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江不言气得翻眼睛。
江不语冷冷哼一声:“在别人处吃瘪,就拿我们撒气。”
一语中的,阿奴忍不住笑了。
沈笙拍拍她的脑袋,“你长不高,就是因为吃的饭都装进了脑子里,光长脑子,不长个子。”
一句话刺中了江不语的心口上,再度炸毛了,“我才多大,我们八百岁才成年,我还有七百多年,还有七百多年……”
江不言捂住她的嘴巴,嘘了一声,“被别人听到,就会把你当作怪物了。”
江不语悻悻地看向阿奴。阿奴无奈望着天际,“应该也把你们送到大荒去。”
“你送、你送,我长大后就不要你。”江不语逞强地喊了一句。
沈笙笑得直不起腰,江不语气得小脸通红,沈笙上前抱住她,然后指着护城河的方向,“别生气,晚上带你去游船。”
江不语顺着指尖看过去,水面上飘着不少船只,远远看去,水面一片平静。
她没看出名堂,下面的江不言急了,拽着阿奴的衣袖。阿奴睨她一眼,“我腰不好,不能抱你。”
“你腰怎么就不好了?”江不言不信,转身去拉扯江不语,“你下来、你下来。”
沈笙放下江不语,江不言拉着妹妹就跑了,临走不忘奶声奶气说一句:“你腰不好,一辈子都好不了。”
“什么意思?”沈笙觉得这句话很不对劲,甚至有些奇怪。
阿奴也走了,理都不理她。
沈笙:“……”
****
先帝孝期已过,京城内陆陆续续热闹起来,夜晚,护城河上飘了许多花船,灯火萦绕,水面上映照着人间繁华色。
码头上不少货郎叫卖,沿街行走,让护城河更为热闹。
不言不语围着货郎,惊讶地在货筐子里挑挑选选,“这个红色的。”
“不要红色的,头上就是红色的,也不要灰色的,我要彩虹的颜色……”
“你好烦人,你自己选、自己选,别扒拉我的……”
货郎生无可恋的看着两个小孩,从衣襟上去看,小孩子非富即贵,他小心地提醒一句:“脑袋拿回来,会闷着气的。”
沈笙上前,将两只小脑袋提了出来,然后给货郎些钱,连货筐都买了下来。
许是十五佳节要到了,护城河边上多是一家人出行,提着花灯,笑笑说说。
沈笙抬首去看着,温馨的气氛让人心中暖意十足,她又望向身边的人,“阿奴,你说,我们年年如此,该多好呢。”
阿奴沉默,眼中的光陡然淡了下来,须臾后,她别开脸去。
两只小的得了两只货筐,一人一只,将好看的都丢进百宝袋里,渐渐的,就剩下一只空空的货筐了。
接着,她们又去其他货郎跟前,沈笙见状,忙将两人拉了回来,“你们是玩儿的还是来进货的?”
“沈笙,你再给我们买有些,我给珠珠留一些。”江不言兴奋地抱住沈笙的肩膀,然后指着岸边上走动的货郎,“我都要。”
沈笙叹气,“你们要那么多小玩意做什么,做工粗糙,回头带你们去铺子里看看。”
阿奴却开口:“你连这些做工粗糙的都不舍得给她们买,还指望好的?你给陆臻买首饰的时候可是很舍得。”
“陆臻是谁?”
“相好的。”
不言不语一人一句话,就送给她娘一顶好大的绿帽子。
沈笙直接将钱袋子丢给两只小的,“去玩,都给你们。”
烦死了!
她转头看向阿奴:“陆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还怎么还提。”
“顺口说的。”阿奴故作后悔般捂住的自己的嘴巴,“下次不会了。”
不,下次还会、下次还敢!
第70章 重逢
沈家租了一条花船, 船上灯光绚烂,徐徐离岸,岸边上人影渐小, 两只小的在船舱上四处跑动。
先帝丧期过后,京城各处都恢复往日繁华, 沈笙眺望夜景, 灯火如锦缎般漂浮在夜间, 灯红酒绿繁华地,夜夜笙歌不知今日是何年。
谁能想到此处的西北兵患已深, 而京城内的人什么都不知晓。沈笙低叹一声,居安思危的道理, 没有人记得。
阿奴从远处走来, 站在她的身侧, “想西北的事情?”
“嗯,周正和我斗,丝毫不想解决西北兵患。”
“周正要的是皇权,怎么会在意那么遥远的事情。”
沈笙也不再问了,迎着夜风, 微微阖眸。
国家消沉,匹夫之勇也无甚用处了。
河面上游了一圈,四人回家去了。
****
婚期这日,沈笙来迎亲, 新娘子上花轿, 喜钱撒了一地,甚是热闹。
吉时在黄昏, 沈家来了不少人,官场的、四位少夫人的娘家, 乃至于皇族,都来了。
唯独周家,连份贺礼都没有。
拜过天地,新娘送去新房,沈笙巴巴地跟着去了,半路被父亲曾经的弟子下属们拦住,生拉硬拽地拖去喝酒去了。
阿奴等到半夜,才见醉醺醺的人回来了。
沈笙一袭喜袍,踉踉跄跄地走进新房,挨着阿奴坐下,歪头看着她傻笑。
阿奴蹙眉:“你笑什么。”
“笑你好看。”
“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这里、这里、这里……”沈笙伸手戳着她的脑门、鼻子、唇角,最后,目光落在她的锁骨之下。
阿奴没奈何,伸手捂住她的眼睛,“醉了,去沐浴,回来睡觉。”
可说到‘觉’字,阿奴脸色微变,拂开沈笙的手,双手结印,催动传送符,直接走了。
洞房里留下醉醺醺的醉鬼。
醉鬼愣了下,伸手去抓,什么都没有抓到,脑子一晕,直接睡了过去。
洞房夜,新娘跑了。
新娘跑到宫里去了,来到丹峦殿前,有人破阵而入,直取丹峦殿。
凤鼎前站着一人,一袭黑袍,头戴木簪。
阿奴顿住,对方也意识到有人来了,回身去看,本该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对视的一刻,又是无尽的沉默。
两人眼中映着对方的容颜,初见时,她们都是少女,朝气与青春融合为一张美丽的脸颊。
万年过去,再见面,满目沧桑。
青苏满头乌发,化为白雪,她望向阿奴,低叹一声:“有妖与我说,南乾内有人行魔功,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虎妖与你说的?”阿奴问道。
青苏摇首:“不是,是一树妖,想来是感应到这里的变化了。你竟然还活着。”
“苟活罢了。”阿奴语气沧桑。
两人坐下来,对面而坐,青苏轻描淡写道:“大荒与外界不同,躲入大荒,算是侥幸逃过一劫,若不是这只魔鼎,我也不会过来。”
曾经跳脱的女孩,沉稳冷静。
青苏面上云淡风轻,可一双眼失去神采。阿奴想到了如今依旧爱玩的沈笙,经历过那么多,她沉稳了些,却依旧是俏皮。
阿奴深吸一口气,“你来了,送我回到万年前。”
青苏狠狠皱眉,“这又是什么法术?”
阿奴将目光落在凤鼎上,“这是南河数位神仙神魂所造,可以送我来千年后,也可以送我回到万年前。”
只是凤鼎需要怨气!
青苏便是魔族人,一眼就看破凤鼎的奥妙,“你需要怨气,所以,你作为国师,无视南乾消沉,对吗?”
阿奴没有回答。
“江族长,你是神女!”青苏微叹,她是神女啊,怎么会堕魔呢。
神族高贵,魔族如过街老鼠,你怎么会堕落成这般。
阿奴低笑一阵,嘲讽道:“如今还有神族吗?”
青苏胸口起伏,道:“你在自甘堕落。”
“那又如何,天地不仁,我便做自己的天地!”阿奴起身,望向凤鼎:“我会成功的!”
青苏担忧:“万年前,你还有没有出生,你稍微做错了什么,这世间还会有你吗?”
“杀了闻天又如何,南河就会无事吗?”
“江族长,你醒醒,已过千年,沧海桑田,不是过去的天地了。如今人族掌控天地,妖族横行,早就没有神魔之分了。”
“魔尊,你莫要忘了,你是最后一个魔族的魔。”阿奴心平气和的对视,“回到万年前,阻止明鸿与闻天相爱,明鸿依旧是神女,魔族大患是整个神族的危难,不仅仅是南河的。”
青苏对上江晚偏执的眼神,她的目光让人难以忽视。
“若你的母亲无法相爱呢。”
“那又如何,南河在即可。”
青苏的心狠狠一颤,唇角苍白,她掀开黑袍上的帷帽,露出满头白发,“江族长,你想想后果,你的孩子可能也不存在了,你想过她们吗?”
若是没有江晚,哪里来的不言不语呢。
“你的命在你手里,可你不该主宰她们的性命。你救了南河,那她们呢?活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吗?”青苏抿唇,神色中藏着几分痛苦,“我可以帮你,只人族陷入战乱中,怨气四起,是你想看到的吗?”
“曾经的江晚,意气风发,悲悯世人,如今的国师呢。”
青苏扬首看着她:“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决定会影响很多。”
“那又如何。”阿奴不以为意。
青苏见她无动于衷,便不再劝,起身说道:“需要的时候,我会回来的,你自己想好。”
阿奴抬首,曾经稚气的眉眼被岁月磨砺了,留下的只有沉稳与淡漠。
她说:“你可还好。”弦祝服
“甚好。”青苏回了简单两字,比起阿奴,她虽说孤单了些,可过的比她好多了,因为她的心,如止水。
不会波动!
阿奴颔首,“我知道了。沈笙在沈府。”
“不见了。我来这里,本是为了魔鼎,会有再见的时日。”青苏莞尔一笑,笑意淡淡,苍白的面容上掀不起一丝涟漪。
青苏走了。
阿奴一人望着凤鼎,心中掀起万丈波涛,青苏的淡漠,让她提不起一丝力气。
神女、堕魔……
为何会这样呢?
自己做的,难道都是错的?
****
洞房里,只有沈笙一人,婢女寻不到新娘,只得给醉鬼擦拭一番,喂了醒酒汤。
沈笙一觉睡到午时,身侧依旧空空。
两只小的趴在房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嘀嘀咕咕,吵得沈笙想睡都睡不着。
门打开后,两人站了起来,朝里面张望,“还有一人呢?”
“昨晚跑了。”
“跑了?那你真的很可怜啊。”江不语故作叹气,“洞房花烛夜让人跑了,人家会笑话你的。”
沈笙果断捂住她的嘴:“你不说就没人知道,快闭嘴,自己去玩。”
“我想邀请珠珠过来玩,可以吗?”江不言趁机说出自己的目的。
沈笙低头看着她:“她多大,你多大,幼稚吗?”
“我才四五岁,你不要乱说话。”江不语掰开沈笙的手,朝她吐了吐舌头,“不可以乱说话的。”
沈笙也是无奈,“自己去同祖母说,祖母答应就成,我去找你阿娘。”
半夜跑了,这是逃婚!
沈笙打发走两只小的,回屋后取出传送符。
不用猜也知道阿奴在丹峦殿,昨夜那么重要,能影响她的只有丹峦殿。
传送符将沈笙送到殿内,阵法消散,露出阿奴的背影。
阿奴坐在蒲团上,背影消瘦,她三两步就走过去,“你怎么不回去?”
一句轻唤,让心神不定的人回过神来,她无助地回首,眼眸中映着沈笙焦急的面容。
她勉强地笑了笑,“一时失神,忘了该回去,酒醒了?”
“昨夜谁破阵了?”沈笙在她身旁坐下,扬首就看到凤鼎上的纹路,心中一凛。咸珠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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