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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第七年(近代现代)——苍杉负雪

时间:2024-01-26 16:23:23  作者:苍杉负雪
  “你生病了吗?”
  “这个药不是饭后吃的吗?”
  “你怎么在这儿?”
  “你有一百斤吗?”
  “我们去医院好吗?”
  ……
  徐森鹤这才知道,有好多次好多次,他都和真相失之交臂了。为什么不能多问问呢?为什么不能再关心关心他呢?
  为什么宋乔亭不告诉他,为什么自己总是不回家。
  为什么呢,徐森鹤。
  他反复地质问自己,可是现实不会因为他的忏悔、他的羞愧、他的痛苦难当而发生任何改变。
  急救室的灯还是红色的。
  徐森鹤孤单无助地站在手术室外面。电话突然响起来,是妈妈打过来的,徐森鹤声音颤抖着摁了接听键,把手机举到耳朵旁边:“喂。”
  对面的声音很着急:“宝宝,妈妈听阿姨说家里去救护车了?怎么回事,你有事没有?”
  “妈,我没事,是乔亭,”徐森鹤开始哽咽,“乔亭他进抢救室了,快20分钟了,还没出来。”
  徐森鹤讲完电话,孤单无助地站在走廊上继续等。大概十分钟后,徐家父母突然过来了,琳达也跟在旁边。
  徐森鹤整个人很恍惚,他抬着头,一直看向红色的急救灯。他想,宋乔亭在听到死亡倒计时的那一瞬间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也会有人打电话问他好不好吗?也会有人听他诉苦,在身边一直陪着他吗?
  徐森鹤知道都没有。因为这些事,徐森鹤都没做过。
  凌晨2:14,绿灯终于亮了。宋乔亭住进了ICU,在三天后转入了普通病房。
  二十八
  徐森鹤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里打转,联系相关领域的专家,给宋乔亭确定了最终的治疗方案,通过无尽的化疗竭力延长他带瘤生存的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徐森鹤看到了宋乔亭的病历和就诊记录。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宋乔亭确诊癌症的日期,刚好是赵小姐生日那天,徐森鹤应该正在西装革履地参加上流阶层的酒宴,和赵小姐挽着胳臂,扮演一对恩爱的情侣。
  除此之外,宋乔亭曾在某一天的夜里因安眠药服用过量被送去医院洗胃,同样胃出血,被拉去急救。那个日期徐森鹤还留有印象,是他和宋乔亭吵架的那天。
  为什么吵架呢?好像是因为要接吻的时候宋乔亭吐了。徐森鹤模糊地回忆起那之后发生的一切,他很生气地摔门离开,找了个年轻小男孩,因为宋乔亭没有再联系他,所以他三天没有回家。
  而他和宋乔亭再次见面是在医院里,他去陪女孩做检查,宋乔亭说自己去拿药。那个装着一摞药盒的塑料袋是徐森鹤自己一路拎回去的。
  宋乔亭还没有醒,整个人陷在病床里,手上连着长长的输液管。徐森鹤突然很怕他醒过来,现在他一点面对宋乔亭的勇气都没有了。
  真不是个东西啊,徐森鹤。
  他看着宋乔亭,在心里把自己唾骂了千万遍,魔怔地想,如果不是胃就好了……如果是其他的脏器,或许就能把自己的赔给他了。
  徐森鹤被愧疚、悔恨折磨得心力憔悴。宋乔亭醒过来的时候,他守在宋乔亭的床边,两个人互相看着,谁都没有说话。
  天花板,吊瓶,还有讨厌的消毒水味。宋乔亭慢慢知道自己在哪儿,他的眼神在徐森鹤身上聚焦,徐森鹤还穿着上次那套衣服,胡子都没有刮,沧桑得好像提前迈进了中年行列。
  宋乔亭沉默了很久,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
  第二句话是:“医药费多少啊,也记到账单上吧。”
  徐森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宋乔亭偏过脸看窗外,和徐森鹤说:“睡三千的,也委屈你了吧。徐森鹤,我不想这样了,和平分手好吗?我还不起所有的,能还的我都会还给你的。”
  “我不要分手!”徐森鹤说着说着就哭了,“我说的都是气话,我不要你还钱,我只是不想让你走。我不知道你生病,我对你不好,都是我的错,我是傻逼,我是混蛋,我是垃圾,我他妈该死,你再原谅我一次行吗……”
  他紧紧抓着宋乔亭的手,宋乔亭别开脸,只望着窗外。
  然后他听见了很响亮的巴掌声,很快地转过头来:“徐森鹤,你干嘛?”
  “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徐森鹤一下接一下,并没有停下来,“乔亭,你原谅我,原谅我,好吗?”
  宋乔亭不理他,徐森鹤就很委屈地哭诉:“哥哥,我不是你喜欢的小狗了吗?”
  这时候宋乔亭皱着眉头拉住了他的袖子,说:“徐森鹤,你别在这儿发癫。”
  二十九
  最后宋乔亭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不原谅。
  他沉默的态度让徐森鹤嗅到了一丝和好的气息,徐森鹤又哭又笑,高兴地像条小狗一样在病房里欢快地摇尾巴。
  医生准备给宋乔亭安排化疗。宋乔亭开始很抗拒,然后在徐森鹤的百般纠缠下还是答应了。等医生出去,徐森鹤和他说:“Babe,你没有头发也很可爱的。”
  宋乔亭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地说:“嗯。”
  化疗前一天宋乔亭需要做手术置管,徐森鹤表现得很紧张,问宋乔亭怎么样,宋乔亭说:“还好,不太痛。”
  中午宋乔亭吃过司机送来的营养餐,徐森鹤给他开了一盒水果拼盘,没有直接递给他,而是很亲近地叉了水果凑到他的嘴边。
  宋乔亭犹豫了很小一阵,然后张嘴咬上去吃了。他看着徐森鹤,低头的动作显得他眼睛很大。徐森鹤摸摸他的脸,说:“乖宝宝。”
  宋乔亭做着吞咽的动作,没有避开。这是他们吵架以来宋乔亭第一次没有拒绝徐森鹤的亲密接触。
  宋乔亭说要自己吃,徐森鹤把盒子递给他,看着他慢慢地咀嚼吞咽。宋乔亭吃过一半,把塑料盖扣好,问徐森鹤能不能回家替他拿几本书来。
  徐森鹤说让司机来送,宋乔亭说书在卧室里,不方便外人去找。
  徐森鹤把书名记下来,穿上外套,拿上车钥匙,问宋乔亭还要不要别的。宋乔亭说不要了。
  徐森鹤拉开门要迈脚出去时,宋乔亭喊了他一声,徐森鹤回头,说:“怎么了?”
  “没事,路上注意安全。”
  宋乔亭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徐森鹤关门出去,渐渐地不再听到走廊上的脚步声。宋乔亭从病床上下来,隔着窗子看徐森鹤走向停车场的背影。
  徐森鹤把车开走了。宋乔亭继续在窗边沉默地站了小会儿,然后他借用护士的手机给师兄拨了电话,请求护士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十分钟后,宋乔亭戴好口罩,混在人群中溜出了医院,在路边上了一辆车。
  在过红绿灯的时候,宋乔亭看到了徐森鹤的那辆迈巴赫。车流中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宋乔亭坐在副驾上心跳得很快。
  徐森鹤还对一切浑然不觉。宋乔亭或许是记错了书的名字,或许是记错了摆放的位置,让他在卧室和书房里翻找了很久。
  等到他回来,病房里已经空荡荡的了。床上的被褥铺得整齐,宋乔亭不知道去哪儿了。徐森鹤问过医生和护士,大家忙于在各个病房间穿行,没有人见到宋乔亭。
  徐森鹤给他打电话,铃声从被子下面传出来。宋乔亭没有带手机走,手机开屏是宋乔亭设置好的图片,白底黑字写着留给他的话:
  【人生聚散终有时,谢谢你陪我,徐森鹤。
  剩下的时间我会好好过,不用担心,也不必找我。
  祝你永远健康、幸福、快乐。】
  徐森鹤捏紧手机去查了医院的监控,捕捉到了宋乔亭的身影,并找到了那辆车的车主。无论他如何声泪俱下地说宋乔亭的治疗已经不能再拖了,师兄都没有向他透露半点口风。
  仅知的线索被人为割断,徐森鹤动用手段查到了宋乔亭实名购买车票的记录。
  G183 北京南站至温州南站,预计到站时间21:41。现在是15:27。
  三十
  在徐森鹤焦头烂额的寻找之际,宋乔亭正坐在前往温州的高铁上。
  窗外的景色从一马平川的黄土地过渡成重峦叠嶂的苍翠小山。宋乔亭想,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到北京了,也应该是他最后一次见徐森鹤了。最后一次。
  宋乔亭有点后悔今天没有多看看徐森鹤。
  好吧,不是有点,是非常。非常后悔,非常舍不得。
  宋乔亭还戴着徐森鹤送的戒指,他忘记还了,希望徐森鹤不要计较,大不了还钱给他。
  他安静地坐了一路,犯起胃痛来因为没有药只能忍着。很痛苦,无论是哪里。癌细胞会折磨他,回忆里的徐森鹤更甚。
  他在温州南站下了车,两手空空,一件行李都没有。而当他走出这座小城的时候,没并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是这样惨淡的收场。
  会一个人孤独地死去吧,乔亭。
  温州是座向海而生的城市,宋乔亭不是个向死而生的人。
  他揣着借来的三千块钱游荡在温州的街头,不知道去哪儿,最后打车去了海边,花掉了一百多块。
  宋乔亭本应该去找房子,至少要找个酒店(经济点可以住旅馆)落脚,然后去买药,去找工作,赚钱,还钱,等死,哦,对了,还要给自己安排后事。
  但是宋乔亭现在正坐在礁石上看海,脑袋里想到了约翰•梅斯菲尔德的《海之恋》:
  I must go down to the sea again,
  to the lonely sea and the sky。
  等到太阳落入地平线以下,宋乔亭沿着海浪退潮的痕迹步行。附近有很多海鲜市场,他要求不高,所以很快就轻易地找到了工作。
  给生蚝开壳,一个四分钱,工资日结。不需要签订长期合同,也就不会因为自己的突然死亡给对方带来麻烦;不需要和别人交流,对安静的宋乔亭很友好;不需要在外面奔波,坐在小板凳上,胃痛也可以熬一熬。
  宋乔亭打算明天就来上班。他顺便在附近租了个房子,一居室,很小,但是房东很爱干净,也很好说话。
  宋乔亭在海边工作、生活,远离市中心的忙碌和喧嚣,他每天都可以看海。宋乔亭喜欢上了海风咸咸的味道。
 
 
第4章 
  三十一
  下午15:27,这个时间往后已经没有到温州的航班了。徐森鹤动用了私人飞机,从审批、起飞到落地,大约耗费了五个小时。
  从温州龙湾机场到温州南站,徐森鹤又花了一个小时左右。
  他来到高铁站,乘客已经开始陆续下车了。人如潮涌,宋乔亭就像水消失在了水中。徐森鹤看得眼花缭乱,他好想按下暂停键,可惜没有。
  找不到,根本找不到。人都走空了,徐森鹤没有看到宋乔亭。
  是来得太晚了吗,还是宋乔亭无声地与他擦肩而过了?徐森鹤不知道,他站在车站门口,手上还拿着宋乔亭的手机。
  这是徐森鹤第三次来温州。这座城市留给他的回忆并不愉快。
  第一次,是宋乔亭的爸妈看着他,说宋乔亭“nizi”,因为和普通话发音很接近,所以徐森鹤也听懂了;第二次,是徐森鹤陪宋乔亭回家办丧事,宋乔亭的亲戚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徐森鹤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但是神色中的嫌恶表现得很明白。
  徐森鹤有理由不喜欢温州,事实如此,可他还是选择在温州留了下来。徐森鹤在希尔顿住了一个月,每天在陌生的城市街头游荡,去宋乔亭父母的墓园蹲点,去每一家医院和药房漫无目的地寻找,宋乔亭仍然杳无音信。
  徐森鹤开始失眠,头疼,烦郁焦躁,偶尔心脏抽疼到快要无法呼吸。每一个找不到宋乔亭的日暮,他都很想在街头放声大哭。
  他有所预感,去了医院,果然是抑郁症。他拿着诊断单,浑浑噩噩地想,原来宋乔亭这七年的每一天都是这么过来的。一点儿都不快乐,人的灵魂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副空的躯壳,能容纳的只有悲伤。
  徐森鹤中途回了一趟北京,辞掉了杭州分公司总经理的职务。他回了家,冰箱里还放着那个很可爱的小蛋糕,阿姨没有扔。
  徐森鹤尝了尝,变质的奶油吃起来很酸,可是这是宋乔亭做给他的生日蛋糕。所以徐森鹤吃完了。他边哭边吃,最后全都吐了出来,病了好几天。
  难得的是爸妈不再逼他结婚,就连爷爷也是。离开北京的前一夜,妈妈跟他说:“宝宝,能找到那个小男孩的,你不要哭。”
  妈妈给他在温州买了套房子。徐森鹤开始在温州定居。
  事情的起色发生在某天下午。徐森鹤登上许久不用的ins翻看宋乔亭的照片。他上大学时开始学习摄影,会在ins上分享镜头中各种美好的事物,比如白雪覆盖的格陵兰岛小镇和雪山顶上的浩淼星空,后来清一色都变成了宋乔亭。
  2012年12月25日,他们开始恋爱。配图是童话小镇和宋乔亭,配文是:I met my muse,my beloved.
  这个账号在徐森鹤归国后不再更新,宋乔亭病了,而他忙于工作。
  期间徐森鹤收到了很多私信,他现在打开清理,看到了最新的一条消息,时间是一周前。
  Ethan, is this Song? 附带了一张直播截图。
  一个中年女人热情地对着镜头展示海鲜,后面的背景板是正在劳作的工人,像素很差,但宋乔亭的脸被拍得很清楚。他戴着口罩,很认真地在给生蚝开壳,不知道自己得到了镜头的偏爱。
  原因很好猜,截图上的五条弹幕三条都在说:后面的小哥哥好白好帅。
  ID截得很完整,徐森鹤打开搜索,急得输了好几次才打对。在账号的主页,联系方式和地址都写得很清楚。
  徐森鹤打电话订了一万块的生蚝配送到杭州公司,约好明天去验货。他晚上觉都没有睡,刷了通宵的视频,把有宋乔亭的直播颠来倒去地看,然后早早起床去修了头发。
  三十二
  海边腥味很重。徐森鹤喷了柑橘果味的香水,混在一起是很奇怪的味道。
  那个中年女人热情地用温普喊他老板。
  徐森鹤走到工厂里验货,在开壳的工人里并没有看到宋乔亭。他着急了,甚至忘记隐藏来意,问:“那个直播间里挺帅的小伙子呢?”
  “哦,你说小宋。他今天请假啦。”
  徐森鹤问怎么了,老板娘忙着给他打包,很不在意地说:“不知道,他常请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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