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期,是你自己说的。”巫年把他的心思扯回来,目光落在他揣着香包的口袋。
程所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
早知道之前就不说什么交换了。
他当时在威胁和哄诱中,怎么就鬼使神差选了后者。
现在遭报应了吧。
程所期手才动了动,巫年力气就大了几分,抓着他的袖子不让他把手伸进口袋里。
“那不牵手,牵袖子可以吗?”
他说得可怜,表情失落得很明显。
情绪外露不掩藏的人,碰上嘴硬心软的,总有种他是故意这样的狡黠。
也成功让程所期有种要是再拒绝他,就真的太过分了的罪恶感。
算了。
他低低地“嗯”一声,继续跟上张空青。
少年心性极少藏得住情绪,一旦心情好了,眉梢眼角都会露出光来。
巫年手指勾着他的袖子,冲锋衣的袖子长度本来可以盖住他手背一点的地方,被人攥着布料扯几下,手腕就露出来。
巫年看似是在牵他的袖子,其实大半掌心都抓在他露出来的手腕上。
“……”
程所期被他缠得没脾气,算了,牵就牵吧,反正也要离开了,让他牵一次也不会少块肉。
走在前头的张空青虽然脸冲着前面,眼睛却恨不得长在脑袋后面。
他斜着眼往后瞧,捅了旁边的人一胳膊,小声嘀咕:
“早说了让他少跟老萧他们玩儿,你就没觉得阿年像谁?”
朗达对后面不感兴趣,不过对他这话倒是有点不解:“像谁?”
他阿爸阿妈什么样,估计很多人都没有印象了。
反正巫年从小养在乌姑身边,也不觉得他有多像乌姑。
尤其在平义这地界,乌姑很受尊敬,巫年是她最小的外孙,不说千娇万宠长大,那也是没受过什么委屈。
平日里见了,也是恨不得手里有俩果子都想全给他的讨喜模样。
朗达还真想不出他像谁。
“——像老萧的得寸进尺和不要脸啊!”
张空青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对:“还有点陆森那死心眼的劲儿。”
昨晚他借机跟巫年打听过,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惹得张空青特别不理解:“搁外边,人家的恋爱经验连起来估计都能绕平义三圈,就你们这的人,怎么说喜欢就喜欢?”
他有感而发一声叹息:“还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你这是夸人的?”
朗达还真认真分析起他说的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
张空青无所谓一摆手:“反正他们在卢叔叔那忙着呢,又不能过来打我。”
朗达还是不打算放过上面那个话题,他危险地眯起眼: “那你的恋爱经验连起来可以绕南寨多少圈?”
这是什么灵魂提问!
张空青如临大敌,意识到——大事不妙,这是个坑!
“我都改革从良,洗心革面了,哪绕得起来。”
第17章 那张脸俊得有些可爱
在旁人看来,他们悠闲得像是在踏青游玩,一点也不像是去救人。
当然,程所期也知道去鬼脸家压根救不到人。
而张空青信誓旦旦说他计划了一个晚上的救人计划,就是他和朗达到时候先引开鬼脸,巫年和程所期再借机溜进去救人。
计划之敷衍,让程所期严重怀疑他真的计划了一个晚上?
至于他实行计划的方式,也格外的简单粗暴。
程所期蹲在鬼脸家外面不远处的土垛下,眼睁睁看着张空青一脚踢开鬼脸家的篱笆门,叉腰喊了一句:
“鬼脸,我知道你在家,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
等了一会儿,屋里静悄悄,没有一点动静。
张空青狐疑着回头,冲他们躲藏的方向做了个他们先进去看看的手势。
“里面好像不太对。”巫年终于舍得松开手,叮嘱他,“阿期,你待在这别乱跑,等我回来。”
如果不是巫年神情认真,半点不似假的,程所期还以为他也跟张空青一样,是在耍他玩儿。
巫年见他点头不应声,走了两步又像是不放心的追问:“阿期,你会在这里等我回来的,对吧?”
巫年个子蹿得高,那张脸俊得有些可爱——程所期也知道这个形容有点怪。
因为巫年的侧脸很漂亮,正脸一笑起来,脸腮鼓起像小孩一样,又自小被保护得太好,看起来总透着点“娇”。
确实不怪乌赛会是个弟控。
程所期突然想,当初那只小流浪狗,准备被他丢下时,也像巫年现在这样吗?
记忆太久远,程所期已经不太记得具体细节。
但他知道自己和当年一样,哄骗着将玩具球丢出去:“你去吧,我就在这。”
然后等人走远,再头也不回的离开。
程所期看着手机里显示的定位,一边钻进山林小路调整路线,一边想,谁要跟傻子玩呢。
昨晚他就通过莫工身体里植入的定位芯片,知道鬼脸并没有把他们绑在这,跟着张空青一路过来他什么也没说。
不管他们是故意也好,试探也罢,就让他们自己玩吧,爷不奉陪了。
要找到莫工被关的地方,对程所期来说并不困难,那间小竹屋隐蔽于偏僻的荒林中。
远离村寨聚居地,靠近大苗山,看起来应该早已废弃了。
屋顶上破了一个大洞,里头有烟雾升起。
程所期轻手轻脚爬上最近一棵树,顺着屋顶那破烂的大洞朝里看。
他能看见有个人影忙碌着走动,莫工斜躺在一根柱子上,还在暗自尝试着挪动手部肌肉。
嘴里说着话转移鬼脸的注意力:“大叔,你煮那么大一口锅,放那么多调料,是要给我们煮断头饭吗?”
“你记得香菜多放点,我喜欢吃香菜。”
角落里含糊地传来一声闭嘴,莫工做了一个耸肩的动作,但不知道为什么,动作幅度很小。
他的双手双脚也并未被绑住,在他左手边上,露出一点颜色不一样的衣服布料,应该是齐温书靠在他身侧。
程所期打开手机里自带的手电筒,用手指堵住光孔,快速闪了两下,不过也足够让莫工注意到他。
或者说莫工知道程所期会来,所以经常注意着四周的情况,连睡觉都不敢睡,生怕错过他的暗号
如今可算是把人盼到了。
程所期和莫工隔着一段距离对上视线,他打了个手势,询问莫工敌人有几个?
莫工垂在身侧的手,稍稍抬起一根手指头。
要是有枪就好了,他只需要瞄准,都用不到两分钟就能搞定。
程所期头脑风暴的思考对策,余光中一抹红色从树枝上挂下来,颜色鲜艳得难以忽视。
他没有动,屋里的鬼脸像有感应一样,突然抬头朝程所期看去,嘴里说着当地话。
那张脸没有想象中恐怖,很平常的一张脸,只是很白,很僵硬。
目光看着程所期,眼珠瞪得快要凸出去。
那条火红色的蛇,脑袋已经快要凑到程所期肩上,莫工就冲他喊:“背包里。”
居然真的带枪了?
程所期诧异的同时,身体已经做出反应。
他直接往下跳,手抓着树枝荡一下腿,松开手时整个人已经落在屋顶仅剩的边角料上。
可惜年岁久远,一踩就碎的木材无法支撑他的重量。
噼里啪啦往下摔时,程所期勾住背包往里掏,落地时一个前滚翻,单膝跪地稳住身形那瞬间,手已经呈标准的架枪姿势,冲鬼脸道:“别动!”
“……”
正常来说,他这个落地姿势,这个出场方式,应该很帅才对。
可程所期喊完,才发现自己从莫工背包里掏出来的,是一个电蚊拍……
不止是鬼脸看不懂这外乡人在搞什么,程所期自己也懵了。
他横了莫工一眼,就听莫工尴尬道:“——我没说里面是枪啊。”
大概是怕这电蚊拍下一秒啪到他脸上,又抓紧着补充:“至少姿势是帅的。”
程所期只想翻白眼,他就不应该太过于信任这家伙,早知道昨晚怎么样也要先打开他的背包看看再说。
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糗样。
不等他骂人,鬼脸突然后退一步,不知道对谁说的:“别咬他的脸,这可是我最想要的一张脸。”
话音落下,房梁上顿时有无数黑毛蜘蛛吐着丝悬挂下来,通体黑得诡异,张牙舞爪。
原来刚到南寨,鬼脸第一眼就看上了程所期这张脸。
可惜乌姑家的小外孙黏他黏得紧,导致鬼脸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
可换脸期就要到了,迫不得已,鬼脸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落单的齐温书。
谁知道他不死心去程所期房里寻找下手机会时,意外被这话多的红毛发现,干脆就带回来当个换皮备胎。
没想到程所期会自己送上门,这个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原本可笑的电蚊拍,突然就有了发挥作用的地方。
啪啪的电流声,隐隐的烧焦味,虽然电蚊拍对这个体型的蜘蛛无法起到一拍就死的地步。
但怎么也能拍得它们懵逼一会儿,燎得黑毛都是一股焦味。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这些蜘蛛只是吊在上面,并没有顺着他的衣服爬上来。
鬼脸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几次看向门口,神情变得犹豫,似乎怕谁会突然出现。
第18章 阿期,你骗我
炼出的蛊虫根本不敢近程所期的身,而外乡人每次看到都吓得吱哇乱叫的毒虫,也根本没有让他害怕。
这个清瘦,看起来非常容易对付的外乡人,压根没有鬼脸想的那么容易拿捏。
要是论身手,鬼脸就更加不是他的对手。
发现他想跑,程所期一个电蚊拍甩过去,力道之大,只一下拍在脸上,鬼脸登时就晕了过去。
“漂亮——解药在那家伙口袋里,一个白色小瓶子。”
要不是现在浑身没劲,莫工高低给他呱唧呱唧鼓两下掌声。
那些蜘蛛像通了人性似的,鬼脸一倒,它们吊着蜘蛛丝又爬回了房梁上,生怕晚一秒自己就挨电上一拍子。
“某人不是号称从无败仗擂台小王子吗,这么弱,也能栽?”
莫工义愤填膺道:“玛德,是这孙子耍阴招,不然老子早把他皮扒了。”
程所期在鬼脸身上摸出一个小瓶子,刚一拔开瓶塞,奇异的味道窜出来,他放到两人鼻子底下。
给他们闻了一会儿,人就缓过劲来。
“还能走吗?”
程所期正要弯腰将他们两个都扶起来,一直安安静静没吭过声的齐温书,突然哇一下就抱住他的腿:
“程哥,我虽然不是独生子还有个弟弟,但是我爸妈也还在等我回去,我保证!你冒充老师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程所期低头看着这个腿部挂件,被他一嗓子嚎懵了:
“这和你是不是独生子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齐温书诚惶诚恐:“程哥,你别杀我,我真的不会往外说的,我发誓!”
他竖起手掌急于证明,也不喊程老师了,一口一个程哥,就差没给他磕头了。
程所期不太自信地摸摸脸,他长得有这么野蛮吗?
也还好吧,莫工不是还说他在那些肌肉能撑破西装,留着满脸胡子的肌肉男中,是一股不可多得的清流。
还正色的让他保护好自己的屁股。
虽然说完这句话,莫工就被他卸了一条胳膊。
但他友善的长相到底是哪里给齐温书误会成这样?
程所期看向莫工,刚想问他这家伙受什么刺激了?
哪知莫工一跟他对上眼,自己先不打自招了:
“那个,我俩被绑到这破地方来,这不是无聊就聊了两句,这位齐老师说他知道你是冒牌的了,我就给他科普了一下你的英勇事迹,这一不小心,好像说太猛了哈……”
何止是太猛,这都快把孩子吓傻了好吗。
程所期可以肯定,从莫工嘴里说出来的“英勇事迹”,绝对带有他自己添油加醋,报复性抹黑他的色彩。
总结——这逼嘴里绝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也就齐温书实诚,一想到程所期面不改色弹走肩头蜘蛛,随手一甩就能命中蛇的七寸,还有腹部的伤口……
以及刚刚跳下来毫发无伤的身姿,一拍子干掉那抓他们来的男人,自己还目睹全程,结合起来一想,齐温书倒抽一口冷气,只觉自己小命休矣。
偏偏莫工在几个小时之前,还贱嗖嗖的吓唬他:“齐老师,你完了,你知道了程程的秘密,他一定会把你灭口的。”
瞧他一张脸惨白,莫工奇葩的恶趣味得到满足,他故意压低声音,把音调拖得恐怖:
“不然你以为那位老师为什么没来。”
鬼知道新老师为什么不来,莫工把话说得模棱两可,齐温书最后怎么想,那可不关他的事。
就照齐温书现在抱大腿的力道,怕是已经深信不疑程所期是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法外狂徒。
程所期冷眼瞧着莫工:“真的,有时候真希望你是个哑巴。”
他开始后悔跟莫工搭档的时候,没有提前将他毒哑。
莫工正活动着酸麻的手脚,闻言故作伤心道:“程程,把我毒哑了,那你的生活得损失多大的快乐啊。”
“我对你的鬼叫没兴趣。”
程所期懒得搭理他这些恶俗的玩笑,抽动膝盖,看向齐温书:
“我不杀你,你松开,坐好。”
“真的?”齐温书仰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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