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榆也几次回头看他，阳光和寒风都被挡在车厢外面，车里的年轻人一身伤痕，独自一人坐在阴影里目送他们。
第69章 大结局一他不会因为喜欢他，就抛弃某样东西
“他不对劲。”萧榆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要不要我找个人看着他？”
巫年将手揣进口袋里，那是程所期经常会做的姿势。
因为捏紧的手可以藏在口袋里，没有人会发现。
他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因此停住。
“我知道。”巫年道，“如果他铁了心要离开，谁也看不住他，我不想伤他。”
有时候巫年也会想，如果程所期没那么厉害就好了。
如果他弱一点，变成一个只需要他保护的人，就好了。
可程所期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没有人可以剥夺和阻挡他一直往前走的脚步。
“阿哥，我真的给他下过情蛊，他骗我的时候我知道，所以我总有意无意的给他透露，让他知道我快死了，阿达也会告诉他，说我活这么大，有多不容易，阿期心最软了，他果然宁愿陪我演，也没有直接离开。”
巫年曾以为，装可怜可以绑住程所期。
但他没想过，程所期为了还他自由，那么惜命的一个人，却敢于选择以身犯险。
“阿哥，你曾经说过，被别人喜欢的自己，同样幸运。”
“我很幸运，但阿期的世界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任何感情在他那里，都是同等重要。”
程所期对待感情，从来理智又疯狂。
他不会因为喜欢他，就抛弃某样东西。
不过没关系，就像当初巫年也真的做好打算，如果自己最后死了，就让自己在程所期的人生里当一个再也不会被想起的过客一样。
所以这次，他也不介意程所期的选择。
“如果，我是说如果……”萧榆没能把这个死字说出口。
但是大步向前走的少年，却比他想象中要勇敢和坚强。
因为他们身上还有着长大后很难拥有的，敢于豁出一切去赌一个看不见的未来的勇气。
巫年紧紧捏着手，强迫自己去相信：“我相信他会活着回来的。”
萧榆脚步微怔，有某种情绪撞击着胸腔。
他回头，瞧见程所期很平静，嘴角还带着一抹浅笑冲他挥了挥手。
连气话都说得这么可爱，程所期忍不住笑，可笑着笑着突然又感到悲伤起来。
程所期觉得自己挺对不起巫年。
可是没办法，他的人生里，不是只有爱情这一种东西。
他知道巫年会救出他的亲情，救出对他来说很重要的那个人。
而他也同样要去救那个，在他的人生里同样重要的人。
程所期孤身踏进疗养院时，身上只有一把手枪，十发子弹。
不过面对满墙的炸药和枪口，其实这些也都是多余的。
枪和子弹被搜出来，交到艾萨德手上。
“程先生，看来你比我想的，要勇敢。”
程所期懒得跟他废话：“人呢？”
艾萨德拍了一下手，另一个房间里，手下人拖着一个右肩和大腿中枪的人出来。
被血糊住的眼睛费力睁开，莫工气笑了：“艹，程程，你可真他妈圣母，老子瞧不起你。”
“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我也不想和自己跑来送死的傻逼说话。”
莫工的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一道，他喘着气，嘴上骂程所期，脸上的笑却有点满足。
就算自己真的选择牺牲，可要是发现真的没有一个人对自己努力关心过，他还是会伤心的。
“很抱歉要打断你们的煽情了，程先生，想必姆巴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
艾萨德将程所期带进一间门口写着无菌隔离的病房。
这间疗养院其实三年前就已经废弃，艾萨德很早就将其买下来备用。
只有这间隔离房被打扫得很干净，里面的东西全都是新的，甚至床头柜上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束新鲜的花。
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枯瘦蜡黄，各种导管都反应出这个男人还是有一点微弱的生命体征。
他的模样和艾萨德有些像，想必这就是姆巴嘴上说的，他那个死人弟弟。
也是GSP研究所的幕后老板。
“当年陈静云为了那项实验能够正常进展，私下里一直找了很多合作商提供资金链，你搞黄了她的实验，我还挺高兴，暗地里又帮你送那个叫林杨的研究员回国，不然陈静云还真不一定什么时候倒台，而我们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收购了她剩下来的研究。”
艾萨德道：“程先生，放你去南寨滚一朝，现在该是我收取这个实验成果的时候了。”
姆巴如今已经被他设计让警方抓住，现在只需要艾华德换血醒来，他们的研究和“丝绸之路”就全部都是他们的。
一管注射液扎进程所期体内，他顿时四肢无力的瘫软，任由几个外国男人将他搬上艾华德旁边的一张小床。
所有科研人员以及设备早就已经准备好，针管扎进程所期手臂上的血管，鲜血从管子里一点点流进输血袋。
有人在给艾华德抽样检查，趁着这个空隙，程所期突然翻身而起，抓起消毒柜上的手术刀，利落的将最近的一个保镖割喉。
反手两刀踢开挡路的科研人员，刀尖对准艾华德的咽喉。
“别动！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刚才给他注射的药剂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程所期握刀的手有点抖，却还能死死抵在艾华德的咽喉处。
这时候不得不庆幸，他从南寨回来接受治疗的时候，研究所给他使用了很多特殊的带有麻痹和亢奋的实验药剂。
方才那管药剂是按正常的量给他注射，但程所期的身体已经比正常的量更抗造。
“放轻松点，我只有一个要求，让莫工离开。”
血袋被程所期扯到地上，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个人的感官。
他知道艾萨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放他离开，所以他只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莫工已经是一颗废弃的棋子，对艾萨德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放他走并不是什么难事。
莫工抹了把鼻子底下的血，冲着他笑得开怀：“说你圣母，你他妈还真是圣母，也不想想，老子可从来都不是被吓大的孬种！”
“别——！”
程所期阻止的话还没说完，枪声已经响起。
第70章 大结局二山神会保佑每一个相信它的人
莫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算自己腹部又挨了一枪，还是拼死夺下手枪，干掉了其中一个拿枪指着程所期的人。
他知道程所期这个要求，压根就没想好，他一离开，到时候要怎么让自己全身而退。
或者说，程所期其实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已经没有退路。
既然已经这样，程所期也不再犹豫，手起刀落干掉了床上这个早就该死的男人。
艾萨德拿过枪，亲自瞄准莫工。
隔离房的灯突然啪的灭掉，枪声里夹着莫工的大喊：
“傅一，你小子不炸还等什么？！”
程所期想去拉莫工，反被他扑倒，同一时间，几声巨大的爆破震掉一大段墙面。
整栋疗养院轰然倒塌，枪声停止，只余爆炸的尾音侵占耳膜。
疗养院间隔很远的烂尾楼里，嘴里叼着棒棒糖的男生从电脑监控里，目睹了疗养院在三秒钟成为一堆废墟。
他丢开手中的远程遥控，仰头望天，糖在嘴里转了一圈，砸吧砸吧嘴，怎么就不甜了呢……
另一边，赶到工厂的萧榆，发现大火烧得猛烈。
另一队警队队长已经在让他手底下的人退出来，就地取水灭火。
“前面火太大已经救不了了，只能从河坝游到工厂的仓房上破门进去，但是这里离专家的工作区很远，就算我们进去了，大火从中间烧，我们过不去，一样也救不了！”
现在只希望那些专家有没有懂得往仓房里面跑的了。
“阿年！——回来！”
萧榆只是转头安排一句话的功夫，巫年连装备都没换，冲下水一下就没影了。
萧榆现在突然有点理解卢队当初看他时的心情了。
“你在这待着，我跟着他不会出事。”
陆森捏住他的肩，安抚他的情绪才跟着巫年往仓房游去。
现在调来的皮筏艇太慢，巫年直接甩开后面的人一大截，从水中冒出头，爬上堤岸。
大火还没有蔓延到这里，但是浓烟已经一阵一阵从缝隙里冒出来。
两人合力拆掉了窗户，巫年就要钻进去，被陆森一把薅回来：
“捂上，我知道你答应程所期的事，但你现在需要冷静的头脑才能去应对这件事。”
“山神会保佑每一个相信它的人。”
在最坏的情况下，人总是需要抓住一点能够让自己相信下去的希望，然后才敢继续往前走。
巫年接过湿水的布料捂住口鼻，点了点头，从窗口翻进去。
动作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急躁，他沉稳扫视一圈，踹开仓房里面的大门，右转从楼梯上去。
皮肤被热浪灼烧的感觉很不好受，尤其是浓烟下，视线看不清楚，鼻腔里也热辣辣的。
在拐角的走廊上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还没看清是谁，见对方举起枪，巫年快速贴身，反拧住那人的手。
手枪落地，女人的痛呼传进耳朵，还有几声男女混杂的惊叫。
巫年眉头一蹙，出声询问：“你们是专家？”
“你是警方的人？”
被他拧着手的女人一下猜到他的身份，误会解开，躲在女人身后的几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前面已经烧起来，你也不用进去救人了，还活着的好人都在这了。”
女人捡起地上的手枪，继续往仓房的方向走，手臂突然被人拉住：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叫司柳的教授被关在哪？”
女人另一只手抓着毛巾捂住口鼻，神情在浓烟中看不真切，她问：“你找司柳干什么？”
巫年：“她对我很重要，你知不知道她在哪？”
“……”女人沉默着打量他，过了会儿才说，“别找了，快点出去吧，司柳教授已经死了。”
“你确定死的是司柳？”
巫年不愿相信，他答应过阿期，一定要救出司柳回去见他。
见他还要往里冲，女人赶紧拉住他：
“我确定，我亲眼看见的，前面大火已经烧得很大，现在谁进去就是送死！”
“实验室里有很多化学药剂，这里马上就要炸了！”
其他人也纷纷帮忙拽住他，陆森从前面的走廊过来，那边的浓烟更重，已经呛得他开始咳嗽。
他却认真看着巫年的眼睛，不得不告诉他这个残忍的现实：“过不去了，阿年，回去吧。”
“阿那，我答应过阿期的……”
那是对他最重要的人，怎么可以……
“你尽力了，阿年，这不怪你。”
隐约的爆炸声已经响起，实验室爆炸带来的震感连带着地面都颤抖。
在更多警察冲进仓房之前，女人知道已经得救，先一步丢开了手枪。
皮筏艇和医护人员已经就位，他们一批批将专家转移走。
陆森和巫年最后一个出来，仓房上的天花板支撑不住，在他们前脚出来，后脚就坍塌了下来。
将入口彻底堵住了。
女人坐上皮筏艇之前，看了那个要找司柳的年轻人两眼，听到他无措的哽咽：
“阿那，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变成了这样……”
他们每个人都很努力了。
可是结果还是没有得到让人满意的结果。
一周后，搜救队在疗养院的废墟中挖出一些人体组织，并从其中发现了两枚卫星定位芯片。
经过确认，已经证实其中一枚是莫工的，而另一枚，是程所期的。
他们两个的定位芯片，在决定合作的时候，就已经提供给了警方，所以不可能会错的。
原以为程所期会先配合艾萨德离开境内，没想到他们最后选择和这场跨国研究案中最大的高层，一同掩埋在了废墟里，将这场犯罪彻底画上了句号。
那天，巫年满身尘土的在废墟中坐了很久。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安静的坐在那，没有打扰任何人。
萧榆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是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伸手轻轻替他擦去脸上的灰尘。
那一天，萧榆埋怨起了命运。
他们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不能就偏爱一点呢，哪怕是一点点……
一滴泪猝不及防落在废墟里，将地上的尘土砸出一道浅浅的坑。
剪去头发出来，却没有带回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少年，将脸埋进萧榆怀里，伤痕累累道：
“阿哥，我想回家……”
第71章 大结局终章
一年后。
“大妹子，俺瞅你眼生的很，你也是来走亲戚哒？”
大巴车摇摇晃晃开在崎岖的盘山路上，司机看起来是个老手，打方向盘打出了一套咏春的架势。
车子是新的，和以前那辆开起来嘎吱嘎吱响的破车相比，简直是顶配级别。
哪怕是冬天，窗外连绵的山头依旧绿得毛茸茸。
说话的老汉抱着好几个塑料袋，脚底下的座位还塞着几个满当当的蛇皮袋。
看样子里面都是一些走亲戚特意带的土特产和买的礼物。
在他邻座，坐着一位穿着绿色连衣裙，外搭浅色系大衣，头发盘起，随意的挽着根簪子，脸上明明未施粉黛，却依旧漂亮得令人难以忽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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