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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还发现，若与顾景林谈及离京后的游玩打算，顾景林竟会难得地接话。
于是，他明白了，对于离开京城、获得一部分自由这事，顾景林虽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期待的。
他大抵能猜到，若他愿意陪顾景林去游山玩水，而不是将其居于府中，顾景林对他，或许也会软化几分。
就这样，他们磕磕绊绊地过了好些日子，大婚之日，便如期而至了。
成婚当日，尉迟骁没忍住接亲前不能见新娘的习俗，迫切地去了顾景林的房间，也因此看到了刚化好红妆的新娘。
为了贴合一袭女式婚服，侍女特地将顾景林的眉毛削去了一部分，描了个柳叶眉，又化了个柔和的眼妆，将顾景林面上的锐意淡化了几分。
胭脂落于唇瓣上，金粉点缀于唇珠之上，哪怕只是冷淡地抿着唇，都诱得人忍不住品尝。
今日的顾景林，很美很美，平日里的他，也美，美得似仙人，今日的他，美得像是勿入凡尘的精怪，一颦一笑都勾人心弦。
忽然，顾景林抬眸看了他一眼，尉迟骁只觉得心一颤，接着便忍不住捏住了他的下巴，想要亲吻上去。
偏偏顾景林也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漠然望着他，像是纵容。
“将军……”还是侍女先开口阻止了，“夫人的妆已然化好了，若耽误下去，可能要误了吉时。”
掂量轻重后，尉迟骁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欲.念，松开了顾景林。
在他欲离去之际，顾景林忽然开口道：“尉迟骁。”
“嗯？”尉迟骁转过身，惊喜地看着顾景林。
顾景林看着铜镜，抚上了发上的珠钗：“成亲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尉迟骁答：“自然，对我来说，成亲了，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们会相守一生的。”
“若我今日不依你呢？”
尉迟骁颦起了眉，在这紧要关头，他不想出半分的错，因而不得不沉声威胁道：“今日，你我必须拜堂成婚，否则季冬不会好过。”
顾景林笑了。
是了，尉迟骁就是拿季冬威胁他成亲的。
可就在昨日，裴嘉泽告诉他，季冬不在尉迟骁手中，让他无须顾虑，成亲这事，必然不会成。
可他不敢冒半点险，他怕裴嘉泽只是为了消除他顾虑而说出的话，毕竟，他现在还没见到安然无恙的季冬。
因而，他与尉迟骁对视着，极为认真地问：“尉迟骁，我答应和你拜堂成亲，你答应我，成亲之后，不再会对季冬下手，好不好？”
第103章 拜堂
大婚当日，红妆十里，敲锣打鼓声绵延不绝。
有人说，尉迟将军这娶妻的架势较裴丞相当年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人说，还是当年裴丞相娶亲更讲究，尉迟将军还是太过奢靡了。
尉迟骁是在意顾景林与裴瑜那一段的，因此娶亲的仪式上大肆挥霍，无论是喜轿还是其他婚宴所用的东西，用的都是顶好的。
他没有裴家在京城的根基深，不知道要怎么办一场有格调的婚宴，于是就将这些年积累的身家拿出了好一部分，硬是要在派头上压裴瑜一头。
只不过，到了大婚这日，他那些暗暗涌动的虚荣心都已不存在了，在一片喜庆的红中，他的满心满眼只有从轿中缓步迈出的新娘。
“景林……”
他伸出手，递到了轿子面前，轻唤着顾景林的名字，语气中含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激动。
戴着盖头的美人稍稍一顿，最终还是将纤瘦的手放在了他的掌中。
在一众宾客的喝彩之声中，他牵着顾景林走向了火盆，这或许与俗礼不合，但他一刻也不想松开顾景林的手，像是生怕他丢掉一般。
喜娘适时吆喝道：“新娘举步跨火盆，行为端庄人温存；夫唱妇随同心腹，同辈相惜老辈尊。”
尉迟骁察觉到顾景林的手微微攥紧，似是不悦，于是他悄声靠在他耳边道：“别听她的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跨了火盆，往日的晦气便除了，未来的每一天，我都不会让你再陷入曾经那样的境地了。”
顾景林没有回答，下一刻，他就被尉迟骁牵着手迈过了火盆，火舌燎到了一角衣裙，留下了鲜有人知的一点儿残缺。
“看来将军和夫人真是恩爱啊，到哪都要贴着不放。”
“是呀是呀，虽看不到尉迟夫人的模样，但想来也是个美人，尉迟将军有福气啊。”
“要我说，夫人才是有福气……”
议论与祝福不绝如缕，尉迟骁面上喜色愈盛，他感觉二人交握的手温暖至极，仿佛就这样走下去，便能一生同行。
然而，就在拜堂之际，堂外传来了一阵行礼的跪拜之声，尉迟骁转头看去，原来是宋元耀来了。
他在心底暗自戒备，面上却是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作势要行礼。
“臣参见陛下——”
“爱卿免礼。”宋元耀的目光在尉迟骁与顾景林二人间流传，然后定在了披着盖头的新娘身上，话却是对尉迟骁说的，“今日是爱卿的大喜日子，要跪天地，跪高堂，就别跪朕了。”
“多谢陛下。”尉迟骁道。
言罢，他正要继续拜堂，却听府外又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陛下说得对！”
一道雄厚的男声伴随着甲胄碰撞的声响而近，中气十足的话语传遍了整个大堂。
“今日尉迟将军要成亲，该跪天地、跪高堂，那敢问，尉迟将军的高堂何在！”
尉迟骁眼眸微眯，警惕地盯着来人。
来人身高九尺，年逾不惑，但头发却只白了几根，整个人英气勃勃，一身腱子肉，看起来是个浑身煞气的武将。
堂中的宾客议论纷纷，有人好奇来人是何身份，便有资历较老的大臣回答了。
“这是武野武侯爷，当年跟随林深征战四方，大夏建国后便封侯，与尉迟将军算是平起平坐的地位。”
“不过武侯爷在建国后便以年迈为由不再上朝了，如今也是在京中领个闲职，不比尉迟将军还在朝中。”
“对了，当初裴丞相要娶林王遗孀的时候，武侯爷还去见过裴夫人。”
被话题波及到的裴嘉泽只是平静一笑，然后和前来的武野对上的目光，这次，武野看他的目光竟然恭敬了许多。
其余的宾客，哪怕不知道武野身份的，看武野身后跟的一种林深旧部，大抵也就猜到了他们一群人的身份。
还身披甲胄，看来……来者不善啊……
尉迟骁心头一紧，他不知道武野等人来这儿是有什么用意，但若是被他们看到了顾景林的模样，那么一切就毁了。
就算他能让人相信顾景林不是林深，可他娶一个与林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怎么看都是其心可诛。
他握着顾景林的手，将其挡在了身后。
“不要说话，否则季冬……”
出乎意料的，顾景林没有反抗，任由他宽大的身躯挡住了自己。
动作间，武野已阔步走到了堂中，向宋元耀行过礼后，又对昔日的同僚尉迟骁拱了拱手：“还未来得及祝尉迟将军新婚大吉，不过，尉迟将军可是看不上我们这些昔日的战友，连份喜帖都不发？”
尉迟骁早就想好了借口，从容地笑道：“各位说笑了，既是旧友，大婚便不能少了诸位的份。只是我念着我等旧情始于禹州，我念着回禹州时以禹州的风俗再办一场，邀诸位前来，顺便与禹州旧友一聚。”
“哈哈哈……尉迟将军真是说的好听啊……”武野笑得阔气，但也阴阳怪气，“老夫不才，只知道无论是京城还是禹州的习俗，大婚当日，都是要高堂到场的，敢问尉迟将军的高堂何在？”
尉迟骁的脸色沉了下来：“武侯爷明知本将军父母早逝，高堂座上，当以家父家母的牌位代之。”
“哦？”武野轻嗤道，当着众人的面将尉迟骁的伤疤一寸寸揭开，“尉迟骁，你可别忘了，你可是逃兵之子，你父亲善赌，因此将你们家的家底败光了，去参军了又逃走了，不知死活，害的你母亲病逝，害你差点死在通州。”
“武野！”尉迟骁怒了，但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得不压抑着怒气警告的，“你到底想说什么？！今日是我的大喜日子，你是非要来作乱吗？”
武野毫不示弱，突然抽出了刀，狠狠地插在了地上。冷冽的寒光吓得在场的宾客一震。
按理说，皇帝在场，武野亮兵器的行为实乃大逆不道，可宋元耀身边的随从竟没有阻止。
武野气势汹汹地呵道：“你还记得你在通州说的话吗？！那时老夫只是林王身边的侍卫，那时，你跪在林王面前，说你没有那样的逃兵父亲，说你愿意终身终于林王，将林王视作亲父。”
尉迟骁心头巨震，同时，他感受到顾景林的手收紧了。
“所以，你为什么拜堂之时不拜林王！”武野指着座上的两块牌位，声声泣血，“是你忘了？！还是根本不敢！”
其余的武将也终于压不住怒火了，纷纷质问道：“尉迟骁，你敢说你从始至终都不曾背叛主上？！”
“尉迟骁，主上真是看错你了！你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尉迟骁……”
……
“够了！”尉迟骁松开了顾景林的手，大步上前将刀刃拔起，直指武野一众人等，“我不知你们是听到了什么谣言，总之，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滚出去！”
“谣言个屁！人证物证皆在！就是你，尉迟骁！就是你当年联合的月轮盟害死了主上！”
尉迟骁眼神一滞，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听其中一个武将道：“林夫人好不容易逃过了你的追捕，带着你陷害主上的证据检举你，很快，大理寺的人便要来了。”
裴嘉泽清咳了一声，道：“是裴夫人。”
谁知那武将还继续喊道：“如今林夫人就在大理寺，尉迟骁，你敢不敢前去对峙！”
宾客哗然，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尉迟骁，有机敏的人观察着不动如山的宋元耀，差不多便明白了这一出戏是谁排的了。
看来，陛下容不下尉迟骁了啊。
不过，若林深之死真是尉迟骁所为，那尉迟骁还真是狼心狗肺之徒，诛九族也不为过。
话说回来，尉迟骁也没有九族可诛，唯一能算得上亲眷的，也只有这个还未完婚的妻。
好在武侯爷等人是在拜堂前前来检举的，否则这女子就要真的被牵连了。
武将的话音刚落，尉迟骁便猛然转身看向了顾景林，他拽住了顾景林头上的盖头，几乎想要拽下看看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顾景林。
但仅存的理智令他住了手，他掐着自己的手心，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然后一字一顿地回道：“我不知道是何人构陷我，我自会证明清白。但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无论之后要审要查，都得先让我拜完堂。”
终于，一直作壁上观的宋元耀开口了：“有人检举爱卿，朕甚是惋惜，不过，事情既已闹到这个地步了，也得问问新娘愿不愿意拜堂才是。”
他看向了顾景林，问：“你还愿意嫁于他吗？”
答案似乎已经给定了。
尉迟骁身陷他们设下的埋伏之中，他的势力主要是一众林深旧部，如今以陷害林深的罪名被带走，他手下的势力也会动摇，恐怕就难以脱身了。
顾景林因此可以借此机会拜托尉迟骁，看着最后一个凶手落入网中。
尉迟骁紧紧攥着顾景林的手，似乎无论对方给出什么答复，他都不打算妥协。
然而，在诸位宾客的注视下，戴着盖头的人，点了点头。
第104章 鱼饵
宋元耀愣住了，裴家泽愣住了，就连尉迟骁也一脸震惊地看着顾景林。
尉迟骁愈发怀疑同自己拜堂之人的真面目，要知道，此情此景他真的以为是顾景林谋划的结果，可为什么……这样好一个离开自己的机会，顾景林会拒绝呢？
但一路走来，顾景林被他的人看得很严实，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逃走的。
而知道真相的宋元耀和裴嘉泽则更是不解了。他们看着顾景林牵着尉迟骁的手转向正门的方向，礼官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喊道：“一……一拜天地——”
尉迟骁看了顾景林一眼，又匆忙与其一同拜下。
“二拜高堂——”
他们转而面向了正座，对着那两个牌位深深一拜。
“夫妻对拜——”
当面向对方时，尉迟骁忽然生出了想要落泪的冲动，他握住了顾景林的小臂，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是愿意的……对吗……”
顾景林没有回答，只是作势要拜，宋元耀想冲上去阻止，却被裴嘉泽复杂的眼神制止了。
“夫妻对拜——”
片刻的停滞后，礼官又喊了声，终于，尉迟骁才如梦惊醒般，与顾景林深深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就此，他与顾景林结为夫妻，生死相依，恩爱不疑。
此时，大理寺的人也来了，说要来请尉迟将军去喝杯茶，尉迟骁没有抵抗，直说要将娘子送回卧房后，再和他们走。
在宋元耀的默许下，他们没有拦。
尉迟骁将顾景林打横抱起，一步步地走向了红意盎然的新婚卧房。
他将怀中的新娘放在了洒满花生莲子的床榻上，然后，缓缓地掀开了红盖头。
盖头之下，依旧是他那位美得不可方物的妻子。
他终是克制不住心中激荡的心情，捧着顾景林的脸忍不住落泪。
“没错，我娶得就是就是你。”他抵着顾景林的额头，拥抱的力度几乎要将人揉进怀中，“是你答应了要嫁予我，如今，你便是我的妻，反悔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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