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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无所有(GL百合)——痛痛飞走

时间:2023-12-23 08:59:53  作者:痛痛飞走
  江依说:“也跟你说一件旧事,柳仰原来不叫这个,单名是‘杨柳堆烟’的‘杨’。”
  “那江凭月原本叫江凭月吗?”
  “是,不曾变过。”她抬眼看我,很快低下头去。
  该说的都交代完了,轮到她来问我,只能问一句。她还是想知道我的意中人。
  我的心上人啊,“明明。”
  “明明什么?”
  “就叫明明,两个扬声调,日月明。”
  她盯住我,眉间有微波,往下看了一眼,“你们有约了?”
  “算是。”
  江依撑住桌沿,躬下身道:“我记下了。”
  只能问一句,她问了两个,我都答了,按理说应该再从她嘴里问出点别的,看在她说了那么多掏心掏肺的话,罢了。我没有长处,性情不好,本以为知道这些事情会很生气,少说要骂她一顿,如今却觉得她很好,比从前还要好。江依跟我说,她对书文,并无贪恋,盯住她那双眼睛,谁信呢。
  我不该强逼她将心中所想一口气尽数倾倒。听她说的,她还为我杀了人,不是我,之前那个。墨书文被欺负了,她气不过跑到边外给人家报仇。
  我不是圣贤,不可怜那些人,我就是心疼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现成的饭晾在桌上都没见她抬手热过。这么矜贵的一双手落得黄沙漫天的荒漠中砍杀,不知图什么,也许是为求个心安吧。
 
 
第30章 粼粼江水
  “亲长疼爱,家族器重,一样都没有,一路走来能说是,算是在身边陪伴几年的就一个早亡的妹妹,每每觉得自己不能如愿,便想起你。我们是故人,总要为你改一改这条将行的大道。”
  “从前那些日子,你都不跟别人生气,有次发脾气是跟天,天不好,让你淋了雨,我没有留你,我应该留你。”
  “等到放晴了,我会求你消一消气。”
  江依时常这样,突然很愧疚,盯得我浑身不自在,我问她:“那个时候不想见我了吗?”
  “算是。”
  一个没人疼爱的孤女,在世间走了一遭,想要的全都见不到,听着是挺可怜的。
  “想必是为大局。”
  江依静静摇头,应该很困了。眼中日薄西山,枯败得彷如荒原。
  也是,没必要非得杀浩瀚天地间一个小小女子,“为了更重要的事……人吗?”
  “你不愿意说,那我猜猜看,你要学孙猴子下地府改一改我的命途,世事无常,几天工夫能出的变故太多,我安好不代表不会应到别人身上。你担心,两头忙起来,捉襟见肘顾此失彼。”
  她抱着胳膊咬手指,无可奈何,“没什么事要排在你前头。”
  她很焦躁,说话快了好多,“就好像,在我眼里,你已经有在仔细考虑了,可惜一次都没有抬头看。世人都有期许,我去找你,只想让日子长一些,再长一些。”
  “你说什么都有价,晨起多放一斗米,晚上那顿的咸香就要大打折扣,炖肉,锅里多放一块糖,下个月的租子就没了着落。拿到什么,都要用手里的东西去换,一样的,见到的摸到的,万事万物都有期限,是我的也不是我的。每次睁开眼,只求这种日子再久一些。”
  “你说什么都有市,不分贵贱,一文不值的东西也许能换连城,推出门去总有人过来买。我不成,忙乱是太多东西超出掌控,一旦超出掌控,底线再难坚守,我不是女娲,无力补天,尽所能而已。毕竟肉体凡胎参不透天意,好在上天怜惜……寻你的路上已经想好,你出了什么事,我会自戕。”
  凭月将手腕抵在额头,神色懊恼,语气格外冷,像是真的跳出局中作壁上观,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真这么想?”我挽起她的胳膊,轻轻划她的手掌,“不能这么想,你家人怎么办?”
  “你有家人,房廊屋舍,没良心。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就算安然度过此劫,往后呢,明知道世事无常还要这样偏执,难怪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还缠着不放。不用可怜我,不用觉得我可怜。”
  “随你吧。”
  她说亲缘淡薄,不能留有子嗣。就因为我家中不睦,半句不提自己家事。
  就是因为我,我没有求过这些,也没有求过她。我不该强迫她说这些,她很没精神,眼睛已经不再动了,就像一潭死水。
  “血浓于水因为血原本就浓于水,没别的意思。亲长珍视是你走运,怎么能一直躲着呢。我怎么因为这个讨厌你?”
  “没有躲。”
  “不说这个了。”我想了想,点着手指开始算,二四六八十,“其实这么算,江依,你比我大出二十岁啊?”
  “哪有!”她总算有了生气,气急,一把拍开我的手,自己掰开指头在我眼前晃,“十……十六,十五吧。”
  我笑笑,“大点就大点,反正年岁都虚长的。”
  她又让我数了一遍,行吧,十五。她说等我回京,会寄信过去。
  江凭月的文章我见过,长篇大论,一连十几页只翻过,不久耗光一册书本,写信应该会留下很多字,会不会把书中的字都穷尽了?应该不是,数数算起,从一数到十也就十个字了,你我她,生与死,爱与恨,聚散离合,情与别……世上对字这么多,怎么写得完的?若是她写得久写得长呢?应该也是会写完的,把人间的字都穷尽了,还能另外写些什么呢?
  说点别的吧。
  “你跟她呢?”我指了指我的心。
  “认识不久,关系不远不近,从没红过脸。”
  “红脸,因为羞涩还是生气啊?”
  凭月回想着,手掌按住膝盖,“都没有过。”
  “那还算相敬如宾吧,江小姐这模样不算差,私产也多,她不算亏。”
  “谁是你……”
  我打断她:“可能她没那个意思。”
  她急切道:“可你送了我那块玉。”
  那块又丑又不值钱,也表不了什么心意的玉。随意摔打,拿去当掉,她竟视若珍宝。
  “她当面说清楚给你的吗?”
  江依不置可否,看来不是。这玉太笨重,系在腰上捆不紧多半要掉,她腿不好,更不便行走了,又是亡者遗物,不合时宜也不相称,只当信物并无不妥,传情的话,我送她绝不会送这个。
  “会错意了吧,我送会送小巧些的,那个沉,看着不聪明。”
  “是嘛。”她低下头,只是笑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谁送人东西会送这个,铺子下来之后,回去再攒两个月,能给她买更好的。
  起初江夫人太过坚决,好说歹说动摇不得,兄长一天天拖着不成家,主母哪能厚此薄彼,于是两边都催不得。后来知道我在外面过得很好,自在极了,有勇有谋潇洒恣意,那时已经不做念想了,一门心思扑在别的事上,是块旧心病,最好的机会在多年前错过了,她年岁渐长,早不是少年心性,做事情总是瞻前顾后游移不定。母亲忧心,让她快来见我。
  从前噩梦跟心悸不是假的,算不上大病,最多心绪乱,自己让自己吓着了,有我之后安稳许多,这几天不在她身边守着,怕是又犯了,脸色也不好。
  我想陪她睡下,没推拒,找了床被子过来。她说没事,之前那么怕黑不敢一个人睡就是想让我和她在一块,夜里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她从前一直一个人。
  她洗漱干净,把我拦在床头。
  要不是身上闻不出酒气,真以为她醉了。
  “你不走,是要给我贺寿啊?”我没搭话,她自顾自说着,“他日悔不当初,可别怪我没提这个醒。”
  她衣衫太薄,好像只有一层,我一摸,能隔开料子碰见皮肉下面的那身骨头。一坐下来,我腿上湿了一片。
  “什么时候?”
  “你摸我的时候。”
  “什么时候摸你了?”
  “摸我手了。”
  室内一热,那药味散得到处都是,太浓烈,明晃晃昭示着,我拍拍她的腿,问她疼不疼。
  她摇头,扶正我的肩,捂住颈侧,胸口蹭上我的鼻尖,“别亲这,留了印子。”
  我没有要亲她。
  “凭月,怎么这么香。”
  “干花泡水,沐浴洗出来的。”
  “还以为你会说自己天生异香。”
  她凑在我耳边,真是小蛇成了精,“我好不好啊?”
  “好。”
  “我就是这样,以后就知道了。”
  “还以后。”我笑她。
  “有什么好笑的。”她自己弄散了衣衫,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按在腿间。
  我抓起她的手,“不成,起来。”
  她挨着我,怎么都推不开。
  她坐在我身上,拉着我的手摸她,把掌心按在她下颌骨,从颈侧摸到面颊。
  “你对我好行不行?”她闭上眼,“我是说……”
  我拍拍她的背,“能不能别晃。”
  她好委屈,手背压在嘴唇上:“是我要晃的吗?”
  一个指头湿乎乎地搭上来,推我肩膀的骨头,挣开的一瞬间,她似乎被捆缚了十余年,封在泥土下的蝉蛹,许久不曾这么光明正大,一点一点撩起衣摆,从肋下卷到锁骨,她搂上我颈肩,像条在海里打转的小船。
  她虽然放纵,但总归含蓄,亲我三下,抓着我的手放在她后颈,虎口正贴在骨头上。摸衣带,解扣子,见我没生气就当是默认了。
  头一回这样居然还有些默契。她似乎更敏感些,大腿和小腹都绷得厉害。
  江依靠在我耳边,声音被初春的雨水吹打过了,“我要是困了睡着了,不是故意惹你什么的,我舒服了就会想睡,你懂不懂?”
  “嗯。”
  “你懂什么?”
  我近乎强撑着笑脸,“不知道。”
  “猜猜。”
  “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随你怎么想。”
  “感觉一辈子都不想忘。”她推我肩膀,“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的泪落在我身上,比火星子还要烫。周遭很黑,只能听见她的喘息。
  路上见到打火星子的还能捂着眼睛躲一躲,她压在我膝盖上,站都站不起来。
  “哎,我就是这样,就是会哭。”
  “一直这样?”
  “嗯,你看我,是不是不像常人?”
  是这样,这一刻还在笑,旋即从眼里淌出泪来,我怕她真是要疯了。
  她问我,书文,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动心。
  “江依?”
  “嗯?”
  “腿疼不疼?”
  “管这么多。”她一手抱住我,我摸摸她的背。摸到她的腰,脊柱旁边,她跟猫一样,挺着身子往前蹭。
  “墨书文。”我听见她唇齿不清,“不外如是。”
  她不好受,又哭了,满面谄媚地祈求着,“好了书文,够了。”
  我没有,只是搂着她,分开腿跪着肯定不好受,不跪着就不能靠在我身上,不知道到底是有多不好受,她一个人跑到浴房里,回来时满身是水。
  净手、漱口、梳发,最后照了很久镜子,回房时已经很晚了,她一边看书一边梳发,不多会也歇下了。我们隔开好远,被角蹭不到被角。江依还是睡不好,半夜起来轻手轻脚下床走到外面,又是镯子,她的镯子好结实,经得住这么磕打。
  卧房和书房连着,中间屏风隔开,好大的屏风,有两匹马那么高,比一条街还要宽。
  她走到最那头,影子被烛光打在屏风上,肩上有几只鸟雀,手边就是青山,她靠在墙上,又走到书架旁。
  张望着,蹲下来,撑着桌角起身,深一脚浅一脚,绕开桌子转圈。
  肩膀抵在书架上,拳头也落在那一侧,砚台的响动清脆,和她的镯子一样。捶一下,那些书就错了位置,像春天的竹笋闻雷声而动,浇灌几滴雨水便开始窜个子,如同飞在巷子里的风,克制又沉重地从一头绕到另一头。
  不同之处在于她来去自由,街角的风总是很勉强,艰难地塞进来,偶尔刮起一阵。要么就太过急烈,梧桐叶都能飞上云天。
  又点了两盏灯,挂上灯罩在书案上写字,写一张团一张,不嫌麻烦又捡起来展开折好撕干净。
  跟她说过,写废了不能老撕,反过面画画算数都行,如清姐姐就喜欢攒着废书稿,一筐一筐撞齐了放好。
  过了有一会儿,似乎实在写不下去,站起来把纸烧了,那些黑烟熏人,烧了两张改到屋外烧去了。外面谁家狗叫,传到前厅院子里,天上残月挂在枝头,江依关上门,坐回桌前。
  怎么离那么远,还是能看出大概,她又蹲下了。我叫她,压着嗓子迷迷糊糊喊了两声,没人应,过会儿她回来,没发觉床帐被人动过,头发上有没擦干的水珠,是在外面用凉水洗了把脸。
  把手搓热之后轻轻拍我,说是起夜,吵到我了,问我要不要水。
  我摇摇头,抱着被子。
  背过身睡会不会太冷漠了,我总是这样。于是翻了个身,膝盖顶到她的腿,额头好像碰到了她的肋骨。江依倚在床头,静静看了很久。
  她心里好似在打赌,倘若我转过来,只要转过来,就要抱一抱我。我听见她俯下身,轻轻亲我眉间。
  香气一散,她突然伸手,往我领子下面摸,吓得我一抖,衣裳早睡乱了,领口不知道松成什么样子。
  她从胸乳一直往下摸,指甲按我的乳尖,气也要气死。
  她的手往下一落,那个镯子被我顶起来,很凉,她抽出手来,匆匆卸了镯子。
  我之前也让她摸过,熟了之后换衣裳不怎么避讳。有次缠胸,她见我胸前鼓胀,肿成两个小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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