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秋阳愣了下，完全没想到还有求婚的环节。
“然后我就催他见父母，但他以各种理由推脱。他给我打了不少钱，让我先准备婚礼。我就买了对戒，从国外定做了婚纱，还和他去巴厘岛拍了婚纱照。”
耿秋阳的心悬了起来，无法想象这样的恋情失败之后，会有多么痛苦。
萧雅琪吸了口烟，没再继续讲。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出婚纱照给耿秋阳看。
照片上的她在巴厘岛的阳光下笑得动人，像是已经拥有幸福，看在耿秋阳眼里，十分陌生，甚至有点刺眼。
耿秋阳已经猜到接下来的剧情，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发现他有妻子的？”
萧雅琪收起手机，说：“你高估我了，我压根没发现。你也低估了郑知与，一个男人想要瞒天过海的时候，会非常谨慎。我真的从头到尾，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最后是郑知与主动向我坦白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
“按他的说法，一开始他只是和我玩玩，但时间一长，就真的爱上了。他决定和他老婆离婚，再和我结婚。但就在他计划提离婚的时候，他老婆告诉他怀孕的好消息，他就不想离了。这是他的说法，我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真假已经不重要了。”
耿秋阳深吸一口气，心里很不平，但不知该怎么发泄。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说：“你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这不重要，秋阳，”萧雅琪说，“我刚开始也纠结这个问题，觉得自己和郑知与的老婆都是受害者。我想办法联系到他老婆，给她讲了郑知与的所作所为，希望她别像我一样，被郑知与的道貌岸然骗了。她听完以后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处理这些问题的，因为她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后来我很后悔，觉得自己当时太傻了，也太愤怒了。我不该对一个孕妇讲那些。”
耿秋阳突然想到文季，那个疑似骗婚，还出手勾搭他的渣男。他不知道这样的人在世上还有多少。他又想到那些可怜的人，比如无法拥有自我、最终走向堕落的刘长宏，宽容仁爱、却遭人非议的冯夏萍，还有深情专一、负重前行的耿建国。他长叹一口气，说：“我真服了，总是善良的人受煎熬。”
萧雅琪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说：“没办法啊，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不过也只有善良的人才有可能拥有真正的幸福和平静。”
耿秋阳点点头，说：“其实你不应该把这些事憋在心里，说出来会更容易释怀。”
萧雅琪摇摇头，说：“我觉得很羞耻。”
耿秋阳急了，“你完全是无辜的！他才应该感到羞耻吧！”
“不是这个意思，”萧雅琪解释道，“我羞耻的不是被人欺骗，而是明明被欺骗了，我却——”
她没能一口气说完。她重新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明明被欺骗，我却还是爱他，”她说，“这几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念他，不然我早就谈恋爱了，哪会一直单着？”
耿秋阳悲伤地看着她，没说话。
“你说我怎么向人倾诉呢，”萧雅琪笑了下，“我肯定会被骂是恋爱脑，我被骗完全是活该。”
耿秋阳这时终于想起了另一个被他遗忘的角色。
“你和卢文屿……”他给萧雅琪起了个头。
“我和他没什么，”萧雅琪说，“就是纯肉体关系。不过我给他讲了郑知与的事，他反应平平，觉得我是中了邪，再过两年慢慢就好了。”
耿秋阳忍俊不禁，“卢文屿很擅长消解意义，什么事情到了他嘴里，都会变成小事。”
“但他还是很在意做替身……之前和他上床的时候，他一直问我他是谁，逼我喊他的名字……”
“这你不能怪他，是个人都不会愿意做替身吧……甄嬛也不愿意……”
“但我们又不是恋人关系，他不愿意可以跟我散伙啊，”萧雅琪有些懊恼，“我其实巴不得他把我拉黑，我就不用再看到那张脸了。”
“你这么说就不讲理了，”耿秋阳笑起来，“贪恋那张脸的是你，排斥那张脸的也是你。”
“管他的，瞎几把过吧，”萧雅琪叹了口气，“其实我能在这里坦然地和你讲这些事，和卢文屿也有关系。他的存在总是提醒我，我爱的不是郑知与，而是和他在一起的回忆。可回忆本就是虚幻，耽溺过去只会错失现在。我和卢文屿见面，像在进行脱敏治疗。”
耿秋阳想了下，说：“卢文屿这人挺神奇的，他应该是一个很优秀的倾听者。实话说，他也先于你知道我的秘密……”
“什么？你也先告诉他了？”
“不是我，是我哥……”
萧雅琪一愣，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问：“你哪个哥？”
“我不就只有一个哥……”
“冬阳哥？他知道你的秘密？”
耿秋阳点点头，做了个露齿笑，努力表现出单纯阳光的样子。
萧雅琪说：“你这个表情也太心虚了，让我有点害怕。”
“……不用害怕，我的故事里没有坏人。”
“真的吗？结局呢？好还是坏？”
“好的，绝对happyending。”
萧雅琪松了口气，说：“行，我来听听够不够happy。快讲吧，先讲为什么你哥会知道你的秘密。”
耿秋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因为他就是我的秘密。”
第60章 是我
【前男友是我，现男友是我，哥哥也是我。】
饶是萧雅琪见多风浪，也迟迟没反应过来耿秋阳的意思。
耿秋阳十分心虚，怕萧雅琪接受不了，踟蹰着不敢开口。
“要不我直接叫他过来……”他想把难题扔给冯冬阳。
“叫谁过来？”萧雅琪问。
“叫我男朋友。”
“哦，我还以为叫你哥过来。”
耿秋阳心跳突然加快，大脑完全宕机，嘴巴一秃噜，说道：“就是叫我哥过来。”
“到底是叫你哥还是叫你男朋友？”
“都……都叫。”
“你怎么这么紧张？”萧雅琪狐疑地看他，“不至于吧？”
耿秋阳憋出一个笑容，说：“至于，特别至于。”
“……”萧雅琪咽了下口水，“你这样搞得我也紧张起来了。”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耿秋阳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
他接起来，听到冯冬阳在对面问：“你刚刚给我打电话了？我在洗碗，没听到。”
“哦……哦，刚刚雅琪说叫你出来一起喝酒，我就给你打了个电话。”
“你们在哪儿？酒吧？”
“没有，我们没走，在小区门口坐着聊天。”
冯冬阳一时静默，片刻后，问道：“要我过去吗？”
耿秋阳支吾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点头，说：“好吧，你过来吧。”
“你男朋友？”萧雅琪问。
耿秋阳点点头，忍不住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萧雅琪脸色有些发白，说：“天哪，你这个笑容让我浑身发毛。你做了什么错事吗？”她眼珠子转了转，问：“你男朋友年龄很大吗？还是已婚？你不会是被人包养了吧？或者你包养了别人？”
耿秋阳尴尬地笑笑，说：“不是，都不是。”
萧雅琪疑惑地看他，好像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些更糟的。
耿秋阳看她死活猜不出来，心里愈发紧张，说：“雅琪，就算你不能接受我男朋友，应该也不影响我们继续做朋友吧？”
萧雅琪皱眉看他，说：“我不信，如果你哥都能接受，我肯定能接受。”
“我哥和你立场不一样……”
“那卢文屿呢？他比我早知道，他接受了吗？如果他能接受，我肯定也能接受。”
“他接不接受我不在乎。”
萧雅琪扁扁嘴，说：“好吧，既然你这么在乎我，那我会努力接受的，虽然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是我不能接受的……”她说着说着，突然灵光一闪，说：“你不会搞了个3p或者什么奇奇怪怪的开放式关系吧。”她突然大叫一声，说：“还是说你跑去搞四爱了？其实你没有男朋友，而是有了一个女朋友？！”
耿秋阳皱皱鼻子，问：“什么是四爱？”
萧雅琪：“……”
两人正毫无意义地沉默对峙，冯冬阳到了。
他穿了一件薄风衣，晚风吹动他的衣摆，显出他的风度翩翩。
萧雅琪笑了笑，说：“冬阳哥，你太帅了。”
冯冬阳回以笑容，没说话，站在耿秋阳身边。
于是变成三个人沉默对峙。
“你们在聊什么？”最后还是冯冬阳先开口。
耿秋阳不吭声，眼神闪躲。
萧雅琪说：“在聊……聊秋阳的男朋友。”
“男朋友？”冯冬阳笑了一下。那笑声在春风之中，显得有些不羁，又有些神秘。
“他男朋友怎么了？”他问道。
耿秋阳扭头瞪他一眼。
萧雅琪有些懵，说：“他男朋友有点神秘，我还没见到呢。”
“这样啊。”冯冬阳点点头。
“你见过吗？”萧雅琪又问。
冯冬阳想了想，说：“算是见过吧。”
“哦。我之前还以为你不支持他同性恋。”
“我不支持又怎么样，这种事情又无法改变。”
“那倒是。”萧雅琪点点头。
耿秋阳在一旁听着，心跳越来越快，总觉得这一段对话就像在愚弄萧雅琪。
“雅琪，你别听他乱说。”他急切地插话，坦白真相的欲望在这一刻达到巅峰，于是也顾不上心里的忐忑，张口就说：“他就是我男朋友。”
这话刚出口，世界就静了。被萧雅琪投喂过的野猫突然窜了出来，偷袭放在台阶上的肉丸子，撞飞了塑料保鲜盒。
耿秋阳话说出去，才觉得后怕，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刚好被飞过来的保鲜盒绊到，差点摔倒。冯冬阳一把揽住他的腰，把他扶起来。
耿秋阳不知不觉中冒了一头冷汗，撇开冯冬阳的手，又朝后退了一步。
冯冬阳扭头看向他，眼神沉静安定。片刻后，他重新看向萧雅琪，突然说：“对不起。”
萧雅琪紧紧皱着眉头，眼神在两人间逡巡，问冯冬阳：“那你到底是不是他哥？”
“是，”冯冬阳说，“前男友是我，现男友是我，哥哥也是我。如果让你感到困扰，我真的很抱歉。总的来说，都是我的错。”
萧雅琪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捂住嘴巴，后退些许，茫然地踱步。接着，她一手握着拳，在额头上砸了砸，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是骨科。”
第61章 祝福
【我离不开他的，就像他离不开我。】
萧雅琪的震惊让耿秋阳很紧张。眼前的一切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审判，而他只能惶恐等待。
冯冬阳很在意他的状态，时不时扭头看他一眼，安抚地勾住他的手指。他回握住冯冬阳的手，又很快甩开。他不敢在萧雅琪面前表现得和哥哥过分亲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萧雅琪默然站着，思索着什么。
寂静是尴尬的催化剂，最终，冯冬阳第一个忍受不了尴尬，主动开口：“骨科是什么？”
萧雅琪终于抬头向他们看过来，又很快撇开眼神，轻咳两声，说：“骨科就是像你们这样，明明是亲兄弟，却……那啥。”
耿秋阳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又实在没听懂，忍不住问：“那不是叫乱伦吗？”
“乱伦太难听了……”萧雅琪满脸纠结。
耿秋阳当然也觉得难听，一时答不出话，寂静再度袭来。
三人之间，好像只有冯冬阳清楚地记得此时此刻正发生什么。他冲萧雅琪温柔地笑，再次打破沉默：“雅琪，你对我们的事，怎么想？小秋很希望获得你的认可，如果不能认可，至少希望获得你的理解。”
萧雅琪扁扁嘴，说：“你可以走吗？我想和秋阳单独说。”
冯冬阳：“……”
耿秋阳紧张得咽了下口水，对冯冬阳说：“那你走吧。”
冯冬阳：“……”
冯冬阳突然变得十分多余。他尴尬地杵了一会儿，见耿秋阳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便说：“那我走？”
耿秋阳和萧雅琪用力点头。
冯冬阳只好离开，走之前对耿秋阳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角落的野猫在嚼肉丸，嚼完之后喵喵叫了两声。
耿秋阳坐在台阶上，摸猫咪的脑袋，听它打呼噜。
他埋着头，问高处的萧雅琪：“所以，你能接受吗？”
萧雅琪也坐下来，说：“我不知道，感觉像做梦一样。你的秘密也太像小说了。我昨天晚上刚看完一本这样的小说，攻和你哥性格差不多，也很会做饭，也爱穿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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