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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镣铐(近代现代)——末芜闻

时间:2023-12-20 17:25:15  作者:末芜闻
  梁文书按了一下桌上的遥控器,一阵电流迅速流遍温乐全身,温乐疼得叫了一声:“操!”
  “这就是我方才跟你讲的,如果你的态度不对,那么就会受到电击。所以,温乐,睁大眼睛看着我们。”
  温乐只得逼着自己睁大眼睛看向梁文书,强烈的灯光很快就刺得他双眼流泪。灯光下的他,面白如纸,如同幽灵一样,充满了幽怨。
  “很好,那么,现在我们开始吧。第一个问题,温乐,你热爱生命,对吗?”
  “嗯。”温乐应了一声。他知道要是自己回答“不”,那么下一秒就是电击了。
  “你想好好活着,对吗?”
  “嗯。”
  “你想拥有美好的人生,对吗?”
  “嗯。”
  “你觉得你的人生非常积极美好,对吗?”
  温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答了一句:“不。”
  电击,痉挛,惨叫。
  “我操你妈的!老子就是过得不好,我还不能说了吗!”
  电击,痉挛,惨叫。
  “再答一次。”梁文书冷漠地说,“你对你的生活态度非常消极。”
  “妈的!”温乐剧烈出汗,愤愤答了一句,“我的人生非常积极美好,好得要上天,你满意了吗!”
  没有电击,答案通过。
  “你感恩你的亲朋好友,感谢你拥有的一切,对吗?”
  温乐没有犹豫,直接答了一个“嗯”字。他发现了不被电击的方法,只要顺着问题做出所谓的积极回答就可以了,即使那个回答只是一个谎言。
  “你在做决定的时候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对吗?”
  “嗯。”
  ……
  温乐昧着良心,接连回答了好几个问题,虽然在心里骂了不少次“这都他妈什么傻逼问题”,但为了不被电击,还是一个接一个地蹦“嗯”字。他放松了不少,觉得这所谓的治疗和这两个所谓的医生其实真挺好糊弄的。
  过了一会儿,张一水将几个毛绒玩具推到了温乐面前,问:“你觉得这些玩具非常可爱,对吗?”
  温乐犹豫了一下,他真的不好判断这些玩具可爱不可爱,毕竟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而且他觉得这个问题非常莫名其妙,怎么会忽然问起玩具了?这跟他这个所谓的治疗有什么关系么?能纠正他什么态度?
  所以最后,他只是勉勉强强答了一句:“还行。”
  没有被电击,看来这样回答也是可以的。温乐松了一口气,他更确切地明白了,只要不是完全否定的回答,那么也不会被电击。
  看来这个所谓的治疗,也不是那么难做完。他想。
  接着,张一水又问:“你喜欢这些玩具吗?”
  “还行吧,不讨厌。”
  “你看到这些玩具的时候会产生情爱的心思吗?”
  温乐皱眉,不可思议地瞪着张一水:“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变态。”
  张一水没有回答什么,而是平静地将那些玩具收好了,接着将几张印着各类美女的图片一字排开在温乐面前。这些美女身材各异,有丰乳肥臀者,也有白幼瘦嫩者,每一个的穿着都非常火辣。
  “你觉得这些女人怎么样?漂亮吗?性感吗?”张一水问。
  温乐迅速扫了一眼,毫无波澜地答了一句:“还行吧。”
  “那你喜欢她们吗?”
  温乐再次蹙起了眉,如同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张一水,道:“医生,你是认真的吗?我就看了图,怎么知道喜欢不喜欢。”
  “那你看到她们的时候,有没有性冲动?性冲动不需要喜欢也可以产生,这是生理本能,尤其是对于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来说,更容易产生性冲动。。”
  “没有。”温乐干脆俐落地回答。
  “你再看一会儿,仔细些看。”
  温乐没办法,只得低眼去看,因为他不想因为拒绝服从而被电击。可是他从第一张看到最后一张,连那些图片上的女人的头发丝都要看穿了,还是没有任何性冲动。
  “没有,完全没有,根本硬不起来。”温乐对张一水说,“医生,这个到底是要干嘛?能纠正我什么?”
  张一水回头看了一眼梁文书,梁文书点点头,接过了话头,从自己带来的档里取出了一张照片,推到了温乐面前:“那么这张呢?”
  温乐瞳孔一震,登时浑身燥热了起来,照片上的人,是浑身赤裸的郝向明。
  这张照片是赵丽玲交给梁文书的,当初她只是砸了电脑荧幕和键盘,可是硬碟还是好的,云盘也在。她原本是要将所有温乐和郝向明的照片与视频都删除了,可是梁文书告诉他,在对温乐的治疗中兴许要用到这些照片,所以赵丽玲就给了他其中的几张。
  “这张,有没有让你产生性冲动?”梁文书问。
  温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的下体在看清照片的那一刻已经有了反应。他那么爱他哥,那么贪恋他哥的身体,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冲动?
  “有……”他无法撒谎,而且他的神情和反应,早已说明了一切。
  下一秒,电流传遍身体,这一次电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温乐剧烈痉挛起来,惨叫声也更大了。
  “这是不对的,你不能对这张照片产生性冲动。”梁文书说。
  温乐嘴唇抖个不停,反驳说:“你们不是说了吗?这是生理本能,我控制不了。”
  “这个生理本能需要纠正,这是畸形的本能。温乐,你对你哥产生性冲动是不对的。”
  “放屁!”
  电击,痉挛,却没有惨叫,因为温乐咬牙忍住了。他怒了。
  “你喜欢你哥也是不对的。”
  “放屁!”
  电击,痉挛。
  “你不能喜欢你哥,更不能对你哥产生性冲动,你和你哥之间的情爱是错误的,不为法理所容的。”
  “放屁!”
  ……
  这样的对话回圈了一个多小时,任凭梁文书怎样反复地问,语气从平静变为恼怒,任凭温乐经历了多少次电击,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温乐就是不改口。
  哪怕经历了濒死一般的疼痛,温乐也无法撒谎,无法否认,更不能容忍任何人批判他对他哥的爱,包括身体,包括灵魂。
  这样的电击治疗持续了一个星期,每一天温乐都被护工拖到治疗室里,按进电击椅里,绑住四肢和脖子,用强光照着脸,直面冷漠无情的梁文书和张一水,如同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一样回答他们那些可笑的问题。“嗯”是他最常说出的回答,唯有问到与他哥有关的问题时,温乐的双眸才会恢复些光彩,虽然身体虚弱,可他依旧使出最强硬的意志同梁文书和张一水对抗,一次又一次地驳回这两个医生“你爱上你哥,你对你哥有性欲是错误的有罪的”说法。
  温乐不管什么错不错,有罪无罪,他知道他爱他哥,疯狂地爱,视死如生般地爱。他宁愿被电击到痛彻心肺,也不愿违心地道一句附和。
  而梁文书和张一水为了在这个最重要的点上纠正温乐,使劲了浑身解数,甚至给温乐看男女做爱的黄片,并在他看这些黄片时给以甜食;给温乐看乱伦通奸被发现后惨死的史料,并辅以电击。他们将温乐视为巴甫洛夫的狗,试图用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的方式来形成稳定的条件反射,以纠正温乐的言行和心理。
  然而他们却失败了。即使他们将电压加到不会弄死人的最高一档,温乐依旧会紧紧抓着那张又郝向明的照片,强忍着疼痛笑,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爱我哥,我就是爱他”。
  到最后,他们恼羞成怒,将那张照片抢了过来,当着温乐的面撕碎了。
  然而温乐却是哈哈大笑:“你们以为撕了照片我就会投降了么?这不可能的!我告诉你们,我和我哥只是受精卵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我爱他,我记得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记得和他做爱时的每一次高潮!你们毁不掉我,毁不掉我们的!”
  梁文书和张一水终于烦了,他们从业多年,却从未遇到过这样倔强的病人。他们又无法施以更频繁更高伏的电压,因为他们不想闹出人命。
  所以,在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早晨,梁文书吩咐护工:“今天将温乐送去针灸室吧,多扎几针看他能不能脑子清醒一些,听话一些。”
 
 
第44章 【已修改】
  温乐飘进了针灸室里,犹如一副骨架。
  连续一个星期,每天高强度的电击治疗已经极大地耗损了他的精神。每天电击治疗结束之后,他浑身无力,根本没有胃口吃饭,而且疗养院的饭极其清淡,更是让他没有吃的欲望。刚来疗养院时,他只是少年的正常的清瘦,而现在,却已经是病态的瘦弱了。
  针灸室在地下楼层,没有窗户,只有排风扇,灯光昏暗,满室药味儿。
  巨大的中药柜靠墙摆着,最高的药匣子需要爬着梯子才能构到。中药柜的间隔处挂着经脉图等中医学常见的图幅,房间的中央有一张单人床,单人床旁边有张桌子,桌子上则摆着各种器具。
  温乐进来的时候,针灸室的大夫正在翻阅典籍,看上去有六十岁了,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戴了一副啤酒瓶底一样的眼镜,严肃又古板。
  “来了?先去那里躺着吧。”
  温乐走向那张床,躺下,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今天又会经历什么名为治疗实为刑罚的处置。护工站在他的脑袋旁边,时时刻刻盯着温乐的一举一动,神情冷漠。
  针灸大夫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的高凳子上:“伸手,我要把脉。”
  温乐将手放在了床侧的把手上,针灸大夫把了一会儿后说:“情志抑郁,气血不畅,易怒易冲动,主要用针灸来疏通血脉,辅以火罐疗法。”
  温乐心中发笑:用刑也用得着这么多借口么,装什么装。
  “你先这么躺着,待会儿我给你清洗面部之后,会给你下针。”
  说罢,针灸大夫从高凳上下来,去了一个药柜后面,不知要准备什么。护工也跟着走了过去,低声跟针灸大夫说了些话,温乐隐约能听到“兄弟”、“乱伦”、“暴力”、“有病”这些对他非常不利的字眼。他看向针灸大夫的方向,只见针灸大夫停下了动作,神情十分严肃地看着自己,悠悠说了一句“竟然这样,看来比我诊断出来的,还要严重”,手上拾掇物件的动作更快了,还多次转身打开药柜上的几个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不知为何的药。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后,针灸大夫和护工一起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是各种器具和一些药膏。
  针灸大夫重新坐回高凳上,吩咐道:“你闭上眼睛,我需要给你净面,净面之后才是针灸。”语气很平静,但总带着那么些轻蔑的意味,像是在勉为其难地诊治一个低贱的奴隶。
  温乐闭上了眼,接着他就感觉到有什么凉凉且黏糊糊的,味道刺鼻的东西被抹到了脸上,推开,按揉,然后静置。
  过了十来分钟后,这些应该是药膏的东西被湿毛巾擦掉了,温乐只觉脸上一片灼烧发麻,甚至十分刺痛。
  他不舒服地皱起了眉,问:“大夫,你给我抹的什么东西?”
  “只是洁净你的面部,并辅助打开你的面部穴位的药膏而已。别皱眉,准备开始了。”针灸大夫用手指揉了揉温乐的眉间。
  温乐将眉头舒展开,有些紧张地等着。他偷偷睁开了一条眼缝,惊恐万分地看着细长的针朝着自己的脸戳下,细细的针身甚至还能映出站在一旁的那个护工兴奋的脸,俨然正在观赏一场精彩的施虐。
  下一秒,针扎进了温乐的脸,刺痛,但还能忍受。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当针灸大夫将所有的针都全数扎完后,温乐的整个脑袋被扎得宛如一只刺猬。
  “好了,定针两个小时,不要乱动。时间到了,我就会取针。”大夫说完,从高凳子上下来,走到了药柜那边,没有再对温乐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针灸室里弥漫着药味儿,空气流通不畅使得温乐觉得有些闷热,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针灸大夫翻阅典籍和拉开药匣子的声音,静得诡异。
  但这算得上是温乐这么多天以来,最为轻松的日子了。除了脸被针扎得有些刺痛,他并没有其他不适,温乐从紧张和警惕的状态中慢慢地抽离,甚至还在针灸过程中睡了过去。在那短暂的梦里,他看到了郝向明,告诉他要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就能重逢。
  两个小时后,温乐被大夫拔针的动作弄醒了,待大夫将所有的针都拔出来后,他甚至轻轻道了声“谢谢”。
  针灸大夫“嗯”了一声,接着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继续。”
  温乐点点头,从床上下来,跟着护工离开了针灸室。
  他想,若是每天都只是被这样对待,倒也不算太差,总比电击好受多了。
  他跟着护工坐电梯,来到了自己病房所在的那一层。
  等电梯门打开,正要走出去时,他看到四个护工正拖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要进来,那个男人哭嚷着:“我不去针灸室,求求你们,不要带我去针灸室!我给你们钱!给你们很多很多钱,求求你们不要让我去针灸室!”
  那个男人膝盖一曲,直接跪倒在地,可是护工们依旧不依不饶地将他拖进电梯。
  温乐停住脚步,问身旁护工:“他为什么那么抗拒去针灸室?”
  他觉得针灸室大夫还挺好的,针灸过程也不痛苦,但是那个男人的反应却像是要上刑场,地狱,下油锅一般。
  护工面无表情道:“其他病人的事,我不知道,你也少管。”
  温乐无奈,只好跟着这个护工继续走。
  他早已察觉到,这个护工非常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厌恶自己。
  病房门被护工关上后,温乐坐到了床上,他盯著书架看了一会儿后,又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心灵鸡汤,然后重新坐回床上,看起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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