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想借机接近练蓉,可练蓉不接她茬,说:“跟太子过不需要找其他事情打发时间,怎么,二皇子都不陪你的?”
谢砚不常去看她,她也没精力去找他,她要在偏殿照顾两个小孩,每天都头疼不已了。
白氏脸上的笑容又是一僵,到底没经过多少大风大浪,见练蓉没什么城府的模样,也跟着放松了警惕,说:“二皇子每天都很忙,哪儿有功夫天天陪我,不如太子对姐姐上心,姐姐跟太子平日里又是如何相处的?”
白氏说的是实话,自成婚以后,谢棱渊也经常来找她,但多半是晚上入睡的时候,其他时间,他都以忙碌为由不跟她交流。
“夫妻俩还能怎么相处,一起吃饭、睡觉,偶尔一起看书写字。”这些,都是练蓉从书上了解到的夫妻相处日常,回答很笼统,应对白氏绰绰有余了。
“只是这样?”
“不然呢?”
白氏眼神暗了暗,她是受了谢棱渊的指示过来套话的,没想到练蓉回答得真诚又简洁,一点信息也问不出。
同寝同眠,一个很简单的要求,可惜谢棱渊都做不到,白氏心底黯然。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练蓉问,“没有了我就吃饭了。”
白氏摇了摇头,手轻抚在还不显怀的肚子上,她正在孕吐最厉害的时候,闻着食物的味道都觉得身体不适。
练蓉见白氏脸色实在有些差,想来真正怀着身子的人都要遭很多罪,顺手给她倒了一杯茶,说:“怀着身子也该吃好吃饱。”
白氏接过练蓉递来的那杯茶,问:“妹妹无聊的时候,能去东宫跟姐姐谈心吗?”
“不能。”练蓉斩钉截铁地说,顺道看了眼不远处的谢砚,“我不想有人打扰我跟太子的生活。”
要是让白氏发现她跟谢砚貌合神离,计划败露,那可就糟了。
白氏没再多说,也没有喝那杯茶水,而是将茶水放回了练蓉桌上,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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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毕,新的一年开始。
烟花已经放尽,谢砚坐在回东宫的坐辇上,练蓉的坐辇跟在他后面,一路沉默地回了东宫。
直到坐辇停在东宫主殿门口,谢砚才出声:“进来。”
练蓉知道这一声不轻不重的话是对她说的,走进了主殿。
谢砚先是问清了练蓉跟白氏的对话,又问起他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人到东宫拜访。
练蓉一一回答,没有任何隐瞒。
谢砚这才放下心来,道:“行了,你走吧。”
练蓉纠结了很久,问:“太子殿下,可要现在给两个孩子取名?”
“等你‘生’下孩子的时候,父皇会赐名,现在赐名太早了,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其他名字,童言无忌,如果以后有人问起,他们说漏了嘴事情就败露了。”谢砚连续在外奔波了好几日,面上有浓重的倦意,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练蓉并没有观察到谢砚的面色,继续说:“可大的孩子已经一岁半了,他一直在哭,我该用怎样的称呼哄他入睡?”
谢砚坐在位上,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铃夜,叫他铃夜。”
练蓉顿了顿,答:“好。”这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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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将浴桶搬进了主殿,就在谢砚令下离开,关上了殿门。
谢砚重重呼吸一下,这才撑着手从座位上站起,伸开双手静默良久,低声唤了句:“云霏,给我脱衣。”
周围没有人回应,谢砚沉默了半晌,一边解身上的衣衫,一边往浴桶走去,最后,将疲倦的身体沉入热腾腾的浴桶中,只留一个脑袋在水面上。
平静的水面很快又动荡起来,谢砚手伸在身下,仰着头靠在浴桶边上,断断续续的粗声喘息从唇边溢出。
他半眯着眼,看着屋顶,长长的眼睫遮挡了部分视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雾蒙蒙的,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路君年的名字,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水面的激荡也越来越大。
没一会儿,谢砚撑着浴桶闷哼出声,水面很快又变得平静下来。
一瞬的快感退去后,便是长时间的厌倦,谢砚在浴桶中静坐许久,一动也没有动,双目失神地望着屋顶,最后长长叹出一口气,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周围除了他的声音和水声,再没有其他声音,一切都无聊透了!
谢砚嚯地从水中站起,快速地擦干净身体和头发,随手裹上里衣,径直将自己摔在了厚厚的床褥上,任由宫人进来将浴桶搬出去,发出或轻或重的声响,头都没有抬一下。
宫人离开后,整个主殿再次冷清下来。
皇宫离城里的街道很远,街上此时一定在放着烟花鞭炮,宫里却听不到,根本想象不到刚刚过了除夕夜,今日是新的一年开始。
谢砚将头埋进被褥许久,最后低声喃喃道:“云霏,宫中甚是无趣。”
没人回应。
谢砚抿了抿唇,用被褥将自己紧紧裹上,制造出一种被人回抱住了的假象。
“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漆黑的双眼眸色沉沉,带着几分执拗。
第233章
年后的日子平静无波,定方城街道上巡检的官兵都少了很多。
元宵节前的这些日子,路君年都待在府上看那本江南游记。
这本书印刷而成,不是孤品,里面记载了一段从江南水道上游的峳城,一路沿着水道下行过程中,所遇到的有趣的人和事,文字诙谐有趣,其中还有一篇专门写了路过的一只狸奴,实在新奇。
只可惜,游记的最后停在了云梦城,不知那撰写之人是不是没有来定方城,还是来了定方城后,因为病疾去世了。
路君年收好这本游记,不再是借阅,而是将其买了下来,并提起笔在一本崭新的书籍上,写下了自己这一行的际遇,并将这本书命名为《大元国游记》。
大概是有了特定的缘分,买下江南游记的第二天,一只狸花猫跳到了路君年府上的墙头,纵身一跃,跳到了院内,蜷着身子躺在了路君年门前。
路君年一早推开门就看到了它,猜测这只又灰又黑的狸花猫是因为天气寒冷没地方过冬,才来他这儿借宿一段时间。
路君年从马厩挪来了一小捧干草,在门口的墙角搭了个窝,狸花猫便大摇大摆地在窝里住下了,并心安理得地吃着路君年给他的投喂。
看着简陋的小窝,鼻息间还能闻到马臭味,路君年看着看着,思绪发散开去,目光落在了后门的马身上。
城中的人大多得了病,需要饮用解药才能治疗,为何养了这么久的马没事?而且,这不知何处而来的狸花猫,只是饿得有些消瘦,皮毛却干干净净,也不像是得病的样子。
明明,铃夜是直接用湖里的水饲喂的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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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夜。”路君年突然出声,狸花猫突然警觉起来,弓起了脊背。
铃夜随叫随到,很快到了路君年身边。
路君年:“你有没有办法,将马腹中的内容物取出来?”
铃夜确实有办法,他找来一段细竹,将中间打通,绑好马腿马身后,将细竹顺着马口、咽喉插进了马腹中,朝着细竹内吹了好几口气,又将水沿着细竹灌进了马腹中,见马腹膨大起后,将细竹的端口堵上。
没一会儿,马腹开始痉挛,马匹呈现呕吐状,铃夜将细竹松开,用瓷碗接住顺着细竹杆流出的马腹内液体,直到再流不出,才将细竹从马腹内取出,松了捆绑。
铃夜手法娴熟,路君年问其缘由。
铃夜:“有贼人服毒自尽,只要那毒不是剧毒,让人当场毙命,就能用这样的方法把毒洗出来,之后便可以继续审讯贼人。”
“原来如此。”路君年恍然,复又看向那碗腹液。
马腹液的味道非常难闻,像是人的呕吐味,带着酸涩和食物糜烂的气味,令人作呕。
路君年蹙着眉用木箸在其中搅拌,并没有发现其中有任何特别的物质,能够解矿石的毒。
大概,动物体内有能够解毒的特殊物什,只不过太过细微,他看不到,路君年心想。
“路少爷,这碗腹液可要处理掉?”铃夜见路君年没再看腹液,问道。
“不,留着过几天看看。”路君年说完,又问起铃夜每日都给马匹喂哪些东西。
铃夜回答详细,路君年看过饲喂的草料后,并没有发现特殊之处,遂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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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当日,黄娘回到了府邸,跟路君年拜了个晚年,并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黄娘将饭菜端入主屋,问路君年:“路先生为何放一碗酸液在厨屋?”满厨屋的怪味,黄娘忍着恶心做完的饭菜。
路君年猜到黄娘所说的酸液,大概就是那马的腹液,铃夜为了不影响到他正常的生活,竟然把马腹液放到了后厨。
路君年说清情况后,黄娘惊道:“难怪厨屋内少了一双木箸!”
路君年不解:“那双木箸不是放在盛腹液的瓷碗中了?”他当时还用木箸在碗中搅拌。
黄娘在衣上擦了擦手,双手轻轻合击在一起,说:“那马体内的酸液会‘偷吃’东西!”
“什么意思?”路君年越听越茫然。
黄娘急道:“把东西放在酸液里东西会消失,就像人吃了东西,肚子里的东西也消失了一样!”
路君年起身,饭也不吃了,边往后厨走边说:“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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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厨内,瓷碗被放在了窗边,路君年拿起瓷碗晃荡了下,里面确实没有木箸,倒是多了些小小的残块,他蹙着眉,用手将残块拿出,手指用了些力气搓,残块便碎裂成数块,能够看出这是木箸的碎块。
将手洗净,路君年又找到之前用过的细竹,下面接触过马腹内的地方同样短了一截,截面凹凸不平,像是被水常年侵蚀过后的模样。
看来这腹液的侵蚀力比水还要厉害。
路君年的思维又开始发散:马能吃草,人却不能吃草,因为人体内的腹液没有马的侵蚀力强,是不是正是如此,所以马才不会受矿毒影响?
马腹液兑上水,能不能够替代鹦舌根用在解药中?缓解定方城的紧急形势?
“先生,路先生?”黄娘见路君年一言不发地站在后门,叫唤了他两声。
路君年突然回神,很快凝眸,说:“我出去一趟。”
“诶?路先生,饭还热乎着没吃呢?”黄娘提醒道。
路君年快步走到屋中拿出一个瓷瓶,一边将马腹液倒入瓶中,一边说:“先放着,等我回来再吃。”
说完,快步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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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内一年四季没有休息日,即便是新春时节,也照样开着门。
“孟大夫。”路君年快步走入医馆,找到了孟大夫,说明自己的猜想,并将瓷瓶交给对方。
路君年需要检测他的想法是否可行,而医馆中这么多的病患无药可治,已濒临死境,或可一试。
孟大夫打开瓷瓶闻了闻,又倒出来一点看了看,沉思良久,道:“医馆内从来没有用马腹液做过药引,但这里的病患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也无妨。”
路君年又问起医馆现状,孟大夫摇了摇头,说:“没有鹦舌根,那十几种药材熬出来的汤药跟补药差不多,对缓解病情没有帮助。”
路君年神色暗淡下来,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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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过后,铁器厂恢复上工,路君年再次进入铁器厂,变得更沉默寡言。
复工的第一天,铁匠的手都有些生,或多或少地推迟了吃饭时间,饭桌上,罗武朝着路君年挤眉弄眼,笑得贼眉鼠眼的。
路君年心情沉重地喝完那碗汤,抬眸看向罗武,问:“为何这么看着我?”
罗武吃完了饭将饭盘移开,小声对路君年说:“你怎么一脸无精打采的?今晚一起去外面潇洒潇洒,台上的他们都一起去。”
路君年敏锐地察觉不是什么好事,直接回绝了。
罗武不死心,又说:“你这么早回床上躺着做什么?年纪轻轻就清心寡欲的,你不会那方面不行吧?”
路君年淡淡地瞥了罗武一眼,面无表情地拿着饭盘往后厨走去。
罗武见状,赶忙端着饭盘追上,边走边说:“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你真的硬不起来啊?没关系,烟柳巷的铺子里都有药,那些妓子们手法口法了得,保管你魂不守舍,彻夜销魂!”
路君年将饭盆放好,不经意地看了灶台后的孟柴农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都累了一天了,还要跑到铁器厂外面去,关门之前又得赶回来,何必这么来回折腾?”路君年回道。
“就是因为累了一天,才更要去放松放松,何况今天是复工第一天,管得不严,今晚不用回来,没有人查的。”说着,罗武捋起袖子,给路君年展示了下酸胀到发硬的臂上肌肉,“你看到了吧,我这肌肉硬到发疼,到了晚上下面也一样硬疼,可只要抱上了女人,这浑身的骨头都得跟着酥软一片,什么病都好了。”
罗武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极尽轻浮之色。
路君年静静地看着他,罗武这挑眉的动作,让他想到了谢砚,谢砚也爱挑眉,尤其是露出戏谑的笑或是捉弄人成功的时候,眼尾上扬,黑而浓的剑眉微微一抬,带着轻蔑又不屑,是少年恣意。
而不是像眼前的罗武一样,饱含淫欲之色,俗气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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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路君年再次回绝。
罗武也不再强求,路君年正要回大通铺时,常大壮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他在原地站定,而罗武从他身边走开,往常大壮的方向走去。
“老大,听说你最近又接了一个新的客单,要打一个大件,酬劳是我们的十倍不止,小弟我真是羡慕啊!”罗武在拍常大壮的马屁。
常大壮体型壮大,存在感极强,周围一圈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显然也是习惯了这样的瞩目,并没有感到不自在,说:“是分了个大件给我,倒是缺两个人手。”
罗武一听自己有机会,很快自荐道:“老大,你看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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