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很好,虽然疗养院的楼很高,墙也很高,可是阳光依旧倔强地攀过了这些阻碍,照进了房里。
温乐难得感受到了一些愉悦,翻著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针灸还蛮不错。他想。起码我睡得早了。
第二天,温乐又在护工的陪同下去了针灸室,他甚至感觉有些兴奋,因为在针灸室里打发时间,比在电击室里要轻松得多,而且他发现,昨天针灸过后,他的睡眠品质好了很多,所以一进针灸室,他就迫不及待地躺到了床上,闭眼,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说:“大夫,我准备好了,快开始吧。”
“你知道今天要做什么么?”针灸大夫问。他提着一个比昨天大上许多的篮子走到了温乐身边,放到床边的桌上,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很长的盒子。
温乐睁开眼,好奇地看着针灸大夫,说:“不是和昨天一样么?往我脑袋和脸上扎针啊。”
“那只是让你稍微接触一下针灸这疗法,昨天的,只是个皮毛,今天要做的,才是正式的治疗。”
“正式的治疗?什么意思?”
针灸大夫没有回答他,而是吩咐道:“你将上衣脱下来,趴在床上。”
温乐坐了起来,曲起了双腿,怀疑地看着大夫,没有行动。
针灸大夫淡淡道:“别多想,我对你没有兴趣,不会做你对你兄长做的那种事的,我是个大夫,做的只是治疗。你要是不自己脱上衣,那我就只能拜托旁边这位护工先生帮忙了。”
他一说完,护工就向温乐走近,温乐躲开他,一手做出格挡姿势,另一只手则抓着上衣的衣䙓。
“我自己来。”
温乐将上衣脱下,接着翻身趴在了床上。他瘦了很多很多,后背的骨头清晰地突出,尤其是两片肩胛骨,就像蝴蝶的两片翅膀,只是这两片翅膀,并不能帮助他逃离这个地方。
“四肢伸展,放松,不要紧张,这只是一场治疗。”
温乐听从他的指令,将四肢伸展,心中却是有些不安。他有种预感,今天的针灸治疗也许不会像昨天的那样温和。
下一刻,他的双脚就被大夫抓住了,温乐一个激灵,往后一看,大叫一声:“你干什么!”接着,他的双手也被护工抓住了。针灸大夫和护工齐力将温乐的四肢捆住,绑在了床上。
“妈的!你们要干什么!”温乐暴躁地挣扎,晃荡得整张床都在哐当乱响。他为自己放松警惕,一次又一次地被骗而懊恼不已。
针灸大夫淡淡道:“放松点,不要这么暴躁。我说了,这只是一次针灸治疗,只是今天要做的,可能疼痛程度要比昨天的强烈一些,为了避免你在针灸过程中因为疼痛而挣扎,最终导致药针错位,只能将你固定住。不要告诉我,你可以坚持住,你的意志也许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强,强有力的外界辅助是必要的。”
“放你妈的屁!你就是怕我逃,怕我杀了你!”
“也有这种考虑。”针灸大夫抬抬眼皮,语气平静地承认了。
接着,他打开了那个细长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根有二十厘米长,比寻常的针还要粗上两三倍的针。针被酒精灯烧过之后,又涂上了药膏,然后被干脆俐落地扎入了他在温乐后背上摸出的,他口中所说的穴位里。
“啊——”
皮肉被长针穿透的瞬间,温乐疼得大喊。他紧抓床单,指甲扣入了床垫里。那针仿佛有了生命会动一样,在他薄薄皮肉掩盖的骨头上划来划去,就算不回头看,他也知道,他的后背肯定已经出血了。
这是一种不同于电击的疼痛。
电击,是瞬间的灼烧,接着是无力的酸软,而扎针,是持续的刺痛,淌血的痛苦。
温乐感觉头皮持续发麻,紧张和疼痛已经让他的脑门出了汗。他扭动身体想要甩掉后背上的针,可是每一次的挣扎却只是助长针尖更加深入,往里扎去,发酸入骨。不得已,温乐只得停止扭动,除了喘着粗气骂脏,宣泄自己的愤怒和折磨。
接着是第二针、第三针、第四针……
当大夫将细长盒子里的针全数扎完后,温乐的后背已经变成了一幅血色的图腾,针闪寒光,鲜血腥臭──成了一朵美到极致,却也毒到极致的花。
第45章 【已修改】
温乐终于明白,那天那个男人为什么会那么抗拒去针灸室,因为在针灸室里受的折磨,根本称不上针灸,而是疗养院里凌迟病人的酷刑。
针扎在后背的时候,温乐疼得头不敢回,连手指也不敢动。哪怕最轻微的动作都会牵动后背的伤,针尖的每一次移动,都会牵动他全身的神经,让疼痛编织得极细也极韧,密绵织网一样地将他紧紧缠绕,尖利地扎入他的皮肉里。
他只能不停地咒骂,骂得声嘶力竭,喉咙发哑。他一直流着眼泪,床单上晕出了一滩巨大的水渍,可是针灸大夫却始终冷漠地站在药柜前,翻阅他的典籍,摆弄他的药材。
护工是个暴脾气,听温乐一直这么谩骂,烦得受不了,要上前扇温乐耳光,针灸大夫这才发了话:“别碰他,不然针错了位,你给他扎回去。”
护工无法,只得打消念头,可心里还有气,就找了个借口出去,针灸室里便只剩下了温乐和针灸大夫。
针灸大夫淡淡对温乐说:“我劝你还是安安静静地省点力气,越气恼就会越疼。”
“你他妈的就不是个人!”
“难道你是么?人,哪里会和自己亲哥哥通奸?”
针灸大夫回答得不紧不慢,轻飘飘的语气却变成了一只无形的巨手,将温乐的脊梁骨给死死压住了。
没错,这个温乐,可是一个和自己亲哥哥通奸的东西,噁心至极,变态至极,连人都算不上,还怎么敢要求得到人才配拥有的对待?
温乐绝望地闭上了眼,他想死,可是现在,他连弄死自己都做不到,尽管他真的很疼很疼。
这场凌迟持续了两个小时,最后温乐被擦净了后背上的血,涂上了药膏,然后被护工推搡地回了病房。
等病房门一关上,他便脱下了上衣,照了照墙上的光银纸,他的后背因为涂了药,一片青黄的颜色,在这青黄之中,遍布着被针扎出的孔洞,暗红的,就像一双双眼睛,正透过光银纸和温乐对视,兴奋地窥探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人的身心究竟碎成了什么样子。
接着,温乐慢慢穿上了衣服,趴在了床上,他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他将口鼻埋进枕头里,呼吸闷热而沉重。
要是能这样闷死自己就好了,温乐想。
隔天,护工又来带温乐去针灸室,温乐紧紧抓住床栏,蹲在地上,死活不愿走。
昨天的针灸让他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后背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来回爬咬。他试着止痒,才挠了几下,就沾了一手的血。
可他太瘦弱了,护工轻而易举就将他的手从床栏上扒了下来,接着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将他又推又踢,最后还是把他拖进了针灸室里。
“大夫,你今天可得多扎他几针,扎深一些,妈的!今天弄他过来,实在太费劲儿了!”护工愤愤地同针灸大夫嚷嚷。
针灸大夫淡淡回答:“扎多少针,扎多深,从来都是我来安排。你觉得气,就出去撒,命令我是没有用的。”
“操!”护工愤愤离去,本来因为将温乐弄过来,就忙活出了一身汗,又加上针灸室里又热又闷,针灸大夫的话又不中听,更是让他心头冒火。
针灸大夫指了指床,对温乐说:“和昨天一样,脱上衣,趴在床上。”
温乐像个毫无生气的傀儡一样走过去,坐到了床上,他的半边脸被护工打肿了,喉咙里都是咸腥味。他看着针灸大夫准备今天针灸要用的东西,意外地安静,一言不发。
针灸大夫准备好器具和药膏之后,提着大篮子走了过来,微微蹙眉:“你怎么还坐着?”
温乐抬起眼,异常平静地问:“大夫,今天的针灸,和昨天的一样?”
“嗯。”
“大夫,你知道吗?针扎在后背,真的很疼。”
针灸大夫抬抬眼皮,不知道温乐跟他说这个要做什么:“所以呢?”
“我不想被针扎了。”
“所以呢?你以为你能决定吗?你有病,得治,针灸治疗是一个有效的方法。”
“但我真的不想,针扎得我很疼。”
针灸大夫重重眨了一下眼,似乎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没有向他翻白眼。他从大篮子里掏出了装针的长匣子,命令温乐:“快点,我不想耗费时间跟你讨论扎针有多痛。”
温乐闭了嘴,将一双在床沿晃荡的腿收了上来,两手撑着床,往床头退,脸还是对着针灸大夫的方向。
针灸大夫将针匣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又低头要从篮子里拿别的器具出来。
忽然,他觉脸前卷起了一阵微风,下一秒,温乐的脚就踹到了针灸大夫胸口上。
针灸大夫被踹倒在地,大篮子掉到了地上,各种器具药膏哐啷撒了一地。他捂着剧烈发痛的胸口,从地上坐起来,破口大骂:“臭小子,你竟然敢踹我!”他非常懊恼没有提前将温乐绑好。
温乐从床上跳下来,又踢了那个针灸大夫几脚,狂暴地骂:“我他妈都跟你说了,被针扎很疼!你还他妈要扎我,还他妈要扎我!你这个老不死!”
听到了动静的护工冲了进来,将温乐拉开,挥了一拳,温乐“砰”的一声撞到了床后,摔倒在地,头晕眼花,疼得忍不住呻吟。
妈的,刚才踹了那个老不死之后就应该跑,踹什么踹!温乐十分懊悔,他差一点就可以逃了。
护工将针灸大夫扶起来,针灸大夫被温乐踢得鼻青脸肿,浑身脏乱。他捂着肚子和胸口,两撇胡子乱抖:“你个畜生!你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命令护工将温乐扔到床上,扒下了温乐的上衣,将温乐的四肢和脖子都绑好拴在床上,接着,他用烧红了的针,将对温乐的怨恨化成了恶毒的手法,狠狠扎入温乐的皮肉,每一针,几乎都要从后背穿过内脏,穿到身体的另一面。
温乐疼得大喊大叫,每一次挣扎却只能换来四肢的勒痕和咽喉被紧扼的窒息感。
他的后背在流血,嘴巴也在吐血。
“杀了我杀了我,让我死,让我死……”
然而狠厉的扎针并不是温乐袭击大夫这一事的唯一惩罚。
两个小时后,满嘴满背都是血的温乐光着上身被护工拖到了疗养院的顶层,那里有一个空空如也的房间,房间的中间,吊着锁链。
温乐的双手被戴上了镣铐,吊起来,锁链被调至温乐刚好能站直的高度。
“没看好他,让他动了手伤了人,是我的过失。”护工向梁文书道歉,同时恶狠狠地瞪着温乐。
梁文书得知温乐袭医的消息后就立马制定了惩罚措施,并迅速赶到了这间反思室。
“没事,就让他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过几天,他就知道错了,到时候会更好管教的。”
之后,梁文书和护工离开了反思室,只留下温乐一个人被吊着双手,孤独又无助地站在这个空荡荡的,白惨惨的,吹着冷风的房间中。
第46章 【已修改】
温乐在反思室里被吊了三天,那是一种漫长又痛苦的惩罚。
冰冷坚硬的镣铐拴在温乐的手腕上,锁链吊起的高度让温乐正好能站直。若是他站累了,想要屈膝休息一下,那镣铐就会在他那只有薄薄一层皮肉的手腕留下深深的勒痕,磨破皮划出血。
温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要么休息双腿,让手腕受罪;要么保护双手,让膝盖受罪。
他的上身裸露,后背的血迹没有擦干,苍蝇等小虫子从大开的窗户飞了进来,绕着他飞啊飞,停在他后背和手腕结痂的伤口上,抖着翅膀,搓着触手。温乐很烦这些苍蝇虫子,嗡嗡嗡地吵得他耳朵疼,停在自己皮肤上又痒得难受,他只能频繁晃动身体,甩走那些烦人又噁心的虫子。
但这不是最糟糕的。
温乐被这样吊了三天,这意味着,他只能原地解决生理问题。
闻着排泄物的恶臭,感受着身体的油腻,温乐对自己的厌恶达到了极点。
从小到大,他吃过很多苦,挨过很多打,听过很多骂,也曾因为打架和捡破烂将自己浑身弄得脏兮兮的。但那只是暂时的,本质上,他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因为他觉得只有干干净净的,才能配得上他哥哥。
可是现在的境况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不知廉耻的野兽,一身污秽地在这个世界摸爬滚打,噁心得要命。
与此同时,他也无法睡觉,强烈的疲惫感一直压着他的眼皮,他很想闭眼躺下睡上一觉,可是双手和双腿的疼痛却一再地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在这三天时间里,护工每天都来一次,不耐烦地喂他吃些东西和水,以维持最基本的生存,但是对于他身下的那些排泄物,却是不管不顾,似乎觉得温乐就应该和排泄物待在一起,发烂发臭。
梁文书和张一水也来了一次,带着几个护士和护工。那些护士和护工看着都很年轻,似乎都是没什么经验的实习生。他们见到温乐这模样时,都嫌弃地捂上了口鼻,嘟囔着:“好臭,好噁心!”
梁文书倒是非常镇定,平静地同那些护士和护工解释:“他就是我们这里最近接收的一个病人,具有非常严重的反社会人格障碍,他之所以被送到这里进行反思,就是因为在治疗过程中袭击了一个医生。不过他最大的问题,是他蛊惑了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并与其发生了性关系。”
“啊?这么变态啊?”那些护士护工们都听呆了,“和自己的双胞胎哥哥乱伦,好噁心!”其中有一两个当即就干呕了起来。
“我的天啊,他真的是有病吧,和自己的哥哥做那样的事!”
“变态!”
“肯定要好好治治,不然太危害社会了!”
“就是就是,又不是原始人!”
“啧,这是有屌癌吧,建议物理去除,不然以后出了疗养院,指不定还会干出什么事。”
“这种人还让他出疗养院?疯了吧,直接关监狱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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