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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界失控(近代现代)——雨下北桥

时间:2024-01-17 10:49:13  作者:雨下北桥
  突然又喊一遍:“哥哥。”
  自己喊完,眼睛亮晶晶地,竟一下憋出泪:“我真的也可以有哥哥吗?”
  看来乔东晖果然是个傻逼。
  “当然。”蔺怀告诉她:“南熙,以后我护着你。”
  两人转眼间已走到学校,乔南熙接过背包,眨眨眼睛:“小白,你过年真不回家吗?”
  “嗯。”蔺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突然转口道:“你会包水饺吗?”
  “...会。”
  “真会啊?”
  见乔南熙认真点头,蔺怀笑了:“等除夕那天,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守岁吧,我请酒水,你请水饺。”
  “好!”
  *
  除夕那天,蔺怀终究没回国。
  詹静气死了,却又拿他没一点办法。
  蔺怀叫了组里的几个中国同事,还有乔南熙的几个中国同学,在家里过了一个不怎么讲究但很热闹的除夕。
  其实也还算讲究。公寓门口贴上了对联,墙上也贴了福字,不知谁还拿来了几个中国结,用粘钩吊在窗户上,沙发上也摆了几个生肖玩偶,入眼处一片中国红,看着挺像回事。
  人员集齐,开始掺和着准备食材包饺子,分工忙了大半天,虽然卖相难看,好在捏紧实了,一个也没煮烂。
  几盘热气腾腾的水饺上桌,蔺怀迫不及待,第一个夹起来塞嘴里。
  “好吃吗?”
  蔺怀竖起大拇指:“非常不错。”
  酒饱饭足,众人聚在客厅里闲谈,一起等中国的凌晨十二点。
  “蔺哥,打牌吗?”他的同事喊他。
  “不打了。”蔺怀窝在沙发上,正百无聊赖地看春晚。
  眼下是一场歌舞表演,婀娜多姿的演员身后,巨大的荧屏陆续翻滚着时代发展的伟大成果,云京城赫然在列。
  蔺怀突然就想起了蔺景渊。
  也不算突然,他总会不间断想起他,接着便忍不住去想他的一切。
  比如蔺怀此刻看着屏幕里的云京城,脑海里已经全是蔺景渊,想他现在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在说什么话,脸上又是什么表情。
  蔺怀苦笑一声,缓缓低下了头。
  除夕之夜,当然是跟家人在一起。
  还有乔北昭,他的未婚妻应该也在,或许正在分享同一盘水饺。
  *
  蔺怀真的很喜欢吃水饺。
  他今天最开心的瞬间,就是吃那盘热腾腾的水饺。
  但他对做饭一窍不通,若远离家乡,便只能干瞪眼。
  蔺景渊则不同,他自小会进厨房帮忙,慢慢地,就学会了做很多基本的饭菜。
  蔺怀小时候总不按饭点吃饭,每到下午就缠着哥哥喊饿,蔺景渊无奈,就会去厨房给他煮一碗水饺。
  有一次,热腾腾的水饺刚出锅,蔺怀心急,不慎被烫了嘴,疼得直掉眼泪。
  “我看看。”蔺景渊凑上来给他吹吹,回厨房拿来碟子,一个个把水饺叉开放凉,再喂进蔺怀嘴里。
  “不许用手拿,烫不烫?”
  “不烫。”蔺怀拿一个水饺递到蔺景渊嘴边:“好吃,哥哥也吃。”
  “哥哥不饿。”
  “...哥哥饿。”还挺委屈。
  “好,我饿。”蔺景渊妥协了,张口咬在嘴里:“嗯,还不错。”
  蔺怀胃口小,六个水饺就吃得饱饱的,蔺景渊以防万一总会多煮两个,再把剩下的吃掉。
  “哎,小白,别闹。”
  吃饱的蔺怀精神了,顺着椅子爬到蔺景渊身上,踩着他大腿,搂着他脖子直乐:“谢谢哥哥,哥哥最好了。”
  蔺景渊把碗筷推远一点,叹气:“小白,下次不许穿鞋踩上来。”
  *
  喜欢水饺的人,同样期待过年。
  每当除夕,北方的各家各户都会包水饺。
  蔺怀哒哒从厨房跑出来:“耶耶耶!吃水饺!要吃好多水饺!”
  詹静从厨房探出头:“小怀,不要跑,小心摔倒。”
  “不要,我就要跑,我就要跑!”蔺怀亳不听劝,迈着小短腿在客厅里狂奔,围着沙发转啊转。
  蔺景渊头都没抬:“小白,安静。”
  “哦。”
  蔺怀一下焉了,乖乖坐到哥哥身边,翘着小腿迷迷糊糊看新闻。
  詹静没忍住笑出声,跟阿姨吐槽:“真是一物降一物。”
  “我说一百句,也抵不上他哥哥说半句。”
  年夜饭上,待热气腾腾的水饺上桌,最激动的就属蔺怀了。
  “哥哥,哥哥,水饺。”
  蔺怀总喜欢跟哥哥吃一个盘子,詹静知道大儿子有洁癖,每次都下意识分开装盘,结果就是蔺怀伸着短小的胳膊,咿咿呀呀地要蔺景渊的盘子。
  “没关系。”蔺景渊把盘子推到蔺怀旁边,自然地夹一个水饺喂进他嘴里。
  詹静每当这时才想起来,哥哥的洁癖,一直对弟弟免疫。
  *
  血脉至亲,他们在一起过了很多很多个除夕,更是吃过无数次水饺。
  蔺怀现在回想起来,仍能清楚的记得每一个场景。
  *
  电视里歌舞结束,已经开始演到小品,蔺怀接到陈思辰电话,那边大声地祝他新年快乐。
  “你也新年快乐。”蔺怀听着对方声音醉醺醺地:“喝酒了?”
  “老爷子今个儿太大方了,开了一瓶珍藏的好酒,没忍住,就喝多了。”陈思辰瘫坐在沙发上,说话大舌头:“蔺怀,过年都不舍得回来,怎么着?泡上洋男人了?”
  “滚蛋,你喝酒喝傻了吧。”
  “你别说,这酒是真不错,等你回来,高低给你整上一杯解解馋。”陈思辰整个人轻飘飘地,断句干涩:“也得亏我哥没在,他要是在,要么,我一口没机会喝,要么,咱就一滴都别剩。”
  蔺怀看了眼时间,中国那边已是晚上十点多,随口道:“你哥过年没在家?”
  “哦,这几天一直都在公司呢,天天各种开会,对了,知道跟谁吗?”
  “能一次性说完吗?”
  “跟你哥。”
  蔺怀一下站起来,从鼎沸的客厅走去阳台,喉咙紧得厉害:“跟我哥?他也没...回家过年吗?”
  “最近他俩往来频繁啊,据说有个什么业务,天天忙得脚不沾地。”陈思辰想了想,继续道:“我哥现在去哪都带着我,把我当秘书使唤,上次去你哥公司时,您猜怎么着?正好碰见你哥跟北昭姐在吵架。”
  “不准确,应该是单方面争执,北昭姐的嘴巴跟个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往外扫射,你哥淡定地坐在会议桌前,跟聋了一样,头都没抬。”
  蔺怀咬牙:“会不会说话?你哥才聋了。”
  “嘿,这不是表达这么个意思吗,你和你哥不是一直不对付吗,护什么短啊,后面的还想不想听了?”
  蔺怀能屈能伸:“然后呢。”
  “北昭姐见有人来了,甩门就走了,亏我还客客气气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呢,结果,就热脸贴冷屁股了。”
  “没了?”
  “没了。”
  “......”蔺怀耐住性子:“听清楚乔北昭说什么了吗?”
  “哎,你别说,这个还真没有。”陈思辰翘着二郎腿,还挺骄傲:“当时光顾着看热闹了,你是不知道现场多刺激,一静一动,简直冰火两重天啊,实在太戏剧性了。”
  蔺怀咬紧牙关:“你能不能上点心!”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只知道看热闹,一点有用的信息没记住。
  “嘚,你怎么说话跟我哥一个腔调,好吧,我的错,反正兄弟我呢,就是担心你在异国他乡想家,给你打个电话热闹热闹,祝福送到我就挂了哈,等会儿得守岁去了。”
  陈思辰说完挂掉电话,听筒里响起一串冷漠的滴滴声。
  蔺怀叹口气,关了手机。
  透过落地窗户,他能清晰看到打闹不断的客厅,一片热情尽收眼底。乔南熙和几个人围成一个圈,方才还不会打牌,现在已比谁都手热,他们旁边有玩手机的,有聊天的,也有看春晚的,众人聚在一起,磕了一堆的花生和瓜子。
  嬉笑声穿透玻璃,灌进他的耳朵,欢笑被神经过滤,只剩下落寞。
  这份热闹与他格格不入,他满脑子里都是蔺景渊陪他放烟火,陪他看动画片,以及自己追着他要棒棒糖吃,然后被举高高的场景。
  回忆抽筋剥骨,蔺怀倍觉孤独,莫名地,又倍觉委屈。
  明明是自己不想回家,此刻竟觉得是被遗弃,他心里一下空落得厉害,鼻尖一酸,要哭起来。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给蔺景渊拨去电话。
  .
 
 
第十五章 *-*-*-*
  “喂。”没给他反应机会,那边马上就接了。
  在嘈杂的讨论声下,蔺怀听到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蔺景渊不知对谁说了句“等一下”,随后是拉门的声音,接着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电流声顷刻间清晰可闻,蔺怀在电话线前沉默,拼命窥探对方的呼吸。
  “哥...”唇齿一张,哽咽已呛到舌尖:“大哥,新年快乐。”
  短短六个字,好似已耗尽他此刻所有的勇气。
  那边依然很安静,长久的安静令人窒息。蔺怀渐渐落魄下来,几乎要狼狈不堪地挂断了。
  终于——
  “嗯,新年快乐。”
  短短几个字,一贯的冷漠音色,蔺怀却鼻尖一酸,喉咙发紧,许久才艰难张开嘴:“...你在开会吗?”
  “嗯。”
  “很忙吗?”
  “打个电话的时间是有。”
  “哦。”蔺怀不知怎么回事,说着说着莫名要哽咽,只好克制住自己的声音:“没事情了,你去忙吧。”
  “好。”
  “那我挂了。”
  “嗯。”
  蔺怀拿下手机,僵着手指戳屏幕上那个挂断的红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许久都没挂断。
  其实他还有很多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只会更多。
  ——为什么会和乔北昭吵架?真的会和乔北昭结婚吗?以及,真的就那么喜欢乔北昭吗?
  他多想不管不顾问出来,但也比谁都清楚,一旦这些话问出口,方才难得的几句正常沟通,就会瞬间变成奢望。
  他不想和蔺景渊在除夕夜吵架。
  手指终于准确摁上红键,电话挂断了。
  通话虽然很短暂。
  但这个冬天,好似没有那么冷了。
  *
  除夕过去,蔺怀又长一岁。
  离开云京这几年,不可否认,他成长地很快。
  自认为最明显的,大概就是对情绪的把控了,捱过了最天真冲动的年龄,他已经后知后觉地学会了克制和隐忍。
  当年不管不顾拽着蔺景渊的脖子强吻,然后说我爱你这种事,已经不会再发生。
  他如今不再意气用事,也永不后悔那次冲动。
  *
  二月。蔺怀升迁,成为集团成立以来最年轻的部门经理。
  任职书下来那天,他包场请同事们一起聚餐,那晚大家都喝嗨了,又唱又跳了半个通宵,蔺怀却滴酒未沾。
  他已经决心开始戒酒。
  三月。詹静思儿心切,特意飞来陪他住了一段时间。
  她这次有自己的小心思,想有意再撮合一下小年轻的关系,蔺怀对此闭口不谈,反倒是乔南熙嘻嘻哈哈打马虎眼,只把詹静哄得心花怒放,全然不提恋爱的事。
  詹静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五月。李明哲打来电话,语气有些落寞。他仍未查到陈臻的消息,但他说已把这件事拜托给了叶青禾,希望会有新的转机。
  当天下午,赵医生也发来消息,开始一周一次的心理治疗。
  这次赵医生听完他的讲诉,简明记在手册上,抬头:“你近期几乎不会提到乔南熙了,是关系变差了吗?”
  “没有,关系反而更好了。”
  “看来你卸下了一些包袱。”赵医生继续做笔记,突然道:“对不起,我们应该上星期就会面,我的原因,耽误了一些时间。”
  蔺怀并不计较:“没关系。”
  赵医生沉默片刻,放下笔,严肃起来:“你能不能,再跟我说说蔺景渊。”
  提到那个名字时,蔺怀敏感地发现赵医生眉头皱了一下,像是陷入了一段并不理想的沉思。
  “你见过蔺景渊了。”
  蔺怀只是试探。
  赵医生毫不隐瞒,点头承认下来:“上周有位李先生联系上我,说他们老板想见我一面。”
  “李秀新?”蔺景渊的秘书之一。
  赵医生点头,继续道:“我们约的下午三点,他提前十分钟就到了,我见过他的照片,知道他就是蔺景渊。”
  “他怎么找到你的?”
  赵医生摇头:“我不知道。”
  关于心理治疗这件事,除了他跟赵医生外,只有老爷子和陈臻知道,如今陈臻下落不明,老爷子更是离开人世,蔺景渊到底是怎么查到的,无人可知。
  他为什么要调查这些?除了这些之外,他还在调查什么?
  蔺怀僵直背脊,发觉自己在颤抖:“你们说了什么。”
  “我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他不会从我这里知道你的任何。”赵医生补充道:“你才是我的病人,我只对你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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