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致远瞪大眼睛,连忙反驳:“那怎么行?伯父人微言轻,没法在朝中帮上你的忙也就算了,还要你毁家纾难来帮伯父的忙?为老夫人修墓要钱,修缮旧宅要钱,本朝服内不禁生育,你若是家中添了孩子,也要用钱。处处都要用钱,你总要为自己考虑。”
“府上如今除却侍候多年的老仆,就只剩我与夫人二人,根本用不上这些黄白之物,用来给凉州本城的兵士发足军饷,才是正事。”秦砚安认真道,“若是我父亲健在,也会这样做的。”
薛致远不知是喜是忧,无奈摇头:“你啊,和你父亲一模一样,只顾别人,不顾自己。”
吴秋心来到凉州以后,每半月前往救济院为无人供养的老幼分发衣食,还会在城中散些常用的药材,一来二去也结下不少善缘。
一位荆钗布衣的妇人帮她在救济院中搬运药材、衣物,总是一早就到门口候着,每次见了她都笑眯眯的。
吴秋心问道:“今日怎么不见你家小虎?”
“劳烦夫人记挂,我家孩子大病初愈,今天就没带他过来拜见夫人,怕过了病气。”妇人放下手中装满御寒衣物的木箱,“待改日他好全了,我再登门感谢夫人赠药。”
“好啊,那我可要提前做好点心招待孩子。”吴秋心点头应允。
林思齐听过吴景明的转述,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凉州也自有一方天地可供他们施展。”
吴景明抬头望了望太阳的位置,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林思齐走到门口送他,对他说:“早些回去也好,府上应该备好了团圆饭吧,秋娘不在家,只有你陪伯父伯母。”
齐筠从厨房中走出来:“阿乐,河鱼豆腐汤炖好了,你来尝尝咸淡,没有你我把握不准。”
林思齐走到灶边向锅里看,京城没有青竹山下溪中的那种小鱼,他只好用黄刺鱼代替,不过看上去也像那么一回事,先炸再煮的鱼肉香而不散,汤汁浓稠。
灶台边上有个装着鱼骨的小碗,底下浅浅的汤汁已经凝固了。林思齐看向齐筠手中的木筷,打趣道:“不是厨子也偷吃?”
“好久都没有吃过你做的这道菜了,我只是尝尝咸淡,怎么能算偷吃呢?”齐筠理直气壮,“再说了,厨子我都吃,厨子做的菜我为什么不能吃?”
他语罢,从锅里的鱼身上夹下一筷子鱼肉,还连带着呈焦黄色的鱼皮,送到林思齐唇边。林思齐就着他的手吃下鱼肉,咀嚼过滋味后,又向锅里洒了点盐。
二人在院中用饭闲话,待到圆月爬上树梢,洒下皎洁的清辉,已经开始品尝吴景明送来的冰皮月饼了。
齐筠抬头望着天穹之上饱满的白玉盘,他突然感到一阵伤怀:“今天的月亮真圆,也不知明年我还能不能陪你看八月十五的月亮……”
溶溶月色照在他流露忧愁的昳丽脸庞上,林思齐忽而觉得心脏抽疼了一下。
对于齐筠来说,本来不必担忧寿数之事,应该担心的是林思齐。而今未做恶事遭逢飞来横祸,他心中又是何等滋味?
原本齐筠对他就有些患得患失的意思,随时随地展露着毫不遮掩的占有欲。在他漫长的生命中,这是头一回尝到情爱的甜蜜,自他坦白一切后,黏林思齐黏得愈发紧了。
林思齐从石凳上站起身,从齐筠身后抱住他,轻轻撩开他的乌发,在他光洁的后颈落下一个轻柔的亲吻。
他才饮过桂花酒,唇瓣带着一丝舒心的沁凉。齐筠感受到颈上传来的柔软,也并未像上次那样躲开,他转身回抱,力度之大让林思齐的衣袍叠出凌乱的褶皱。
二人鼻尖相抵,四目相对,呼吸交缠,一时都不再言语。
过了半晌,林思齐目光柔和,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你不是让我怜取眼前人吗?我这就来怜一怜你了。”
他吻住齐筠的双唇,伸手探向齐筠腿间,隔着衣料动作生涩地轻揉安静蛰伏的阳具。齐筠被他吻得愣了一瞬,随后更激烈地回吻,搂住他腰身让他紧贴自己。顷刻他腿间的那物就被摸出了感觉,顶出明显的轮廓,硌在林思齐的掌心。
正当他以为林思齐要用手为他解决的时候,林思齐反而收回了手掌,齐筠难耐地抱住他蹭了两下,却也被他轻轻推开。
“好阿乐,就算我偷吃了一条鱼,也没必要这样罚我吧!”齐筠只好去牵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你又招惹我,又不帮我的忙。”
“我什么时候说不帮你了。”林思齐脸颊泛红,牵着他的手,引着他往屋内带,“……哪能在外面做这种事。”
齐筠听他回答,心中暗喜,顺手带上房门,将皎洁的月色隔绝在外,室内并未点灯,就算有点点清光从窗户中洒入,也并不亮堂。
林思齐的视力并不足以在这样的光线下视物,他伸手在齐筠身上摩挲,为他件件解衣,待衣衫尽褪,齐筠正欲伸手抱他,却抱了个空。
因为林思齐跪在他的面前,握住蓄势待发的阳具,试探性地含住了硕大顶端。齐筠因快感而身躯紧绷、心跳加速,林思齐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却能看清林思齐此刻的模样。
他殷红的双唇被柱身撑开,勉强含住顶端缓缓吞吐,眉眼间流露的神情颇为认真,似是在努力解决一件棘手之事。
齐筠见状,被含在湿热口腔中的阳具又胀大几分。他克制着在林思齐口中抽插的冲动,轻声哄道:“那里脏……快吐出来。”
他连忙后退,想将自己的阳具从林思齐口中抽出,不料却被林思齐的虎牙擦过柱身,忍不住因为微弱的痛感和触电般的快感倒吸一口凉气。他常在与林思齐接吻的时候伸舌舔他的虎牙,似是要将他早年经受的一切苦难磨去。
林思齐并不是知难而退的人,他心知齐筠看得清,只好用眼神示意他别乱动,身体前倾将阳具含得更深,顶端直直卡在喉口。
齐筠伸手抚上他的发顶,声音发哑:“嗯……你不要勉强。”
林思齐听了他的话,只好更卖力地舔弄起口中的阳具,他试探性地用舌头扫过柱身,吮吸着柱身上凸起的经络。齐筠生性爱洁,除却一点前液的淡腥并无气味。
齐筠扶着他头顶,控制着力道轻轻地在他口中抽动起来,柱身擦过湿热口腔的啧啧水声让林思齐面红耳赤。
在数次深喉后,齐筠面露欢愉之色,身躯紧绷,轻轻将林思齐推开,他的声音中夹杂着情欲的黏腻:“我快要到了……你快吐出来。”
他从林思齐口中抽出性器,一大股白浊从顶端喷射而出,落在林思齐的脸庞上,林思齐避也未避,主动舔去阳具顶端小孔挂着的残精。
齐筠将他从地上扶起,搂个满怀,用衣袖将他脸上溅到的精水尽数擦了。林思齐的双膝跪得发软,只得靠在齐筠怀里。
“……喜欢吗?”林思齐问道,双唇上还挂着可疑的水色。
“当然喜欢,最喜欢你。”齐筠抱着他走向床沿,“现在轮到我怜一怜你。”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啥一恢复日更就掉收掉粉了,努力洗脑这不是我的问题。(悲)
第29章 第一折 青衫客29苍生血
【苍生血】
九月初九重阳日,吴景明特地与林思齐打了招呼,说是家中新买了陶阳捞的湖蟹,邀请他与齐筠一起来家中用饭。
吴秋心一走,吴府中着实冷清了不少,往年府门口的茱萸都是她插上的,现今却是吴景明来插。
今日秋高清爽,黄昏时分的日光并不热烈,吴府在庭院中设了圆桌,摆了一桌陶阳菜,开了一坛陈年的菊花酒。
吴夫人思女心切,品尝着家乡菜肴都觉得不是滋味,她满怀忧虑:“也不知凉州那边如何了,听说西北九月就会飞雪,秋娘哪里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放宽心,你女婿是个会照顾人的。”吴颐用蟹八件拆着螃蟹,宽慰发妻道。
“墨卿向来稳重,他答应过我会照顾好秋娘,就一定会做到。”吴景明也出言安慰忧思过重的母亲。
林思齐也连连称是,吴夫人叹了口气,她皱起秀气的黛眉,望向杯中清澈的酒液:“近日里我总是心神不宁的,也不知是怎么了……”
齐筠将温好的酒从小炉上递到林思齐面前,他说:“伯母不必担心,也许是秋燥,喝些养心安神的茶就好,等明天我就差人包好送到府上。”
“小齐有心了,我是头一回和女儿隔这么远,儿女是妇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实在是忍不住牵肠挂肚……秋娘从小身子不好,我在她身上花了许多心思。”
吴夫人只觉怅然若失,当年吴颐高中榜眼,她抱着吴秋心上京的时候,女儿才两岁,正是离不了人的年纪。
如今却做了人家的媳妇,跟着人家回老家了。虽说三年不短不长,但也难以叫人一下子习惯女儿的缺席。
“左眼皮跳得厉害,也不知是不是着凉……”她眉头紧锁,抬手轻轻抚着半边脸颊。
吴颐正在为夫人倒酒,却听见院门外传来洪亮的呼喊声。
“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门房一路狂奔走到庭院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双眼微红,半老的脸庞上显露出震悚的神色。
“何事这样慌慌张张?”吴颐将酒杯放在夫人面前,对他道。
“边关急报,达克已攻破凉州本城,正在奔袭京城的路上了,据说不日就将兵临城下。”
吴夫人大惊失色,失手摔碎了酒杯,瓷杯摔得四分五裂,温热的酒水飞溅在她枣红色的前襟上,仿若点点染血。
吴景明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他知道达克会再度犯边,却没想过位于则全关后的凉州本城竟然沦陷得如此之快。
按秦砚安在信中的说法,他打算三年后重新入朝,向圣上请命负责凉州府防务,驻守则全关,将达克挡在关外。
林思齐抛下筷子,与齐筠对视一眼,二人的眼底皆是震惊。一向从容不迫的吴颐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在一片只有门房喘息声的死寂中,吴颐面露愠色,开口追问:“达克怎么会攻破凉州本城?驻守则全关的刘天雄去哪里了?他坐拥十万精兵,怎么会让本城这么快失守?”
吴夫人眼圈微红,她才不管什么刘天雄和则全关,一心记挂着自己的女儿:“……我女儿女婿出来没有?凉州本城总能抵挡几日吧,他们出来没有?”
吴景明攥住衣摆的手掌微微发抖,林思齐和齐筠面露忧色,大气都不敢出,只待门房回答,他们想知道的,吴家夫妇已经问了。
“则全关没有失守,达克是直奔凉州本城,刘天雄说他对此事一无所知,已经在后方追了。”
剩下那个残酷的消息让门房如鲠在喉,他想起二人生前的音容笑貌,心中一阵悲痛,却不能不告知众人实情。
他颤抖着声音说:“凉州本城守将薛致远战死,平凉侯夫妇殉城。”
“什么?!”除却吴颐以外的四人均是异口同声。
吴夫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她从座位上站起身,感觉双腿发软,吴秋心才出发不到半年,如今却传来噩耗。
她不像丈夫、儿女那般懂得西北军务,只晓得女儿女婿都没了。
“吴伯谐,我就这一个女儿……”她失魂落魄地望向吴颐,语气悲怒交加,扬手打了丈夫响亮的一巴掌,“是你害死了我女儿女婿!”
吴颐连喜怒无常的天子都不怕,却被发妻冰冷的眼神瞧得背脊发凉,一时竟怔住了。
庭院中安静得落针可闻,吴景明连忙去握母亲的手,走到二人中间将父母隔开,他强忍悲痛劝道:“母亲,父亲怎么会故意害自己的女儿呢?这种事情如何能料得到?天下雄关竟然会悄无声息失守,定是那刘天雄出了岔子。”
林思齐在桌下悄悄握紧了齐筠的手掌,齐筠知道他心中难过,只好安抚似的摩挲他的掌心。
面对友人的死亡与友人家中的闹剧,二人默契地不再开口说话,有什么话等着回去再说。
“谢佩兰,你一派胡言!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女儿女婿?”吴颐捂着脸怒道。
正当林思齐想拉着齐筠离席的时候,府外传来催命符般的钟声。
那是端午才响过的急召钟,正齐二十八年的急召钟响了两次,这是本朝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特殊情况。
他连忙起身,对众人告退:“伯父伯母,我先回家换衣服了,春和,我们金殿再见。”
“你先在家中冷静一下,我要去上朝了。”吴颐不耐烦地对夫人说,又转头对林思齐说道:“去吧,去吧,有什么事散朝后再说。”
吴夫人不愿再看到丈夫的脸,她独自离席,将自己关在吴秋心生前的闺房中闭门不出。
女儿的房间仍然是从前的模样,她每日都吩咐婢女打扫,等着女儿哪一日从西北回来,可是现在她再也回不来了。
陶阳经历战乱还是本朝建立前的事情,临江府以瓷茶闻名,历朝历代都是税收大户,就算是纷繁复杂的乱世之中,兵强马壮的诸侯豪强也不会故意伤害这座能为自己带来财富的城池。
她只觉心脏绞痛,坐在女儿的梳妆台前独自垂泪,望着镜中与女儿相似的脸庞,想知道女儿是如何死的?死之前害不害怕,疼不疼,会不会想她,想回到家里?
换过朝服的吴景明面无表情,他站在还未点灯的庭院中,向吴颐抛出了一个很是逾矩的问题。
“父亲,你是不是在五月就知道刘天雄不靠谱?”
吴颐冷笑一声:“好儿子,连你也觉得我是故意害死女儿女婿的?我要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早就把严良赶回甘州当放羊翁了,还费心与他周旋做什么。”
“我早就提醒过秦砚安,叫他不要去凉州,不要理会言官的弹劾,他自己上疏要去,圣上金口玉言,我又能说什么?”
吴颐调整着腰带的位置,他大红朝服胸前的禽鸟补子在昏暗中显得狰狞而扭曲。
吴景明面沉如水,他向来温和的嗓音带着森然寒意:“所以说您一早就知道刘天雄不靠谱,但依然同意了他担任凉州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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