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玦:“怎么了?”
柯墨:“我不信。”
顾玦举起左手:“我发誓,不会告诉任何人,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谁关心这个了?!柯墨有点无语:“你真的不是同性恋?”
顾玦更无语:“为什么你会怀疑我是同性恋?”
柯墨:“就之前,那女孩都脱光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玦:“……我是男的,但不是禽兽,谢谢。”
柯墨:“……哈?”
太失望了,他好像真的是个直男。
柯墨意识到,自己这一系列头脑发热的计划都是基于对顾玦性取向的错误判断,眼下走到这一步,前方出现了一面此路不通的路牌。
算了,再想想别的办法。
虽然没能得逞,但这一下午又是画裸画,又是床上打闹,最后还一起看了小黄片,两个人关系变得更加亲近。柯墨能感觉到,顾玦在自己面前终于卸下了高冷早熟少年的伪装,悄悄变成了一个符合他年龄的、会笑会闹会犯傻的不成熟同龄人。
没过多久,柯墨想好了新的计划,迫不急待地再一次付诸行动。
那天他故意在把自己乱涂乱画的数学课本落在餐桌上没带去学校,柯妍看到儿子不好好学习,上学连课本都不带,还在上面画满乱七八糟的涂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天放学回来就把他狠狠训斥一顿。
柯墨一声不吭地挨完骂,回到自己房间,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相册默默地翻看。果然,没过多久,顾玦就敲门进来,手里拿了两瓶柯墨爱喝的香蕉牛奶。
“你没事吧?”他在柯墨身边坐下,打开一瓶香蕉牛奶递到他面前。
柯墨低着头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恰到好处地落在面前那张小时候和爸爸妈妈的合影上。
顾玦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柯墨受到鼓励,一头扎进顾玦怀里,让更多眼泪流出来,将顾玦的上衣胸口位置浸湿一大片。顾玦很有耐心,一直轻轻拍着他的背,小声安慰他。
眼泪逐渐变得不受控制,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柯墨陷入恍惚状态,分不清自己是真的难过,还是在按计划表演。
不知哭了多久,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台词,吸了吸鼻子,靠在顾玦肩膀上小声说:“我爸不要我了,我妈也不爱我。他们当初就不该生下我。”
顾玦的声音变得很温柔:“别胡思乱想,你妈妈是爱你的。再说,你还有我这个哥哥。”
柯墨把脸埋进顾玦脖颈间:“哥,今晚我能跟你睡吗?”
顾玦安抚地摸摸他的后脑勺,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那天晚上,柯墨的阴谋初得逞,或者说,得逞了百分之三十。
两个男孩睡在一张床上,他贪婪地抱着顾玦,抱了很久都没有被推开。
顾玦的床很舒服,被子很蓬松,睡衣很柔软,明明在黑暗中,但柯墨仿佛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阳光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被烘烤着,温暖干燥而又香甜。
究竟是什么呢?
柯墨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奇异的画面:
他和顾玦变成了两块柔软的小面团,起初安静地躺在案板上,一名厨师将两块面团分别搓扁,拉长,然后拧在一起,表面刷上一层甜甜的糖浆,放进烤箱里。
随着烤箱内温度升高,两具拧在一起的面团身体也逐渐膨胀,贴得越来越紧,最终完全粘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整体。
叮!幻想中的烤箱发出清脆的提示音,一块完整的、香喷喷的面包出炉。
柯墨睁开眼睛,又往顾玦怀里钻了钻,轻轻地唤了一声:“哥。”
顾玦含糊地应了一声。
柯墨:“你还没睡着吗?”
顾玦:“刚睡着,被你叫醒了。”
柯墨:“对不起。”
顾玦:“没事。睡吧。”
柯墨嗯了一声,却没有听话地闭上眼睛,而是壮着胆子继续靠近,让自己的脸和顾玦的脸轻轻相贴。
顾玦睁开眼睛,平静而柔和的目光落在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上,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忽然之间,柯墨感觉到眼泪又莫名其妙从自己眼眶中涌出。温热的液体沿着两个人贴在一起的脸庞,蜿蜿蜒蜒滑落在顾玦唇边。
柯墨双唇微启,伸出舌尖,在顾玦的唇边尝到了自己泪水咸咸的味道。
顾玦愣住,但却没有躲闪,也没有拒绝,就这样任由柯墨夺走了自己的初吻。
从秋天到冬天,仿佛只是眨眼一瞬间,这么多年过去了。
柯墨躺在床上,回想着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窗外天已经快亮了,整整一夜,他都无法入眠。原以为早已麻木的心脏仿佛突然有了知觉,挣扎着跳动,大口吸入新鲜氧气,体内那颗腐朽已久的灵魂慢慢醒来,恍然察觉到,自己当年错过了多么宝贵的东西。
他抹掉眼泪,起身拉开床头抽屉,抓起两个药瓶,胡乱倒出几片药吞服下去,然后躺回床上,再次尝试闭上眼睛。
*
作者有话说:
墨:入戏太深,出不来了,靠!
第9章 寻人
这一觉睡得很沉,被人从睡眠中推醒的前一秒,柯墨正在做梦。梦里他在拼尽全力攀爬一座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地回头看,稍不留神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瞬间坠入万丈深渊。
强烈的失重感将他从噩梦中唤醒,他艰难地翻了个身,睁开眼睛,原来喊自己名字的人是韦喆。
看他醒来,韦喆松了一口气:“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要打120了!”
柯墨张了张嘴,发出干哑的声音:“几点了?”
韦喆:“快十点了。”
柯墨:“我不饿,不吃饭。”
韦喆:“晚上十点,你睡了一天一夜!”
“没那么久。”柯墨又闭上眼睛,“天亮才睡着。”
韦喆:“又吃药了?怪不得死活叫不醒。先别睡了,外面有人找你。”
柯墨走出卧室,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心里掠过一丝失望。
是邢子元,不是顾玦。
“墨墨,你可真是吓坏我了。”邢子元站起身来走到柯墨面前,一脸关切,“昨天打你电话没人接,今天再打变成关机了,我怕你出事,上门来看看。”
看着这张表演痕迹过重的脸,柯墨懒得给他好脸色:“放心吧,死不了。”
邢子元为自己这不合时宜的上门时间做出解释:“我本来在外地出差呢,一忙完特意改签了今晚的机票飞回来看你,还好你没事。”
柯墨:“邢总费心了。”
说着转身打开冰箱,去拿矿泉水。
邢子元:“啧,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怎么还这么见外?别叫我邢总,还像小时候一样叫我大元哥多好。不用麻烦,我不喝……”
话没说完就悻悻闭嘴,因为他发现柯墨并没有招待客人的意思,这小子拿了一瓶水拧开瓶盖,自己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终于喝够了水,感觉嗓子没那么难受了,柯墨从嘴边放下水瓶,又看了这人一眼:“邢总还有事?”
邢子元依然是一副亲切好哥哥的模样:“墨墨,上次见过一面后,你邢伯伯一直惦记着你呢,总念叨着让你去家里坐坐。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家里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房间,想接你过去一起过春节,也省得你在这边孤零零一个人。本来打算过几天来请你的,今天既然我都来了,干脆咱们就一起回去吧。”
柯墨不买他的帐:“不用了,我没有过春节的习惯。”
邢子元很坚持:“你这是一个人在美国住太久了,我特意从美国把你接回来,不就是想一起过个年嘛。咱们两家是世交,如今柯阿姨不在了,我们有责任替她照顾好你。”
柯墨懒得跟他兜圈子:“你把我带回家也没用,遗嘱流程还没走完,专利还没到我手上。”
聊到这个,邢子元可就顾不上演戏了,赶紧直抓重点:“我问过律师,现在就可以签,因为海思的独占使用权明年年底才到期,咱们合同的生效期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不过,早签早省心嘛。”
柯墨冷笑一声:“我妈投胎都没你着急。”
“唉,你看你这话说的……”邢子元尴尬起来,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卖惨博一博同情,“墨墨,我没别的意思,咱俩从小就认识,我从来不拿你当外人,跟你说实话吧。我家情况特殊,我爸在外面有个私生子,就比我小一岁,以前老爷子还知道这事儿不体面,把人藏着掖着养在外面,这几年也不知怎么了,竟然让那个小杂种进了公司,还给了他股份。那个小杂种特别会收买人心,一门心思往上爬,都快骑到我头上来了!我必须得尽快做出点成绩来给老爷子看,让他认清楚谁才是他嫡亲儿子,不然他年纪大了一糊涂,家产指不定就让外人拿走了!墨墨,你就帮帮大元哥吧,好不好?”
“这么惨?”柯墨懒洋洋地瘫倒在沙发上,“这样吧,明天我去将台寺帮你上柱香,求佛祖安排一下,一道雷给你劈死那个小杂种。”
邢子元受不了他这副拿自己开玩笑的态度,憋着一肚子火气却又不好发作:“墨墨,我是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没在跟你开玩笑!”
柯墨:“我也没开玩笑啊,明天一早就出发。”
邢子元:“出发?去哪?”
柯墨:“将台寺啊。”
邢子元:“……大过年的,你去那儿做什么?”
柯墨:“采风啊。大元哥,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画画的?”
两天后,柯墨真的拎着个破旧的旅行包准备出门。
韦喆问他去哪儿,他本想随口胡编一个目的地,但转而又想到某种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还是决定说实话。
韦喆不理解:“大过年的去那种地方干嘛?”
柯墨:“采风。”
韦喆:“采风?这种天气你去了只能喝到西北风。而且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顿顿吃素,能给你脸吃绿了。”
经他一提醒,柯墨伸手要钱,说要给自己备点精神食粮。
韦喆脑回路异于常人,听到精神食粮四个字就紧张起来:“你要买啥?国内查得严,你小心被抓!”
柯墨翻了个白眼:“你想象力别太丰富。”
韦喆:“是我的问题吗?那你告诉我,精神食粮是什么!”
柯墨没有回答,摆摆手出了门。
粼海这边,临近年底,新上任的顾董事长每天工作日程排得满满当当,直到公司放假才终于抽出空来处理家庭事务。
除夕一大早,他再次启程前往隽城,想要把柯墨接回顾家一起过年。这几天柯墨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他对此行是否能成功没有太多把握,为了以防万一,只好出发前先把小羽送到了爷爷奶奶家,并叮嘱弟弟:“我要去外地办一件很重要的事,万一今晚赶不回来,你就乖乖在这儿跟着爷爷奶奶一起过年,好吗?”
小羽垮着一张委屈小脸,勉强答应下来。
顾玦内心很愧疚,父母离世,自己成了小羽最亲的人,可自己却在除夕这天把他丢在爷爷奶奶家。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然而他必须要这么做。因为柯墨已经回来了,他不能再像过去九年一样假装忘记这个人的存在。
只是,究竟应当如何相处呢?
司机已经放了假,顾玦自己开车,在不到一个月时间里第三次来到隽城,却再次扑了空。柯墨的室友告诉他,柯墨几天前就走了,说要去将台寺采风,归期未定。
将台寺并不是个知名寺庙,它规模不算大,香火也不算旺,不具备太强的旅游观光属性,几乎只服务于隽城本地佛教信徒。顾玦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上网检索一番后,更是对柯墨是否真的去了那里感到存疑。小时候没听说他对宗教有任何兴趣,难道出国这么些年,非旦没有受到西方宗教影响,反而信了佛教?
虽然很有可能是白跑一趟,但顾玦还是按图索骥找了过去。
将台寺位于隽城郊区的一座山上,山也不是什么名山,没有缆车,倒是修了盘山公路,只是没修到山顶。顾玦把车开到接近山顶的位置,发现前面四个轮子行不通了,只能靠双腿继续。他庆幸自己穿了运动鞋和休闲装,把车找了个空地停好,迈开大步朝山顶走去。
这一天对顾玦来说实在是漫长,从早上送小羽到爷爷奶奶家,到开车三个多小时来到隽城,再到为了找人几经波折上了山,一路上他脑海中总是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歌词: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
真是……完全不对味。他自嘲地心想,也许是累傻了。
还好徒步的距离不算太长,他花了不到半小时就登上了山顶,找到了传说中的将台寺。
太阳已经有了西沉的趋势,而要找的人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寺庙大门紧闭,他走到门前,看到上面贴着一张告示,对外公告除夕下午4点至第二天早上5点闭院,暂停对外开放。
他叹了口气,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这是被柯墨耍了,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叩响寺院大门。
等了好一会儿,一名僧人才从里面开门,告诉访客本寺今晚闭院,谢绝来访。
顾玦点头:“我知道,但我想问一下,这几天有一名年轻男性来过吗?他不是出家人,大约这么高,身型偏瘦,肤色偏白,长的……蛮清秀的。”
僧人想了一下:“嗯,是有这么一位男施主。”
顾玦:“他什么时候走的?”
僧人:“呃……”
顾玦:“您放心,我没有恶意,我是他哥哥。”
僧人:“他……”
看僧人这么迟疑的样子,顾玦紧张起来:“他不会出家了吧?”
7/44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