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对他的管束不算严,但要是知道他半夜跑出来在网吧玩了一宿,准要喋喋不休的教育半天,许岁闻看着手机屏幕,快速想着蒙混过关的说辞。
“不接吗?”旁边的陈牧从桌前坐直了身体,困倦迷惑的看着他,显然是在睡梦中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许岁闻冲陈牧抱歉一笑,同时在心里想好了说辞,他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
苏丽芸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岁闻,你怎么不在房间,这大清早的跑哪儿去了?”
许岁闻面不改色的说着凭空编造的理由:“我醒的早,下楼散散心,碰巧遇到了高中同学,就多聊了会儿。”
“遇到同学了啊,那你们多聊会儿,不用急着回来。”
“嗯,知道了。BaN”
挂断电话,许岁闻把手机放在一边,靠着椅背伸了下腰,舒展了下身体。
这么趴着睡觉他是真不习惯,睡了几个小时,就觉得腰酸胳膊疼,浑身疲乏,比熬一整夜都累人。
胳膊刚伸展了两下,他就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滑落,掉到了椅背上。许岁闻回头一看,是件校服外套。
他下意识看向陈牧,陈牧现在穿着的也是校服,只不过是夏天的短袖。
城高夏季校服做的很薄,为了散热,整件衣服上都做了透气小孔,薄的像张纸。
“你把衣服给我自己不冷吗?”许岁闻问。
陈牧打了一晚上游戏,脸上爬满困意,没什么精神的说:“我习惯了,受点冷没什么,你着凉了会生病。”
“我没那么娇弱。”许岁闻把衣服推到他怀里,从厚重的皮质电竞椅上起身:“你再睡会儿,我先回去了。”
他走出包间,又退了回来,在陈牧诧异的眼神中拿走了放在桌上的身份证,去前台充了一百的会员,又把身份证放了回来。
“无聊的话可以玩会儿游戏,我帮你开了会员。”留下这么一句话,许岁闻快步走出了网吧。
对门的女人做的那么绝,陈牧这几天应该不会回家。城高放假,宿舍不让住人,陈牧没有去处,在外面一直走动会很累,网吧里虽然吵闹了些,却也勉强算个能待的地方。他看陈牧还挺喜欢玩儿游戏的,暂时待在这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许岁闻回了家,在家睡到下午两点才醒来。
他洗漱过后,匆忙吃过中午留的饭,就去了小区外的网吧。
陈牧果然还在,他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换了一款新的单机游戏,很有兴致的玩儿着。
见许岁闻来了,陈牧打了声招呼,目光很快移到游戏界面上,很是沉浸。
许岁闻开了旁边的电脑,随意打开一部武侠电影,边看电影边跟陈牧聊着天。
陈牧的心思大都在游戏上,心不在焉的应和着他的话。
这么聊了一会儿,许岁闻自觉无趣,放弃了和陈牧搭话,关掉电影也开了局游戏。
他玩儿的是高中时很火的一款大型联机游戏,刚上线,就有在线的朋友邀请他一起玩儿,许岁闻进了房间,和朋友在闲聊中开了游戏。
他不怎么来网吧,端游玩儿的不太好,游戏水平只能算中下,四十分钟的游戏结束,许岁闻看到屏幕上失败的字样,耳机里响起朋友调侃他技术还是一样差的话语,他无力反驳,苦笑着又开了一局。
打了一下午游戏,许岁闻有点渴,转头想问陈牧要不要喝点什么,就见陈牧不知什么时候关了游戏,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他电脑屏幕上的界面,眼里带着明晃晃感兴趣的神色。
他瞬间读懂了陈牧的意思,饶有兴致的问:“你想玩儿?”
“嗯。”陈牧看向他,飞快的回答。
许岁闻笑了声,他以前真没看出来看,陈牧还是个游戏迷。
陈牧没有手机,也没电话号码,没办法创建游戏账号,许岁闻让他登录自己的账号,又找人借了个号自己用,两人一起进入游戏。
刚开始陈牧不太会玩儿,操作起来很吃力,游戏不出意外全以失败告终,但没玩儿几局,陈牧就熟练了起来,渐渐的能跟上许岁闻的节奏,两人配合的还算默契。
输多赢少的局面并没有影响到两人的心情,晚上九点多,在结束了新一轮游戏之后,许岁闻提议出去走走。
网吧里烟味熏的人头晕脑胀,长时间坐在电脑前打游戏对眼睛不好,他想让陈牧出去散散心,多呼吸点儿新鲜空气。
陈牧犹豫了下,点头同意了。
两人一起出了网吧,闲散休适的沿街往前,随口聊着刚才的游戏心得。
路过街边一家火锅店的时候,许岁突然觉得饿了,整个下午他也没见陈牧吃什么东西,就笑着说:“走,带你去吃饭。”
“我请你吧,”陈牧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心情很不错,“发工资了,换我请你吃饭吧。”前两次都是许岁闻请他吃饭,他还没回请过呢,前段时间发了工资,他补足了这个学期饭卡的充值,身上还有一些钱,这次该他请回来了。
许岁闻往前的脚步顿了下,随口说:“行,走吧。”说着,他脚下偏了方向,向火锅店旁边的一家面馆走去。
进了面馆,许岁闻点了份汤面,陈牧跟他选了一样的,两人吃完面,走出面馆,陈牧递过来一张百元面值的现金。
许岁闻看了一眼,知道陈牧是要还早上充会员的钱,他没要,陈牧坚持要给。
考虑到在饭店门口为一百块钱争执不怎么好看的场面,许岁闻把钱接了过来,两人约定明天还在网吧碰面,许岁闻就回了家。
国庆假期除去来回路程的两天,其余五天时间里,许岁闻每天都在家里和网吧两头跑,乐此不疲的泡在网吧和陈牧打游戏,期间推掉了朋友好几次邀约。
陈牧天天待在网吧里,除去每天中午在超市例行公事般的工作,就没怎么出过网吧。
刚开始的一两天里,许岁闻还觉得陈牧这么一直待在网吧里打游戏不太好,再玩儿下去说不定要成网瘾少年,他想着把陈牧带去外面多走动走动。
但当他走进网吧,看到陈牧打游戏的样子时,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就算是在乌烟瘴气,嘈杂纷乱的网吧里打游戏,陈牧也依然坐的端正。他的状态虽有些颓然,却为那张过分好看的面容增添了些许倦怠气质,整个人孤傲立挺,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
许岁闻直觉像陈牧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融入在这污乱的环境里。
假期的最后一天,许岁闻带陈牧去吃了烧烤。
吃烧烤不配啤酒总是不对味儿,许岁闻要了两瓶啤酒,象征性的往陈牧边上推了一瓶。
陈牧出乎意料的没吭声,学着许岁闻的样子,举起啤酒瓶猛喝了一大口。
许岁闻以为他酒量不错,就没在意。
陈牧没喝过啤酒,不太习惯这味道,看许岁闻喝的爽快,他也跟着大口喝下,一瓶啤酒很快见了底。
许岁闻又要了两瓶啤酒,陈牧顺势接过一瓶,再次大口喝下。
发现陈牧不对劲的时候,许岁闻正吃着一串玉米粒,陈牧起身说要去卫生间,他站起来,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上,扶着旁边的桌子才站稳身体。
许岁闻惊叹陈牧酒量差的同时,扶着他去了卫生间,在卫生间门外还担心他会不会摔在里面,好在陈牧自己出来了。
回到烧烤摊,许岁闻结了账,扶着陈牧,带着人往家里走。
陈牧醉成这样,他不能把人留在外面。
“哥。”
“嗯?”
陈牧脸色微红,迷茫着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不善与人相交,但即便再木讷,他也能感受到许岁对他不加掩饰的善意。
听他这么问,许岁闻觉得有些好笑,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因为你长得好看。”
陈牧泛着醉意的双眸睁大了些,看向许岁闻的眼底带着欢喜的光彩:“我长得好看吗?”他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长得好看,所以很开心。
许岁闻抄近道走进一条小巷,抽空向旁边看了一眼,见陈牧迷茫呆滞的样子颇为有趣,他嘴角的弧度控制不住的上扬,很是真诚的评价:“挺好看的。”
“哦,”陈牧似懂非懂的点着头,眉眼间漾起一抹笑,整个人都明媚起来,他看着许岁闻,格外认真的说:“哥,你也挺好看的。”
许岁闻失笑,喝醉的陈牧没了平时那种清冷劲儿,他发自内心觉得有趣。
狭小的长巷里空无一人,只有他和陈牧走在其中,路灯幽弱的光在巷口与他们遥遥相对。
走着走着,许岁闻停下了脚。
这种幽暗僻静的环境里,他不可避免的想做些什么。
第10章 害怕吗?
于是,在陈牧不解的目光中,许岁闻松开了扶在他肩侧的手。
突然失去支撑让陈牧晃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往前靠去,他连忙拉住许岁闻的衣袖,借力撑着身体站稳,眼里的不解更盛:“怎么了?”
许岁闻转身,正对向陈牧:“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牧微皱起眉,认真的想着这个问题,但醉意让他的大脑晕眩,他无法做出细致的思考,只说出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脾气好,有耐心,性格温和,是个很好的人。”
清一色的好评听着像是在颁发好人卡,许岁闻顿了下,继续问:“那你,喜欢吗?”他的声音有些低,模糊了喜欢这样的人还是喜欢自己的概念,试探意味明显。
陈牧眼角带着笑,没有丝毫迟疑的回答:“喜欢。”
许岁闻问出的问题不够明确,得到的答案具体指向同样不够清晰,不过看陈牧的表情,他大概能猜到,陈牧回答的问题不是他真正想要问的问题。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样的答案还是让他的脸色难看了些。
他的情绪变化太过明显,陈牧看出了不对,茫然的询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许岁闻收起脸上的表情,见陈牧清俊的眉眼近在身前,带着小心无措的神情看向自己,那模样让他的心神跟着荡漾了一瞬,心里那点儿失落随即消散。
夜色幽凉,陈牧醉的不轻,他盯着眼前那双唇,看了半晌,随后身体前倾,靠近了些。
“我脸上有东西吗?”陈牧面带疑惑,抬手在嘴角胡乱擦了两下。
触及到那清澈透亮的眸光时,许岁闻如梦初醒般回了神。
意识到这么做不合适,他往后退开一步,想离陈牧远些,脚底却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被绊了一下,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陈牧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怕他摔倒,拉着他的衣袖没有松手,也被带着踉跄往前,撞到了他胸前。
许岁闻后背靠在凹凸不平的石灰墙面时,就觉眼前一暗,怀里多了个人,唇角覆上了什么柔软冰凉的东西。
他的大脑一片混沌,整个人僵直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即便处于再昏暗的角落,他也能分辨的出此刻覆在他嘴角的是陈牧的双唇。
他和陈牧就这么亲在了一起。
一触即分。
这场猝不及防发生的意外事件让陈牧慌了神,他从许岁闻怀里爬起来,慌乱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许岁闻缓了下胸腔里快速跳动的心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不早了,我带你回家。”
陈牧被刚才的事惊到了,醉意都散去大半,人清醒了不少,出于紧张,他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许岁闻同样慌乱,他压下心里的冲动,已经克制自己退开,不去招惹陈牧,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真是······
一路无话。
许岁闻进了家门,父母见他扶着喝醉的陈牧一起回来,问他情况,他含糊着应付过去,把陈牧带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许岁闻还在想那个一触即分的吻。
时间很短,仓促间一瞬的相贴,他来不及体会更多,只感受到陈牧的唇很软,像他本人一样,带着微微凉意。
他不知道陈牧酒醒之后还会不会记得那个吻,也不知道陈牧会不会介意,因此疏远他,但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更改,他只能等陈牧清醒后,依照陈牧的反应得到答案。
喝醉后的陈牧呼吸均匀,睡得很熟。
许岁闻靠在床角,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假期的车票不太好订,许岁闻抢到的是早上五点的票,为了不吵醒陈牧,凌晨三点多他就起身去了客厅。
陈牧醒来的时候,他早已经坐上了通往学校火车。
大学生活很充实,许岁闻周一到周五上课学习,周末有空闲时兼职家教,有时候会和舍友出去聚餐游玩,日子就这么顺遂的进行着。
他偶尔会想起陈牧,那天过后,陈牧是什么反应他不得而知,只从电话里父母零星的只言片语中知晓陈牧还在家里的超市打工。
时间过的飞快,许岁闻再次回家已经是十二月底了。
父母准备扩大超市店面,租下了超市旁边待出租的商铺,找了工人装修,预计年后完工。
超市关门歇业,陈牧自然不用再来打工,城高还没放假,他也不会回家。
许岁闻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在家待了两天,又跟朋友约着出去玩儿了几次,闲的发慌。
周六这天,晚上六点多,他出门去了城高。
城高走读生居多,学校大门常年开着,保安基本不会管学生进出。
许岁闻毕业一年多,长着一副学生样儿,很容易就从保安眼皮底下蒙混过关进了学校。
校内设施基本没变,他绕路转了一圈,怀念了会儿高中学习生涯,之后就停在宿舍楼门前最显眼的位置站着等人。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从教学楼里走出来,许岁闻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陈牧。
三个多月没见,陈牧还是和以前一样,冷着脸,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冬天厚重的棉质校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让他本就瘦削的身形看起来更显挺拔,走在人群中有种鹤立鸡群的视觉效应。
许岁闻抬手,向着陈牧的方向招手示意。
手一抬起来,他就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抽了,这么多人,陈牧又不知道他来,当然不会看到他,他单方面在这儿招手就显得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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