觉得陈牧懂事乖顺，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有那么个妈。
晚饭在半沉默中结束，两室一厅的房间，陈牧理所当然被安排和许岁闻一起睡。
苏丽芸把许岁闻叫到一边，低声嘱咐他晚上多看顾着点儿，注意着陈牧的情绪。
许岁闻表示没问题，九点一过，他就带陈牧回了房间。
还是像上次那样，陈牧睡在外侧，许岁闻躺在床里侧。
时间还早，许岁闻睡不着，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想到陈牧心里不好受，他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两个人零交流的躺在一张床上，直到深夜。
许岁闻平躺着，睡意朦胧之际，他听到旁边有低低的抽咽声，借着月光，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陈牧微微抖动的肩膀。
许岁闻没动，只觉得心里闷闷的，不太好受。
旁边的声音持续了十几分钟后逐渐平息，之后就再没了声音。
许岁闻闭着眼睛，过了许久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意识迷茫之际，许岁闻感觉脸上痒痒的，有什么细碎的东西在作乱，他伸手，摸到一手细密的丝状物。
这触感，像是头发。
他退开一些，皱着眉挣开眼睛。
眼前是浓黑的发色和陈牧轮廓分明的侧脸。
许岁闻盯着那张脸看了半晌，才想起来昨天晚上陈牧睡在这里。
思绪逐渐清明，他察觉到自己此刻的状态，身体有些僵硬。
他的左腿正紧贴着陈牧的右腿，左手搭在陈牧胸前，大半个身体都挨着，紧靠在陈牧身侧，姿势暧昧。
视线落到陈牧耳侧的位置，那里有一缕卷翘的头发，是他刚才贴的太近，压出来的痕迹。
那缕卷翘的头发在蓬松垂落的墨色发间有些另类，许岁闻脸上一热，有些不忍直视，忙往后移了几寸，让自己和陈牧之间分开些距离。
他睡觉不太规矩，总喜欢翻来翻去，平时一个人睡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身边多了个人，他才知道自己的睡相不太好。
好在陈牧睡的熟，没被他移开的动作惊动，半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手机在头顶侧面的位置放着，许岁闻动作很轻的摸到，打开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早上五点三十五分。
本以为是陈牧睡过了，结果是他起早了。
许岁闻躺好，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会儿，可听着旁边那清浅均匀的呼吸声，他就觉得心里燥热的慌，眼皮沉重，却没有半点睡意。
他无奈的睁开眼睛，目光不由自主的再次投向陈牧。
熟睡中的陈牧看起来格外温顺，连耳侧那缕头发卷翘的弧度都刚刚好温柔。许岁闻盯着那张白皙的面容看了半晌，视线从精致的眉眼落到鼻尖，又下移到唇角。
陈牧的唇很薄，是浅色的，看起来柔软美丽。
他盯着那处，不知怎得，突然就觉一股热意从心底腾起，直冲大脑，身体不自觉起了反应，他惊慌失措的起身下床，出门去了客厅。
陈牧是六点半醒的，他从房间里出来，许岁闻正躺在沙发上睡着，苏丽芸和许方明在吃早饭。
见陈牧醒了，两人笑着招呼他一起吃饭。
陈牧拒绝了，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不能再麻烦别人了，态度坚决的说自己要走。
过了一夜，陈牧的状态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似乎所有负面情绪都在昨天夜里耗尽，不复存在。苏丽芸看着放心了不少，拿了两个鸡蛋塞到他手里，没再拦着不让人离开。
许岁闻彻底睡醒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他照例去了楼下超市，到了店里才知道陈牧已经来过，做完工作走了。
他又回了家，在家里待了一下午。
深夜，过了十二点之后，许岁闻在窗口看到了楼下长椅上的陈牧。
黑暗中，他轻手轻脚的出了家门，直奔楼下而去。
十月的夜晚，轻风徐徐，带着一丝凉意。
许岁闻出了楼门，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他一眼就看到陈牧坐在长椅上的身影。
他迈步，向着陈牧在的方向走去。
距离近了，他看到陈牧垂着眼帘，目光无神的盯着身前一片空地在发呆。
路灯昏黄的光从头顶投射而下，映在陈牧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渡出一层暗色的光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莫名柔和。
眼前的空地上多出一道阴影，有人挡住了头顶半数的光，陈牧察觉到身前站了个人，他抬眼看到了许岁闻带着笑意的脸。
“发什么呆呢。”许岁闻随口问着，坐在了陈牧旁边。
陈牧没答他的话，有些惊讶的问道:“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下楼了？”
“睡不着，下来转转。”许岁闻笑着，往后靠了靠，给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倚靠在长椅背上。
“哦，”陈牧看了眼他的手臂，说:“有点冷吧。”
许岁闻顺着陈牧的目光往下瞥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露在外面的半截胳膊，他这时才想起来刚才走的着急，没注意到自己还穿着短袖就下来了。
本来没察觉到，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注意到了，他就开始觉得冷了。
他不想受冻，也不想上楼，还想跟陈牧继续聊会儿，这三个想法结合在一起，让他很快想到一个主意，他笑着对陈牧说:“跟我去个地方？”
第9章 想做点什么
网吧，昏暗的包间里，许岁闻坐在电脑桌前，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闪动。
他盯着显示屏上的游戏画面，边认真细致的讲解着游戏的玩儿法，边耐心做着示范。
陈牧跟着他的讲解和动作，在旁边学着同款游戏。
陈牧没玩过游戏，对电脑为数不多的接触也只是在学校机房上课时，通过计算机课程内容上的了解，跟游戏完全不搭边，所以操作起来比较生疏。
不过这个年纪的男生对电脑游戏似乎有种天然的天赋，陈牧没练多久就可以上手了，玩的还算不错。
许岁闻教他玩儿的是一款暴击的单机游戏，难度不高，胜在爽感足，能让人发泄情绪。
陈牧对此很感兴趣，精神十足的玩儿到后半夜也不见有困意，许岁闻先熬不住，双手撑着桌沿，趴桌子上睡着了。
为了清净，许岁闻特意选了个只有两台电脑的小包间，包间里没别人进来，却也阻挡不了外面断断续续嘈杂的声音，他睡得不太安稳，又觉得冷，忍不住缩了下身体。
睡梦中，他感觉背后有温热的衣料覆来，淡淡的皂香味萦绕在鼻息间，清爽好闻。
不那么冷了，困意侵上脑海，他顾不得多想什么，紧了紧披在身后的衣服，睡得更熟了些。
一早，手机铃声在耳边响起，许岁闻半睁开眼睛摸到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苏丽芸时，他立马精神了。
昨天晚上他是悄悄下楼的，父母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的门，应该是苏丽芸早上醒来见他不在房间，打电话来问情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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