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澋洐的眼神死死锁定在紧握的手上,上下扫一眼自带幸福光环周身绕了满满一圈幸福喷雾的两人,注意到左池脖子不太起眼的吻痕,马上就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站直身子走出来,摊大手掌揶揄二人:“媒人红包快快快。”
一瞬间两个人也不吵架了,左池被拆穿一样心虚地从身上找钥匙,慌乱地甩开徐逞的手,在自己身上没摸到又开始在徐逞口袋着,两个站在一旁好笑地看着手足无措的左池,耳朵都红了,好几次才对准钥匙孔。
嘭——
徐逞二话没说打开角落的行李箱,将衣柜里左池的衣物全都转移进去,环顾四周觉得差不多了,又干脆利落合上。
“只带衣服就够了。”徐逞下定结论,向讨要红包的喻澋洐说,“房间看上什么就带走,就当红包了。”
喻澋洐白了徐逞一眼,没好气地坐在床上,看左池忙里忙外,将浴室的漱口杯牙刷,用得只剩半管的牙膏,旧得褪色的毛巾,已经被穿得塌下去的拖鞋,用两个塑料袋装起来,嘴里嘀嘀咕咕,小声埋怨徐逞,“这些都还能用,不能浪费。”
徐逞虚心接受教导,打开行李箱将东西又放进去,偌大的行李箱还有一半空荡的地方,这就是左池的全部。
喻澋洐觉得有些心酸,眨眨干得有些发涩的眼睛,抛开心里关于左池不美好的过往,奔波了一早上的肚子不满发出声音,向两人提议:“我请你俩吃散伙饭吧。”
徐逞呸呸两下,纠正喻澋洐:“这叫团圆饭。”
“我跟你俩的散伙饭,有什么问题吗?左池要辞职了,我跟你也……”
这次轮到左池纠正他,“我俩不散伙,永远是朋友。”
然后踢了徐逞的小腿一脚,示意他拿东西出来的时候记得关门,手臂勾搭上喻澋洐的肩膀,“时间还早,去喝早茶。”
街上还没什么人,喻澋洐和左池勾肩搭背慢悠悠走着,从前一直在快节奏中生活,每天不断调酒接客,眼睛一睁一闭都是关于钱,痛苦了小半生,如今终于有机会体验一下慢下来的生活。
徐逞拖着行李箱轰轰隆隆在两人身后走着,喻澋洐和左池腰弯得像小老头,两只脑袋拱在一起不知道在密谋什么阴谋诡计,两只好动的手臂又时不时激动地挥舞,好像他家附近幼儿园被父母接了放学还喋喋不休的小朋友。
“性欲是会消失的吗?我朋友对象上了他之后就不碰他了。”喻澋洐在很认真地跟左池探讨这个问题,结果后面探出来一个令人无语的脑袋,“不会,会越来越强,是不是?”
徐逞眼神黏在左池身上,令他的脸又红起来,嘴巴靠近喻澋洐的耳朵,捂着嘴巴悄悄问:“是不是喻老板?”
喻澋洐滴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突然就沉默了,好似有种被揭开伤疤的创伤后遗症,脸上有痛苦的情绪,强忍着巧妙地转移话题,问:“你俩想吃什么?”
明明刚刚才说要去喝早茶。
左池有些滑稽地模仿以前别里居来过的香港客,操着一口生疏蹩脚的粤语,“食肠粉啊,你条粉肠!”
喻澋洐愣了一下,然后捧着肚子哈哈笑起来,徐逞呆呆地,没听懂左池在说什么,被左池一记肘击,也配合着干瘪笑出声来,直到喻澋洐站定展了展腰,左池才细心地给他擦掉沾在睫毛上的泪水。
三个人在空旷的大街前后并排行走,走着走着喻澋洐心中涌上一阵悲伤,脆弱地皱着脸去牵左池的手,声音抖抖:“连你都走了,我要怎么办。”
左池回头无奈地看了一眼徐逞,另一只手好脾气地捏着喻澋洐的脖子,像按摩,声音平静得温柔:“走了又不是死了,舍不得就搬来和我一起。”
徐逞知道现在喻澋洐很脆弱,难得没犯贱,很乖巧地拽着左池的衣服边边,拖着行李跟他慢慢走,挺阔的人型蔫头耷脑,好像被父母抛弃的小孩,又要强地安慰被欺负的同伴,大方地将自己有的一半玩具分给人家,骄傲地炫耀:“也不是不行,工作室很大,我跟左池一个屋,你一个屋。”
闻言喻澋洐收起自己那些假惺惺的眼泪,独自走快好几步,将陷入热恋的小情侣落在后面,倔强地拒绝:“我才不当电灯胆……”
回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腻到一起,旁若无人在大街上牵起手的二人,喻澋洐从心中升上一股艳羡的情绪,他也希望自己被爱着,能变成温室中含苞待放的花,或是巢穴里待飞的雏,被真心浇灌成长,最后变成会恨会爱,有血有肉的孩子。
可是喻霖有没有一刻想要走进喻澋洐内心,窥探他偌大世界黑暗一角,哪怕是在他铺满刺棘的路上,燃起一小方烛火,那喻澋洐就可以靠着这点光和亮,拨开身陷迷雾的中心,就算走向喻霖的路上会鲜血淋漓,他也愿意笑着接受。
在这个世界迷路的喻澋洐只奔赴一个终点,那就是喻霖。
第50章
喝过早茶后,喻澋洐和左池混在茶楼门前很多拄着拐杖牵手寒暄的老人里,心满意足分道扬镳。
一路上没有扰人的信息和推销的电话,打开微信朋友圈还能看见上下紧挨在一起的动态,配图都一样,只是一个很装地说“追到了”,一个假装无辜“被钓了”。
“被钓了”那条动态下面评论开起派对,左池在别里居工作得久性格又好,久而久之就修得了很好的人缘,一群同事炸开了锅,纷纷点赞评论问左池什么时候结婚请喝喜酒。
左池很有耐心一一回复,在每个催着吃席的评论下面统一回复了[撇嘴]表情。
“追到了”那条动态下面只有左池孤零零点赞,评论一个[爱心][亲亲]。喻澋洐大方地动了动手指头,给他点亮第二个赞,贴心评论[红包拿来]。
吃饱喝足的喻澋洐在凉爽的空调房里放空自己,难得没想其他,打开落灰好久的电视机,面对陌生的遥控和网络设置捣鼓很久,将近一个小时之后才笨拙地放映出画面。
刚路过便利店买了饮料和零食,啤酒楼下就有,但是考虑到最近自己爱生病的身体,还是乖乖开了一瓶冰糖雪梨,将床边的软地毯艰难拖到床尾横木的地方,脱了鞋子一屁股坐下去,靠着横木抱着薯片吃起来。
看到搞笑的地方会跟着笑起来,用手机对着屏幕拍出带有七彩条纹的照片,发过去对方也看不出图片里是什么,只有喻澋洐自顾自地发长句哈哈大笑,无视左池发过来的“?”,又继续捧着零食陷入喜剧捧腹大笑。
喻澋洐待在房间整整一天,他看了三部喜剧,零食饮料吃到饱,垃圾桶塞得满满当当,中间电影看一半看到睡着,睁眼的时候发现又过去两个小时。从地毯上头昏昏坐起来,喝了一整瓶金银花露醒神。等到头终于不昏沉,身体又有力量,又重新操控着陌生的遥控,一点一点往前移进度条,找自己刚才看到睡着的地方看起来,很悠闲地靠在横木上四仰八叉躺着,掀开衣服露出雪白单薄的肚皮,嘴里嚼着小baby吃的QQ糖。
他没有注意到手机上喻霖发来的那条消息,不然早就抱着足以过冬的零食飞快跑到不知道哪个地洞去了。
“鱼鱼不要逃,晚上我来找你。”
曾经有一段时间喻澋洐很爱看香港喜剧,喻霖有时周末也要上课,他在这边也没有朋友,人生地不熟,没有喻霖陪着哪也不想去,乖乖做完作业就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盖上喻霖给他准备的小毯子。
那时候喻霖的厨艺也没多精湛,还处在长身体时期喻澋洐饿得很快,所以厨房的壁橱和冰箱里总是塞满各种进口零食,好像永远不会过期,喻澋洐吃多少补多少。
经常就是心血来潮将壁橱里新奇的零食拿出来,堆得满桌子都是,电影看入迷了也忘记吃,少年人困得快,电视机里还有喧闹,就已经趴在零食堆里睡着。
等到喻霖上完课提前下班回家,总能看到窝在小毯子里跟过冬的小松鼠一样的喻澋洐,抱着它赖以生存的零食,微张着红粉湿润的嘴巴呼呼大睡。听到一点脚步声就惊吓得睁大双眼,神经比视线先反应过来,抬起睡得发麻的半只手臂揉惺忪睡眼,孤独镇守一日的小狗终于等到主人回家。
“爸爸……”喻澋洐惊呼一声,才发现自己看电影又睡着,开封了的零食吃到一半,还有很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扫到地上,看起来糟糕透了,头发乱糟糟,垂头丧气的样子像极了做错事等待主人批评的小比熊。
“没有好好吃饭吗?”喻霖鞋子也没换,到厨房发现早上用保鲜膜包好的饭菜一点没动,看喻澋洐的眼神很无奈,最终也只是耐着性子揉他乱糟糟的头发,“爸爸不在家你要会自己照顾自己,零食可以吃,但不能当饭吃。”
喻霖教育的语气与他的行为大相径庭,好脾气地将掉到地上的零食捡起,电视机里电影放映不停,桌子上面还反扣着作业本,喻澋洐被教育之后心虚地低着头,被他爸捏着脖子才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喻霖。
“怎么又在看电影,作业好好做了吗?”喻霖语气无奈,但总是拿喻澋洐没有办法。
喻澋洐每次知道自己做错理亏,可怜巴巴的表情挂在脸上,潮湿的眼睛看他,琥珀色般凝脂的眼瞳求饶似的盯着,抿着小巧的嘴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受着,等到喻霖教育完,再巴巴地黏上去,嘴巴不像被教育时金贵,大方地去哄慰喻霖“爸爸不要生我的气”、“鱼鱼知道错啦,下次再也不敢”。等蹙额的喻霖舒展开来,喻澋洐就全然忘记才发生过的事,嚼着随手摸来的小熊软糖,无骨虫一样贴在他爸的大腿上,很委屈地抱怨:“你留我一个人在家,我就好无聊,只能看电影。作业我都做完了,只是不喜欢这么安静。”
他的花言巧语总是很轻易就将喻霖哄得五迷三道,到最后是喻霖觉得自己理亏,周末也没有给喻澋洐足够的陪伴,孤苦伶仃长大的孩子回到他身边还要当留守儿童,于心不忍,于是大发慈悲展开宽阔有力的双臂,“来爸爸这里。”
喻澋洐便光着脚丫满心欢喜将自己贴到喻霖怀里,贪婪小心地汲取宽厚臂弯里的温度,终于意识到他爸爸身上好闻的味道有多么令他着迷。
喻澋洐很开心,他找到了以前很爱看的一部喜剧,叫《开心乐园》。曾经他也想像过如果是自己和喻霖流落荒岛会怎么办,遇到猩猩野兽会慌张,时刻突击的蛇虫鼠蚁也让他心生胆战。但转念一想那里只有他和爸爸,可以靠着岛上丰富的资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每夜都可以像小尾巴跟在喻霖身边,又觉得好开心好满足。
肚子吃饱了嘴巴也停不下来,又开了一个草莓布丁,盘腿坐在地上挖着吃起来。门铃响的时候正好放到王初一的自制茅房被女童军撞塌,回头哈哈笑着,“咔哒”一声开了门。
沉浸在喜剧的喻澋洐没有意识到冰冷阴影降临,喻霖一丝不苟的西服熨烫规整,抵住门板的手腕优雅地露出半个黑曜石表盘,像众多光临别里居高贵又财大气粗的老板。
直到喻澋洐从喜剧中抽离,意识到这像上天捅出天大窟窿不断落下雪花的极寒沉默,蓦然回首,看见喻霖冰凉的脸,寒意一下裹挟了喻澋洐的身体,连同他促狭的呼吸,一同冻住。
喻澋洐握着把手的手指开始微微发抖,僵硬地想要关门,却被喻霖保持一动不动的身体挡住,快活了一天的喻澋洐情绪突然崩坏,链接理智的点开始断裂,身体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短路。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喻澋洐乱了呼吸,良久才在话音里找到身体运作的节奏,尽力控制胸腔的起伏,不让喻霖捕捉此刻崩坏到软弱的情绪。
喻霖勾着嘴角一笑,好像无赖,干燥的手掌抓住喻澋洐扶在门框上冰凉的手指,大腿想要卡进门缝,“我跟你说了今晚会来。”
“我给过你时间,可你没有逃。”
“你是自愿的。”
喻澋洐晃神的一瞬间就被喻霖钻了空子,光明正大推开门挤进来,熟练地将门反锁,还捞住了腿脚发软的喻澋洐。
喻澋洐应激地抗拒喻霖,双手猛地将他推开,嘴里喃喃自语,最后情绪突然发作,红着眼眶吼喻霖:“你撒谎!你骗人!我没有看到……”
喻霖居高临下张望过整个狭小的房间,原本床边的地毯换了位置,地上散着很多零食饮料,电视机里放着看了不知多少遍的香港老电影,看起来度过了轻松愉快的一天。
“你说过上次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来找我。”喻澋洐瑟缩着后退,又无路可躲,被喻霖轻轻搂住一只手就可以掌握的腰,稍稍往前一推,就欲拒还迎地贴进怀里。
“鱼鱼,你知道的,上次我喝了点酒。”
喻澋洐气得声音都在发抖,厌恶的眼神好像在怨恨谴责说话不算话的喻霖,嫌恶地要他放开自己,并从房间里滚出去。
“你强奸了我。”喻澋洐冰凉的眼精憋得通红,没有了精神奕奕小狗般的生动,拼命咬紧牙关才不至于让眼泪掉下来。
“我给了钱的。”喻霖只沉默一瞬,便冷静地开口,修长的身材在昏暗的房间里像如影随形恐怖的鬼影,落在喻澋洐身上,将他整个人笼罩,“我买你卖,你情我愿,是不是?”
喻澋洐终于想起来,挣开喻霖有力握住他的臂弯,走到床边矮柜拉开抽屉,将上次喻霖留给他的那沓现金原封不动拿出来,狠狠甩在喻霖身上,随着清脆的一声红色纸币像融了血的雪花,带着腥臭飘飘扬扬洒了一地。
“你的臭钱,我还给你。你走!”
喻霖眉头一蹙,神经被理智牵扯得分崩离析,心头好像有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叫嚣着焚烧得他终不见天日。被伤害得痛了,只能自私又无情地让喻澋洐也陪着痛苦。
“那我不介意你在那本烂账上再多记一笔。”喻霖冷笑一声,“强奸……我可以再坐实一次罪名。”
喻澋洐的神经一下子紧绷,整个人都摆出防御姿态,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止不住颤抖,仿佛喻霖再往前多走一步,他就要捂着耳朵绝望尖叫。
“可是我不想那样做。我知道这里都讲自愿原则。”
喻澋洐的眼里重新燃起一点光,好像此刻从喻霖嘴里说出来的话是什么如蒙大赦的咒语,心里摸到一点希望,天真地以为自己像以前一样谨慎地向喻霖讨好,他就会大发慈悲放过自己。
“鱼鱼,前段时间纪梵向我打了申请。”喻霖顿了一下,看到喻澋洐隔绝外界警惕的身体动了动,微一挑眉继续说下去,“出国交流,程序很繁琐,要经过学院层层审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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