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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司匹林(近代现代)——成江入海

时间:2023-12-23 09:18:32  作者:成江入海
  谢臻翕动下嘴唇,没有应声,他盯着靳时雨这张放大的脸,无声息地叹出一口气。
  “谢臻?!”
  远处炸开一道又惊又喜的呼喊声,靳时雨身影微顿,不着痕迹地正过身子,挪开视线看向快步奔来的人。来人穿着件低调又不失气度的大衣,头发被皆数梳到后面去,第一眼看过去的印象就是温和。
  谢臻皱眉对上来人的视线,辨认出来是谁后,肉眼可见地出了神,迟钝地喊出个名字:“沈京昭……?”
  沈京昭见他认出了自己,顿时展开笑容,眉眼弯弯的,不动声色地坐在了靳时雨和谢臻中间。
  沈京昭笑道:“我真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很久都不见你了,你生病了?严重吗?”
  他是个Alpha,谢臻当年的同窗,甚至还是一个寝室的舍友。谢臻依稀记得,沈京昭七八年前,临着毕业的时候和他表白,被拒绝后的尴尬场景。那种尴尬在现在沈京昭连环的热络关心下重新涌了上来,掺杂着物是人非的窘迫,让谢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谢臻还没有回答,便看见靳时雨的手搭在了沈京昭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将沈京昭拉开:“这位沈先生,烦请你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沈京昭扭头看向他,眼底还带着笑:“诶,你是阿臻的弟弟是吧?我见过你的照片。”
  靳时雨的脸彻彻底底黑了。
  “你好,向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京昭,是阿臻的大学同学。”沈京昭笑眯眯地伸出手,要和靳时雨握手,被靳时雨冷冷一眼忽视了。靳时雨没有理会他,站起身来,替谢臻换了一瓶新的输液瓶。
  靳时雨低眼看向谢臻,冷淡扔下两个字:“走了。”
  谢臻心里一阵叹息,说不上来的无奈,深知靳时雨这下是生了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实在没有多的精力再去应付,随即谢臻挤出个尴尬又勉强的笑容:“好久不见。”
  “是很久没见了,自从毕业后我调去海市,到现在已经有七年了吧?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还是在鹤市这边工作?鹤英分局?”沈京昭语调很温柔,一双带着水光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看得谢臻有些发毛。
  谢臻礼貌答着:“没有,我已经不做警察了。”
  沈京昭面上惊讶了下,随即又淡淡笑笑:“人各有志,我也理解,不过我还是挺意外的。其实看着你这个发型就应该猜出来了,不过很好看,很适合你。”
  “……谢了,你怎么回鹤市了?”
  沈京昭说:“工作需要。”
  谢臻堵了话头,冲他礼貌一笑后便不说话了。沈京昭探头看向输液架,语调带着笑意:“你弟弟是走了?等你输完液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可以自己打车。”
  “没关系,我顺路。”沈京昭理了理衣领。
  谢臻诧异挑眉:“我还没有说我要去哪里。”
  只见沈京昭冲他再度笑笑,弯着眉眼:“送你的话,怎么都是顺路的,都是老同学,别再拒绝我的好意了吧?好啦,就这么定了,我等你输完液。”
  谢臻不好再拒绝,轻轻点了头。
  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稳稳地停靠在小区楼下,谢臻打开车门,扭头谢绝沈京昭要下车送他上楼的好意。他明确拒绝,沈京昭也不好再坚持,他温柔笑着,头发被轻轻吹起:“阿臻,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这几年我问过在鹤市的朋友,有没有见过你,但是最后的答案都是没有,眼下缘分来了,我真的很高兴,能给我一个你的电话吗?”
  谢臻不咸不淡地笑了下:“沈京昭,我们不是一路人。”
  “阿臻,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之间没有半点同学情谊吗?”沈京昭面上染着点失望,湿漉漉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可怜。谢臻默了下,朝他展示了下自己的手机号,等沈京昭笑着记完,谢臻淡淡道:“走了。”
  沈京昭说:“阿臻,晚安。”
  谢臻没有半点停留,将手机熄屏,揣着兜慢慢往回走。靳时雨住的那间公寓灯还亮着,他站在原地莫名定住了片刻,手机响起,锁屏上出现条短信,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我是沈京昭。
  他没管,沉了口气往公寓走。
  等他到了公寓,摁着密码锁打开门,房门刚被推开,便见着站在门口的靳时雨。靳时雨靠着玄关处的墙边上,垂眼看了看手表:“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谢臻抬眼:“你什么意思。”
  靳时雨偏偏头,灰色运动服没换,散下的头发随意分布着,凌厉的眉眼中透出点冷光:“你说我是什么意思,你们老情人相见分外眼红吧?怎么,他没约你出去过一夜?”
  “嘴放干净点,他是警察。”谢臻绕开靳时雨,也不恼,静静地扔出五个字,他还没走远,靳时雨攥住他的手腕。
  “谢臻,管好你自己,是什么登天的难事吗?”
 
 
第14章 易感期
  14
  “少侮辱我几句是什么登天的难事吗?”谢臻大声回怼,怒视着靳时雨,“他是警察,是警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比你清楚一万倍。他大好的前程大好的未来,他为什么要跟我弄得不清不楚?!反倒是你,靳时雨我真他妈的搞不懂了,你到底为什么来做警察?既然你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前程不在乎未来也不在乎这份职业,你为什么要考警校?”
  谢臻怒气冲冲,嘶哑的声音彻底破音,他举起手来,苍白的手背上还带着两个针孔,微微颤抖:“靳时雨,你记清楚你是干什么的!”
  靳时雨攥着他手腕的力道越发加重,他执拗地拽着谢臻,死死地盯着谢臻,心中只觉得有股讽刺的意味泛了上来,他活像一根刺,尖锐地刺了回去。
  “你在问我这个问题?谢臻,我倒是想问问你,你的初心在哪里?我费劲爬出来站到这里,你当我就是为了看一个拉皮条、人人可欺的谢臻?!”
  谢臻挣了挣手腕,没有挣脱开,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靳时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当机立断地单手强行拽住谢臻两只手,猛地抽出谢臻口袋里的手机,陌生电话来电。
  他不顾谢臻的反抗和挣扎,摁下接通按键。
  “喂,阿臻,我给你发了微信好友申请,你看见了吗?”
  沈京昭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出来,寂静的室内空荡荡地回响着,无人应声。
  靳时雨单手拽着手机,压着扼制住谢臻的那只手,将人反扣在墙上,膝盖挤进谢臻的腿间,强行压着谢臻亲了上去。靳时雨恶狠狠又凶蛮的吻,撕咬着谢臻的唇,犬牙咬着谢臻,丝丝血迹往外冒,粗鲁的呼吸声交织,夹杂着几声闷哼和轻微的呻吟,毫无保留地传进手机。
  对面那头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声响,并不缱绻的吻来回厮磨了许久,谢臻被靳时雨亲得腿软,腿根间相互抵着,令人脸红心跳。
  靳时雨退后些许,看着仍未挂断的电话,吐出一口气:“沈京昭是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靳时雨,谢臻现在正忙,等白天再说吧。”
  靳时雨挂断电话,手指摩挲着谢臻发红的脸颊:“阿臻?”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低沉且沙哑,暧昧的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不见半点情谊。谢臻看着靳时雨的脸,听着这话,感受不出来半点温存,只觉得靳时雨的怒火抵达到了一个新高峰。
  谢臻皱着眉,莫名觉得鼻尖有一股微乎其微的琥珀香气,他敏锐地看向靳时雨,心中不好的预感逐渐上浮,尤其是看见靳时雨的表情时,他莫名笃定,靳时雨的易感期……到了。
  谢臻不是第一次应付这样失控的靳时雨,第一次是在靳时雨十六岁。
  窗外正下着雨,谢臻开着车从学校赶了回来,他平时休息时间少,只有在周六周日才能出校。家里的保姆给谢臻打了电话,说是谢时雨高温不断,关在房间里迟迟没有出来,家里谢天宇和吴婉不在,只能找谢臻给拿个主意。
  谢臻听了就知道,谢时雨大概是要分化,紧赶慢赶地赶回了家。那是他平生第一次闻到信息素的味道,虽然很淡,对于他这个Beta来说几乎是微乎其微,可也足够震撼。他推开房门进去,被蜷缩在床上战栗的谢时雨吓了一大跳。
  他冲上去,抽了几张餐巾纸给谢时雨擦汗。谢时雨冒着冷汗,面色潮红,紧紧闭着眼,拳头还紧紧窜在一起,嘴里还不断从齿缝里挤出疼这样的字眼。谢臻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只知道信息素越强悍的Alpha,在分化的时候越痛苦。
  谢臻皱眉:“谢时雨,听得见我说话吗?”
  “我是谢臻,哥来了。”谢臻扶着谢时雨的肩膀,手心下的谢时雨在颤抖,“谢时雨,张嘴!不准咬舌头!”
  谢时雨被他强硬地掰开了嘴,舌尖上鲜血淋漓。谢臻的强悍和野蛮让谢时雨慢慢睁开了眼,可向来清醒沉闷的眼睛里是专属于Alpha的兽性,谢时雨反抓住谢臻的手,几乎是颤抖着将谢臻捞上床,将他紧紧抱在怀抱里。
  洗衣液的清香一点一点往鼻腔里钻,谢臻莫名心跳有些加快。谢时雨十六岁的年纪个子已经窜得很高,和谢臻差不多,但肩膀却旷阔不少,长臂一捞,将他紧紧禁锢在自己怀抱里。谢臻不适应这种依赖、温存,试探性伸出手去拍谢时雨的背,还没拍两下,他便被谢时雨狠狠地咬了一口。
  顿时冒血的肩颈浸染了白色衬衫,谢臻皱着眉,手指微微屈起,在谢时雨弓起的背脊上停留,没有闷哼一声。
  那天的记忆,谢臻记得格外清楚,窗外大雨瓢泼,谢时雨抱着他,雨水气息透过窗户缝往里钻,空气中偶尔飘来淡淡的若有若无的信息素气味,谢臻会永远记住这个味道——琥珀。
  神志不清的谢时雨亲了他,嘴唇被谢时雨咬破了,一笑就会裂开涌出鲜血来。
  一整个晚上,谢时雨仅靠着拥抱、和野蛮的亲吻度过了他人生唯一一次分化。
  至此,谢时雨真正成为了一个大人,而在那个暴雨天,他是在谢臻的怀抱中成长的。
  他对谢臻不一般、特殊的情感,统统都被谢臻归为那个雨夜中的吊桥效应,而他的追随、仰望,则是雏鸟效应在作祟。在谢时雨迎来成长的第一道难关之际,摇摇欲坠的吊桥由他的哥哥牵引渡过,笨拙的鸟在暴雨中展开翅膀,灰扑扑的羽毛被雨水浸湿,可他依旧选择飞翔。
  只因为前方有谢臻,而他的翅膀为谢臻而生、为追赶谢臻而展开。
  而对于谢臻来说,他只知道,谢时雨姓谢,是他谢臻的弟弟,是这个世界上除却谢天宇和吴婉以外,他谢臻最亲密的亲人。
  谢臻清醒后再也没有向谢时雨提过这天晚上,包括那些不明分说的吻和抚慰。
  半清醒半疯癫的靳时雨是最恐怖的。谢臻头皮发麻,被强行摁进枕头里,身体被野蛮地撑开,沉默中爆发着靳时雨无穷无尽的怒火。
  “靳时雨……呃……轻点。”谢臻闷在枕头里,努力发出字的音节,他后颈愈合不久的伤疤又再次被咬破,痛得他直抽抽。
  靳时雨沉默着不说话,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
  野蛮的动作逼得谢臻几欲崩溃,他仰着脖颈,生理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喉间是痛苦的嘶哑叫喊,谢臻手指在靳时雨的背脊上留下道道抓痕。靳时雨受易感期影响,浑身都很烫,眼皮都是肉眼可见的红色,像是只彻底被煮透了的虾。
  沾着欲望的、疯狂的、不顾一切的靳时雨,在易感期彻彻底底变成了个疯子。
  谢臻盯着靳时雨手上的镣铐,险些失声破音:“……你干什么!靳时雨!”
  “哥,光是留在我身边,有那么难吗?”
  那是谢臻听见靳时雨说的最后一句正常的话。他在这张床上反反复复地被痛醒、反反复复地晕厥,体内每一个细胞中的水分似乎都被彻底榨干,谢臻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背脊上是鲜红的皮带痕迹,谢臻反复晕厥,靳时雨彻底发疯后的恐怖行径让他回想起来都忍不住颤栗,他宁愿永远不要清醒,也不愿意回忆这几乎可以称为噩梦的一天半。
  噩梦……简直就是噩梦。谢臻就连做梦,一闭上眼都是躺在靳时雨身下,承受着反反复复的、痛苦的折磨。他挣扎着哀求,到最后他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在整个人被禁锢在床上任人摆布的这如噩梦般的一天半,谢臻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忍耐着待在靳时雨的身边。他分明知道靳时雨疯起来会是个疯子,分明知道靳时雨易感期不受控就像个定时炸弹,为什么不逃?
  历经一天半,谢臻进入了反复的高热不断。再度醒来的时候,谢臻甚至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望着室内昏暗的光线,他嗫嚅着干到起皮的双唇,试探性地观察着周围,强行起身,无法直立的双腿促使他狠狠跌倒在地。
  裸露着的身体上,伤痕累累,谢臻跌坐在地上,用力反复挣扎了很久,也难以支撑着腿直立。深深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卷席而来,带着些许悲哀感,他屈膝,抱着膝盖将头埋了进去,也不管地板究竟有多冷。谢臻吸了吸鼻子,依旧隐隐作痛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那噩梦的一夜。
  他崩溃的用手攥着腿,记忆里不停闪过吴婉临死前的嘱托和过往的点点滴滴。谢臻终于忍不住流了滴眼泪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到干涩的嘴巴上,咸得厉害。
  门口传来清脆的锁舌弹起的声音,谢臻不用回头,便能感受到靳时雨走到了距离他多远的位置。靳时雨慢慢走到他身边,用手强行抱住他,将他往床上抱。
  谢臻在感受到靳时雨的触碰时,还下意识地抖了两下,他努力平静下来,用最平常的语气询问他:“你能离我远一点吗?”
  靳时雨撩起眼皮看向他:“不能。”
  “我想离你远一点,疯子。”谢臻终于压不住怒火,低声冲他怒斥,他喉间刚挤出一个音节,眼泪夺眶而出,无声地向下流。
  靳时雨将他抱回床上,静静看着他下意识地流眼泪,他抽出两张餐巾纸,一边递给他,一边淡淡答着:“听见你摔了,才进来看看。”
  餐巾纸怼在谢臻眼前,他咬了咬牙,抬起手努力推开了靳时雨的手。靳时雨被他无力的手推开些许,便皱着眉强硬地替他擦去脸颊上的水渍。
  “谢臻,你这样特别丑。”
  “水。”靳时雨又出去一趟,又端了杯水回来朝他示意。
  谢臻不再理会他,闭着眼强行忽视靳时雨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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