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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我没问题，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欢迎你来问。”许岁闻高考成绩还算不错，是父母口中值得骄傲的学生，高中课内的内容基本都会，苏丽芸的提议他没什么意见，甚至乐见其成。
陈牧点头道谢，最后在苏丽芸满面笑意的注视下离开了。
夜里，对门女人辱骂的声音隔了一天再次响起，这次她只骂了几句，对门就打开了，关门的声音不重，随后就是下楼的脚步声。
许岁闻躺在床上，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陈牧被骂，自己开门走出去，平静的关上房门，再下楼，安静的躺在长椅上的画面。
他从床上起身，在窗口往下看，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那抹清瘦的身影。
还是像上次那样，陈牧坐到了路灯下的长椅上，在那里坐了很久，才移动身体躺下。
许岁闻盯着那道蜷缩着的身影发呆了一会儿，重新躺回了床上。
许岁闻接连着几天中午都准点待在店里，许方明中午也就懒得再去，于是中午看店的事就默认落到了许岁闻身上。
许岁闻对此毫不在意，一个人悠闲的坐在收银台里玩儿手机，余光时不时扫过不远处的陈牧。
陈牧到店里已经四五天了，和他说过的话依然少的可怜，他要是不主动说些什么，陈牧每天会说的就只有固定的两句，一句是来时的问好，一句是走时的告别。
许岁闻见陈牧搬着箱子从他身前来回走过好几次，都没看他一眼，干脆放下手机，光明正大的盯着人看。
这么盯了一会儿，陈牧好像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走路姿势变的僵硬起来，只是眼神还是没看向他。
许岁闻觉得有趣，笑出了声。
听到这声笑，陈牧终于把目光移到他身上，问了句：“哥，有事吗？”
“嗯，是有点事。”许岁闻起身，拿着手机走到陈牧身前说，“我能加你个微信吗，以后有事联系起来方便点儿。”
陈牧脸色暗了一瞬，他没有手机，初中那会儿，班上有人问他要QQ号和微信号，他跟那些同学说没有，然后就从那些人的脸上看到了惊异不解的表情，那些表情让他觉得没有手机是一件羞愧的事，他低下头，轻声说：“我没有微信。”
许岁闻拿着手机的手僵了一下，被拒绝的念头刚一出现，他就想起了陈牧的状况，暗自觉得没有微信这个说法不太准确，更为合适的说法应该是陈牧没有手机。
“这样啊，”想明白后，许岁闻说：“那算了，等你什么时候有微信了再加。”
这句自认为是调节气氛的话在陈牧听来却变了味儿，他只以为许岁闻是在嘲讽，抱着手里的箱子转身去了后面的库房，结束了这场短暂又尴尬的对话。
许岁闻坐回了收银台，继续举着手机心不在焉的划拉屏幕，眼神还是有意无意的落在陈牧身上。
第5章 帮个忙
陈牧没什么朋友，每天做完该做的工作就会回家，今天也不例外。
他出了超市，在家门口敲响了房门。
房门刚被敲响，里面就传出他妈安铭雅咒骂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陈牧转身就走，一刻都没停留，他下楼后在小区门口的阴凉处找了一张没人的长椅坐着。
安铭雅脾气不好，对他动辄打骂，稍有不顺心就会把他赶出家门，从不顾及他有没有吃饭或者有没有去处。
学校开学的时候他住宿舍，食堂的饭很便宜，不用担心这些，夏天也还好，随便找个地方待着就行，冬天又冷又难熬，他必须要找到暖和点儿的地方待着。
为了交齐学校的住宿费、食堂饭卡的充值费，以及让自己的冬天过的不那么艰难，陈牧几年前就开始在寒暑假期间到处打工，但他是学生，能找到的都是兼职类的临时工作，赚的钱很少。
他之前在住处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做服务员，一天能赚五十块，前段时间安铭雅发脾气的时候被邻居投诉扰民，房东让他们搬走，那家饭馆的兼职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攒的钱不足以让他撑过一个学期，所以搬来这里的第二天，他就在附近找可以做的工作和兼职了。
楼下超市这份工作并不算累，比之前在饭店时要轻松许多，工资也更高一些，最关键的是这份工作是长期的，开学之后也可以做。
唯一的顾虑的就是老板的儿子似乎不太喜欢他，总有意无意的盯着他，像是要他的找麻烦。但这样长期的工作对陈牧来说很难得，他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只好选择性的忽视掉老板儿子看向他的目光。
他也不想再因为被房东赶走而失去这份工作，每次安铭雅发脾气的时候他都会马上离开，安铭雅看不到他，就不会再继续高声说话，也就没人会投诉他们。
身前有人匆匆走过，带起一阵热风，陈牧的眼神顺着那人手里拿着的手机划出了几米远，随后收回了目光。
他是羡慕别人有手机的，但他的钱只勉强够自己生存，根本不可能买得起一部手机，而且就算他有了手机，也没什么人需要联系。
他不爱说话，人缘本来就不怎么好，高一刚开学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偷偷写了情书塞进他的书包里。
那几天是个短假期，学校宿舍不让住，他回了家，拿作业的时候没注意到，那封情书顺着书本堆在桌上，掉到了角落里，被安铭雅看到了。
那是一封有署名的情书，安铭雅在班里大闹了一场，当众把情书里的内容和名字念了出来。
他不明白，明明一直对他漠不关心的人，为什么会在看到那封情书的时候追到学校，做出那样令他和别人难堪的事。
他很愧疚，去安慰了那个女生。
或许是因为他的表情有点冷，又或许是因为他的语气不够友善，总之，那个女生转学了，他也被所有同学讨厌了。
从那之后，他在学校里都是单独一个人，没人再愿意和他说话。
他的学习不好，老师也不怎么喜欢他，回到家还要忍受安铭雅无止境的谩骂。
在这种长久的被孤立排斥的日子里，他逐渐变的冷漠木讷，性格孤僻。
正午的烈日灼灼的照下来，这一片阴凉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被归拢到了光照的占地场所。
陈牧抬头，看着头顶那轮冒着灼热气温的光。
很久之前，他就疑惑自己这段孤寂难熬的人生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但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晚上七点多，许岁闻被苏丽芸派出了家门。
西街夜市的小吃街里有家卖卤肉的小摊很出名，苏丽芸想吃，又不想自己出门去买，就让许岁闻去跑一趟。
许岁闻无所谓的出了门，走到小区门口时，他看到好几个小区住户围坐在一起，正义愤填膺的说着什么。
这些人平日就经常聚在一起说闲话，他对闲谈琐碎的邻里八卦不感兴趣，但那些声音还是畅通无阻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那孩子天天睡楼下，真是作孽啊，哪有不让孩子进家门的。”
“就是说，长得白白净净的，怎么摊上这么个妈。”
“哎哎，我跟你们说，那孩子跟我闺女一个班，听说学习成绩差的很，还早恋。他不好好学习，做家长的也苦啊，总得想办法给他长点教训，这样才能听话。”
“还早恋呢，怪不得他妈那么生气，这换我，我也得气出个好歹。”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得好好管教，现在不管，以后可有的后悔。”
“对，就是这个理儿，孩子不学好，做家长的可不就得严格管教，要我说，这还管的轻了呢。”
这些话没有指名道姓，许岁闻却隐约觉得自己听出了他们说的是谁，他皱起眉，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堆，居然在那些人里看到了陈牧。
陈牧就坐在她们旁边。
这些话隔着人群，他一个路过的人都能听到，距离更近的陈牧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偏偏那几个人一边说，一边还回过头去跟陈牧搭话，问他一些有的没的。
陈牧靠边坐在长椅上，起身想走，旁边的人立刻呈围堵状把他挡在中间，轮着番儿的问他家里的情况，他被众人围在中间，不好离开，只能尴尬的回答着那些没什么善意的问题。
这不是欺负人吗。
许岁闻一阵恼火，对着人堆喊了声：“陈牧。”
他的声音很大，带着明显的怒意，这一声直接让周围所有人都向他看过来，陈牧也看向了他。
许岁闻大步走近，伸手穿过旁人身侧，拉住了陈牧的手腕：“有事找你帮忙。”
说着，他径自把陈牧从围着的人群中拉出，带陈牧走出了小区大门。
走到小区外，脱离了身后人群的视线范围，许岁闻才松开了手。
“哥，有什么事要我帮忙？”陈牧问。
许岁闻一阵哑然，他只是不想看陈牧被人堵着为难，才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人拉出来，但要他直白的跟陈牧说出心里所想，显然不太合适。于是他说：“我要去西街买点东西，一个人去挺无聊的，刚好看到你在那儿，就想着问问你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去。”
这话说完，他就觉得更不合适了，他已经把人带出了小区，再这么问，听着多少有些奇怪，但话已经说出去了，收不回来，他只能把那点奇怪忽略掉，等着陈牧的回答。
陈牧是不想去的，他安静了一会儿，思考着拒绝老板的儿子会不会有失去工作的风险，想了一会儿，他决定不冒险，点头说：“有时间。”
许岁闻原本没指望着陈牧会跟他一起去，听到陈牧答应了下来，他是意外的，也有些高兴，面上当即多了几分喜色。
西街离这里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
许岁闻慢步在前面走着，陈牧面无表情的跟在他身后，两人在街侧安静的往前面走。
走出一段距离后，许岁闻停下了步伐，他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陈牧，满脸无奈的问：“我长得很凶吗？”
陈牧愣了一下，摇头说：“没有。”
许岁闻又问：“我性格暴躁？”
陈牧还是摇头：“不是。”
许岁闻笑着看他：“那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怕我？不敢靠近？”
陈牧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向来都是一个人走路，不习惯和别人走的太近，况且他觉得许岁闻对他有意见，所以刻意拉开一段距离，走在了许岁闻身后。
许岁闻见陈牧没说话，也不着急走，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
直到陈牧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他身侧，许岁闻才再次迈步，与身侧的人并肩往前。
在这段十几分钟的路程上，陈牧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许岁闻也没找到合适的话题开口。他和陈牧其实没说过几句话，他们的关系也就只比陌生人多见了几面而已，不过相伴走在街侧，倒也没觉得尴尬，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无言的走到了西街。
到西街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半，天色有些暗沉，卖卤肉的老板刚把最后一块卤肉卖完，新一锅的还没有做好，出锅至少要等一个小时。
许岁闻当然不会无聊到带着陈牧在这里干等一个多小时，他看了下时间，对陈牧说：“想吃什么，我请客。”
陈牧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我不饿。”这里的东西对他来说是偏贵的，他不想把自己身上那点为数不多的钱浪费在这里。
许岁闻抬眼绕周围看了一圈，问道：“有什么忌口吗？”
这话让陈牧觉得有些不对，但他还是诚实的说出了“没有”，紧接着，他就被许岁闻拉着带进了旁边的一家烤鱼店。
“陪我吃顿饭，给你算加班费。”许岁闻说。
“加班费”三个字让陈牧没再开口，他跟着许岁闻选了桌，安静的坐在对面。
店员拿着菜单过来，许岁闻看向陈牧问：“能吃辣吗？”
“嗯。”
许岁闻细看着陈牧的表情，心里有了判断，在微辣那一栏上划了沟。
烤鱼上桌后，鱼肉的香气直冒。
陈牧默不作声的盯着眼前的桌面，许岁闻给他碗里夹了块鱼肉。
陈牧没动。
第6章 你也住这？
“我一个人吃，你在旁边干坐着，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许岁闻笑着：“再说了，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帮忙分担点儿。”
陈牧看着碗里那块鱼肉，又抬眼看向许岁闻，见许岁闻脸上是真诚热切的表情，他才低头夹起那一块鱼肉，慢吞吞的吃起来。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昨天也没吃什么，早已经饥肠辘辘，但一整天不吃东西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样的饥饿他是能忍下来的。
芳香微辣的鱼肉入腹，比想象中的味道更好，他已经很久没吃过带着热气的肉食了，这么一小块鱼肉，竟意外勾起了他的食欲，他感觉更饿了。
眼前的餐碗里又多了几块肉，他看到许岁闻用旁边的公筷一个劲儿的往他碗里夹鱼肉和配菜，边夹菜边介绍着说：“尝尝这个，这个好吃。”
陈牧胃里空涩难受，饥饿感萦绕在腹腔，侵蚀着他的思维。
坐在他对面的人脸上是纯粹的高兴，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想拒绝。他在对面那人期待的眼神注视中，低下头，把碗里的东西都吃了下去。
许岁闻注意到陈牧喝了好几口桌上的热水，知道他不太能吃辣，就起身，去买了两瓶冰水回来，推到了他身前。
陈牧盯着面前那两瓶透着寒意的水看了一会儿，片刻后，才伸手打开瓶盖喝下一大口。
两人从烤鱼店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闷热的温度。
“要下雨了。”陈牧罕见的主动说了一句。
许岁闻也觉得这天不对，买了卤肉，提着袋子快步往回走。
快到小区门口时，有风吹来，细小的雨滴飘落，不过几秒，雨势就大了，淅淅沥沥的雨水混杂在凉风里，倾泻而下，两人躲避不及，被雨兜头浇了一身，瞬间淋湿了大半。
许岁闻匆忙看了眼周围，见附近光秃秃的都是灌木丛和石灰墙，头顶没有任何遮蔽物，他懒得再费力折腾，打算就这么淋着雨往回走。
陈牧却闷头往前跑了一段，越过灌木丛，躲到了街对面台阶上一家歇业的服装店门牌下避雨。
许岁闻见状，换了个方向，也跟着穿过马路，跨步上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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