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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加里的雨(近代现代)——万经星

时间:2024-03-03 09:42:38  作者:万经星
  他也开始哭,眼泪只比那孩子流得还凶,一只手撑着桌子勉强站着,轻声说:“妈,你,还有哥,和爸爸……你们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
  樊潇冲邢小姐歉意地笑一笑,来拉他的手,试图安抚他,低声道:“恨儿,妈想着你早晚要知道的,不如就借这次机会先和邢小姐认识认识,以后她就是你的——”
  黎有恨听到这儿,忽然惊叫一声,包厢顿时静下来,那小孩儿都止了眼泪。他喘着气,两手握拳揪着耳侧的头发,仿佛没过瘾似的,又喊出声来,一遍两遍。
  喊完,嗓子火烧似的,他觉得自己再不走,大概真的要喷出一火来把这包厢烧个干净。
  他推开椅子跑出去,一口气到了外面,在饭店门口遇上郑幽。他抱着麻薯,好像一直等在这儿没走。
  两人对视片刻,黎有恨擦了眼泪,还没开口,视线又朦胧了。
  他哽咽着问:“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郑幽看他泪珠子成串地落,晃了晃神,轻轻应了一声。
  黎有恨用手捂着眼睛,想到刚出院时郑幽打来的那通电话,支支吾吾说有事要讲,临了又改了口,还有今天在家里他欲言又止含糊其辞的样子,心里火气烧得更旺。
  他睁大了一双泪眼死死瞪着郑幽,猛地抬手推了他一把,说:“你走开!”
  麻薯被他吓得呜咽叫了一声,郑幽把它往怀里抱了抱,又去拉他,说:“有恨,你知道我确实是想告诉你的,但这毕竟也是你家里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让你家里人跟你说比较合适。”
  黎有恨甩开他,自顾自往路口走,他亦步亦趋跟着,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交代了。
  “她是我姐,表姐,邢疏桐。我爸妈走得早,剩我一个,那时候我才四岁多点,我姨妈看我可怜就收养了我。爷爷奶奶也不是亲的,他们是我姐的爷爷奶奶。我姨妈和姨父早年在工地上干活,从建筑工人到包工头到承包商,后来开了自己的公司,到现在在省内的房地产业一家独大。
  “我姐大学一毕业就进公司管事了,前两年经济不景气,亏了很多钱,她为了公司和苏市一个金融家的儿子结了婚,婚后才知道那家人不仅没钱还背着债,后来她刚生完孩子老公就酒驾死掉了。现在公司状况一点点好起来,她想开发国外市场,你妈妈又是干金融这一行的,想到国内发展,她们——”
  黎有恨突然停住回过头来,说:“你明明说她们只是合作,没说你姐姐要我和我哥结婚!”
  “我这不是也才知道吗?之前合作条款都拟好了,也给律师看过,就差签字了。后来我从加国回来,我姐跟我商量,说觉得还是结婚更加稳妥,不过要是你哥不同意,这婚事也成不了。婚姻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合作吗?”
  黎有恨眼神往边上飘,又移回来,还是哭。
  “我……我没办法,我……”
  郑幽握住他的肩膀,几乎要把他半抱进怀里,麻薯夹在两人臂膀间不停地乱动。
  “什么没办法?有恨,你在哭什么?是气我没提前告诉你吗?”
  “我——”
  “什么?”
  黎有恨摇头,茫然地望着街口穿行的汽车。要怎么说?是因为我喜欢樊寒枝,我爱着我的亲哥哥,我无法忍受他再一次结婚,无法忍受有一个孩子叫他“爸爸”,所以我生气?
  他本以为沈寂死了,便再也没有人可以成为他的“嫂子”。自然而然地,身为“弟弟”的他就会成为樊寒枝最亲近的人,他会一直一直占据樊寒枝身侧的位置,在某种程度上拥有且独占他的哥哥。
  如果是这样,他可以忍耐,可以隐藏。
  然而樊寒枝又要结婚了,在沈寂去世后仅仅三个月,就算这是一场交易一场合作,那也是结婚,婚礼和誓言一样都不会少。
  这件事轮不到他来说话,樊寒枝没有拒绝,爸妈也不反对,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情我愿,作为弟弟,他应该只表现出惊讶,然后再微笑着说些恭喜祝福的话。
  但是他现在这样的反常,又哭又闹,并且说不出愤怒的缘由。
  他脑子里一团乱,没办法理智地思考,没办法给自己的行为找出一个完美的借口。
  他抹掉眼泪,呆呆地看着远处。
  天已经暗下来,留着一点淡淡的天光,还没有路灯亮,云彩一绺一绺跟着风往远处飞,与一轮模糊而隐约的银亮圆月擦肩而过。
  他看见樊潇追了出来,满脸焦急地往这边跑。
  他的目光越过她,落在饭店门口,看见樊寒枝牵着那小女孩儿的手,跟着邢疏桐走到马路边的停车位旁。他拉开车门,把孩子抱进去,又关门,随后才看向这里。
  他衣服上还留着那可笑的甜筒渍。
  黎有恨悲伤地与他对望良久,捂着脸靠在樊潇肩上。
  郑幽回头看一眼邢疏桐的车,叹了口气,和樊潇道别后朝那边走去。
  樊潇招手拦了辆出租,带黎有恨回家。
  车上两人都沉默着,进了家门樊潇也不提这件事,去厨房热了冰箱里的菜端上桌。黎有恨举着筷子夹菜,胡乱地往嘴里塞东西。
  樊潇倒杯水递给他,说:“妈妈还担心你不吃东西,你倒是比暑假那会儿看起来胖了些。”
  一听这话,黎有恨反倒不吃了,扔了筷子上楼。樊潇追着跟到他房间,拉他坐在床边,从头到尾向他解释。
  就像郑幽说得那样,原本两家只是单纯在谈合作,但邢疏桐却突然提出了联姻的请求。
  “这件事主要还是看你哥的意思,他答应了,妈妈也没有什么话说,正好我也想让他试着接手公司,之后国内业务就交给他来管了。”
  黎有恨一愣,问:“哥不回加国了?”
  “是,以后都住在这儿了。”
  黎有恨心头松了松又紧起来,他感觉自己溺水了,挣扎着吸到了一口氧气,又被水拽着不断地往下沉。
  樊潇又说:“妈妈这也是为了你和你哥着想,要是不多赚点钱,以后你们兄弟俩该怎么办?”
  “妈妈用不着这样冠冕堂皇,”黎有恨往边上坐了坐,不愿意和她挨着,“哥哥和我都可以养活自己,不用靠妈妈,你只是为了你自己,妈妈就是个眼里只有公司的人。”
  樊潇脸色一变,眉头皱着,沉默半晌,说:“疏桐她实在抽不出空,只有今天,反正迟早是要介绍给你认识的,你爸和你哥也觉得不用再折腾另选日子,就叫她过来了。这件事没提前告诉你是妈妈不对。但是不管怎么样,在饭店里你那种态度实在是不应该,这么大的人不懂一点礼数,说出去只有让别人笑话。妈妈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发脾气,你现在也不愿意好好和妈妈说,等你哥回来,我让他来问你。”
  她说完便起身出去,重重甩上了门。
  黎有恨走到窗边坐着,呆呆地看着外头。月亮高悬,又黄又圆,洒下来的光却是柔白的,前院一角挨挨挤挤地栽种了一片景观竹,周围铺开一圈细小的白石子,被月光一照,更加的亮,惹得人眼睛酸涩。他收回视线,趴在书桌上,在间或响起的一两声虫鸣中昏昏睡去,不过一会儿就被汽车引擎声吵醒了。
  樊寒枝推门进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趴在桌上没动,在他走到身边时才懒洋洋瞟一眼过去。
  他换了干净的居家服,但身上还萦绕着浅浅的女士香水味道。
  他用手指关节敲一敲桌面,喊:“有恨。”
  黎有恨坐起来,仰头看他。两人对视片刻,樊寒枝似乎发现了他眼角的变化,手掌贴在他脸颊上,用指尖轻轻地蹭原来那两颗痣在的地方。
  屋子里没开灯,即便借着月光,黎有恨也没能看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的手冰一样的冷。他无名指的戒指还未摘下,戒圈硌着他的颧骨,一刺一刺的扎人。
  他垂眼,握住樊寒枝的手紧紧按在脸上。樊寒枝竟没有拒绝,仍把手指来回地摸他的眼角,很久,久到足以让黎有恨产生错觉和妄想。
  他开口轻声说:“哥,你能不能不要结——”
  可樊寒枝打断他,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你应该交一些正经朋友,跟郑幽混在一起,脾气越来越大,礼貌和规矩全丢掉了。”
  他居高临下,神色仍然晦暗不明,只是他薄薄一条线一样的嘴唇,被月光一照,仿佛没有生命那般的冷、那般的白。
 
 
第13章 13.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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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有恨缓缓放开他的手,眼睛看向别处,说:“他……不关他的事,我也没有……我不是……”
  樊寒枝手掌在他脸上最后抚一下,往下滑,用了些力道掐住他的下巴,逼他和自己对视。
  月亮慢慢移到了窗户口,照进来大片的光,一漾一漾水波似的荡着。黎有恨视线落在他脸上,终于看清他凛然的神色,而一眨眼的功夫,他的面容和身形又模糊了,同月光一样的朦胧,好像要慢慢淡进岑寂的夜里。
  他心一紧,伸出手来往前一抓,拽住他衣服两侧,舔了舔嘴唇,说:“我没有……我一共只和他见了三四次,他的狗,麻薯,很可爱……有时候晚上我会和他一起牵着麻薯散步,只是这样,还有一次下大雨了,我住在他家——”
  他顿住,再去看樊寒枝,和他对上眼睛,随即被烫到般移开了目光。
  樊寒枝冷声问:“什么时候?”
  他垂着头,沉默半晌才开口,说:“……我们打、打电话那天。”
  樊寒枝垂了垂眼帘,望进他宽松的衣领里,一片暗,什么都看不清。
  “今天是他送你去的饭店?”
  “……是,他来找我,说想和我一起玩。”
  樊寒枝眉头紧皱,又问:“和他做什么了?”
  黎有恨愣了愣,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急急地解释道:“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你真是谎话连篇!”
  樊寒枝攥住他的胳膊拽他起来,“站好,脱衣服。”
  黎有恨踉跄着,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推到墙边。他惶惶然抱住樊寒枝的手臂,颤声说:“哥,我真的没有,我没和他——”
  “你自己想想你是什么身份,你去爬他的床给他玩?”
  黎有恨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样鄙俗的词汇,一时惊着了,语无伦次地说:“他……我……我没有,哥,你相信我……”
  樊寒枝全然不理,顿了片刻,还是那句话。
  “脱衣服。”
  黎有恨知道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煞白着脸蜷在墙边,缓缓伸手拉住了衣服下摆。
  他幻想过在樊寒枝面前赤身裸体,但万万不是现在这样充满屈辱和窘迫地脱下衣服,来自证清白。
  他把T恤扔在脚边,又在樊寒枝注视下脱掉了裤子,一丝不挂地靠墙站着,眼泪已经落下来。
  月光不合时宜地清亮,罩在他身上又仿佛浓雾般稠,一团一团氤氲着,不知是因为吹进来的夜风太凉还是因为在哭,他浑身发抖,像刚出生的幼崽,肩膀一耸一耸,腿也乱颤,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细响。
  樊寒枝上下地看他,从头到脚,哪儿哪儿都是白皙的,什么可疑的淤青和红印子都没有。
  “转身。”他又说。
  黎有恨便颤颤转过身去,额头抵着墙壁,他两手捂着肚子,试图掩盖在外人眼里并不存在的赘肉,头皮一阵阵发麻,背上仿佛爬满了小虫子,争先恐后地往皮肤里钻,疼不尽地疼。
  他背上当然是什么都没有的,看着确实比原来长了些肉,但还是瘦,瘦得脊椎一截一截全看得清楚,皮肤薄得透明,像一眼就能望进血肉里。他后腰靠近胯骨的地方有一条浅浅的疤痕,大约有一根手指那么长。
  樊寒枝看他腿软得就要跌下去,上前抱住了他,一手扶着他的腰,去摸那道疤,眼神暗了暗,换了副语气,凑在他耳边柔声说:“恨儿,哥哥担心你受伤,卷进他私生活的那些人,有几个能安全健康地走出来?”
  黎有恨哆哆嗦嗦,被他的声音蛊惑着,轻轻抽噎一声,回过身来抱住他,埋在他肩上哭。
  “他、他对我好像……没有……”
  “他当然有,”樊寒枝手指在他腰上游移,把脸贴在他额角,闭了闭眼睛,“哥哥全都看在眼里,他哪里把你当朋友,他一直都不怀好意。”
  黎有恨懵懵懂懂的,樊寒枝问他“知不知道”,他便下意识点头,说:“我以后……不和他一起了。”
  樊寒枝似乎很满意,把他往怀里带了带,走几步坐到了床边,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他蜷在樊寒枝身侧,枕在他腿上。两人这么静静待了一会儿,樊寒枝问起他在饭店为什么要那样发脾气,他顿了半晌才讲出话来,说:“因为今天是中秋……本来就应该只有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她不该来,她是陌生人……”
  对这略显牵强的借口,樊寒枝没有做过多评价,只说:“她马上就会是你的嫂子。”
  他攥紧身上的被子,看着樊寒枝左手上闪亮的婚戒。
  “哥,你还爱沈寂吗?”
  樊寒枝原本在拨弄他额前的碎发,这会儿停下了动作,过了好一阵儿,才开口说:“我和她只是在做交易。”
  “可是——”
  “没有可是,你必须尊重她。”樊寒枝俯下身凑过来,抹了他眼角的泪痕,又说:“明天和我去跟她道歉。”
  黎有恨心里还是不服,面上不显,往他怀里钻,樊寒枝由着他,甚至还把他往胸前抱。他枕在他胸前,听着那一记一记规律而沉闷的心跳声,暖意一点点涌上来,热得他鼻尖冒汗,躺了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睡着了,再醒来天已经大亮,樊寒枝不在,房间角落里还留着他脱下来的那几件衣服。
  他洗漱完出门,在走廊碰巧和樊寒枝遇上了。樊寒枝走过来握一下他的后颈,说:“下去了见到妈妈态度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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